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应渠看向了许宁,观察到他头发上精美的朱钗和玉冠,穿得也颇为富贵。
“月少君好。”
许宁嘴角上翘,听见这声月少君心情很愉快:“你长得真的很好看。”
柳应渠懵了一会儿,这么直白的吗?
他笑了笑:“谢谢夸奖。”
“许宁,以后把你家那位带来一起玩,我和柳郎要去沈府看外祖母。”沈清梧拉着柳应渠。
“行吧,等你家柳郎明日去上学,你来月府找我。”许宁说道。
“当然了。”沈清梧回了一句:“我吃的东西记得备好。”
许宁:“……”
柳应渠被扯着进了马车,沈清梧立马就紧挨着柳应渠。
“柳郎,我昨日跟你说得你记得吗?”沈清梧放软了声音。
不就是凡尔赛吗?他会。
“清梧不会让你失望的。”柳应渠积极保证。
“我在家有一个死对头,他叫沈知水,这个人很阴险狡诈,你要小心他。”沈清梧小心叮嘱柳应渠,在他的眼里柳应渠就是一只无害的小白兔,要是被沈知水害了,他哭都没地方哭。
柳应渠慎重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沈府,门前的奴仆看见沈清梧从马车上下来就堆满了笑脸:“清梧少爷,您回来了,老夫人一直记挂着您呢。”
“我也一直记着外祖母。”沈清梧矜持的回答。
从马车上又钻出了一个男人,奴仆看见柳应渠还不知道该怎么叫。
“这是你们未来的孙姑爷,姓柳,暂时就叫柳公子。”
柳应渠听见这个称呼头皮发麻,姑爷就算了,孙姑爷也来了。
想到以后到了京城还有一个大学士舅舅,他这不是走上人生巅峰了。柳应渠,你真棒。
“清梧少爷,柳公子请进。”奴仆笑着让他们进去了,心里还有些惊讶,清梧少爷这冷不丁就冒出来了一个孙姑爷,看来他们现在要好好记住柳应渠这张脸,以后小心对待,别起冲突了。
沈老夫人正坐在客厅里品茶,在她手边还放着佛经,她很喜欢佛经,自家院子里还修了一个佛堂,每日都要去参拜佛祖。
沈知水坐在一旁陪着沈老夫人说话:“老夫人,我给您念一段佛经吧。”
“算了,现下是没什么心情。”
“知水,听说你接受了陶家的提亲?”沈老夫人面露慈祥,打趣小辈。
“是,老夫人,我觉得看见他才明白自己就该嫁给他。”沈知水一副害羞的样子,实则眼底没有半点笑意。
“听说清梧弟弟也要成亲了,真是恭喜他了。”沈知水笑着说。
“他爹去信来说是案首。”沈老夫人脸上的笑纹更深:“要我说什么案首不案首的,只要两情相悦就好。”
“外祖母,外祖母我和柳郎来看你了!”沈清梧大声喊道,穿着一身红衣俏生生的走进来,唇角带着笑,肆意飞扬。
在客厅里等着通报的奴仆苦笑着摇摇头,这清梧少爷历来就是这么不顾规矩,偏偏得到了老夫人的宠爱。
“你这泼猴,太没规矩了,快来外祖母这来!”沈老夫人拉着声音教训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朝着沈清梧招招手。
沈清梧就飞奔过去,把自己的头亲近地搁在沈老夫人的膝盖上。
“你这猴子,就会撒娇。”沈老夫人轻轻的用手指弹了一下沈清梧的额头。
沈知水压下心中的酸意,把目光投下了柳应渠。
柳应渠露出饱满的额头,头发仅用发带绑着,带着干净和利落,一张脸完全无可挑剔,气质偏向清冷。
似乎察觉到沈知水在看他,柳应渠礼貌的颔首。
沈知水有点脸红。
“老夫人,陶公子来了。”有奴仆走进通报。
第38章 论佛
陶然也是一个书生,他走进来发现除了沈知水和沈老夫人还有其他的人,他脚步顿了一下。
“老夫人好。”陶然说道。
陶家在云水县城是一个小家族,但陶然是陶家主唯一的嫡子,在云水县城院试中得到了第五名。沈知水权衡利弊下还是选择了陶然。
“陶然也来了,是来看知水的吧。”沈老夫人看见小辈也高兴:“今天清梧也带着他的未婚夫来了,你们哥俩是凑一块了。”
沈清梧和沈知水在心里呸了一声。
“陶然是我知根知底的孩子,清梧的未婚夫我还没仔细瞧瞧,你上前来。”沈老夫人朝着柳应渠招手。
“老夫人好。”柳应渠走上前来任由沈老夫人打量。
“在云水县城读书可还习惯?”沈老夫人一见柳应渠身上的气质就喜欢。
“习惯,我觉得云水县城很好,夫子的课我也喜欢。”柳应渠说道。
