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禾却拿起纸巾,放在唇边平静地拭了拭,纸巾很快就被鲜红染湿,愈发衬得他唇色鲜红,皮肤苍白。
举手投足,轻松得仿佛只是染了个唇。
周围的人呆滞地看着他们,这一幕太令人发指了。
尤其是将两个人放在一起时便成了鲜明对比,一个已经精神崩溃,慌张不停地抓挠着身体,唇间如念咒般低语个不停。另一个却悠闲得像是来度假的,唇边染血也毫不在意,简直恐怖如斯!
***
廖明泽移开视线,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小黄毛,眸光晦暗。
小黄毛手里正拿着一个球状金属物品。
那是一个铜球形状的锁,球外360度都是锁孔,需要将所有的锁都撬开,才能打开铜球。
感受到注视,刚才被断指吓懵的小黄毛抖了一下,又立马继续干活。
“哎哎廖哥,我这就继续。”小黄毛娴熟地用钢丝夹捯弄着铜球,铜球被他拨弄得叮当作响。
昨晚——
在女佣离开后,廖明泽使用了一次线索卡。
见卡片的亮光划过,廖明泽不假思索道:“卡片显示的线索方向是盲盒房间……走!我们回去!”
他们再度回到了盲盒房间。
可没曾想,仅仅才过十几分钟。在他们重回盲盒房间里时,凶案现场的尸体和血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房间里面冷得渗人,只剩架子上的盲盒娃娃们幽幽森森盯着他们。
线索卡显示,这一次发光的线索是在两个娃娃之间,线索是一个形状怪异的铜球。
撞见娃娃们,众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只敢小心翼翼地靠近铜球。
明明还有挺远的距离,屋子里却忽然间天昏地暗,天花板上的灯泡都在“呲呲”闪烁着,房间里忽明忽暗不断跳屏。
呲啦——
呲啦——
屋子里阴森森的,在每次灯泡完全黑下来时,仿佛有厉鬼出没。
呲啦——
密闭的房间里传来怪异而尖利的怪笑,令人闻而发指!“啪!”地一声,灯光瞬间熄灭。
人群里发出惊恐的尖叫,众人捂住脑袋,在黑暗中惊慌失措地狼狈逃窜。
屋子里凉得刺骨,耳畔的惊悚尖啸声不断,娃娃们再一次攻击了他们。“咯、咯咯……”整个房间都笼罩在鬼气的黑雾里!
廖明泽利落抽出了蛇骨鞭!
他筋骨有力,力道聚风,蛇骨鞭振身一动,瞬间抽碎了一堆娃娃的脑袋。空气间安静了好几秒,剩下的娃娃这才安稳了,老老实实地待回架子上,不敢再动弹。
“滴答。滴答。”灯泡总算不再闪烁不已,房间亮堂起来。昏黄的灯光下,墙上的钟表如常走动。
可在场众人都或多或少受了点伤,阵阵倒抽凉气。小黄毛的手背上也被娃娃咬了一口,留下一道深深的牙印,他疼得龇牙咧嘴。
幸好。
他们总算拿到了那个线索——铜球。
“小黄毛,你试试能不能敲开这些锁。”铜球外面是一圈圈层层叠叠的锁头,需要将所有的锁都撬开才能知道里面是个什么东西。
黄毛在原世界里是个小混混,他以前因偷窃蹲过局子,开锁对他而言不在话下。他找了个女玩家要了钢丝夹。可就在小黄毛刚焦头烂额开锁开到一小半时。
系统突然发消息。
【游戏需要修复故障,副本进度被迫提速。】
【时间快进中》》》》》】
“这什么情况?!”
“卧槽——”
“廖哥,这是怎么……”
突然一股强烈的吸力传来,世界天旋地转。再度睁开眼,他们就来到了第二天的餐桌上。
墙上的壁钟滴答作响,桌上的羊肉汤咕嘟咕嘟沸煮起来。那个怪异的女主人就坐在他们面前,如常地笑着,眼睛笑眯眯的。
“翠姐,端两杯水过来。”
女主人将目光移到吃到断指后,明显身体受到影响的两人身上——
一个吐得跟怀了似的。
另一个表现得很是镇定无所谓,但,手里的纸巾却染着黑红色的血,想必内脏都被断指搅碎了吧?
