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乌鸦搞错了他们相互之间的工作种类。
不过亚伯也没有纠正,他很好奇在乌鸦的眼里他们的工作到底是怎么样的,于是说道。
“噢,乌鸦先生,我倒是不这么认为,虽然该隐哥哥做什么都是轻轻松松的”
“比起采果子,难道不是打猎更让人疲惫吗?”
他问,怎么也不觉得采摘野果是乌鸦口中充满挑战和危险的工作。
“可怜的孩子,我建议你先去好好了解一下草药学。”同堕天使比起来,人类目前的知识储备简直少的可怜,他用怜悯的口吻同他们说道:“至少分辨一下哪些是有毒的,哪些是无毒的。
“这样,你在发现长得相似,功效却完全不同的植物的时候,才会知道吃了它是让你痛不欲生,还是生不恨死。”
“可是,我们只是想用它们填饱肚子。”亚伯傻傻的回答道。
该隐却听得来了兴致,他走到树下,看着那只拥有智慧的乌鸦。
“照你这么说来,这份工作也是危险的?”
“当然,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致人痛苦的毒草,也有解除痛苦的解药,可是那解药又或许是另一种毒草”乌鸦振振有词,滚动的眼珠子不住的往天上瞟。
“这就是他的恶趣味,拐着弯的折腾,从不叫你轻易的达成目的”
他在话里夹枪带棒的讽刺着,不过人类并没有听懂。
“老实说,我有点晕”亚伯只觉得自己脑袋里昏昏沉沉,他不知道原来采摘野果是那么危险的一件事。
原来哥哥的工作这么艰巨又危险,亚伯心生愧疚,父亲一直以来都有些偏心,没想到他把好的工作都给了自己。
他看着该隐,不由说道:“哥.....”要不我们就这样换过来吧,他愿意承担危险,去野地里摘果子。
该隐却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您有如此见解,不如再同我们说说打猎这门手艺吧,那些野狼和狮子,难道不比这些毒草刺激?同它们搏斗实在是一件费力的事”
“打猎有什么可怕的呢,只要掌握那些动物的行动轨迹,要避开还是抓住,岂不都是轻而易举?”
说话间,他看到了奉神的旨意下到凡间的天使挥动着翅膀正在往这边靠近。
‘眼下还不是惊动天堂的时候’他这样想着,又与人类敷衍了几句便展翅离开了。
“那乌鸦的话倒是十分有趣”该隐这么和弟弟说道,“你把篮子给我,这石刀和鞭子还给你”
“我们不换了吗?”
“不换了!我现在觉得摘野果也很有意思”
“嗯!如果动物们的习性真的是有规律的,我们或许可以把它们豢养起来,这样兴许就不用每天出去打猎啦”
在乌鸦的蛊惑下,该隐和亚伯反而对自己的本职起了兴趣,他们不再交换工作。
该隐甚至爬悬崖找果子,能长在那险峻之地的果子药草必定是不凡的,亚伯则跑去观察狮子,他觉得如果能豢养最危险的猛兽,就能过上梦寐以求的安稳生活。
结果,这一天回程的时候,他们什么收获也没有。
事实上,悬崖并不长果子,同样,狮子的肉也不好吃。
他们白忙了一场,最后两手空空的回去,然后被亚当狠狠地骂了一顿。
但是兄弟俩并不沮丧,只觉得今天这一场经历十分好笑。
他们没有和父母姐妹说起这个事,只是在回到自己的树屋的时候,几乎是同时说道。
“会说话的动物说的话都不是真的!”
“你怎么不知道它就是那条蛇的邻居或者朋友呢?”
他们愣了一下,而后发出爆笑。
“明天继续?”
“当然!”
兄弟俩的感情在此次之后变得更好了,他们找到了目标,因而对生活充满了动力。
神从天堂往下望,目视那只乌鸦在空中气急败坏的盘旋,脸上毫无波动。
路西若以为人类是如此容易蛊惑的生物,那就失算了。
不过人类的心的确是不坚定的,未来是光明还是黑暗,并没有定数。
神的金瞳望向女孩们的方向。
亚克力曼和亚万正在跟着夏娃学习祈祷。
这两个孩子都是非凡的,亚克力曼将是亚当夏娃的女儿中最美丽的那个。
而亚万,神注视着那个孱弱胆小,却存在感不高的银发姑娘,她闭着眼,学着母亲的样子,紧握着双手,笨拙的向他祈祷。
神聆听了亚万的心声,那孩子是个好的。
她内心的善良与纯洁胜过亚当和夏娃所有的孩子。
只是过于纯白的灵魂,也容易染上黑暗的颜色,哪怕只是短暂的接触,路西法身上的黑暗,仍旧让她的眼睛出现红色。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红色会加深。
亚万的人生,就像这抹与她内心截然不符的红色,注定伴随着坎坷。
神怜悯她,于是让风更眷顾这个女孩。
无形的气流如同一只手,轻轻的抚过女孩的头顶,亚万感觉到自己的头好像被碰了一下,她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没看到。
眼中的世界仍旧是那个模样,姐姐还在缠着母亲问,怎样才算是被神回应了。
她张了张口,想问自己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呢?
