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谢禾用手指抹了下唇,仿佛只是不经意的动作。
但随苑的后背已经浮起冷汗,只有他知道现在的岁月静好是假象,而刚才的谢禾又有多么狠毒变态。
幸好噩梦时空及时中止了,且除非死于梦境否则在梦境中受的伤就会在回到城堡时复原,他这才活了下来——但他刚刚差一点就死了。
或许谢禾早就想要将他永远变成尸体留在自己身边,只是时间未到,所以在出梦境的最后杀掉他。
既可以圆了杀他的想法,又会让他在完全死去前先出梦境,不至于真的死去。
真令他心惊肉跳又倍感欢愉。
他确实在午夜梦回时都会记得这个吻了。
“谢哥,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去下一个噩梦时空?”对一切毫无所知的夏辜问。
“嗯。”
选择好噩梦时空后,他们便穿了进去。而随苑还在心脏狂跳,脑中不由地思索着刚才的吻,久久不能平静。
这次进的是风岚的梦境。
只是他们刚穿过去时,周围便冷得异常,场地看上去像是废弃的广场。而广场正心有一群人正举着火把在进行某种神秘仪式。
举着火把的人群给这块地增加了一片生机,但在这黑夜中又显得格外突兀。
这些人脸上有着特殊的符号,上半身光着,下半身围着野兽皮,他们围着像是巨石砌成的圆坛,手里举着火把。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狂热的表情,精神极度亢奋,眼神里映着火光。有人在闭眼祈祷,有人在喃喃自语,更有甚者在围着圆坛在起舞。还有人则紧紧盯着最靠近圆坛中央的那几人。
这几个人无疑是与众不同的,在矗立的人群中,只有他们几人是跪着的。
他们的头仰着,几乎要和天空形成一个诡异的直角。双手则捧着血淋淋的动物头颅,有牛,有羊,也有猪。那些动物头颅都没有眼睛,在原本是眼睛的区域只剩下了两个黑梭梭的孔洞,一行鲜血顺势流下,仿佛血泪。
“求神灵恩赐这片大地……”
鲜血顺着他们的手掌蔓延而下,落在湿润的泥土上。后方的人纷纷挤上前去,亲吻那沾染血迹的泥土,同时虔诚开口。
“求神灵恩赐这片大地!”
“我们是您最虔诚的子民,所有的一切都供奉于您……”举着火把的众人突然开始做起诡异的动作,远远看去像是舞蹈,却又带着几分恐怖。而随着他们起舞,圆坛中央的几人将动物头颅放置在圆坛顶端,让那头颅流出的鲜血淌进符号型的石道中。
慢慢地,石道被鲜血侵蚀,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符号。
谢禾看了眼那个台子,和祭台后面支起的数十米高的十字架。
想起之前在第一个副本《恶鬼和他的盲盒娃娃》里,曾听恶鬼小男孩说过:“我预见你,在不久后的一天,你变成了恶灵……”
那时小男孩说。
他会在未来,赤裸着上身,被钉于祭祀的十字架上。
在敲响的丧钟里,是低头垂着黑发的少年,阴郁而气音绵长的疯笑。
而在他的周身尸横遍野,鲜血横流。
村民们努力想要逃离,有的人甚至跑到骨折,狠狠摔在地上也要血淋淋地痛苦往外爬。
“所有人都害怕你。你被束在那里,可没人能近你身。你的面前卡片翻飞不止,尸骨堆积成山。”
当时小男孩形容的未来,和他现在所遇场景很像。
用来束人的十字架,祭祀用的供台,举着火把围过来的村民们。还有用于钉在心脏上的长钉,看起来就刺骨寒凉。
那个场景,就要在这里发生了吗?
想到这里,谢禾就觉得喉间发痒,愈发兴奋。他喜欢那样刺激的时刻。
看到他期待的样子,随苑悄悄地叹了口气。小疯子一定是又在想着怎么搞死自己了。
在谢禾思索的时候,游戏提醒道:【因游戏难度提升,玩家可自行选择抽取一张卡片】
谢禾看了看面前的卡片,伸手抽取一张。
卡片翻转过来,上面写着【R卡-纸钱卡】
【用途:使用此卡后,您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取用纸钱。】
谢禾:“……”
弹幕:[笑死,就知道肯定又是R卡哈哈哈哈,上万SSR张呢,专抽那几张R卡!]
[kkkkk纸钱卡也是有够不吉利的,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取用纸钱……这不得早点死了才能用?!]
