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生蹙眉瞅了瞅对方指出的例子，那是个被控制了的人，他脸上的惊恐绝望，以及余光瞥到他们时露出的求救神情非常能说明问题。
　　莫生迟疑了。“哥，怎么办？”
　　秦渡垂目思索稍许，“先离场再看。”
　　作者有话说：
　　弹幕：
　　【妈耶吓死我了！】
　　【剧本谁编的？摔那么重扭头就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走路，就离谱】
　　【还好吧，显然那些人被控制了啊，像提线木偶一样，剧情挺合理】
　　【他的说法跟秦哥的推测不一样诶，所以徽章到底要不要拿？】
　　【B级本，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个剧情对我来说也有点难】
　　【哈哈，就是这种诡异剧情和各种奇奇怪怪的设定才有意思啊】


第98章
　　莫生三人缀在诡异的游客队伍最后走出旋转木马场地，踏出闸门的刹那，恍如穿过一层水膜，眼里所见、耳中所听皆如镜中月水中花。
　　秦渡难以形容那种感受，他激发精神力后大幅提升的五感敏锐地感知到这些变化，却说不出所以然。进场之前，他被莫生的欢快吸引了注意，是以不曾察觉如此细微的异常。
　　那位幸存的游客就更加难以觉察了，他只是个被困在游乐场的普通游客。
　　与他们不同，莫生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结界。
　　场地外围的铁网护栏上存在结界，因此在外面的游客看不见旋转木马的异常。
　　游乐场里阴气浓重，会出现这种鬼打墙一样的结界并不奇怪，至少在莫生的认知里，几只鬼加几样阴物就可造成这种结果。
　　“哥，拿徽章吗？”莫生问。
　　“不能拿！”跟他们一起出来的游客极力反对。
　　“你叫什么？”秦渡问游客。
　　“米同光。”
　　“你为什么认为是徽章导致他们变成怪物？为什么不是因为他们从旋转木马上摔出去？”
　　米同光愣了下，“我……我不知道。可是那徽章……”
　　秦渡侧头看莫生：“我决定领徽章。你呢？”
　　莫生点头：“我也拿。”
　　他们不顾米同光的反对跟随队伍去领徽章。米同光在后面一个人兀自着急，又不敢和他们一样去拿徽章，于是悄然离开。
　　莫生垫着脚瞟了眼对方离开的背影，转头看向秦渡。
　　“不用管。”秦渡低声说，“敌友不明，不是玩家，他的话可信度不高。”
　　“哦。”莫生懵懂点头。
　　徽章是一块圆形图案别针，上面绘制的图案有点像太阳。
　　徽章上有微弱阴气，发徽章的NPC是鬼，这倒不奇怪。此外他并未感受到任何不好的气息，便将徽章揣进裤兜。
　　秦渡拿着徽章仔细瞧了一番，没看出什么，也将之收了起来。
　　“过山车一类的项目不作考虑。”秦渡谨慎的说，“继续选温和的项目。”
　　莫生想了想问：“摩天轮、海盗船、鬼屋算温和的吗？”
　　远处的璀璨灯火下，巨大的摩天轮在缓慢转动，莫生打量着它的大小，心不在焉的想着要蒙蔽外面游客的眼睛得多大的结界啊。
　　虽然旋转木马给他的体验极差，但小学毕业后就再没进过游乐场的莫生实在难以将视线从那些只在小说里见过的游乐设施上挪开。
　　他想坐摩天轮，想玩海盗船，想体验过山车，想走一走半空的玻璃栈道。
　　秦渡也不了解游乐场，想了想说：“先去海盗船？”
　　“走！”莫生满怀期待的出发。
　　海盗船看似温和，坐上去才知道它是惯性与重力的游戏。向上摆时超重、向下摆时失重，心脏颇受刺激。
　　刚开始时它就和正常的海盗船一样慢悠悠摇摆，几回合之后就开始发疯，海盗船变成大摆锤，船直接三百六十度大转圈。
　　莫生：“……”
　　秦渡已有心理准备，上船之初他就用背包里的衣物把自己和莫生都牢牢捆在船上，加上座位上原本就有的安全护栏，难受是难受了点，但没旋转木马时那么辛苦。
　　莫生随船在空中转着大圈，望着隔壁的大摆锤陷入沉默。
　　一轮游戏结束，秦渡腿脚发软的走下船，他的脸色和地上被扔下来的游客们差不多苍白。
　　与旋转木马时一样，被扔出船外的游客像丧尸一样被无形的力量操纵着爬起来，排队离场。
　　“哥，没事吧？”莫生想去扶他，“我们去鬼屋吧，鬼屋肯定不会把人脑浆摇匀。”
　　一直以为自己身体素质强健的秦渡：“……”
