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再漂亮也是矮墩墩的奶娃娃,近看是精致的芭比,远看就是一坨软软的小奶糕。
小王子的大长腿比例再好,远看也是需要买儿童票的小学生。
两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人类幼崽,被簇拥在一群绿皮蛤蟆、涂红嘴唇的白胖子,以及形状各异的毛绒玩偶中,在普通话不太标准却强行学翻译腔的神父的引导下,交换了塑料宝石戒指。
充其量是小孩子像模像样的过家家,怎么看都跟婚礼八竿子打不着——它和真正婚礼的区别,大约相当于陆余理解的睡觉、和大人理解的睡觉,两者之间的差距。
也没多大,有如鸿沟,有如天堑吧。
“婚礼”结束之后,徐滞伟宣布录制正式结束,圆满成功,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并赠送了一沓穗城海洋乐园的套票。
“宣传片的录制提前结束,现在离海洋乐园闭馆还有几个小时,安总您可以带着两个小朋友去那里玩,或者去周围逛逛都行,我们稍后会把更多赠票发到郭琳老师的工作邮箱里,打印出来就可以用,三年的有效期,以后有机会来穗城玩都可以用的。”
安致远谢过几人,小明星灼宝又被拉着被迫营业,跟摄制组的叔叔阿姨们纷纷合影留念,才跟大家告别。
回到酒店,陆余帮小奶团子脱掉小裙子、摘掉假发,换回原本的单裤和长袖体恤,整个崽都发出一声解脱似的轻呼:“还是穿裤子舒服!”小裙子什么的好勒好热啊!而且长头发也好闷,女孩子们夏天都是怎么受得了的?
酒店房间内准备好了脏衣篓,上面贴着手写标签:“换下来的小裙子和小西装放在这里就可以了哦(^^)”。
除此之外,还有两套儿童泳裤,以及两条未拆封的男款泳裤。
安致远打电话叫来住楼下标间的助理,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海洋乐园玩?
助理叔叔察言观色,猜测老板现在只是跟他客气一下,而不是真的需要帮忙——就在今天上午,重要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安总今晚应该不会太忙,也许很想跟儿子好好体验亲子时间。
于是助理叔叔乖觉地试探了下:“今晚我就先不过去了?”
安致远把其中一条泳裤递给他,痛快道:“行,那你好好休息。”
助理喜得假期,还赚了条名牌泳裤,心情也愉悦,看着脏衣篓和可爱的小泳裤,评价道:“自从咱小少爷的照片全网走红,资方好像越来越殷勤了,看多周到,都是托灼宝的福。”
这马屁稳稳拍中安总尊臀的十环,他给助理放了假之后,脸上的笑意还没减少,倒是看到自家小儿子一脸恍惚,忍不住问:“怎么了,灼宝?”
莫非孩子累了,不想再去海洋乐园?
灼宝这时候还没换好泳裤,单裤才脱了一半,堆在两只小脚脚上,身上仅剩的一条黄橙橙的皮卡丘内裤分外抢眼。
灼宝闻言,也不管脱了一半的裤子,啪叽一下往后坐在沙发上,小手手托腮,忧愁地叹口气:“爸爸,我今天结婚了呀。”
安致远:“……”
只可惜幼崽的小脸蛋肉嘟嘟,被小手手挤变了形,忧愁登时大打折扣,安致远没忍住:“噗。”
灼宝:“…………”
灼宝幽怨地望向他老爸:你并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早知道那个婚礼那么正式,我要更慎重考虑的。
那是我两辈子的初婚啊!
