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洛格不仅要在楚冉所说的事的真实性上做出判断，他还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楚冉知道楚执的信息素是什么，而且连品种都说得出来，那么楚执不可能不知道。
　　也就是说，尽管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这件事似乎无关紧要，但楚执无疑在一开始就瞒了他一件事。
　　洛格垂眸片刻，又问：“你们家养了你说的玉碟梅吗？还是在哪里见到过？”
　　“是妈妈说的，她说这是她母星的花……”楚冉的眼睛闪了闪，继续说，“她原先还想等哥哥的高中上完，带我们去那颗星球上看看呢。”
　　洛格刚想安慰，楚冉已经收起了情绪，抬头说：“这就是我信任您的原因。”
　　楚冉对自己独特的能力十分自信，她又不可能见过隔壁病友喜欢的人，更何况听她的说法她还能判断Beta。
　　思及此，洛格倒蛮想见识一下楚执身上长久地染上自己味道的样子。
　　可是哪怕小姑娘不是在哄他，又能怎么样呢？多年的相处确实很容易就跨过喜欢的门槛，但这也不会带来什么改变。
　　洛格最后问了一个问题：“楚执身上，你闻到的是什么味道？”
　　楚冉回答道：“我原本以为哥哥是没有味道的，直到我遇见了您。您身上的玫瑰香和哥哥身上的有一些差别，和我之前闻到的缺了点感觉不出的东西。”
　　楚冉慢慢地说，“我这才意识到哥哥也是有味道的，像是……”
　　洛格偏头看向楚冉，楚冉指向窗外：“像是现在外面的冷。”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冰原
　　洛格坐在花房的藤椅上, 看着那棵梅树，又想起楚冉的话。
　　像是现在外面的冷。
　　洛格在星网上查找这种植物，找不到详细资料, 他就进到帝国中心图书馆网站，用关键词查询后总算在偏僻植物图鉴上找到了介绍页。
　　“耐寒？”洛格抬头看了看这棵一树小小的白色花苞，很害怕自己的尝试让他之后只能再去其他星系找来一棵活着的树。
　　又查阅了几本植物志, 无一例外都有记载了这个特性，洛格手指点了点桌子, 还是决定试一试。
　　为了不祸害花房里的其他花草, 洛格不能调低温度，只能叫园丁机器人把它搬到外面去。
　　只到人腰部的园丁机器人吃力地抱着大花盆向外移动, 见机器人平安出了花房, 洛格才放下心，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机器人把梅树放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天空中还飘着小雪, 不多时就在树枝和花苞上盖了薄薄一层白色。
　　洛格等待了片刻, 靠近那棵树的枝头。在寒冷中，气味确实有一些变化, 而且更淡一些。如果说原来是百分之九十的相似，现在就是百分之九十九了。
　　剩下的百分之一，是气味是从楚执身上发出还是从这棵树上发出的差别。
　　已经知道答案后再倒推才发现并不难, 可洛格根本无法把楚执和冷挂钩。
　　现在首都星的固然严寒, 可和蓝域星系终年冰雪的欧维生地区相比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
　　星元1032年，蓝域星系。
　　“殿下, 已经和老族长说好了, 我现在带您过去吧。”欧维生星球的沟通员的讨好地笑道。
　　初来蓝域星系, 洛格第一步决定弄清楚三个星球的情况：系首星L-01星球, 资源星L-05星球，抵御星盗的屏障L-51星球。
　　现在是他们的最后一站，L-05星球的欧维生冰原。
　　L-05星球储存着蓝域星系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能源，交通却落后得惊人。特别是那些开发程度低的地方，还是部族各自聚居的形态，很少往来，全凭沟通员联系。处于L-50星北境的欧维生冰原下早就勘探出大量能源，但因为这里恶劣的天气一直没有提高开采量和运输量。
　　楚执看了眼他们落脚处的窗外，天色已经过了正午，若出了什么意外恐怕会在路上耽搁到黑夜，更何况，沟通员的不安好心几乎是摆在了脸上。
　　现在洛格还仅是在蓝域星系走访一圈，那些暗处的人就已经感到警惕，在L-51星球安排了一场伪装成星盗入侵的空袭。若真要开始插手这里的政治……