[就没抽过什么强化自己的和灭鬼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卡片哎。]
注意到这边有动静,那些还在祭台前杀猪宰羊的村民们提着刀走了过来,刀尖还在不住地往下滴血。
为首村民身型极壮,嗓音粗犷道:“谁?!谁在那里!”
等到他们靠近时,却只见草丛里出现一只橘猫。橘猫见了他们滴血的刀尖,不光没有畏惧,反而闲适地舔着爪子。
“哦,是猫啊。”那村民脸上的凶相散去了些,“祭祀见猫,是吉兆,散了散了。”
橘猫抬眼看向他们,漆黑的眼底尽是幽暗。
赌对了。
在游戏大厅的时候,他便在论坛上恶补过各种类型的副本知识。
比如在祭祀时,村民会邀请虎来参加祭祀,因为老虎帮助人们吃掉了危害农田的野猪;也会邀请猫来参加祭祀,因为猫帮助人们吃掉了危害农作物的田鼠。①
——他们见了猫只会觉得是吉兆,恨不得将它奉为神衹,怎么可能朝它动手呢。
趁着这个机会,橘猫干脆径自跳到摆放祭品的供台上,近距离听着这些宰割猪羊的村民们的谈论。
“要我说,风村长是发了疯,为了个捡来的女娃娃连全村人的性命都不要了。那可是河神亲自挑选的新娘啊。”
“得罪了山神我们都得死!这该怎么办啊!”
“要我说,囡囡生来就带着山神的信物,她就是命中注定的山神的新娘!”
橘猫眯起眼睛,瞳仁也变成了警惕的竖瞳。
风村长大概率便是风岚了。
看来是村民想要烧死风岚的“孙女”囡囡,好祭祀给山神换村里安宁。而风岚并不愿意,所以这件事变成了他心里的结,乃至噩梦。
只是刚才村民说“囡囡生来就带着山神的信物”,所以是山神命中注定的新娘——山神的信物,会是什么呢?!
游戏:【恭喜玩家开启主线任务:了解故事背景(1/3)】
……
天色雾蒙蒙的,还在下着雨。
不多时,他们便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叫声远远传来。是几个壮汉举着个小女孩,而周围的村民们正在神婆的鼓动下敲锣打鼓,就要将囡囡投身熊熊烈火里。
而风岚却被村民们层层拦住。
他的等级比夏辜谢禾高,早已可以完全掌控了梦境时空里自己的身体。但此时的风岚却并不像之前在【季风】般容光焕发,少了些领袖的感觉,更像一位普通的年长憔悴的爷爷。风岚攥紧手中的拐杖,焦急地喊着:“囡囡……囡囡……”
声音很快便被人群的欢呼声,还有愈渐躁起的鼓点声所淹没。
囡囡原先被众人所捆绑着,还在哭喊不止。眼下她被绑上了祭祀的架子,竟像是恢复了那般痴傻劲痴痴傻笑起来,眼尾都弯出细细的纹路。
谢禾等人也混在人群之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一旁,夏辜焦急地挠了挠头:“要是救囡囡村民们肯定也不乐意,我们总不能——”
谢禾已经浑身湿透,深灰色的卫衣帽子兜着头,头发湿哒哒地垂在额前,皮肤冷白,眼底一片漆黑,透着种阴郁感。
“那就把村民们都烧死啊。我要是风岚,就把村民全都烧死祭给山神了,那多好玩。”谢禾舔了舔臼齿,阴笑。
夏辜:“……”
随苑:“……”
作者有话要说:
①摘自百度《祭祀为什么需要猫参与?》
第103章 山神新娘 “这位,才是山神真正的新娘!”
