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烟:“……”和一头牛比较,她也是出息。
玄烛撑着脑袋在车窗沿上,故意和她唱反调:“唔,本神倒觉得它的更威武一些。”
千宸疑惑看她:“你是没有审美能力是么?”
“你不这样觉得么?”玄烛对她的讽刺毫无感觉。
“那是你觉得!”千宸恨不得冲过来撑大她的双眼,让她好好看清楚。
“你说,谁的角好看?”玄烛转头问施烟。
施烟莫名被卷入战争,思索了一翻问千宸:“你为什么要和牛比,和它比你比赢了,说明你的角比较威武,你就真的赢了吗?”更别说如果比输了,那不是连牛都不如。
千宸猛然惊醒:“好像是喔。”
施烟一副孺子可教也般的点点头:“所以我觉得神明大人说得对。”
千宸:“?”你玩我?
以往施烟回来都是搭车,等一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车,内心煎熬不说,还要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委实是累赘,现在就轻松很多。
到了镇上,施烟找了个地方打算歇一歇,她开了一天的车也很累。
“你们两个饿不饿?”施烟停好车后问,一回头,发现一大袋零食已经被千宸去了二分之一。
“饿啊,饿死了!”千宸擦了擦嘴角的饼干屑大声的道。
施烟眼神下移到她肚子上,不明白她看起来小小的身躯怎么跟猪一样能吃。
最终三人浩浩荡荡在路边灰尘满天飞的小摊上坐下,一人吃了份牛腩粉。
普普通通的味道,却让施烟莫名怀念。
以前她小的时候一碗牛腩粉是8块钱一碗,现在涨价到了15块钱一碗,以前闻着味儿,她好想好想吃,可家里怎么会有闲钱给她吃这种东西。
有一次她发烧了,妈妈带她来镇上看医生,打完针之后因为没吃东西,饿的头晕,就忍痛给她买了一份牛腩粉,当时那个味道施烟记到现在。
也记得当时妈妈只是问老板要了杯水,小口小口喝着,一边看着她吃。
施烟心里一酸,嘴里的粉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的情绪身旁的玄烛和千宸都感受到,千宸想想,强忍不舍把自己碗里的一块牛腩夹到施烟碗里:“呐,多吃点吧,瘦得跟猴一样。”
施烟愤恨不已的把牛腩塞嘴里,心里的酸涩一扫而空:“呵呵,你是不是想以退为进,先给我一块让我感动,然后说不要不要再给你多两块?”
千宸震惊:“你的思想为什么如此之黑暗?我对你好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施烟抬头去看天上的太阳:“今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啊。”
千宸也去看,然后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
玄烛也是一愣。
今天恰好是赶集日,不过这个点大家已经买好东西回家了,但街上的人还是比平时多些也热闹。
饭店好几桌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头聚在一起喝点小酒吃花生米聊天,而三人这桌却诡异的静了下来。
“我……”千宸声线颤抖。
施烟也很奇怪,千宸不是不能在阳光下的么,为什么今天却没事。
不止今天,去复城回来的那天、去爬云山的那天,她都没有事,如同一个正常人
“我可以,在太阳底下了?”千宸还是不敢相信于这个事实。
玄烛眉眼低垂,良久后开口:“许是因为你变成原形之后在太阳底下适应了?”
这会儿虽然不是晌午的太阳,不过冬日下午的阳光依旧明亮,带有余温。
“也可能是因为现在比较冷,这个太阳照在身上不会觉得热烫暖洋,所以你也不会有灼烧感。”
不管是哪个原因,这个发现都让千宸欣喜若狂。
“耶!”千宸粉都顾不上吃了,跑出去站在太阳底下张开双手:“来吧,照死我吧!太阳!”
施烟默默捂着脸,恨不得自己会什么遁地术能原地消失。
饭店里的老头们,街上的行人:“???”