　　秦渡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才完成两个项目已经花了将近两小时，期间排队费去不少时间。不过排队时间可以充作休息，按这个节奏时间不算充裕也不算紧迫。
　　“鬼屋里都是真鬼吧？”秦渡认真思索说，“可能会攻击我们，而且鬼屋可能要花比较长的时间。”
　　普通项目多半是十分钟左右一轮，鬼屋可能十分钟就走到头吗？即使秦渡没玩过，也知道不可能。
　　莫生欲言又止。
　　比起摇匀脑浆的项目，鬼屋真的是最温和无害的了。
　　他看看远处硕大的摩天轮，又看看另一头九曲十八回环的过山车，再看看秦渡冒着冷汗的惨白的脸，坚持说：“我想去鬼屋。”
　　秦渡沉默一会儿，低声道：“好。”
　　如果是普通玩家，必然对鬼屋避而远之，但莫生不是真玩家，秦渡明白他选择鬼屋是有底气的。
　　假如这是陷阱，莫生在骗他……
　　秦渡笑了笑。
　　鬼屋在游乐场的另一片区域，莫生和秦渡穿梭于不知是人是鬼的游客群中，头顶如星光般璀璨的灯火照亮了夜色。越接近鬼屋，空气中阴气越重，游客越少。
　　莫生犹豫了下，悄悄牵住秦渡袖子。秦渡指尖一颤，没有拒绝。
　　鬼屋外只有零星几个游客排队，与其他项目比，鬼屋显得十分不景气。从外面看，鬼屋的占地面积挺大，是一栋双层建筑，外墙破旧掉漆，爬山虎攀满了墙壁直到屋顶。
　　入口前一名鬼NPC在安排游客进场，出口在另一侧。NPC一次放十个游客进入，正好排在前面的只有七个游客，莫生和秦渡不必等到下一轮就被放了进去。
　　鬼屋内光线黯淡，突出一个氛围诡异，或血红或幽绿的灯光打在一些布景道具上，制造出光怪陆离的诡谲感。
　　一进门就是一片野外乱葬岗的仿景，地面铺着薄薄的一层沙土，残破的假墓碑东倒西歪的矗立，时不时传来呼啸风声和幽咽嘶鸣。
　　莫生紧紧抓着秦渡的袖子，十分破坏气氛的小声说：“这些碑一看就不是我们土产，把上面字改成英语，跟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墓碑简直一模一样。”
　　秦渡：“……”
　　排在他们前面入场的游客：“……”
　　穿过坟地，是一扇门，门楣做了诊所红十字装饰，除了门框上的打光，附近没有灯光，深陷黑暗的游客们向前只能看见惨白的门板，向后是一片荒芜的坟地。
　　黑暗里，似有窸窣声由远及近。
　　“啊——！！”游客们悚然一惊，抱头冲向诊所的门。
　　莫生被尖锐的尖叫吓了一跳，一把拉住秦渡的手，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他手心里，另一只手抱住秦渡胳膊。
　　作者有话说：
　　弹幕：
　　【谢谢，已经对游乐场PTSD了】
　　【玩海盗船跟玩大摆锤差不多，那大摆锤是什么样？】
　　【这人太作了吧，这种时候选鬼屋？找死吧，主播竟然同意了？】
　　【嗯……我也觉得这时候去鬼屋有点……】
　　【我看他是想害死主播】


第99章
　　一眨眼，排在莫生他们前面入场的七个游客全部消失在门后，只剩莫生和秦渡站在原地。窸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莫生望着传出动静的地方微微蹙起眉。
　　秦渡浑身肌肉紧绷，未被牵住的右手掌心向下，一枚金色的箭矢凭空出现在手中。
　　几道扭曲的黑影从黑暗中突然伸出爪牙，它四肢细长，躯干扁平，脚钉在地上，上半身倏忽拉长，细长到扭曲的上肢袭向莫生和秦渡。
　　秦渡不假思索将莫生挡在身后，抬起右手挥砍。箭矢即将与黑影交锋的瞬间，窸窣声终于走出了黑暗，黑影瞬息间消失。
　　自黑暗中出现的是三个人类，其中两人是刚认识不久的南宫铭和米同光。
　　莫生的视线在黑影消失的地方停留几息，而后缓缓挪到南宫铭身上。
　　与南宫铭、米同光一道出现的是一名陌生的年轻女性，她头发极其长，在背后编成麻花辫，发尾坠在小腿部。在鬼屋里黯淡的光线下，她双目微阖，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看起来颇为奇怪。秦渡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
　　“是你们？”南宫铭有些意外的说。
　　“你们……”米同光也认出了莫生和秦渡，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闭上了嘴。