但是她从来不是善言辞的那个,也不如姐姐长得漂亮,神怎么会回应她呢?
她因为自卑低下头,却又因为心中潜藏的这份小秘密而忍不住微笑。
‘您回应了我,对吗,我未曾谋面造物主’
第62章 兄弟
短暂的失败并没有让路西法气馁,他很快摆脱天使的追踪,回来看着貌似和谐的人类一家子,眼中显露出一抹深意。
人类是最好的黑暗培养皿,凡土之躯衍生出的他们天生就自带原罪。
只要稍微一点刺激,就能轻易的将黑暗的罪孽引出,然后扩大。
七大宗的罪念毋须全部施加,只需要一样,足以促使人的内心生出黑暗。
亚当想在这凡间土地上多多的繁衍?
他偏要叫他子嗣不和,背德离心。
以人为工具,路西法在人类身上试验黑暗力量,傲慢,嫉妒,愤怒,懒惰,贪婪.....
人类的情绪在七宗罪的感染下趋于饱满,然而在神圣的庇佑下,他们始终没有做出堕落之举。
路西法耐心的等待着时机,天堂方面不可能一直守着人类。
时间不管是对地狱还是对天堂,所生的变化都是有限的,然而对于人类,它带来的影响与改变却是肉眼可见的。
转眼,七年过去了。
二十出头的该隐身量高挑,肩宽腿长,面目俊美,是个出挑健壮的年轻人。
他长年在野地里奔波,意图辨别每一种植物的功能与效用。
亚伯温文敦厚,天生是个爱笑宽心的,近年来通过打猎,他的身手矫健了不少,性格也利落了许多,虽然才十八,却能挑水猎物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亚当越喜爱次子的勤奋,反之越对该隐一天到晚在地里无所事事的浪荡有意见。
长此下来,父子关系更加恶化,现在连夏娃都无法劝他们父子俩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餐了。
“你一天到晚能不能向亚伯学一学?他今天猎回来十五只兔子,我们七天内都不用担心肉食了,可是你呢?”亚当指着角落里散落的一堆长刺发黑的果实,愤怒的说道。
“净拿一些不能吃的厚壳回来扎我们的嘴”
“好了,亚当!该隐他也不是故意的”夏娃试图劝说丈夫。
“你不要总是替他说话,就是你这样,他才会一日放肆胜一日。”亚当不听夏娃的话,觉得她总是偏袒长子。
“难道忘记了吗,上次误碰的荨麻让你半个月吃不了肉只能用野果汁填腹的事。”
“可是该隐说.......”夏娃辩解道,但是该隐已经打断了她的话,他冷冷的看着父亲。
“我是在研究!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头知道什么!”
他轻蔑的态度激怒了亚当,他抓了一把不能吃的果核扔了出去。
“研究什么!你以为你能研究出什么?”黑黄色的小颗粒洋洋洒洒的落了该隐一身,屋子里鸦雀无声,只有亚当的咆哮震耳欲聋。
“漫长的冬季就要开始了,我们今年要是还储备不到足够的食物,我就把你吃了!”
一年四季,唯有冬日最难熬,当年在伊甸园里他们何曾有过这样短缺的时候?亚当的眼眶渐渐红了,他是个感情充沛的男人,当年在神座下他也从来都是想哭就哭。
然而,自从来到凡间,他就再也没有落过泪。
“你必终身劳苦,才能从地里得吃的。你必汗流浃面才得糊口”
他的罪,他的孽,是他自寻的。
该隐是在偷食禁果那一次怀上的,看到他,就像看到自己犯下的无可挽回的过错,亚当咽下眼泪,只讽刺的看着长子。
“要是不行,你就跟着亚伯去打猎,哪怕抓只山鸡,我们都能好过一些”
该隐无法忍受下去,父亲的不理解让他心中充满了恨,他一言不发的甩门出去,一直走到好几里外的地里。
他看着自己荒芜的地,陷入沉默。
他不想一直在荆棘丛中寻找能吃少见的果实,如果能靠自己种出能吃的果实,即便在漫长的冬季,他们也不会缺少吃的。
可是没有人能理解他。
初秋的风自带凉意,吹走了盛夏残留的一丝燥热,该隐躺在地里,心在风的安抚下渐渐静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脚步声,也不睁开眼,只淡淡的问。
“你来做什么?”
