夏维颐从围巾里露出双眼睛:“就是,周拙什么品位。”
南丧可以说,但是夏维颐不行,周拙冷冷看了他一眼:“走了,回去过年。”
夏维颐立刻拽住南丧的小狗帽子耳朵:“你倒是走。”
周拙无情地把他的手从南丧帽子上拿开:“让一个博士死在无尽领域是很简单的事。”
夏维颐:“你不是人!”
候机楼「滴咚」两声,宣布他们的飞机即将起飞。
周拙虚拢着南丧的肩,让他走在前面进去舷舱。
半个小时后,一架长程机从望城民用机场起飞,去往南部城市。
鉴于上次夏维颐的队伍遭到重创,外加周拙出行实在不宜声张,他们用的是普通的长程机,机上设备都比较简易。但好在座位多,大家都能挨着一起坐,不用太过严肃。
周拙上飞机便摘了生态面罩,刚想在南丧边上坐下,就发现南丧已经被时泽和夏维颐左右夹击。
至于时泽为什么会在,主要是南丧答应了时泽去哪里玩都要带着他。
“你在看什么照片啊?”夏维颐问。
南丧把通讯器分享给夏维颐,说:“我在给时泽看小狗超人。”
夏维颐看着图片上那只线条都不流畅的,格外呆呆笨笨的小狗,沉默了。
“怎么样?”南丧一脸希冀地问。
夏维颐隐隐约约听说过这部动画片,但总觉得好像不是这个样子:“你这张是盗版的吧,感觉画这个的人需要回小学重造一下。”
这次换南丧沉默了,他收起通讯器:“不懂小狗超人的,永别了。”
时泽从鼻腔里笑出一声,随后说:“这是南丧画的。”
夏维颐:“噢我刚才的意思是,合格的小狗超人应该回到小学收养一只小狗……”
时泽:“闭上你的嘴别放屁了。”
他们此行的目的的仍是一座华南城市,那里曾经被誉为草药之都,有大量稀缺的珍贵药材。
夏维颐需要采集大量目前实验室缺少的药材样本回去,提取有机物并研究出能够与异变丧尸抗衡的生物药剂。
落地是上午十点半。
南方城市温度适宜,周拙给南丧带了合身的军用作战服和武器,外面再穿一件加绒的冲锋衣,刚好能够抵御南方的寒风。
“我们最少需要花两天时间在山上做一个地毯式的种质普查扫描,确认了想要的种质之后再采集,早上四点半开工,下午视情况而定,尽量不开夜班。”
夏维颐建议,“你带来的人和我的人最好能一对一,有什么情况就互相通知。”
周拙同意了他的计划,另外还加派了两个士兵在周边巡逻。
头两天还是顺利的,夏维颐的团队工作起来效率非常高,南丧也不敢围在他们身边打扰,和时泽在附近挖了几头冬笋,周拙给他们架了个小火堆,两人就在营地玩起了过家家。
周拙没闲着,顺手把附近的地貌勘测完了,在营地附近放了蜂鸣器,一旦有丧尸靠近就会拉响警报。
第三日,周拙看南丧在山里跑疯了,把他从时泽身边拽了回来,让他跟着自己到周边去逛逛。
南丧当即就要拉着时泽一起,但时泽却显得非常没有兴致,冷着面说:“不去……”
“时泽,你怎么都不和周拙说话啊。”南丧说,“我们今天和周拙一起玩吧,好吗?”
他摇摇时泽的手臂,却被时泽甩开了:“说了不去。”
南丧撇了撇嘴,以为是时泽不高兴自己不陪他玩,他看了看远处的周拙,捏着手指说:“可是我也答应周拙要和他出去了。不然我和他出去两个小时,回来就和你去捉小鸟好吗?”
“我只是想睡觉,你出去玩吧。”时泽推推他的后背,往帐篷里爬,“快去,别打扰我睡觉。”
南丧盯着他望了一会儿,等他翻过身卷了一下被子,才确定时泽是真的睡觉,跑去周拙身边。
“怎么这么久。”周拙问。
“我和时泽说话呢。”
山上没路,他们勘探时候简单地清理出了一人宽的小道,南丧走时,一脚深一脚浅的瞎踩。
到半山时,前面的周拙停了下来,南丧偏过头,看见了他向后伸的手。
南丧愣了两秒,拍了拍他的手心,问:“干嘛呀?”
