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辛不明所以,就听傅恒郢继续说:“班里每个人都发了。”
每个人都发了,但郁辛没有。
很显然,他被孤立了。
但傅恒郢亲手发到了他的手里。
后来许多年,郁辛都还记得当时那几颗蜜枣甜丝丝的味道,但却再也没买到一样的。
天光渐亮,郁辛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盯着天花板,神色恍惚,回忆着夜里的梦,郁辛注意到了自己读书时许多未曾注意到细节。
他回想起,原来那天扶住他的是傅恒郢。
又回想起,似乎自从傅恒郢回校以后,他被针对的现象就渐渐少了,而在不久以后,那位班主任也高三学期初,被学校开除。
如果这样联系起来,是不是可以认为,郁辛之后被针对的减少,和傅恒郢有些关系。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时候的傅恒郢与他并不亲厚,是连说话都没几句的同学关系,他又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郁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傅恒郢该不会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自己了吧?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郁辛摒弃,他觉得怎么也不可能,自己还真是异想天开。
就算当时是傅恒郢帮助自己脱离针对霸凌,那也大概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帮助。
毕竟,像傅恒郢这样好的一个人,会去帮助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也并不奇怪。
郁辛想到这,心情也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低落。
“在想什么?”耳边响起傅恒郢有些沙哑的嗓音。
傅恒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昨日一夜以后,两人关系更近一步,傅恒郢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亲昵,脸也轻轻贴在郁辛的肩膀上。
郁辛扭头看去,刚醒的傅恒郢看起来十分慵懒,他看着郁辛的眼神,就像只餍足的狮子,盯着自己的宝藏。
看似不经意,但却只要有人试图踏足,便会狠狠的扑上去,咬断那人的脖子。
郁辛垂下眼眸,摇了摇头,回答:“没什么。”
傅恒郢听着这话也没再多问,他翻身坐了起来,一只手搭在郁辛的腰上,另一只手贴了贴郁辛的额头,问:“有没有哪不舒服。”
不舒服?
郁辛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傅恒郢指的是什么,脸一瞬间红了,他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半张脸,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有……”
傅恒郢还是有些不放心,想摸摸郁辛其它地方,确定郁辛是否真的没有不舒服。
男性Beta的身体不同于女性Beta和Omega,他们的体内没有生殖腔,脖子上也没有像Omega那样能释放信息素缓解痛苦的腺体,所以这也注定他们在与爱人发生关系时,会承受更多的痛苦。
傅恒郢昨夜有些失控,等冷静下来以后,夜里数次起来查看郁辛的身体状况,但还是安心不下。
郁辛按住了傅恒郢的手,在意乱情迷之后,昨日的直白已经不复存在,他又恢复了以往的容易害羞,“我真的没事,我是护士,我知道的。”
说完,他又似是害怕傅恒郢不相信一般,用额头贴了贴傅恒郢的手背,说:“真的,你相信我。”
郁辛都这么说了,傅恒郢自然也不会不相信,但他还是嘱咐道:“嗯,但如果有任何不舒服,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看着傅恒郢这副模样,郁辛忍不住笑了,他看着傅恒郢,点点头,答应了。
“好。”
两人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才起床上班。
郁辛洗漱好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正在换衣服的傅恒郢。
他看着已经穿好衬衫的傅恒郢,正俯身将衣摆夹进衬衫夹。
黑色的衬衫夹绑在肌肉线条流畅紧实的大腿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分明是很正经的东西,可却是让人无端想入非非起来。
都已经经历过最亲密的事情了,可郁辛还是根本不敢多看,他下意识的挪开眼,傅恒郢却是在这时开了口。
“郁辛。”他语气平静,一只手还捏着衬衫夹,对郁辛说:“能帮帮我吗?”
“嗯?”郁辛有些慌,“怎么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怎么也夹不好。”傅恒郢语气有些无奈,“还请你帮我夹一下。”
帮他夹一下?