安致远:不行,小奶团子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看起来更搞笑,他憋不住了。
为了不打击幼崽,安致远选择出去换个房间笑。
灼宝:“…………”
陆余这时候已经换好泳装回来,他看到只脱了一半裤子的灼宝,一点也不意外,很自然地伺候少爷更衣。
灼宝遗传了郭琳的好皮肤,肤色浅,又不容易晒黑,尤其是阳光平时照不到的地方。
陆余帮灼宝解开领口的宝宝暗扣,脱掉T恤,便忍不住伸出胳膊跟他的小短手放在一起比:“我比你黑那么多。”
放着《圣母颂》的婚礼结束后,安予灼本来还有种类似于处男失去贞操的怅然若失之感,兀自感伤了一会儿,现在看陆余这么正常,登时怀疑自己这个成年人的灵魂想太多,奇迹般地也回归了正常。
灼宝认真地戳戳陆余的胳膊,客观评价:“你不黑,是我太白了。”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被夸漂亮的小帅哥,真的很难“帅而不自知”,灼宝也不是炫耀,只是陈述事实:
陆余就是正常肤色,而且五官端正,幼崽时期可能不太显得出优势,但以后成年了,配上他的身份地位、杀伐决断的性格,那种偏冷的五官,不知道迷疯多少少男少女。
一度圈子里的名媛私底下都称呼他为“顶级alpha”。
安予灼还专门百度了一下,alpha就是很男人的意思,他觉得很贴切,并且认为,男人皮肤白不白的,都无所谓。
幼崽版陆总反而很稀罕似的,学着灼宝戳他的样子,也戳了戳灼宝的小手手,挺欣赏地说:“是很白,好看。”
不过俩幼崽都没就这个话题展开,夸过就完事。
幼崽版陆总继续像男保姆似的,认认真真帮灼宝换衣服。
上衣脱完,只剩下一条皮卡丘内裤,灼宝是真的喜欢皮卡丘,家里款式、颜色差不多的皮卡丘内裤保守估计有二十条。
现在竟然也不想脱。
灼宝扯着自己黄橙橙的小内裤边边:“我穿在里边叭,泳裤好像有点松。”
这种儿童泳裤,并不像大人分L、M、S号那么详细,因为有松紧弹性,被笼统地分为“大童”和“小童”。
灼宝怀疑酒店送的都是大童码——两条大小一模一样,而比他高一头的陆余穿着正正好!
陆余虽然没游过泳,却也觉得套条内裤在里边怪怪的,迟疑道:“这样不行吧?”
灼宝其实也有点含糊:“可以吧?”
安致远笑够了,回来正好看到俩幼崽僵持,问清缘由后一锤定音:“脱掉你的皮卡丘好好穿泳裤,别搞怪!”
灼宝不得不妥协。
还好小鲨鱼泳裤弹性不错,穿起来没有太紧身,却也不至于掉下去的程度。
五分钟后,安致远看到俩幼崽穿着款式一模一样的小鲨鱼泳裤,一大一小,一黑(黑一点点)一白,相当可爱。
他忍不住赞道:“一模一样,跟亲兄弟似的。”
灼宝“嘿”一声表示赞同。
陆余却没搭茬,无声地在心里说:不是兄弟。
他听老师说过,世界上最亲的关系是夫妻,只有结婚了,才能一辈子不分开。
安致远从酒店柜子里取出两条浴巾,给孩子们披上,便拎着自己的泳裤和浴巾,带着崽们,径直出了酒店。
穗城游乐园被称作游乐园其实不准确,它集住宿、餐饮、游乐为一体,其实更像个度假村。
“海洋乐园亲子戏水馆”在酒店的另一侧,算起来,比游乐园还要近一些。
除了他们之外,路上还有三三两两往那边去的家长和孩子,造型也差不多:都是酒店拖鞋+自带泳衣+酒店浴巾。
相较于主游乐场,海洋乐园给安予灼的惊喜要小得多,这里和其他供成年人玩乐的大型水上游乐园都差不多,水上滑梯、人造浪、定时喷水装置、漂流小船……没有太多创新。
不过,陆余完全没进过这种地方,对哪里都感到新奇。
安致远一开始还能打起精神来跟着他们,后来发现,场馆里到处都是工作人员、救生员,而且这个时间游客不多,管内安全得很,便叮嘱俩幼崽不要走远之后,跑去温泉池里躲懒。
灼宝当然不会乱走,陆余也是懂事的孩子。
俩幼崽在戏水乐园里好好地放松了一把,陆余小同学是真觉得新鲜,感觉见了世面,而灼宝则单纯想抓住假期的尾巴。
毕竟明天就要飞回北城,算起来,明天才年二十八,距离春节还有整整两天,不知道老妈会不会争分夺秒地给他准备作业……
安致远此刻也正甜蜜地跟老婆发消息:
安致远:儿子和陆余玩得很开心,你看他俩的泳裤都是同款,咱灼宝多可爱?[图片] [图片] [图片]
灼宝和陆余都乖乖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玩耍,此刻俩幼崽正并排坐在水上城堡露台的小栏杆里侧,等着头顶的大木桶装满水。
俩孩子穿一模一样的小鲨鱼泳裤,动作也相同:手抓着栏杆,腿从栏杆缝隙里探下去。
陆余的胳膊腿明显比灼宝长一截,黑一度,小腿尤其修长,符合能长高个子的特征。
相较之下,灼宝手短脚短,本来身上没多少肉,却因为骨架子小,显得肉嘟嘟软乎乎,像只奶白的糯米团子。
这么一比,确实……安致远能理解游乐园的人坚持让他穿小裙子,却不肯给陆余穿了。
糯米团子两只小脚脚还快乐地晃啊晃。
头顶的大桶终于蓄满了水,满场的孩子们都渐渐聚集过来,发出兴奋的嗷嗷叫。
在“要洒水啦!”“水要冲下来啦”“来啦来啦”的声声期待中,大木桶缓慢地,一点点扭转,终于不堪重负,倏然翻转,“哗啦”一下子,满桶水倾泻而出。
率先把离桶最近的陆余和灼宝浇成落汤鸡。
水流冲击力太大,瞬间冲掉了灼宝那条有点松的小鲨鱼泳裤,白生生的小屁股像剥掉皮的荔枝一样,露出一半,看起来很是Q弹。
安致远:“…………”
还好灼宝坐着,前面还有栏杆挡着,泳裤只冲掉一半,陆余连忙帮他提起来。
紧接着下边被水浇透的小孩子们也发出欢乐的嘎嘎大笑,忽然有个小男孩有点慌张地大喊:“妈妈!我泳裤冲没啦!”
