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上厕所考生只能待在号房里,晚上睡觉只能睡在长凳上。冷热交织都与考官无关,要是主动弃考就会丧失科举的资格,除非有特殊情况才能网开一面。
柳应渠一听也是心中戚戚,这考试环境确实很恶劣。
“柳兄,今日不要吃太多,不然怕明日多去出恭。”王灼清说道。
柳应渠没点菜,任由他们点的菜,突然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王兄说得对,今日不能多吃也不能大鱼大肉的吃,免得闹坏了肚子。”陶然也深以为然,好不容易三年一次的乡试可不能毁在饭食上。
“这两位兄台,你还未介绍。”王灼清看向古战和焦鸣。
“这是我在清水书院的好友,古战和焦鸣,这是我在云水书院的好友,王灼清和陶然。”
陶然瘪了一下嘴,他们俩可还是亲戚,柳应渠应该叫他一声哥才对吧,沈知水可比沈清梧大。
双方行了一礼就算是正式见过了,书生就是这点毛病最多。
他们订下的是大堂的位置,双方的人也是志趣相投的人,很快就聊了起来。
焦鸣:“让我拿个倒数第一就行了,我也没多大志向。”
“倒数第一还不算志向。”王灼清说道:“我也想拿倒数第一,当个吊车尾就行了。”
从外面进来一拨人穿得富贵,他们左右环视了一下,店小二连忙点头哈腰的过来:“几位客人,这里已经没位置了,几位可以去其他酒楼看看。”
“包厢没了?”其中一个领头的人颇有些趾高气昂。
“这位公子,大堂已经没了,怎么还会有包厢。”店小二哎哟了一声,好声好气的说。
温成可不管这些,这已经是他找的第五家酒楼了,他也不想再跑了,更何况他后面还跟着一些人,再带着他们走,他的面子也落下了,他是一个极为重视脸面的人。
温成把一锭银子放在手中,高声道:“谁今日让位于我,我就把这二十两银子让给他。”
店小二一听这话,他也没法只能任由温成说,这样的情况若是你情我愿也是可以的,还有的桌面甚至还是拼的桌。
酒楼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但就是没人上前去拿二十两银子,在场的都是书生,谁不是要脸面和名声的人。
“什么人这么阔绰,可惜我还就是不让了。”
“再等等也会有位置吧,至于这么吗?”
“还有可以私下说,这么张扬有心动的也不会当众落了自己的面子把位置让给他。”
……
柳应渠他们也没理,他们点的菜上来了,柳应渠一一看过去全都是绿油油的,顿时食欲就凝固了一下。
“柳兄,快吃,这边的素食也有名气。”陶然有些见识,毕竟是陶家唯一的嫡子跟着陶家主也来宁阳郡城居住过一段日子。
“真的好吃,别看它看上去清淡,其实味道很好。”焦鸣也嚷了一句。
柳应渠抱着怀疑的态度然后真香了,他也夹了不少菜吃,他吃饭的样子让人很有食欲感。
温成半晌没看见有人应他的话,还听见一些闲言碎语心中越发恼怒起来,这群该死的土包子!
他看向距离他最近的一桌子的人,大约有五个人,他们这边正好也是五个人,桌子是尽是素菜,大约是一群穷光蛋。
他走上前去碰了一下柳应渠的肩膀。
柳应渠没发现是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他抖了抖肩膀。
温成:“???”
柳应渠这才抬起头来,眉头轻皱,声音温和:“这位兄台,你有何事?”
温成把手收回来:“兄台这是二十两银子,请五位兄台让出位置。”
温成说得理直气壮,把他的臭钱放在了桌子上。
王灼清也停下了吃饭的筷子,二十两银子够他穿一件衣裳。
焦鸣和古战也没说话,在清水书院要是谁把柳应渠当软柿子捏,那还是有些天真,他不会吃亏。
酒楼里的目光也移到了这边的桌子上,温家在当地也有一些势力,要是硬要单独找人要一个位置没有人不会屈服。
柳应渠开口道:“一百两,一百两就把位置让给你。”
温成眼睛发冷:“你在耍我?”
周围的人也一片唏嘘。
“没有。”柳应渠端着君子如风:“一个位置二十两,五个位置一百两,二十两银子分给五个人,每个人才四两银子。我看兄台也是有身份的人,这样不免显得小气。”
周围的人哄笑了一声,现在想起来也确实是少了些,那些私心里想换位置的书生也心里暗自呸了一声,真抠!