火势愈演愈烈,村民们敲锣打鼓的声音也渐渐躁起。风岚手中紧攥着一件东西。那是在刚才村民们强抢囡囡时掉落的长命锁,他悲痛地落着泪:“囡囡……囡囡……”
抬眼时,谢禾瞥见风岚握着拐杖的手指有些青肿,手心除拐杖外似乎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风会长和村民们打过一场?可以用这个敷手消肿。”谢禾朝风岚走去,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鸡蛋递给风岚——那是刚才变成猫时他从祭品中偷的。
弹幕纷纷跳出来:[谢禾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我也感觉此事有蹊跷。]
[hhhh试问谁不想变成那颗鸡蛋,贴贴小哥哥的手指呢??嘻嘻。]
“你们也过来了!哎……这是我的噩梦吧,囡囡……囡囡待会就要被他们烧死了。没想到重来一次,我还是救不了她……”风岚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囡囡身上,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手。但他眼看着谢禾已经慢条斯理地将鸡蛋剥好,递至面前。
便只好接过来鸡蛋,在手上心不在焉地滚了几下,脑子里却早已乱作一团。
只是风岚刚滚几下,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手中的长命锁已经被鸡蛋染黑。
风岚顿时焦急起来,捏住长命锁赶紧往衣服上擦拭着,试图将上面的黑迹擦去。
可无论他怎么擦,长命锁上的黑色也擦拭不去。
谢禾自始至终站在一旁,漆黑的眼睛扫过来,见状,故作讶异道:“长命锁是银质的,应是银和鸡蛋放一起氧化了。不好意思风会长我不知道你手里还拿着长命锁,是我考虑不周我给你清洗下吧。”
风岚原本有些犹豫,但他现在信任谢禾,甚至一度想过将【季风】副会长的位置传给谢禾(虽然被谢禾拒绝了)。他猜出谢禾有自己的想法,没有多想地便将长命锁递给了谢禾。
[小哥哥这是在做什么??废这么大周折拿长命锁干嘛??]
[不解+10086]
谢禾接过长命锁后,把玩着看了看。长命锁通体银质,只是普通的长命锁模样,上面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而锁底还坠着三颗铃铛,现在被鸡蛋氧化后微微发黑了。
刚才他是故意用鸡蛋污染长命锁的——他曾听村民说过“囡囡生来带着山神的信物”,而风岚又一直紧攥着这长命锁。
山神的信物,极有可能便是这长命锁了。
长命锁中间的缝隙似是活口。
而谢禾向来谨慎入微,便将长命锁从中抠了一下——里面竟是空心的,轻轻松松便打开了。
一缕淡淡的幽香从长命锁中飘出,内囊的东西也轻飘飘散落。
里面是一瓣桃花,一片绿叶,一片枫叶,和一朵梅花。
谢禾眉间微凝。
这四件物品象征着——四季。
“季”,他下意识想到自己最想杀死的人——季晕。
错觉中,谢禾感觉到自己周身的温度变低,有人倾身在他耳畔附言:“杀了我,或者就是我杀了你哦,我会——”
脑中甚至能勾勒出季晕带着面具的模样,不知季晕长什么样,但可以想象出他唇角上扬极具挑衅。季晕声音顿了下,尾音令人齿寒而恶劣,“将你体无完肤折磨至死。”
这件事情一定和季晕脱不了干系。
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另外谢禾也很喜欢强劲而恶毒的对手。谢禾感觉自己异常兴奋,默默将长命锁收好。
但与此同时,谢禾想及另一件事。
刚刚打开长命锁时,他清晰地闻到一股熟系的檀香味,有些孤凄清冷感。像是九月里桂花雨里飘着寥寥烟雾的焚香。
同苑苑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辙。
明明苑苑的性格,和季晕截然不同。
但长命锁上却沾染着随苑的体香。他们之间为什么会有联系,随苑有什么在瞒着自己吗?
还是说——随苑就是季晕?
如果是,他一定会毫无犹豫杀了他。
想到这里。
谢禾轻笑着,将长命锁偷偷放进……随苑的口袋。
他需要去证实一些事情。
此时的广场中心,早已支起五六米高的木质十字架,等待燃烧的木棍将十字架包围起来。那名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此刻正被绑在架子上。她尚不知危险即将来临,只是睁着漆黑的、圆溜溜的眼睛呆呆望着围观的群众。
看台之下人头攒动。村民们多数都是满脸兴奋的模样,口中议论不停,仿佛水患已经过去,只要将“新娘”烧给山神,他们就会立马赚得盆满钵满。
只有几个村民在望着女孩犹豫。一名模样朴实的妇女已经忍不住流出泪来,她用手帕抹着泪,小声啜泣道:“可、可是……真的会有山神接囡囡走吗,要是只是把她烧死了却没有山神接她……”
旁边另一人道:“平时村长待我们也那么好,我们这么做真的对吗?”
她们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在场的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伙打断了:“那你替她去死呗,不知道接不接你们试下不就知道了哈哈哈哈哈!”
“……”原先的妇女像被拔了舌,这下也不再多言。
伴随火势的愈演愈烈,神婆也拿着根柳树条挥舞着,她的脸上抹了白面粉和颜料,身子像抽风一般痛苦抖着,嘴里也念叨着诡异的符文。
她的模样看起来太过神叨可怖,周围的村民都不敢离她太近。连树上栖息的鸟儿见了这一幕都像见了鬼般,振翅惊飞。
神婆还在自顾自做法。
!
像是惊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