女主人摇了摇头,露出看待将死之人的鄙薄和同情眼神。
她唤了两声胖女佣,翠姐似乎没听见,女主人便自行去了厨房。
谢禾咽了咽喉中的腥甜,继续盛汤吃饭。
不多时,女主人端着温水回来,给那个半死不活的眼镜男递了一杯。
眼镜男面色苍白,嘴唇都在发抖,眼睛惊恐地瞪着,接杯子时手抖得跟筛糠似的,怕得不行,指尖刚碰到杯子又是一个激灵……
“啪!”地一声,杯子砸在地上,碎成一片片,冒着热气的水撒了遍地。
女主人忍不住笑起来,那人愈发抖得厉害。
女主人转过身,捧着水杯正准备给谢禾递水时,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少年盛汤吃饭吃得正香,碗中的汤升起了一片氤氲的热雾。
在他的碗筷旁,已经堆起一小堆骨头,看起来胃口极佳。
女主人:“???”
女主人:“……”
感受到被注视,谢禾仰起头,认真地评价:“谢谢您热情款待,这个羊肉汤很好吃。”
女主人:“……”
谢禾:“味道很劲道,肉质鲜嫩而不腻,挺不错的。感觉还可以再放一点蛋花和葱蒜。”
女主人的表情僵了僵:“…………”
脸上带着笑意,咬牙道,“你觉得好吃就好。”
许是因为离得近,谢禾闻到女主人身上传来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像是从厨房染出来的。
谢禾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睛。
***
饭后,女主人便离场了。
廖明泽先行带着他的人走了。
俞友担心地看向脸色苍白,却浑不在意的谢禾。
要不是看到对方低咳着,不经意地按了几下腹部,唇色也越来越淡了,他还真以为这人没有痛觉神经。
但是这个人吧,他永远一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样子。
好像越危险,他就越开心……
哪怕是身在死亡陷境,他也能划着小破桨义无反顾出发。
俞友慌乱道:“我们现在怎么办啊?我感觉毫无头绪,总不会等下还要去盲盒房间吧?”
“去厨房。”谢禾轻描淡写地说着,拿起手机。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深深感觉到自己受到了系统的重视。
小系统居然单独给他提升副本难度,给了他更多的游戏参与度。
这种感觉,就好像玩狼人杀的时候谢禾总是最想抽中狼人,哪怕是反派又如何,每晚都可以参与最好玩了。
要是只有他一个人吃到手指,他会更加开心,但是现在感觉也不错。
好想感谢小系统啊。
谢禾掏出手机,盯着屏幕的临时对话框。
发不了消息,应该怎么联系对方呢?
有了!
他想起一个让对方来加自己的好办法。
谢禾娴熟地点开系统的头像,点击右上角-用户【抽卡-S】-举报。
屏幕里弹出举报理由:
1.没有及时发送游戏通知
2.没有正确发送游戏通知
3.其他
谢禾想了想,选择了举报理由3。
【其他】
【请填写投诉理由:】
走廊的侧边的窗口掠进天光,碎发下的浅影悄悄落于眼尾的泪痣。
谢禾心领神会地动了动手指,乱填了一个,那就:【没有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页面的加载信号转了转。
随后,页面激动提示道:【举报成功。】
【已收到您的投诉,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请留意来电信息,工号【抽卡-S】将在72h内给您致电。给您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对方,会在72h内来电。
谢禾低低地笑起来:好耶。
就是好奇怪,小系统怎么好像也被游戏世界管束呢?
走在后面的俞友和夏辜不太理解,为什么谢禾拿着手机走得那么慢?似乎还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
他们还是同着谢禾一起去了厨房。
厨房。一个中年胖女人正在躬身煎煮着黑乎乎的汤。因为是倾身的姿势,她腰侧的赘肉一层层堆叠着——是胖女佣。
不清楚她是在烹煮着什么,滚滚的烟雾在厨房间升腾了起来,淬着浓浓的中药味道。
看到她后,俞友的脸色苍白了好几个度。他下意识地用手肘抵了下夏辜,颤巍巍地指着女佣的脚底。
两人齐齐往女佣脚下看去。白炽灯下,胖女佣的裙底下一片漆黑的阴影。但是细看,就会发现她竟然没有脚,整个人仿佛是虚浮地飘在那里。
他们下意识突然后退了些,额间的冷汗都滴流下来。
——救命,想跑!
