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禾忍不住笑起来:“圣上。你是不是输不起啊?输了就变这么暴躁,像是吃了炸药似的……”
“这样吧。”谢禾淡笑道,“你不是很害怕赌盅吗?我赌你还能做一分钟的王。如果我输了,就会和世界上最难缠的人日日相对——”
赌,王还能做一分钟的王。
如果谢禾输,就会和世界上最难缠的人日日相对。
这算是,什么赌法?
王见着他这副表情,不知为何,看似懒散不经意,却觉得心底生了几分寒意。
但他总归是生杀予夺的王,是千金之躯的天子,他会与天同寿。
王顿时肆意地嘲笑了起来:“你从哪里习得的巫术?还想玩诅咒是吗?孤常遇见那些被孤杀了的人,在死前咒顾不得好死,但最后呢。死的都是他们!”
谢禾却在看着随苑用纸折茶叶。
片刻后,随苑向谢禾走去。谢禾微微扬起眉。
随苑却将那一捧捣碎的茶叶捏成一团,忽地塞进谢禾腹部的伤口里。谢禾疼地轻“嘶”了一声,眉间微皱。
却又很快舒展,静静地看着谢禾。
因为怕谢禾乱动,随苑只好一只手扶着他的腰。
下意识里感觉谢禾好高,也不算特别瘦,可是腰间却没什么肉,轻轻松松就能环住。
此时,谢禾身上白色的衣服,已经被渗出的血染红。
一小股红色,顺着衣服轻忽滑落成暗红的线。
随苑试着说服自己。
折磨折磨疼疼就行了,有伤还得治,不能真的死了。虽然这样想,还是有一丢丢心疼,不仅心疼谢禾,还心疼砸在这人身上的3000积分,打工人挣点积分好不容易的。
随苑的手指不怎么敢碰谢禾血淋淋的伤口,几乎是悬空的。
王用余光看着俩人这么亲密已经快要气炸了,不顾喉间的利剑,猩红着眼睛,大声道:“废物!都愣着干嘛,给孤杀了他俩!”
他平生最恨背叛,这才将菱贵人做成人彘。
这两人简直在他的雷区蹦!
可那些侍卫面露犹豫:“圣上,可是、可是您……”可是您还被他挟持着啊。
王:“……”
谢禾却旁若无人地低下头。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能看到随苑银质面具下根根分明的睫毛。
他语气平静地对随苑道:“茶叶,你没抹匀。”
随苑:“……”抹茶叶的手抖了一下。
谢禾却稳稳地握着他的手腕,朝自己腹间按去,没分寸地粗暴涂抹着,比糊墙还随意。
可是他没轻没重,小腹处的伤口顿时裂得更深。像是张嘴的小蚌一样开出一道口子。
茶叶都被染红。
那一瞬间。
随苑感觉谢禾手指冰凉,而自己的手指已经没进了谢禾的伤口。
“你疯了!”随苑顿觉头皮发麻道,“谁像你这么涂药,你的小命迟早被你玩死。”
随苑抬起头,就见谢禾看着他恼火的样子笑起来,像是偷拿了糖果似的——谢禾偶尔也能露出人畜无害的样子,用手指抹干净随苑手上的血。
谢禾忽然觉得,他这样说话,是在关心我的生死耶。
少年微哑的嗓音悠悠然响起,像是在哄他:“苑苑。你不是洁癖?强迫症吗?”
空气间很安静、很安静……
谢禾继续道:“你抹,你就好好抹呀。我又不怕你摸。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
现场也就几十个侍卫、几万观众、一个被绿了两绿的王吧……
弹幕激动道:[哈哈哈哈哈,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①!!!!]
[王,你的三王妃和四王妃跑了!]
[啧啧啧,多好的一张脸,可惜长了张嘴!]
王已经快要气炸暴走了。
在谢禾低头分心时,王竟然挣脱束缚,伺机抢走了谢禾没有握紧的剑。
[!!!]
[卧槽!完了完了!!小哥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疏忽!]
情急关头,王高高举起剑,就要向谢禾的后背刺去——
他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
剑身淬着烈烈烛火的倒影,就要刺向谢禾!
极壮的身影将两人吞噬进去,在王的影子下愈发衬得谢禾身型很薄,仿佛马上就要被利剑捅穿——
2秒。
谢禾仿佛浑然不觉,只是将床幔扯了下来,将自己和随苑好好遮住。
1秒!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忘记呼吸,没有跳出新的弹幕——
0秒!