“抓着,好好走路。”周拙回头,“这两天已经玩坏两双鞋了,再乱走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只能赤脚。”
山树影忽明忽暗,落在周拙眼眸中的那一片恰巧将他漆黑的瞳孔照出一块深棕,眉宇中那股肃杀之气便被冲淡了许多。
南丧不自觉地捏了捏手心,伸手过去时心跳隐隐加快。
周拙的手并不柔软,甚至可以算得上粗糙。
握枪和刀的各个骨节处都是厚茧,手背处更有一些看不出来由的伤痕。
山林里鸟悄声和枝叶拂动的声音交杂,格外惬意,他们安静地走了一段,周拙问:“怎么不说话?”
“啊……”南丧眼睛眨了眨,目光顺着被周拙牵住的手往上看,说,“你的手热热的,我一下子忘记说什么了。”
周拙也循着南丧的目光,触及他格外柔软洁白的手,不由得将他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一些。
“这两天和你的好朋友玩的开心吗?”周拙问。
“开心……”南丧说,“本来我打算下午和他一起去捉小鸟。但是你先约我啦,我就和你出来玩。”
周拙清了清嗓子,将手里的勘测仪开机:“带你出来是让你学习,不是玩。”
“可是我今天比较想捉小鸟。”南丧晃晃两人牵着的手,“我想和你说话,可以明天再学习吗?”
周拙问:“想和我说什么?”
“嗯……夏夏他们,每天都在采什么啊,我昨天摘了一些花问他要不要……”南丧有些丧气地说,“他说我摘的那些用不上。”
“第九研究所明面上是研究医疗器械。但夏维颐个人一直暗中在研究可以丧尸病毒的血清。”周拙说,“血清,生物书上看过的吧。”
南丧点了点头:“那夏夏是想研究解毒的血清。”
“从丧尸病毒出现开始到现在,魔方的人从来没有停止研究抵抗丧尸病毒的药物。
但到现在也没有一项通过临床试验的药物面世,而近半年,维阙、望城都出现了异变的丧尸,导致曾经研究的思路被全盘打乱。”周拙说,“血清是终极目标,道阻且长,现在我想要的是对抗异变丧尸的生化武器,至少能够保护望城的人民像现在一样平静地生活。”
南丧听着周拙平淡的描述,想到前段时间在书中写的那些牺牲的大英雄。
“周拙,你千万不要死。”
周拙没明白自己说的这些和「死」有什么关系。
但他还是很配合南丧地说:“尽力吧……”
南丧走快了两步,肩膀贴着周拙,问:“你当时为什么会在维阙的海边呢?”
周拙停下来,认真地凝望南丧双眼,在他通透真诚的眼神中选择了相信。
“出任务,带去的人里有人携带了异变的丧尸病毒,用在了自己的队友身上,碰巧也是那晚,大量丧尸包围了我们的营地。”
南丧皱眉:“为什么他要害自己的队友?”
周拙把问题抛给他,问:“你觉得呢?”
“他人坏,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害你们。”
周拙又引导他:“嗯,那你从这件事上学会了什么?”
南丧摸摸耳朵,认真思考,说:“要和相信的人一起出门做任务。”
周拙与他说了更深层的意思:“除此之外,永远不要把后背留给别人。”
“你也不可以吗?”南丧问。
周拙没有立刻回答他,半分钟后,问:“你愿意吗?”
南丧没有任何犹豫,一口回答:“当然啊!”
周拙愣怔一瞬,随机从嘴角转出一个很浅淡的笑容,他没说话,只是将南丧的手握得很紧。
南丧和他做了一段勘测,又问:“丧尸包围了你们的营地,后来呢?”
“队伍里的人感染了大半,再加成百上千的丧尸包围,有多少武器也不够用……”
晨光四起,远方云霞漫了满天,周拙的声音却带着疲惫,“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跳江自保,但那时碰巧是汛期,风大浪大,我们跳下去时基本都没力了,一进水就被冲散,后来阮北来维阙,我让他去附近找其他士兵,也都没有找到。”
南丧抿唇:“那你是晕过去,然后飘到了维阙。”
“中途被冲到礁石上醒了过来,按我们跳下去的位置和浪的方向,大概猜到附近唯一有人烟的地方是维阙。所以顺着维阙的方向游了一段,成功上岸了。”周拙说,“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望城时至今日仍然花人力物力对无尽领域进行勘测。当每一寸未知变成已知,人类就多一分希望。”
南丧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我会好好学习的。”
他看周拙不再说了,又好奇地问,“后来……”
周拙:“后来在岸边遇见了个财迷。”
南丧:“什么财迷?”