陶然抿了一口茶,他知道沈清梧的对象是一个案首,没想到这么快就带回家了,陶然今日从天班路过的时候还看见柳应渠在挨骂,在门口站了两节课。
作为沈知水的未婚夫他自然也是有攀比心的,再加上柳应渠案首的身份,陶然就更有胜负欲了。
“那就好,你和陶然可要好好相处,你们两个一个是清水案首一个是云水的第五名。”
陶然拱手:“柳兄竟然是清水县城的案首失敬了。”
柳应渠拱手:“陶兄竟然是云水县城的第五名失敬了。”
“柳兄你真有趣。”陶然嘴角抽了抽:“我这次院试失误了,乡试的目标是考解元,人总是要有目标的,没有目标就没有方向。”
沈清梧和沈知水对视一眼,分别扭过头去。
“陶兄我刚开始没想到自己的案首是在最后一名找自己的名字,而且我也有一个目标就是考探花。”柳应柒诚恳道。
这是他的实话。
陶然:“……”姓柳的小子很嚣张。
沈老夫人笑了:“以后都是兄弟,要互帮互助,不要攀比。”
柳应渠:“……”
陶然:“……”
陶然和柳应渠小脸一红。
“老夫人,我只是和柳兄说笑。”陶然冲着柳应渠拱手。
“陶兄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柳应渠同样拱手。
陶然:该死!
沈老夫人:“正巧两个未婚夫都来了,你们快给管家说说你们的口味,晚饭就在这里吃。”
陶然:“我没什么忌口的,老夫人照着自己的口味就好。”
柳应渠:“陶兄和我说的一样。”
俺也一样。
陶然:该死!
管家点点头就下去了,沈老夫人看着桌子上的佛经心情又突然低落下来,她叹口气。
陶然浑身一震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可是很精通佛经的。读书人除了他目前他还没见过精通佛经的。
“老夫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之处,看小辈能否为您分忧。”
沈知水给自己的未婚夫提供思路:“老夫人最近没有去小佛堂参拜佛祖了,佛经也没读了。”
陶然:“老夫人,我也读过一些佛经,或许我能帮您解答。”
沈清梧可不知道柳郎读没读过佛经,看来这次要先让沈知水得意一阵了。
在路上给柳郎说了外祖母的生平,早知道在路上应该去书店买一本佛经,临时啃一啃。
不过他的柳郎还是厉害的,把陶然气得慌。
沈老夫人目光移到佛经又移到了陶然身上,目光显出几分锐利来。
陶然后背发凉。
转眼她又笑了起来:“那我就说说,憋在心里也不好受。”
“你们俩先坐下。”
柳应渠坐在沈清梧旁边,沈清梧立马给了柳应渠一颗苹果,让他吃下稳定一下心态。
佛经不读了?佛祖也不参拜了?柳应渠心中若有所思。
“我从识字开始就被教导女戒,除此之外就是佛经,我对佛经很痴迷。”沈老夫人喝口茶继续说:“从我嫁人之后,除了教导两个孩子和伺候丈夫,我一直都在向佛祖祈祷。”
陶然也产生疑惑了,这不挺好的吗?佛经在大昭朝本来就很流行,特别是在贵夫人和老夫人之间,就连当朝太后也很喜欢佛经。
“可是渐渐我突然产生了一个疑惑。”沈老夫人放下茶杯,那是一种带着冰冷审视的目光看向陶然:“这个佛祖真的存在吗?”
陶然冷汗淋淋,浑身一震,他没想到沈老夫人的疑惑是这样的问题。
在客厅的寂静到一根针都能听见,在沈府的奴仆也没想到沈老夫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出来。
柳应渠感到头皮发麻,仿佛有什么东西撞进了他的脑子里,沈老夫人在怀疑佛祖的存在性。
沈老夫人也不顾众人惊疑的目光,她继续说:“我日夜祈祷佛祖,两个孩子和丈夫离世后更是如此。可是我读佛经,我觉得佛经很有道理,但是佛祖真的存在吗?我是佛寺里最忠诚的信徒,我每年花的香油钱最多,我却没有看见佛祖在我身上的效果。”
柳应渠屏住了呼吸。
陶然惶惶然说道:“老夫人,佛祖是真实存在的,凡人不可能看见,佛经中说过。”
“佛经不可信!”沈老夫厉声道:“若是佛经有效,为何生病还要大夫,诵读佛经即可,佛经救不了命;我在生孩子九死一生时,佛经也没有作用;我向佛祖祈祷女儿和丈夫不要离开我也没有用。”
“甚至大昭朝发生灾荒时,佛祖也没有用。”沈老夫人仰着头:“灾民日日祈祷,他有发挥作用吗?!”