“我告诉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温成被柳应渠问住了,他凑上前低声威胁道:“我的父亲和郡守大人交好。”这声音桌子上的人都知道了。
柳应渠:“我知道了。”
柳应渠的反应太气愤了,温成心里更加怒火中烧,可现在到底不敢做什么,私下就说不一定了:“你给我等着。”
温成带着一行人走出了酒楼,他心里发誓要给柳应渠一个教训。
“给我打听打听,那个青色衣服的人是谁?!”温成打算说动在郡守府上的姐姐给这个嚣张的臭小子一个教训,他的姐姐可是郡守最宠爱的侍妾。
古战摇摇头,沈清梧的舅舅是大学士,还是天子近臣,比起一个郡守的身份更要尊贵,更何况这件事本身就是温成无理。
一个书生好心提醒:“这个人叫温成,他的姐姐很受郡守的宠爱。”
柳应渠拱手:“谢谢兄台的提醒。”
然后这五个人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吃饭。
书生摇摇头,他觉得柳应渠还是年少气盛了,要是能稍稍弯下腰也不会落入现在的场景,被单独找上后把位置让出去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受点气又算什么。
要是被郡守穿小鞋了,这辈子就不会好过,书生打了一个寒颤。
特别还是寒门子弟就不要出这个头了。
坐在大堂吃食的书生们把饭食吃完后也离开了酒楼,心中默默就把柳应渠这张脸记住了,首先这张脸很好看,再其次这个人很作死,他们对柳应渠怀着一种怜悯。
在包厢里的世家子弟也觉得柳应渠很作死,他们虽然看不惯温成,但对这种敢于挑衅的蚂蚁更加厌恶。
顾焕崇在另一个酒楼吃饭,听见了这件事也只是笑笑,柳应渠有一个大学士舅舅,还会怕一个温成?
柳应渠吃饱了很满足,虽然有点小插曲,但身心都很愉快,他唇角还带着笑。
“……”
书生们服了,这心也太大了。
几个人分道扬镳回客栈里继续看书,柳应渠趴在床上看书,他想到明天考试又要脱衣服他就牙酸。
也不知道清梧在云水县城怎么样?会不会想他。
柳应渠有点想老婆了。
他想了一会儿就继续看书,刘夫子说得对,大昭朝那么多天才,他本来就笨,要是再不上进怕是不能考探花了。
云夫子那么一个倔强的老头子,要是他考差了,云夫子也不会放过他的。
柳应渠把书本翻开认真的看,晚上也不想东想西,泡了个澡就睡了。
在郡守府上,温成把这件事添油加醋的告诉了他姐姐。
“姐姐你可要为我做主。”
“等乡试考完了,姐姐为你做主。大人这几日忙着乡试根本没来后院。”温姐姐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不给弟弟你面子,就是打郡守大人的脸,姐姐一有机会就给大人说。”
“不过是一个平头老百姓,晚上随便找人教训一顿。”
温成眼中充满了兴奋:“把他的腿打断,手也打断,他那张脸好看,我想弄弄他。”柳应渠那张脸有的哥儿也比不上。
温姐姐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也是纵容着自己的弟弟。在温成的私院里就死了二十几具尸体,世家子弟他们不敢动,一些平民和妓院的人他们就敢动,早就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了。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很多书生就已经起床去贡院里排着队,带着拿号去自己的号棚,心里默默祈求千万不要是挨着茅房的位置,不然会被臭气熏天的。
“保佑我,千万保佑我。”焦鸣也是求爹爹告奶奶的。
柳应渠也在心中默念不要是茅房,要真是茅房他真的会恹恹。
就连顾焕崇也不想分到茅房旁边,要是分到茅房怕发挥不好,在想着在茅房旁边吃馒头和睡觉,顾焕崇心里也不好受。
还没有开场,但是考生们已经自发的排着队了,柳应渠在脑海里回想自己的知识,官府的人已经开始来了,考生们也一个一个接着进去。
衙役说道:“二百九十九号柳应渠。”
柳应渠驾轻就熟的脱下衣物,衙役看了一眼柳应渠的好身材有些羡慕,他的考篮也检查完毕了正准备进去。
“腿上有小字,拖下去永不录用!”衙役接触到另一个人就让人把那个书生按下去了,还是什么都没穿就拖下去了。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书生扑腾跪在地上,冷汗淋淋。
在考场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还有女子们和哥儿的骂声,男人也在骂着。
柳应渠按照位置走到自己的号棚,他一看不是挨着茅房神色就愉快了一点,他把考篮放在地上,自己坐在长凳上等待开考。
等书生陆陆续续的来了,衙役开始敲锣了:“闲人免进,乡试开考!”