　　“没想到在鬼屋遇上，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南宫铭发出邀请道。
　　莫生抢在秦渡说话前拽了他一把，不答反问：“刚才袭击我们的影子是你们弄出来的？”
　　南宫铭从没睁眼瞧过莫生，此时听到他的疑问讶然挑眉，总算正视了他。
　　“是我的道具。”与南宫铭同行的陌生女性名叫荣香，她主动开口。
　　莫生望向她，蹙眉问：“为什么攻击？”
　　闻言秦渡攥紧手中的神箭，对南宫铭三人持高度警惕。
　　荣香似乎视力不好，她将一侧耳朵向莫生的方向略微侧了侧，说：“这边有奇怪的气息，我以为有鬼怪。”
　　听到荣香的解释，南宫铭眼神古怪的盯着莫生。
　　荣香是玩家，她有件蝴蝶发卡道具，能够操纵影子攻击，属于攻击类A道具。以荣香的实力能够同时操纵三只影子。或可称之为影偶。
　　荣香视力不好，在昏暗环境中几乎看不见事物，倘若不是南宫铭眼神好，在影子碰到秦渡前制止，恐怕荣香就要因为攻击玩家受到规则惩罚。
　　至于荣香明明看不清，却要发动攻击的原因……南宫铭有点奇怪。
　　荣香与南宫铭一样都是激发了精神力的玩家，或许是由于眼睛有问题，荣香的其他感官更加敏锐，尤其在精神力感知外界上极具天赋。
　　所以南宫铭认为荣香说的是真话。
　　那么荣香感应到的奇怪气息究竟是什么？以至于她要在未知会其他人的情况下毅然使用道具攻击？
　　在此之前，南宫铭一直将目光放在秦渡身上，毕竟据他所知，这个游戏中激发了精神力的玩家屈指可数，秦渡是新出现的据说拥有精神力的人，他既然运气好遇上了，自然不能放过接触对方的机会。
　　“原来是误会。”南宫铭用“误会”一词轻轻揭过，不欲双方因此结怨，虽然荣香并非他的公会中成员，但目前他们两人是合作状态。
　　莫生漠然一笑，扯着秦渡的手往诊所门里走。
　　南宫铭高声喊：“等等！”
　　莫生想让秦渡别理他们，在他这里，“误会”并不能轻轻揭过，与凡人的每一笔恩怨因果他都得算清楚。南宫铭该庆幸，那影子被及时收回了，否则莫生的态度不会仅止于口头询问几句，再甩个冷脸。
　　秦渡没能按莫生的心意把南宫铭当空气，他安抚的捏了捏莫生手背，松开手回身看向南宫铭。
　　南宫铭领着荣香和米同光上前，再次发出邀请：“你们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行动吗？不谈合作，只是同行也拒绝？”
　　秦渡皱着眉头，好似在思索。
　　南宫铭以为有戏，再接再厉说：“秦渡，你应该已经知道玩过游乐场的项目了吧，副本里的游乐场跟现实的完全不在一个维度。这个鬼屋……里面是真的有鬼，而且非常多。”
　　莫生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被骤入游乐场的兴奋以及之后的失望占据的心神重新腾出空子，当心绪平复，他再次感受来自秦渡的距离感。
　　然而他根本不懂发生了什么，更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很不安。
　　相处多日，共同经历数个副本，莫生已然将秦渡视作自己在人间仅有的好友、仅剩的羁绊，亦是需要报恩的对象。
　　身为一只鬼，他能够不顾后果的粘在秦渡身边，不过是因为秦渡的纵容。
　　秦渡对其他人礼貌而疏离、谨守距离，连衣服角都没让旁人碰到，却纵容莫生的靠近。明明是孤狼一样作风的人，却始终与莫生结伴而行。
　　莫生以为他是特殊的。
　　在旋转木马突变离心机时，莫生化为了鬼身，失去人类驱壳的桎梏，戾气不受压制，负面情绪激起戾气外涌，凭空掀起风浪。
　　莫生懵懵的盯着自己的手，数不清的念头在心间闪过，全然不想管从裤角、衣摆逐渐攀染的红色。
　　鬼十分容易受戾气、怨气影响，当理智被侵袭，便更加难以自控，从而陷入负面循环。
　　但莫生毕竟是做百年鬼差的鬼了，任他心里如何难受，他都不会放任戾气彻底侵蚀理智。他虚握手心，望着秦渡的背影，慢慢的抬脚迈步。
　　然而这一步，没能跨过去。
　　四周场景骤变，莫生原本是在诊所门前，周围是假到不能再假的坟地布景，场景变幻后，他孤身一鬼置身于破旧的诊所中。
　　四面是暗黄、斑驳的墙壁，地面是红漆填涂过的水泥地。屋子中摆了一套桌椅，旁边摆放挂着白布帘子的屏风，后面是一张白色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