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你说要为我买单的时候,我有些惊讶。”傅恒郢说到这扭头看向了郁辛,说:“然后,心情很好。”
或许傅恒郢这里说的买单,不只是指商品的买单,还有幼时为他理财失败的结果买单。
那时候的他年纪尚小,对金钱还没有概念,一开始拿到生活费的时候,他大手大脚的花费,因此吃过不少苦头。
他当然也知道,人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只是年少时的他,偶尔也会希望,如果能有人在他做错事的时候,为他兜底就好了。
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郁辛没想那么深,但听到傅恒郢这么说,他有些惊讶。
他没想过自己不经意的一次举动会打动傅恒郢,就像每一次傅恒郢不经意的举动也会打动他一样。
郁辛垂下眸子,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偷偷勾了勾唇角。
他的心情,也很好。
手机铃声在这时突兀的响起,是郁辛的手机。
看到来电人的瞬间,本心情很好的郁辛心瞬间沉了下去。
是徐爱兰打来的。
郁辛已经很久没有接到来自于母亲的电话了,亦或者说,他们本就很少联系。
接通电话的瞬间,徐爱兰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没有生气的徐爱兰说话是也带着几分不好相与,刻薄和夹枪带棒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
“郁辛,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还要我们联系你。”徐爱兰一开口就是指责。
郁辛沉默的听着,没有说话,悄悄将手机声音调小了些,他不想让傅恒郢听见徐爱兰的话。
可傅恒郢显然已经听见了,正拧着眉头看向郁辛的手机。
“过几天中秋节了,你回来一趟吧,大家一起过个节。”徐爱兰说,“正好崽崽也回来了,你们兄弟两很久没见了,也该交流交流感情。”
郁辛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徐爱兰今天打电话来会是让他回去过节,毕竟在郁辛的印象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家过节了,每年都是买些东西回去便离开了。
徐爱兰也乐得如此,她懒得看见郁辛糟心。
郁辛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徐爱兰下一句话,“对了,一定带上小傅一起回家,听见没。”
郁辛瞬间反应过来,心凉了半截,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母亲这通电话,真正希望能回去过节的,不是郁辛,而是傅恒郢。
郁辛脸上浮现起一点苦笑,想要找个理由拒绝,可话还没说出口,徐爱兰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徐爱兰总是这样,一通电话在说完自己的事情以后就迅速挂断,别人的意见和回复,于她而言,从来都不重要。
看着挂断的电话,郁辛心中泛起苦涩,胸口隐隐抽疼,明明他早已不奢望父母的关爱,可每次清晰感受到父母不爱他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的难受。
“你母亲说什么?”傅恒郢问。
郁辛捏着手机,脸上扯出一点笑,说:“她让我们回去过节。”
说着,郁辛又似想到什么一般补充道:“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就找个理由拒绝。”
傅恒郢看着这般模样的郁辛,眸光微沉,他心中知道,如果自己不去,郁辛父母还不知道会怎么为难郁辛。
于是他摇了摇头,指尖抚向郁辛的唇角,说:“去吧。”
顺便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些什么。
“如果不想笑的话,就不要笑了。”傅恒郢继而说,“在我面前,不用佯装坚强。”
郁辛嘴角的笑意一瞬间就垮了,再也强撑不下去。
傅恒郢指腹抚过郁辛的眼角,他说:“别怕,一切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明天会日万~
第29弟弟
几天后, 中秋节如期而至,因为要回家的原因,郁辛和傅恒郢起来个大早。
虽然和父母关系不好,但该尽的义务责任郁辛都有在做, 每到过节过年都会买些东西回家, 今年也不例外。
郁辛本来是想自己抽空把买的东西送去就好, 毕竟每年父母也没有留他吃饭, 只是短暂的待一下, 东西送到就走。
不曾料想,今年他们会主动打来电话让他回去吃饭, 计划因此出现了偏差。
郁辛将准备好的东西收拾出来, 提上车才恍惚想到了什么。
话说起来,他还没有见过傅恒郢的父母,之前是没想到,但今天过节, 是不是也应该买些东西。
郁辛这般想着, 便扭头看向了傅恒郢, 心中琢磨着该怎么询问。
“傅恒郢。”郁辛开口叫道。
傅恒郢闻声扭头看来,“怎么了?”