郁辛整张脸瞬间就红了,他连正视绑在傅恒郢大腿上的衬衫夹都不好意思,现在傅恒郢居然请求他帮忙。
郁辛心跳如雷,但拒绝傅恒郢的话他又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于是垂下眸子,抿了抿唇角,缓缓坐到了傅恒郢身侧。
他伸手从傅恒郢的手中接过衬衫夹,尽量目不斜视的摆弄着。
可尽管如此,当郁辛微凉的指尖触碰上傅恒郢的大腿,他还是下意识的曲了曲指节。
大腿温热的皮肤不仅灼烧了他的指尖,还点燃了他身上的每个细胞。
他的耳朵和脸都烧得厉害,不用看都知道肯定红的快滴出血来。
郁辛喉咙干的厉害,他拿着衬衫夹,手有些发软,怎么也没办法将夹子扣好。
他知道自己如果继续不看傅恒郢,这枚衬衫夹大抵是怎么也扣不好了,于是强压下羞耻心,将视线放到傅恒郢的身上。
傅恒郢的大腿肌肉很紧实,线条也十分流畅,就似那美术馆里的人体雕塑一般,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每一处都体现着人体美学的极致。
但就是这样的一条大腿,他的外侧却有着几条不太美观的抓痕。
郁辛知道这几条抓痕来源于何处。
那是他昨夜情到浓时,不自禁所为。
而傅恒郢的身上,类似这样的抓痕,大概还不止这一处。
意识到这点的郁辛耳朵更烫了,手也有些抖。
而这么一抖,就让才要扣好的衬衫夹又脱了出来。
郁辛本就不太穿正装,人生中用到衬衫夹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虽说傅恒郢让他帮忙,但其实他操作的很笨拙。
看着脱出的衣摆,郁辛有些窘迫,心中暗暗责怪起这不懂事的衬衫夹。
傅恒郢似有所觉,低头看来,对上郁辛看着衬衫夹谴责的眼神,无奈的笑了,“慢慢来,不要急。”
“嗯……”郁辛轻声应道,抿紧唇瓣,强压下自己躁动的心,似是如临大敌般,一脸认真的对待起手上的衬衫夹。
好似他正在做的并不只是夹好一只衬衫夹这件事,而是足以拯救世界的世纪难题。
傅恒郢看着他这副认真的模样,心头一阵柔软,只觉得郁辛实在是太可爱。
扣上衬衫夹本就不是一件难事,刚才连连失败绝大多数都是郁辛太紧张所致。
等冷静下来,这一次郁辛很快便将衬衫夹扣好了。
他抬头看向傅恒郢,眼里和嘴角都带着笑意,温温柔柔的说了一句,“扣好了。”
分明面上也没显露出什么,但傅恒郢却是看出了几分希望得到夸奖的意思。
眼前的郁辛就想一直摇着尾巴的纯白色萨摩耶,毛茸茸的,眼睛亮晶晶,让人不自觉想摸一摸。
而傅恒郢也的确这样做了,他的手心抚上郁辛的脸颊,指腹蹭了蹭郁辛弯着的眼角,柔声说:“做得很好,谢谢。”
郁辛被这么一夸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见傅恒郢手一空,郁辛已经慌乱的坐直身子,摇着头,摆着手,说:“不、不用。”
但说完郁辛又似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傅恒郢还举着的手,下意识想将脸又凑过去。
可这样似乎更怪了。
郁辛窘迫的停下动作,表情有些难堪,他看着傅恒郢,原本弯着的眸子角度变了变,分明还是下垂着,却从笑变成了失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傅恒郢看着他这般,轻笑了一声,说:“没事。”
穿戴整齐以后,两人简单吃过早餐就出门了。
傅恒郢将郁辛送去了医院,在下车时,傅恒郢忽然叫住了郁辛。
“郁辛。”
打开车门的郁辛动作一顿,扭头朝傅恒郢看去,“怎么了?”
“能不能把你的排班表发给我一份?”傅恒郢问。
郁辛一愣,显然没想明白傅恒郢要这个做什么,但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可以的。”
将排班表发给了傅恒郢,郁辛还是有些想问傅恒郢为什么要他的排班表,心里纠结着,话还没说出口,傅恒郢却已是先看透了他的想法。
“要你的排班表,是因为我想知道你上下班的时间。”傅恒郢一双眸子带着笑意,看着郁辛解释道。
“这样,我就能更好的安排工作时间,与你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去搜衬衫夹!去!都给我去!
这几天暂时隔日更,那天挂了公告,怕还有宝贝没看到,所以在这再说一下!