沈知水也被沈老夫人这一番话惊住了,而陶然更是后背湿了一块,沈老夫人的眼神太有压力了。
虽然沈清梧不信佛,但怎么说服沈老夫人他还是没有办法。难道他就说世上不存在佛祖,外祖母显然不是想要这个答案。
柳应渠的苹果也惊落在地上了。
沈老夫人的眼神转移过来,柳应渠立马捡起苹果规规矩矩地坐在位置上。
沈老夫人把目光又移到陶然身上,她有些失望,但她也知道这个问题太难为人了。
“陶然回答不上来也没关系,是我强人所难了,今日你们好好在这里吃饭吧。”沈老夫人走出了客厅。
陶然身子一软,他心想他的父亲,陶家主都没有沈老夫人这么锐利的眼神。
“太可怕了。”陶然喃喃自语。
沈知水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其实他心里也是怵的。
“陶兄,喝点茶吧。”柳应渠贴心地送上茶杯。
陶然有些感动,他觉得柳应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良心:“柳兄,谢谢你了。”
“说实话,我读了那么多佛经,被沈老夫人这么一说差点动摇了。”陶然把手放在桌子上:“不过我又想到答案了。”
“佛祖现在没有显灵,可是会对老夫人的投胎转世有用。”陶然很快平稳下来。
“陶兄,你别太自信。”柳应渠劝道:“看沈老夫人的样子比你读的佛经还要多。”
陶然:“……”
陶然抹了一把脸觉得在柳应渠面前丢人了;“我身为地班的第一名竟然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心里愧疚。”
“不用愧疚,你回答不上来很正常。”柳应渠说道:“我只抄过佛经,抄了一本,然后顺便就背下来了,我不太喜欢佛经。”
陶然愤怒扯住柳应渠的手,然后他被闪亮了眼,他发现柳应渠的手指上有一颗极品翡翠扳指。
他下意识道:“哪来的?”
“哎,清梧送给我的,其实送我一些书就行了,我一点也不喜欢大翡翠的,像我们这样的读书人怎么能贪图钱财呢。对吧,陶兄?”
对你个头!陶然心中羡慕死了。
“咳咳,说得对,读书人不应该贪图钱财,考取功名才是正道。”
“没错,我们应该好好考试报效大昭,这个腰带也没必要留着了。”柳应渠露出自己金光闪闪的腰带。
陶然:“……”
柳应渠凑过来:“陶兄,你们的课上到哪来了?”
陶然警惕:“我们上到《孟子》的《公孙丑》了。”
柳应渠叹声叹气:“我们比你们晚一点才上到《梁惠王》。”
陶然心中一喜本来天班就比不上地板他正准备说话,柳应渠接着说:“不过我把整本《孟子》不小心背下来了,没办法,我看着书就想背。我就是想告诉陶兄,我还是很羡慕陶兄的,没我这个毛病。”
“……”陶然笑容还来得及收回去就凝固了,像是一个冰雕。
我看你小子就是嘴欠。
沈知水轻咳一声:“陶公子还是先喝口茶吧。”
沈清梧神清气爽,他感觉他又学到了,以后就这么做,让自己爽一爽,柳郎真厉害。
“柳郎,喝茶。”
柳应渠坐下喝了口茶,对面就是陶然麻木的脸,他心里有些愧疚:“陶兄,喝茶。”
沈清梧带着柳应渠去逛院子,沈清梧说:“柳郎你好厉害,以后我也这么和人说话。”
“不,这不好。”柳应渠可不想把沈清梧教坏:“只能偶尔说一说。”
不然会把别人气死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柳应渠这才从沈清梧的口中知道,沈父竟然把造纸的事情交给了他。
“先雇佣了靠谱的工人,然后给工人的价钱翻倍,让他们辛苦一段时间,把场地安置在郊外,请了专门的人保护场地。”
“大昭朝的工匠的工钱很低,他们跟我们一样是特殊的籍贯。”沈清梧说:“就是找一些靠谱的工匠很麻烦,很多优秀的工匠都是被官府收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