“嗯……”郁辛有些犹豫, 他手捏着安全带,开口道:“你父母那边, 我们是不是也要准备点东西?”
“不用。”傅恒郢摇摇头, 说完,他便解释,“他们前两年就环球旅行去了, 目前正在南极洲看企鹅, 联系不上也见不着面, 估计都不记得中秋节这回事了。”
“一直没有带你去见他们,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此。”傅恒郢说到这表情也有些无奈,“说句实话,除了他们偶尔主动邮寄过来的信件或电子邮件,我也已经很久没联系上他们了。”
郁辛听着这话一愣一愣的,对于南极的认知,他几乎全部来自于纪录片,傅恒郢说到的时候,郁辛想到的不仅仅有可爱的企鹅,还有冰川和风雪。
“那他们会不会有危险?”郁辛有些担忧的模样。
听着这话,傅恒郢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郁辛总是这样,内心柔软,在遇到事情时,比起自己,率先担忧别人。
傅恒郢伸手将郁辛卷起来的安全带顺好,安抚道:“不会的,他们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并且聘请了专业团队陪同,安全性有保障,况且我前两天才收到过他们的电子邮件。”
郁辛这才放下心来,眉眼间的紧张一松,说:“那就好。”
傅恒郢被他这副样子搞得心下一片柔软,指腹轻贴了一下郁辛的耳垂,很轻的一下,郁辛都没来得及感觉到,傅恒郢就已经收回了手。
“等到过年他们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们会见面。”傅恒郢说,“但也不必紧张,因为,我父母会喜欢你的。”
郁辛听着这话反而更紧张起来,耳朵一热,不知道傅恒郢为什么可以说得这样笃定,“你怎么知道?万一……不喜欢呢?”
郁辛后面几个字声音越说越小。
“不会有万一。”傅恒郢回答得依旧很笃定,他似是想到什么,低垂下眸子,继而说:“因为,我早已知道答案。”
前面一句话郁辛还勉强能理解,但傅恒郢的后一句,郁辛却是有些听不明白了。
郁辛心下有疑问,但又没完全有,所以终是没问什么,只以为这也是傅恒郢是哄自己安心的话。
两人到父母家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半左右,这个点正是可以着手准备午饭的时间了,郁辛一到家,放下东西没多久,就被徐爱兰叫进了厨房帮忙。
郁幸还没回家,听徐爱兰说是被朋友临时叫出去了,具体做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说起这事时,徐爱兰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和无奈,这样的语气,是徐爱兰提起郁辛时,从未有过的。
郁辛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些委屈,好像也没有,或许是麻木了,也或许是真的不在意了,具体答案连郁辛自己也说不清楚。
傅恒郢被郁文华拉着在客厅说话,郁辛左耳朵听着徐爱兰絮絮叨叨,右耳朵注意着客厅的动静。
客厅里,郁文华正在高谈阔论着他对最新政策的看法,傅恒郢只偶尔会回应几句,但每次都一针见血。
郁辛每次听到傅恒郢一针见血的观点,心中都会有些隐秘的高兴。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自己的小孩在年纪考试拿了第一名,作为家长的他,面对其它学生家长的夸赞,面上淡定说着谦虚的话,但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觉得骄傲得不行。
这么说或许也不准确,但可以肯定的是,郁辛很为傅恒郢而骄傲,任何时候都是。
在一个话题结束要接下一个话题的时候,客厅忽然安静的下来。
郁辛听见郁文华问傅恒郢,“小傅,你去哪啊?”
郁辛手里干活的动作一顿,就听到傅恒郢回答,“我去找郁辛。”
“找他做什么?”郁文华问。
傅恒郢说:“没什么,就是想他了。”
这样的回答出乎郁辛的预料,也似乎不在郁文华的理解范围内,但傅恒郢的确这样说了。
只听面对这个答案的郁文华后面再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傅恒郢已经走进了厨房,到了郁辛身侧。
郁辛手里捏着一根芹菜,显然还没从刚才傅恒郢的话里反应过来。
傅恒郢顺手从郁辛手里接过的芹菜,折断了枝叶,问:“发什么呆?”
郁辛脖子僵硬的看向傅恒郢,面色不自在的站直了身子,“没、没什么……”
但说完又觉得不该这样回答,犹豫了下,凑到傅恒郢耳边,轻声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回答?”