小小年纪,长得也顶呱呱的一个娃子,怎么是个傻的啊。
最后这粉千宸是没心情吃了,施烟也遭不住人们好奇的目光,匆匆跑去结账。
老板娘正在和一个送货来的人在算账,施烟给她递了一百块,她手上也拿了一沓钱,这会儿又突然有两个人吃完了往外走,老板娘喊住他们问付钱了没有,他们一拍脑袋说忘了过来付。
等老板娘找完钱给施烟,又给那两个人算粉钱时,施烟看见一个人与自己擦肩而过出去,高瘦高瘦的,皮肤黝黑,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
只不过他那眼神一直往认真算钱的老板娘身上瞟,也不知道是怕她发现自己还是怕她没看到自己走了。
施烟多年的侦查经验告诉她,这个人有问题。
多半是没给钱,想趁老板娘不注意跑单了。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施烟没有声张,只当自己看不见。
随后等她们起身时,老板娘也算完钱了,回头看到除了那两个人的空碗外还有另外一张桌子上的一个碗,顿时破口大骂:
“这个姓施的遭天杀的,是真的不要脸啊,每次来吃不是不给钱就是赊账,真他妈把我这当他家啊,要不要脸啊!”
从外面感受完太阳回来的千宸问施烟:“你怎么回事啊?你吃东西不给钱啊?”
施烟:“……”生而姓施,她很抱歉。
……
施烟是晚上十点多才回到了家。
她家住在村口,屋后面是条小河,房子是一层的小平楼,旁边厨房是砖瓦房,外面还用水泥砖围了个院子,看起来还挺宽敞的。
施烟早早就打电话说自己今天会回来,以至于这个点远远的就看见屋里还亮着灯。
施烟到门口打了个喇叭,很快,院子的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车灯亮堂得不行,施烟一眼就看到了伸头出来的母亲,高兴得喊着她。
施母确定是施烟后连忙把门都打开,院门太小,这车肯定是停不进去的了,只能停在门口。
“小烟,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施母迎了出来,把从车上下来的施烟是翻来覆去的看。
施烟太久没见妈妈了,想得不行,直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山路太难走了,我不敢开快。”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是千宸她们在集市上逛了一下午不说,晚上路过那些冷饮路边摊还要下来吃两串烧烤才肯走。
“那也是那也是,还是安全最重要啊。”
这时玄烛和千宸也从车上下来,施母看着两个气质不凡的女子,握着施烟的手紧了紧:“小烟,这两位是?”
“妈,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个是我的朋友,这个叫玄玄,这个叫千千,我带她们回来玩一下。”
“哦哦,你的朋友啊,”施母又打量了俩人一番,这才热情的打招呼:“你们好你们好,路上累了吧?”
“阿姨好。”两人异口同声的道,知道是施烟妈妈,玄烛和千宸都收敛了许多。
“妈,爸呢?”施烟忙着去开后备箱,随口问道。
“他啊,上山装陷阱去了,知道你今晚回来,他说啊得抓点什么山珍给你吃吃。”
施烟一边把东西从后备箱拿下来,一边皱起了眉头:“妈,这些野味什么的……还是……”
后面的话施烟又止住了,在这十万大山里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里的人有点本事的都会去这样做,她这话说了也是白说。
“先把这些拿进去吧。”
“哎哟,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浪费钱!有钱也不是这样花呀!”施母绕过来看到一大堆都东西心疼的道,可脸上全是笑容。
“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就买这么一点东西,不多不多。”
说着施烟把一箱车厘子递给施母,想让她先拿进去,却猛然看见院子木门那里,一个高瘦的男人身影,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她们。
施烟一愣:“妈,那是谁?”
施母回头看了,脸上的神色有些慌张,随后又拉着施烟的手腕:“一会儿说,一会儿说。”
千宸和玄烛肩碰肩,压着声音:“这是不是应该说是你的岳母呀?”