第16威胁
郁辛直到进科室脑海里还一直重复着傅恒郢刚才那句话。
——“这样,我就能更好的安排工作时间,与你在一起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郁辛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傅恒郢要自己的排班表,是为了知道他的休息时间,从而安排自己的工作时间,在他休息时,与他待在一起。
想到这,郁辛脑海似是绽放起烟花,绚烂明媚,让整个人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脸上不自觉的洋溢起笑意。
有只手拍了拍他的肩,郁辛扭头看去,脸上的笑意未散。
来人是徐珠。
徐珠对上郁辛脸上的笑时先是一愣,而后才一如既往的洋溢起明艳的笑容,“老师,早上好啊。”
“早上好。”郁辛回道。
对于徐珠,郁辛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毕竟,活泼开朗的人,总是讨人喜欢的。
“老师,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徐珠打量着郁辛,说。
郁辛听着这话一愣,想了想,回答:“的确遇到了值得开心的事情。”
“什么事啊?”徐珠好奇的问。
郁辛转头看向走廊的窗外,今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病房走廊上,照得整个科室都亮堂堂的,让人感觉很温暖。
“大概……”郁辛说,“是今天阳光很好吧。”
徐珠听着这话,看向郁辛的眼神有些莫名,大概是因为郁辛这个答案,与她所提出问题,想听到的东西不一样的原因。
清早科室交班,医护人员全数聚集在医生办公室。
医生一排,护士一排,实习生一排,规培一排。
郁辛站在最角落的位置,静静听着交班内容。
忽然,同事推了推郁辛的手,“郁辛。”
郁辛闻声扭头看去,眼神中带着询问。
“你从值班室搬出去了?”那人问道。
郁辛不明所以,却是点点头,如实答道:“嗯。”
“房子租在哪啊?我租的房子快到期了,正好那里离医院也有点远,想换个地方。”同事轻声说。
郁辛听着这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他住在傅恒郢家,并不是租房。
好在交班这时候结束了,护士长走出来打断了同事的继续询问。
“都别说话了,说点事情。”护士长环视一圈,神情严肃。
本还有些小声音的医护瞬间都安静了下来,注意力全数投注了护士长的身上。
要知道,一个科室最可怕的存在就是护士长,上到主任,下到实习生,就没有一个不被护士长威慑力震慑的。
“最近科室病人比较多,大家可能也比较累,所以找我调休的人很多。”护士长说,“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坚持一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进行调休。”
“接下来这段时间,是我们科接收病人的高峰期,所以除特殊情况,婚假,病假以及孕假,其它理由调休,我都不会再批。”
夏季为信息素类疾病高发时期,也是他们科室病人来往的高峰期,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要忙上好一阵。
科室医护人员有限,休一个少一个,所以几乎每年护士长都要重复一遍这样的话,大家都习以为常。
郁辛低着头,莫名感受到一股视线正注视着他,他抬头看去,就对上了顾淮的眼睛。
顾淮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憔悴,平日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今天居然连胡茬都没剃,头发乱糟糟的,眼下也是乌青一片,他直勾勾的看着郁辛,眼神不善。
郁辛对上顾淮这直勾勾又带着恶意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拧了拧眉头,总觉得顾淮心中正打着什么坏算盘。
果然,下一刻郁辛便见顾淮扬了扬唇角,本懒散靠着墙的身子站直,开口道:“护士长,我有个疑问。”
郁辛眉头拧得更紧了,看着顾淮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
“顾医生,什么问题,说就是了。”护士长和颜悦色的。
“关于休假,你刚才说,婚假可休?”顾淮说。
郁辛隐约知道顾淮要说什么了。
“是。”护士长一愣,“怎么了?”
“没什么。”顾淮笑了一声,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郁辛,里头带着讥讽和戏谑,“我只是帮别人问问,二婚,也有婚假吗?”
这个问题可谓是有着满满的恶意了。
郁辛身子僵住了,他看着顾淮,眉头紧皱着,他实在不明白顾淮到底想干什么,明明当初提出离婚的是他,可后来做出一件件奇怪举动的也是他。
郁辛本以为五年的婚姻生涯让他对顾淮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可如今却觉得,这个人他或许并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