身后的路却被一个少年稳稳挡住。那人身型挺拔修长,不动声色地垂首看着这一切,带着一种深深居高临下的俯视。
谢禾显然已经察觉女佣的异常,但他视若未闻,只是虚虚靠着门框,漫不经心抬眼:“这是中药?是女主人身体不太好吗?”
刚女主人从厨房出来后,他就注意到对方身上染着些中药味,和胖女佣正在熬煮的汤药味道如出一辙。
“啊,对。”胖女佣机械地扭过头,见到来人后脸上挤出一如既往的和善笑容,她轻叹一声,“哎。我们女主人可好了,就是命不太好,孤苦伶仃的身体也不好,每周都需要喝药调理身体。”
谢禾若有所思,轻笑着,配合地道:“她心善,一定会好起来的。可是我有件事不明白,想要问问你。”
女佣闻言沉默片刻,面露好奇:“我也不了解多少啊。你说来听听,能答上来的我就告诉你。”
谢禾:“你知道男主人、家里的小孩是什么时候离世的吗?我们刚来这个家里做客,有点担心说了不当的话。”
“啊?”胖女佣苦笑,“这样吗?男主人嘛,是五年前车祸离世的。但是小孩?你们是从哪听的,我们女主人从来没有过小孩啊。”
女主人,从来没有孩子!
俞友和夏辜听得满脑子懵,浑身都僵住了。
女主人明明有个五岁的儿子离世了,怎么现在又……没有小孩了?
谢禾心道果然。他自然地接话,语调透着些懒散:“啊那应该是我记错了。你对你家主人也挺好的,应该来这个家里了挺久吧?”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盯向女佣。
“对,五年前。”胖女佣点点头说,“在那场车祸后不久就过来了。不过我以前就认识女主人的,没听说过她有孩子。”
谢禾思索片刻,已经全都想明白了。
胖女佣说女主人没有孩子、看起来浑身通红的长得像男孩的娃娃、男主人出轨的合照、每天只抽一个盲盒的恶鬼昨天却吃了两个玩家……
当所有线索联系起来,主线的故事背景他已经知道了。
主线任务还剩下解决恶鬼、找到恶鬼的尸体。
在那之前,他还有一条支线待完成——帮助婴儿鬼回家。
“你是不是想明白了?”从厨房出来后,俞友迫不及待地追着谢禾问道,“现在我们去哪啊?”
“当然是去,杀鬼。”谢禾轻轻笑起来,纯黑的瞳仁却是坚定。
杀鬼?
俞友:“???”听起来好刺激,可是又好害怕。
可就在三人从厨房出来,准备再去一次盲盒房间时,却在盲盒房间门口与廖明泽等人撞了个正着。
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过来,整个队都阴丧着脸黑压压的,气势逼人。
在廖明泽身后,却有玩家忽然拔高音量,语气带着些嘲道:“哟,跟过来了啊?你们也要加入我们?是不是现在后悔了想跟着我们廖哥了?”
他边说着,夸张地笑起来。
俞友小声嘀咕着:“……谁跟你们蹭线索,也不知道你们昨晚干嘛,一个个鼻青脸肿的。”
“你——!”
“别这样。”廖明则伸手拦下,依然是那副虚假的笑意,“小兄弟想要加入我们我会很欢迎的。本来就是一个副本的玩家,我们的共同敌人是恶鬼。”
“咔哒——”
他们正说着的时候,小黄毛把手里的铜球锁打开了。
铜球咕噜噜地抖动了几下,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
缝隙里面,正静静地躺着一张小纸条。
众人都对小黄毛看了过去。
廖明泽赶紧问他:“怎么样了?”
“好嘞,廖哥,我看看。”小黄毛拿起纸条,看清上面的字后下意识先问了句,“——能念吗廖哥?”
“念。”
接到指令,小黄毛满脸自豪地读了起来,
“游戏进度通知:当前生存玩家:7人,死亡玩家:5人。”
小黄毛忍不住乐了:“这系统耍我们呢,这个谁不知道啊。”
读着读着,他突然发现不太对劲。
在他读线索的时候,其他7个玩家都在盯着他,视线齐齐落在他身上……
一时间,小黄毛脸色苍白,脊背也倏地升起一股细细密密的凉意,干巴巴地吞咽着口水,腿脚也开始打软了。
游戏说,还活着的玩家只有7个。
可是加他在内……
在场一共有……8名玩家!!!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天,(受)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个不停,他掏出手机:恭喜你,收到举报+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