玄烛眼睛在看着木门那个男人:“对她好的才能当得起岳母二字。”
……
等把所有东西都搬进了屋,施烟这才有时间去看那个客厅椅子边上那男人。
瘦高,寸头,那双眼睛看着有些飘忽不定。农村都喜欢用比较暗的灯,这样会比较省电。
在昏暗灯光下,施烟越看他越觉得眼熟,忽然灵光一闪,他,不就是今天她们在镇上吃粉时看见逃单的那个男的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施烟警惕的盯着他:“妈,这人到底是谁啊。”
品行如此败坏,别到时候引火烧身连累她父母。
“坐坐坐。”施母拿了个壶出来给她们倒水,又把施烟带回来的水果拿出来了点,那男的毫不客气的抓了一把车厘子,也不洗就放进嘴里吃了。
施母终于坐定下来后,抛出了一个炸弹:“小烟啊,这个,是你哥哥。”施母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一直拉着施烟的手。
“是今年开年那会儿才突然找回来的,我们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跟你说,也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
施烟只觉得脑子昏得厉害,眼睛看着施母一张一合的嘴,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很小的时候,施烟知道自己是捡来的。
村里其实没有什么秘密,有些事儿大人不对你说,小孩知道了之后也会说。
才刚上小学那会儿,班里同学不懂事,就起哄施烟,说她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是捡来的。
她没有跑回家问施母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默默记在了心里,等到七八岁时,有一年过年,大年初一,她得了一个红包,兴高采烈的跑回家,却看见施母伏在施父身上哭。
说不知道他们的儿子现在在哪里,过的怎么样。
施父安慰她:“他肯定也活得好好的,就像我们现在对小烟好好的一样,我们的儿子也会找到一个好人家……上天看在我们养了小烟的份上,肯定也会保佑他。”
于是从那时候开始,施烟就确定自己是捡来的。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个哥哥有一天还会回来。
而且,她和哥哥的初遇竟然是如此。
施母生孩子那会儿,是在镇里的卫生所生的,那天晚上来生孩子的大概有五六个孕妇,医生们都忙不过来。
施母生完孩子后昏了过去,施父也不懂要自己去把孩子抱回来,等去找的时候,发现已经不见了,不知道被谁给抱走了。
那会儿设备什么的都简陋,更不可能说有监控什么的,两夫妻哭天喊地伤心欲绝也无济于事。
后来两年间,无论两夫妻再怎么努力,施母都怀不上,有次半夜两人去办事回来,路边忽然听见小孩在哭,一看,不过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
施母他们猜,可能是哪个女的未婚生育把孩子生下来了又养不活,只好扔在荒郊野外,没想到家恰好被他们遇见。
想到自己膝下无儿无女,认定这是上天赐给他们的孩子,于是就抱回来养活。
没曾想,等施烟长大了,自己这个儿子,竟然还能回得来。
把施宇抱去的那户人家其实生活也不富裕,他们是前一天晚上在卫生院生孩子,但是他们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个畸形,看见施母生下来的孩子没人来抱走,于是就起了心思。
可惜,那两夫妻一个在施宇十岁时不小心摔死了,还有一个在去年年底也撒手人寰。
怕施宇一个人在世上孤单,临终前他的养父终于说出了真相,施宇回来一打听,把时间信息对上后,就此相认了。
施宇原本是随养父母姓,后来回来了才改姓施。
施烟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高兴还是应该怎么样。
自己养父养母终于找到儿子有儿子相伴了,自然是高兴的,可她又很担忧,这个施宇……可能并不是太好。
施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自己。
想到今天那个老板娘骂的话,似乎,他还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小烟啊,希望你不要怪妈妈,妈妈不是故意瞒着你不告诉你的,是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想着有机会能面对面的和你说……”
施烟叹了口气:“妈,我都明白。”她只是还不习惯,突然就有个人冒出来说是她的哥哥,还……分走了父母对她的爱,以及……是这样的一个人。
在她的印象里,她一直觉得哥哥是一个正直可靠的代名词。
而不是这样。
“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女儿!”
这话听得施烟眼睛一热,只能胡乱的应着,生怕自己下一秒崩盘哭出来。
“你有个哥哥也好,有个哥哥还能替你分担一些,我们在家有人照顾你也不用太担心。”
听到施母这样说,施烟再次看向施宇,却见他也在看见自己,一双浑浊的眼睛乱悠悠的转。
施烟心里一梗,又复低下头。
“小宇,听见没,这是你的妹妹,亲妹妹!”施母郑重的对施宇道。
施宇笑容让施烟看得有些不舒服,他点着头笑咪咪的道:“我知道了,妹妹好,妹妹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哥哥。”说着他的眼睛又扫过坐在施烟身边翘着二郎腿默不作声的玄烛和千宸。
……
施烟家里的平房布局是进门一个大厅,平时吃饭来客人什么的都在这里,随后就是三个房间,以前家里只有施烟的时候,另一个房间是用来装粮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