在正主位坐着主考官,他挼着胡子没说话把考生的面容打量了一番,副考官也在旁边翻开考生的信息。
他的目光重点放在考案首的十个人身上,试卷放下去了。
他们这些考官也不知道试卷的内容,都是皇帝和朝廷重臣定下的,听说朝中的沈大人有亲戚在考试,他还主动避嫌了,让人抓不出半点错处。
柳应渠把前面背的全做完了,马上就是主观题了,他先打一份草稿。
贡院里传来唰唰写字的声音,寂静得很,有的考生紧张去了几趟茅房,神色沮丧。
三日之后,考生们面如土色的从贡院里出来,特别是挨着茅房住的考生,腿都在打颤,出来后立马就晕过去了,让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声。
沈清梧就在人群中等,他长得精致又艳丽,穿着红衣明艳不可方,周身的气质矜贵,不像是寻常的哥儿。
有人甚至觉得郡守大人家的哥儿都比不上沈清梧。
“柳郎!”沈清梧喊道。
柳应渠揉了揉眉心,眼中满是红血丝,周身的清冷气质有点懒懒的,一听这叫声,立马就把目光投过去了。
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自己的老婆了,神色怔了怔,手指微动。
他笑了笑,快步走过去抱住了沈清梧,语气软软的:“清梧,你来接我了。”
沈清梧心尖泛着暖,一听柳应渠的话,心都要化了。
“我早就来了,怕打扰你就没去看你。看你眼睛的红血丝,在贡院里一定没睡好。”沈清梧去摸柳应渠的脸。
咳咳这大庭广众之下,柳应渠把沈清梧的手捏在手心里,挨着老婆闻着他身上的清香。
宁阳郡城的试卷立马由专门的人送进京城了。
在京城里的考官里也等着来自十五个郡的试卷。
第46章 解元
在京城中这次负责乡试的是王和明王大人,他是正经榜眼出身,属于世家大族,在内阁中拥有很高的地位,是先帝托孤大臣之一,同时也是当今陛下的老师之一。
为人端方如玉,性子温和。
底下的官员还在忙碌把各郡的试卷整理好,这才分批到了各个学士和吏部官员的手中。
房间里传来翻阅试卷的声音,除此之外没有一丝声音,就连进出的官员们也小心翼翼的注意着手脚放轻,生怕打扰了他们阅卷。
试卷采取糊名和易书,由统一的人员进行抄录。王和明面露威严,他把自己认为好的试卷放在左手边。
这次的解元策论题正是出自王和明之手,如何看待以农为根本。
他们阅卷阅得越多就会越疲倦,这次的策论题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学生们的答案也是千篇一律。
偶尔有几个亮眼的试卷就让阅卷官员面露沉思之色。
“几位大人,这是凤君殿下给大人们送来的人参汤,大人们阅卷辛苦了。”一个侍从让人把人参汤端在桌子上。
“谢凤君殿下。”王和明挼着胡子喝了一口人参汤,面色轻缓。
“凤君殿下可真是贤良淑德。”其中一个大人也笑呵呵的说道。
也幸好是凤君才有些管得住陛下,不然又有得让他们头疼了。陛下和凤君青梅竹马,还是要给凤君一些面子。
想到皇帝,几位大人都很沉默。
王和明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我这边有一份试卷有些意思,他说农业上是为了保障国家的安全,从农业上阐明了农业和边境的稳定性,论证了农业和军政的关系。”这位大人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至今还未曾有人这么论证过,就是感觉这人似乎是武将那边的人。”
出身正规的文官都是看不起那些在边境的大老粗,感觉他们太粗鲁了,完全没有君子之风,整日只会打打杀杀。
王和明没说话,他继续批阅试卷,一目十行,突然放缓了速度。
三农就是农业,农村,农民……农业为根本能保障最多的人存活,而大昭朝现在农业上较为落后,粮食储备不足。农业为根本下面是农民,是百姓,也是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