问的时候,郁辛的脸还是红的。
傅恒郢看着这股模样的郁辛,心里不自觉的就起了点坏心思,脸上神色一淡,说:“你偷听我们说话?”
见此,郁辛瞬间有些慌了,忙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傅恒郢继续逗弄着郁辛。
郁辛整个人都不知所措起来,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傅恒郢,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一双眼睛看着傅恒郢,里头全是不安。
傅恒郢被他这眼神看着心中不忍,觉得有些舍不得再逗不下去,便说:“好了,逗你的,没有生气。”
郁辛懵了,没想到傅恒郢居然也会有这样幼稚的行为,他正想生气,就听傅恒郢又说:“不过,和你父亲说的那句话,我的确是认真的。”
“郁辛。”傅恒郢凑到郁辛耳边,他说:“是我想你,离不开你。”
手里的芹菜“啪嗒”一声断了,郁辛耳朵似是着了火,快要将他整个人都燃起来。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傅恒郢,然后又慌乱的收回视线,这样的情话他根本没听过,唯一见过的几次还是在晚八点的爱情剧里,所以当傅恒郢这样跟他说时,冲击力简直不要太大,让郁辛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
不过好在,傅恒郢在说完这句以后也就收了手,没再说下去,专心处理起手里的菜。
徐爱兰刚才不在厨房,去了洗手间,所以当她回来看到傅恒郢在厨房的时候,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傅啊,你怎么进厨房了,这怎么行?”徐爱兰说着,就习惯性看向郁辛要责怪。
傅恒郢在这时候开口打断了徐爱兰要责怪的话,轻笑着说:“没什么不行的,郁辛能在厨房,我自然也能在。”
他语气温和,但却是将徐爱兰要说的话全数都堵了回去。
徐爱兰一噎,看了郁辛一眼,面色悻悻,终是不再说什么了。
临到吃饭的时候,郁幸才从外面匆匆回家。
这是傅恒郢第一次见到郁幸,对于郁辛这个弟弟,他其实没有太大好感,想到因为他的存在,郁辛从小受了多少委屈,傅恒郢心中就多少起了些芥蒂。
傅恒郢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多少有些幼稚,但却是控制不住的。
郁幸是个很漂亮的Omega,有着和郁辛相似却精致许多的五官以及同样白皙的皮肤,Omega的特质在他的身上显露得淋漓尽致。
郁父郁母对于这个小儿子显然是极致宠爱,从看到郁幸回来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过。
“崽崽回来了,你朋友叫你出去干什么啊?”徐爱兰将拖鞋从鞋柜里拿出来放到郁幸面前,语气关切的问。
在郁幸面前,徐爱兰就似寻常母亲一般,温柔亲切,一点也看不到面对郁辛时的刻薄。
不过她这样的关切,在郁幸眼里似乎成了负担,面对徐爱兰的问题,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烦,“没什么,一点小事。”
说着,他拿出另外一双拖鞋穿上,走进屋子,看见郁辛一愣,表情变得不自在起来,“哥,你怎么回来了?”
郁辛被他这话问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分明也是他从小到大的家,可郁幸却问他怎么回来了。
“过节,喊他过来一家人吃个饭。”比郁辛更快回答的是徐爱兰,她跟在郁幸身后,嘴里絮絮叨叨,手拍了拍郁幸的衣服,“去干什么了?身上这么多灰。”
她显然还纠结着小儿子刚才去做什么了。
郁幸没理他,视线落到了一旁的傅恒郢身上,“这位是?”
“他是你哥的伴侣,叫傅恒郢,你也叫哥就行。”徐爱兰又抢先一步回答。
在小儿子面前,她的关心欲表现欲和控制欲都十分旺盛,似乎极力的想让郁幸关注到她。
但这样的方式很多时候只会适得其反,很显然,郁幸就是如此。
只见郁幸皱了皱眉头,朝傅恒郢微微颔首,叫道:“兄夫。”
他没有按照母亲教他的方式称呼,从进门开始,这位备受宠爱的Omega弟弟,就一直没有按照自己母亲的意愿去做事。
傅恒郢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觉得好笑还是如何了。
这个家两个孩子,一个因为是Beta自小受尽冷眼渴望爱而不得,最终攒了满心失望,不再奢求。另一个因为是Omega,自小备受宠爱,但却对父母过度的关心感到厌烦,甚至嗤之以鼻想要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