大约是他妈妈的女声:“让你非站在大桶底下!快池子里找找!”
嘎嘎嘎的哄笑声瞬间响起,整个场馆一时间都回荡起小孩子清脆而兴奋的笑声。
安致远:“……”算了,大家一起丢裤衩子,那就不丢人。
他看回被塑料防水袋封住的手机,发现有一条郭琳的未读消息。
郭琳:这么早就杀青了?难怪刚刚资方联系我们,说要邮寄照片。
安致远忙打字:什么照片?
郭琳的回复也充满疑惑:说是精修版的婚纱照?我怀疑小暇听错了。
安致远:……
安致远:没有,应该是给游乐园拍的儿童剧剧照。
安致远把今天拍摄的前因后果大致复数了一遍,强调: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的。
话虽这样说,可跟郭琳刚聊完,安总心里反倒又开始不是滋味:
虽说是小孩子过家家,但毕竟叫做“婚纱照”,儿子还穿着可爱的新娘装,好像要被别的臭小子拐走似的,真是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
安致远觉得这兆头不好,直接把电话打到园方拍摄负责人徐滞伟那里:“老徐啊,婚纱照我们就不要了,别的照片可以一起发过来。”
徐滞伟一脸懵,但这毕竟是小事,做主跟后期交代过,向主管汇报时只顺带提了一嘴。
没想到公司主管对这件小事意外地重视:“事关小明星代言人,怎么会是小事?不能马虎的啊!你知道灼宝现在有多火吗?”
主管说:“灼宝爸爸说不要婚纱照是吧……你这样,人家不要,但咱们不能不给,所有精修图电子版全部打包发送到郭琳老师给咱们留的工作邮箱。”
“至于纸质版……洗两份吧,一份婚纱照,一份其他合集,如果他们不想要,婚纱照扔掉就可以了,客户要不要是一回事,我们得做到做全面!维系好关系,才有望继续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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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致远不知道自己提的简单要求被过度理解,任由幼崽们玩到闭馆。
他和郭琳的教育理念不一样,没那么盼着儿子成才,以后孩子们要是不想接班,家族企业交给职业经理人也是一样的,小谨和灼宝若是都胸无大志,只想做一对快乐的富二代,亦没什么不妥。
不然他赚那么多钱干什么?努力工作就是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啊!
金乌西坠,安致远带着俩幼崽,集体趿拉着同款拖鞋,慢悠悠往酒店踱去。
晚风很暖,夕阳把三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两个崽一开始都裹着长长的浴巾,但灼宝个子矮,拖鞋也嫌大,一不小心就踩到浴巾,安致远怕他摔跤,又见气温很高,便想自己替灼宝拿着浴巾。
然而,他还没开口,陆余已经非常自然地把浴巾接过去,帮他抱着。
安致远:“……”
回到酒店,洗漱,换睡衣,哄睡……一切事宜也不需要老父亲操心,陆余全权包办。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的航班回家,一大早徐滞伟就等在门口,殷勤地提醒他们降温多穿衣服。
穗城的温度大起大落,昨天还二十七八度,今天骤降到八度,不过,正好有个适应过程,多穿些衣服,免得回北城时温差太大被冻到。
“临走时温度也这样贴心,这次南下相当圆满。”助理叔叔如是说。
安致远也深以为然,不管怎么说,一行人顺利完成拍摄,又布帆无恙地抵达了北城机场。
郭琳这时候在录制最后一场地方春晚的录播,是司机来接机,春节前夕稍微有些堵车,灼宝坐在温暖舒适的s350里,很快靠着儿童座椅睡过去。
安谨早得到了他们回家的消息,一直注意着楼下的动静。
这个假期他一直跟灼宝和陆余朝夕相处,突然分开将近一周,终于要见面,说不期待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