　　楚执想劝洛格明天再去，但他清楚，自己能想到的洛格也能想到，洛格在这种情况下都不会选择回避，是不会因他的几句话改变主意的。
　　果然，洛格看了一眼沟通员，说：“那就出发吧。”
　　先乘坐星舰到了冰原的边缘地带，再前方星舰就有坠毁的风险，他们便换了重型能源车继续前进。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到了中途，冰原开始刮起大风。
　　在看不见前路的风雪中前进了很久，终于到了一个只有一间砖房和一个充能口的小型补给站，看样子已经很久无人光顾。现在的天气无法充能，沟通员先下了车，楚执便护着洛格也往那一间圆房里走去。
　　感觉洛格的状态不太好，楚执去找用来生火的油脂罐，见已经空了，沟通员说：“车上还有一瓶，我去拿。”
　　冷气还是不断渗透进来，戴着手套手指也冻得麻木。楚执去把窗户堵实，突然感觉不对劲，冲出去就看见沟通员已经重新发动了车，远远给楚执喊道：“我去找救援。”
　　本以为车的能源已经见底才放心让沟通员自己出去，没想到会被摆了一道。楚执站在原地深吸几口气，调整好情绪才重新进屋。
　　“对不起，没看好那个家伙，让他跑了。”楚执向洛格说明情况。
　　他身上备了营养膏，暂时不用担心食物问题，但终端信号被风雪影响，只能等风雪停了再发送信号。
　　楚执考虑过很多可能，却没想到沟通员的做法这么简单：让这里的风雪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沟通员走了，楚执就能直接询问洛格的情况：“你还好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洛格慢慢说：“我没事。”
　　话音未落，楚执就听到自己的终端响起了警报声。
　　楚执立刻去看终端，他和洛格的终端是连在一起的，是洛格的终端报警了。
　　“注意！检测到身体核心区温度略微下降。”
　　看到那条警报，楚执这才意识到他认为不会有危险的温度对洛格来说不是这样，看到洛格在轻微发抖，楚执伸手就去拿抗寒服的加热贴。
　　“你现在用了，之后怎么办？”洛格提醒道。
　　两人身上带的加热贴不多，现在开始入夜，温度还在持续下降。知道洛格说得有道理，楚执先喂洛格吃了口营养膏，接着脱下自己最外一层的防寒服把洛格裹住，隔着衣物又把洛格抱紧。
　　虽然一瞬就感到更加严寒，但里层的防寒服不会让自己出现严重的问题，楚执现在担心的是洛格的情况。
　　“洛格，你跟我说几句话。”楚执想以此判断什么时候用加热贴。
　　洛格只回：“嗯。”
　　想到刚刚洛格强撑着说自己没事，楚执开始找话题：“在极端环境中身体的耐受力是可以锻炼出来的，身体的不适不用多想也不能忽视，如果让这里生活的人去炎热环境他们会出现更严重的不适反应。”
　　楚执等洛格的回复，洛格又答应了一句：“嗯。”
　　楚执低声说：“你说点长句子吧。”
　　此刻洛格侧脸靠着楚执的胸口，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呼出的白汽和因为寒冷发红的脸，洛格问：“那你为什么没事？”
　　楚执解释：“我们以前的实训会模拟极端环境进行救援和战斗。”
　　“嗯。”
　　听见洛格又只有这一个字，楚执还想再引他说几句：“现在这里的黑夜只有三个小时，之后温度就会回升了。”
　　洛格这次没有说嗯，而是说：“我自己把两层外衣拉紧，你进来抱着我，这样温度高。”
　　楚执先扫视了一眼终端，确认洛格的状况没有恶化。
　　如果是平时，这样抱着洛格可能都不愿意。楚执猜测洛格会说出这种话应该是他接受了自己刚才的说法，选择正视自己的不适。
　　于是，楚执改成在外套里面抱住洛格。
　　慢慢终端显示体温回升，警报解除，洛格看上去有点昏昏欲睡。楚执就又努力再和他聊上两句，别让他在这种情况睡着。
　　“原来你能说这么多话。”洛格小声说，“我以为蓝域的尘埃快把你毒哑了。”
　　楚执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这一个多月确实没说什么。
　　楚执也小声问：“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都行，”洛格说，“比如联系到其他人后，我们是先去抓那个沟通员还是先去欧维生族的聚居地。”
　　他其实知道原因。刚下星船时，楚执建议他先去和驻守在这里的第四军团联系，但自己否决后先直冲了副星系长的府邸拿到公章。之后楚执就一点想法都不说了。