就在王提着剑快要刺到两人的最后一秒——
“铮!”王的剑掉在地上!
王整个人捂住心脏,咚地一声闷响后栽倒在地上!像是重物坠地!
死前的最后一刻,视线里还在定格着两人秀恩爱的场景。
“噗——!!!”王气地吐出一大口血,全都喷在了谢禾准备好的床幔上。
[卧槽卧槽???]
[刚才是不是用了卡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时间仿佛静止,现场的侍卫已经全都愣住……后怕地后退了些,互相狐疑地看着对方。
这算是什么走向?
王、王竟然死了!
而谢禾眯了眯眼睛,只是漫不经心地将脏了的床幔扔在地上。
刚才,在他说出“我赌你还能做一分钟的王”时,其实是捏着【逢赌必输卡】的——如果谢禾逢赌必输,那这句话就意味着,王做不到一分钟的王,他会在一分钟内死去。
现在,是卡片生效了。
众目睽睽之中。谢禾却已经换了脸,“嘭!”地一声,将茶盅狠狠摔在王的脑袋上,直接给王的脑袋砸了个开花,脑仁都滑落出来!
又毫不留情地,踹了他肥重的尸体一脚!
众侍卫心中如堕冰窖,他们哪里见过这一面,王从来都是高高在上。
可有一天。
他们心中的王,竟被一个十几岁的暴戾少年拉下神坛!
谢禾目光梭巡一周。
那几十名身高体壮的侍卫顿时颤抖不已。那茶壶仿佛砸在他们的脑袋上。他们不敢直视这一幕,齐刷刷弃了兵器,跪下地来打着哆嗦。
谢禾站在那里,长发齐腰,白色的衣服垂坠在地面,衣摆却被血水浸染。
他眉眼漆黑,眯了眯眼睛,轻轻地开口道,“把这个废物拖下去——”
底下已经跪了一片,声音都是颤音:“是!”
谢禾:“我的意思是——”
他将手指在空气中晃悠了一下,仿佛只是随意地划了一道弧。
他笑着,语调轻松,
“凌迟他。”
第041章 银质面具 那个人的脸上戴着一副银面具。
几名侍卫不敢怠慢,赶紧将王肥重的尸体拖了下去。
谢禾:“来几个人与我去地牢。”
他说完这句话,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琴师。影影绰绰的烛火为琴师的银质面具镀上了一层柔光。
谢禾问他,“你去吗?”
随苑摇摇头:“你做什么与我无关。”
拒绝之意很是明显。
谢禾将脊背抵上墙壁,手指握成拳,抵在唇前压抑地低咳着。脊背也一点点躬起来。
“咳咳咳……”偌大的寝宫里回荡着他的低咳声,像是羽毛在心底挠痒似的。
随苑状似无意地看了眼他,又很快移开视线:“去看看也无妨。”
……
二十分钟后,地牢。
虽然谢禾什么都没有宣布,但他现在已是诸人心中心照不宣的新王。
宫里的丧钟敲响,旧王已死,新王当立。
谢禾废帝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王宫,宫里已经乱作一团,就要变天了。
在侍卫的带领下,谢禾很快找到了王的臣弟——燕亲王。
此刻正被囚禁在地牢当中。
隔着牢房的门,谢禾看了眼燕亲王。
这燕亲王脸上,竟然也戴着一副半遮面的……银面具。
但从剩下的半张脸,可以看出燕亲王长得和王很像,都是鼻头厚厚的,耳垂很大。有帝王之相。
但燕亲王的身型比王瘦了一圈,因为长期被关在地牢里,脸色已经枯槁发黄。
谢禾看着他的银面具不太开心:“他为什么戴着面具?”
身旁的侍卫及时解释道:“燕亲王前几年因为宫里火灾,烧伤了脸,从此都戴着面具。”
“哦。”谢禾问,“那燕亲王为人如何?”
虽然他声线平静,声音也很低。但那侍卫并不敢直视谢禾的眼睛,哆嗦道:“还、还行吧,燕亲王曾带人治理过水患,之前饥荒时,也是燕亲王带人去灾区分发的救济粮……”
谢禾:“给他松绑。”
侍卫:“???”
看不懂谢禾要做什么,但还是唯唯诺诺地打开牢门。
谢禾和燕亲王说了下事情的经过。如实道:“你的哥哥想要强上我的人,被我杀了。”
燕亲王的反应呆了呆,许久后流着泪道:“好啊!好!那个昏君终于死了!报应!这都是报应!”