“不是财迷看上了会发光的手环才救了我吗?”周拙问。
“才没有!”南丧用肩膀挤他,“你没有戴手环我也会救你的。”
周拙显然不信:“会吗?”
“嗯……应该会吧……”南丧想了想,义正言辞地学着电视剧里拍了拍胸口,“小狗超人是正义和善良的勇士!一定会的!”
周拙无奈:“那就听小狗超人的。”
第36章
南丧作为队伍里唯一一个Omega,被安排和研究队里的一个叫张昊翔的Beta同住。
在河边简单洗漱后,南丧钻进帐篷,张昊翔正在观察白天采集的几个植物样本,南丧把野营灯往他那边挂了点儿,问:“你们还顺利吗?”
“还好,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想要的草本。”张昊翔把样本妥帖收好,让出位置给南丧睡觉,“听说你今天和大长官一起出去做勘测了,累了吧。”
“不累,周拙教我认了好多植物,后来还带我去打水漂了,我们差点捞到一条鱼。”南丧说用手比划,“这么大的。”
张昊翔抿唇:“大长官对你真好,从来没见他对谁那么好的,好像连夏博士都没有那么好。”
“是吗?”南丧盖上被子,对着张昊翔的方向,“可是周拙对其他人也很好啊。”
张昊翔对此持保留态度,关了野营灯,在黑暗中闭上眼睛,听到隔壁南丧问:“昊翔,你和夏夏一直都在第九研究所工作吗?”
“没有,我之前在西区医院工作,后来遴选到研究所的,夏博士和我是同一时间来的。”张昊翔说,“我算是运气好,一年半前第九研究所大火,好几个核心的博士和研究员牺牲了,第九研究所才开启了遴选。不然按正常程序,至少要再等五年才有遴选的机会。”
南丧呼吸有些紧促,问:“着火?”
“嗯,硫化物爆炸引起的,火烧的很大,爆炸速度又快,有些研究员为了抢救文献资料,最后没能出来……”张昊翔叹了口气,“我最崇拜的辛辅博士,也是……”
鼻尖酸楚的感觉过于明显,南丧感觉帐篷里的氧气异常稀缺,他坐起身,捂着胸口大口呼吸。
“南丧,你怎么了?”张昊翔问,“哪里不舒服吗?”
南丧做了两次深呼吸,说:“我没事……”
他按着额心,爬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张昊翔问:“我陪你吧。”
“没事,我就在火堆边上坐一会儿。”南丧套上衣服,拉开帐篷拉链,碰见了用树枝撬篝火堆的时泽。
夜里吹起了微风,时泽的脸庞在跳跃的火焰中忽明忽暗,见南丧过来,时泽低声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嗯……”南丧抱膝坐在他身边,“你怎么也没睡啊。”
时泽静静地望着篝火:“心里想着事,睡不着。”
南丧枕着双臂:“你今天不开心吗,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时泽垂首,没说话,似是在想些什么,过了一阵,开口:“南丧,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了你,希望你不要太生我的气。”
他抬头迎着南丧的眸子,“如果能够选择,我最不希望伤害的人一定是你。”
南丧摸不着头脑:“时泽,你为什么会伤害我?”
他不自觉地担心道,“难道你要变成丧尸了吗?”
时泽失笑:“我没有被咬,放心。”
他揉了揉南丧的头发,“去睡觉吧,记得别睡太熟。”
南丧被时泽赶回去睡觉,躺下时仍然在想时泽说的话,不知为何又恍惚想起了时泽家里那幅全家福,最后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
夜半,帐篷附近一阵响动吵醒了南丧。
他半梦半醒间爬起身,正好碰到周拙将他帐篷的拉链拉开,钻进来抱起他,匆匆忙忙地给他套上外套:“南丧,醒醒。”
“我醒了……”南丧配合地穿好衣服,“发生什么事了?”
“拿上东西,一会儿再说。”周拙拍了拍旁边睡得昏天黑地的张昊翔,弯腰时,南丧凭借篝火的余光望见一张极其丑陋的丧尸脸,他下意识抬起枪。同一时间,周拙转过身,一枪击中了丧尸的脖颈!
南丧将枪扣在作战裤外侧,同周拙一起将张昊翔拉起来。
营地所在位置是半山的一处空地,蜂鸣器每隔十米包围式地放置在营地外围的丛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