　　他原先觉得这样挺好的，可没过多久就开始觉得烦闷，特别是楚执每次轻轻皱眉最后却什么都不说的时候。
　　“这样吧，你每说五条我至少听一条。”洛格做出让步，虽然楚执这样不是在要求他妥协。
　　“沟通员不是去了欧维生族营地就是原路返回了，先去营地能顺便知道他的行踪。”
　　“嗯。”
　　不过这次没有让楚执用掉这五分之一的机会，因为暴风雪刚停，沟通员就自己回来了。
　　“我想去前面的大型补给站找救援，但车半路能源耗尽了。”沟通员拿着车上取下的电池尴尬地笑道。
　　二人想知道沟通员究竟在搞什么鬼，看着他充了电，和他一起去找车。
　　车停在了距离下一个补给站还有四分之三的路程，楚执计算那辆车原先能走二分之一，沟通员应该是害怕半路能源耗尽被冻死，所以选择停车只供热。
　　沟通员老老实实带他们去了欧维生族营地，之后二人才知道，原先沟通员用能源车的隐藏通讯让下一个营地的同伙接他，但同伙临阵退缩才变成这种荒诞的表演。
　　一年后，已经搞定幕后黑手的洛格判他们和沟通员一起去常年酷热的麦格纳矿山挖矿。
　　回到系首星他们居住的公馆后的当天晚上，楚执照常关了灯躺在自己这边。
　　不是在自己家，为了避免麻烦二人没有分床睡。每晚就是这样各占床的一边，中间空一米宽，泾渭分明。
　　借着一点点光亮，洛格能看清楚执的侧脸轮廓和闭着眼安静的神色。不知为何，他今天突然想搅浑二人间的界线。
　　洛格轻拉了一下楚执的手，然后摩挲了几下他的侧腰。
　　这样隔着衣服好像摸不出什么。
　　突然被触碰楚执一愣，偏头就看见洛格极富暗示性地直直注视着他。
　　楚执的第一反应是计算时间，现在距离第二次还不到两个月，这第三次的时间是不是偏离得太严重了。
　　洛格猜到他在担心什么，否认道：“没到。”
　　还未等收到答案的楚执自己明白情况，洛格的声音就又挨近了一些，像是直接贴着楚执耳畔的私语：
　　“我们先演练一下。”
　　洛格想了想，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先从亲吻开始。
　　已经做了决定后还等待许可不是洛格的风格，他先伸手扶住楚执的脸，向前让二人间的距离彻底消失。
　　等了半晌，楚执才回抱住他。
　　不像前两次有汹涌的信息素为他们做好准备，这次二人只能试探着去一步步撩拨。
　　在温暖的房间中，Alpha的体温好像也要高上一些……
　　从那以后，在洛格这里，楚执和冷就变成了一对反义词。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一点还生疏的新婚夫夫。


第37章 见面
　　洛格回想起楚执回首都星的那个早上, 曾问过他：
　　“你之后还打算找我？”
　　今天楚冉的说法让洛格重新楚执思考这句话。所以，楚执不是因为离婚把他推上风口浪尖生气，而只是不想和我离婚吗？
　　洛格觉得这个猜想有盲目自信的嫌疑, 不禁勾了勾唇角。
　　但他也没忘，当时楚执的下一句话就是：“我宁可你直接忘了我。”
　　对，这次他一开始就承诺过楚执不离婚, 楚执还是不愿意。
　　思来想去，洛格又开始怀疑楚冉是在哄他了。
　　思绪回到最初, 洛格突然意识到他光顾着否认, 忘记他是问楚冉第一次见面为什么相信他，可那时他和楚执都没有回来。
　　而且楚冉的意思是他身上没有楚执的“冷”, 但楚执身上有他的玫瑰味？
　　正好早晨临走时, 楚冉抓住机会加了洛格的终端，晚上就发来消息。
　　“殿下, 我买到了新品种的颜料, 您想不想要张肖像画？（图片）”
　　「我明天会再去一次医院, 但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嗯，那我等您, 您早点睡，晚安。（爱心）”
　　洛格深深觉得楚冉比楚执会说话多了，不像楚执只会气他, 还把票定在发情期一结束, 多一天都不愿意待。
　　第二天，到了银河湾医院, 洛格先带楚冉见了医生。
　　信息素科今天只有两位医生值班, 洛格带楚冉去见了较年轻的一位。另一位就是在洛格去看信息素紊乱时用“唯Alpha疗法”诓了他好久的老头, 洛格想到他墙上挂的“八十余年从医经验”才压下开了他的冲动。
　　“能闻出Beta的味道, 还能闻出他在意的人？”医生在一旁翻出楚冉的检验报告。
　　“会不会是腺体有恢复现象，然后把信息素和正常气味混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