谢禾想了想,以燕亲王对这个国家的了解,肯定比他要多得多。
而他,既然已经知道随苑可以出副本,便无心再做这里的新王。做王的话拘束太多,没意思。
谢禾继续道:“你做他们的新王吧。”
“……”那些侍卫已经完全愣住,居然还有人不愿意做他们的王,转手就把如此高贵的身份甩给别人。
燕亲王眼底已经写满了讶异,他已经在牢狱里禁缚许久,显然是没想到还有这样天降的好事:“您,您不会是天上的神仙,来助我夺回朝政皇权的吧?”
谢禾懒得与他解释,只是淡笑道,“你不用管那么多,只要记住不可以纳琴师、夏辜、赵月等人为妃。其他都是你的自由。”——毕竟狐妖的任务,是帮助狐妖解决圣上身边的其他妃子,他不想向这几个人动手。
燕亲王沉默片刻后,认真地点点头:“好!”
***
此刻已是辰时,天色黑沉沉的。
夏辜一直在房间的门口转悠着。
距离谢禾被王招去侍寝,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他的心里很慌,从谢禾主动提出要去王的寝宫时,他就很是担心了。
以谢禾的性子,去找王必然是有什么危险的计划要实行,可是王,看起来都有谢禾两个壮……
谢禾的计划一定能成功吗?除了这个危机外,还有宋卦的双胞胎姐姐要找谢禾报仇……
他正这样想着时,听到王的寝宫那边,传来了丧钟的声音。
“是旧王驾崩了!”赵月快步走到门边。
“真的?”夏辜原先还面露激动,可在赵月快要到门边时,他却快速将门关上了。
“怎么了小夏辜?”赵月疑惑地问。
夏辜的小心脏颤抖不已,他指了指门缝,小声地和赵月道:“我刚才看到宋卦的姐姐了。”
赵月眯了眯眼睛:“那对绿衣服的双胞胎?”
“对。”夏辜声音又细又小,他一到紧张的时候声线就有些颤抖,手指指了指一个方向,“我刚才正好看到她们从那边走过来,像是在往后花园那边去。我、我在想,这两人该不会是在想办法去报复谢禾吧……?”
赵月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们在屋子里等了片刻后,赵月和夏辜悄悄地出了门,跟上两姐妹。
可那两姐妹,一个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另一个却十分警惕,不时就回过头四处打量着。
赵月赶拉着紧夏辜,躲在了后花园的假山后面。
夏辜身型很是瘦小,此时穿着宫里的衣服,便显得衣服十分宽大,衣摆都快拖到地上,他的行动十分不便,好几次险些被两姐妹发现。
没跟多久,额间已经布满了汗,浑身瑟瑟发抖着,一双小鹿眼睛里面写满了恐惧。
赵月看了看她们,又看看夏辜,皱了皱眉道:“算了。不跟了。我看她们去的不像是谢禾那边的方向,应该是去找线索的。我们先回去。”
夏辜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
……
绿枝望了望绿连:“姐姐,终于把那两个跟屁虫扔掉了。”
鼠妖给她们留了一条尸体线索。【在一个很是湿冷的地方。】
趁着现在混乱,绿连绿枝在宫里去了很多地方,终于从冷宫的井里打捞出来一具尸体。
光秃秃的尸体已经在水里泡得发白、发肿。
随着尸体被捞上来,一股浓烈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那具尸体的脸上,皮肉绽开。
像是被利器狰狞刮花。
她漆黑、湿漉漉的头发垂落下来,许是因为在水里泡得太久,头发已经打结、卷曲。
眼睛处没有眼珠,只剩两个黝黑的洞。
最可怖的一点是——
她竟然没有四肢!
摸起来的触感就像是湿漉漉、泡化了的馒头。绿枝脸一偏,忍不住干呕了好几下。饶是经历过许多副本的绿连,在见到这一幕时也是面色惨白。
系统的提醒如期而至。
***
从地牢出来后,谢禾和随苑告了别,便准备回房间休息了。
他发现自己在这副本里,身体很是虚弱。夜里有一点凉就忍不住低咳起来,现在身上还受了伤,愈发觉得乏力。
但毕竟是生死相关的恐怖副本。在回房间前,谢禾还是下意识地绕了远路,先从其他玩家的房间门口经过。
谢禾路过几间,见里面烛火通明,还传来玩家的低语声,应是在商量游戏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