没有回答,他便睁开眼,却看到亚伯蹲在地上,将那些歪歪斜斜的苗子扶正,重新用土盖上。
“这样,真的能长出吃的吗?”
该隐从地上坐起来。
“我不知道。”
“但是不管是从树上长出来的野果,还是长在灌木丛里的浆果,它们都是从地里长出来,我们脚下踩的这一片土地,才是我们最大的宝藏”
是什么让地里长出吃的?
是植物的叶?是植物的花?是果?还是别的什么?
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能长久的贮存?
“只要掌握了它的秘密,我们就能改变这一切”智慧树的结晶这样说道,那一瞬间,亚伯仿佛看到一道金光笼罩在兄长的身上,但是该隐对此毫无所知,他眼神奕奕,充满了自信。
“我们倚仗的是我们自己,而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神”该隐这样说道,于是那光篑然散去,他仍无所觉。
“从出生到现在,可有什么神出现在我们面前?给予我们什么启示?,他们日日向天的方向参拜祈祷,又有什么圣音福音临下?”
“哥,你不能对神不敬”亚伯不赞同该隐的说法,“纵然地是宝藏,那也是神赐给我们的,而不是我们生来就有的”
该隐知道亚伯与父母姐妹一样,也不与他多争辩,反正要他向从未见过的什么神献上自己的虔诚,他做不到。
亚伯邀他一同打猎,他心情转好,于是应了,就在这时,却听一个甜美的声音远远的喊着。
“亚伯哥哥!”
明艳的女孩如早晨的太阳一般,她跨越田野和水沟,像一只鸟,直直的撞到亚伯身上。
亚伯见了亚克力曼,脸上不由浮现出笑意。
他已经成为可靠的青年了,他任由亚克力曼扑过来,在她的纠缠下弯腰背起她。
“你啊,都多大了,还要叫我背,羞不羞”
“我就要你背,以前如此,现在如此,未来更是如此”亚克力曼在他的耳边偷偷笑起来。
“且只许你背我一个人!”
亚伯知道亚克力曼霸道的性子,眼中流露出些许无奈。
“好”
“哪怕是亚万也不许!”亚克力曼娇蛮的骑着亚伯的脖子这样说道。
“亚克力曼,身为长姐,你未免太霸道了”该隐不喜的瞥了他们一眼。
亚克力曼像是才看到该隐一般,从亚伯身上跳下来,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
“该隐哥哥”比起同亚伯的亲昵,她与该隐之间明显疏远很多。
就像该隐从小就不喜欢她一样,她也一直和该隐热络不起来,索性也不勉强自己。
她抓住亚伯比她足足打了两倍的手,有些不高兴。
“吃早饭的时候没看到你,听母亲说你来了这边”
亚伯为她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头发,笑她粘人。
“没事,以后不要这样急着找我,我又丢不了”
亚克力曼贴着他哼了哼,直到埋够了才抬起头:“可惜不能陪你太久,晨间祈祷后我还要和亚万一起做衣服”衛鯹尛说
“亚万呢?”该隐像是才从那两个人腻得难受的话里找到自己感兴趣的。
“她走的慢,应该快到了,你看,那不来了”金发的少女直起身子,往远处挥了挥手。
“亚万!”
该隐的眼中,一个陌生的少女就缓缓的走入了他的视线。
银色长发及腰的亚万仅凭外貌无法与靓丽的亚克力曼相比,但是她身上却有一种令人无法形容的气质,这气质高洁如云,淡雅如风,她就这样轻轻的走来,却叫他无法将之与小时后那个胆小畏缩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印象中,亚万身体不好,很少外出,该隐不知道,不知不觉她也长这么大了。
“该隐哥哥,亚伯哥哥,亚克力曼姐姐”她这样唤道,声音清澈动人,并不走近,只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提醒姐姐时间到了,然后就安静的等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