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坐在老肖左右，整个吃饭过程中，随翊都没和姜乘曜说过一句话，可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姜乘曜身上。
　　姜乘曜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俩人每次视线对上，姜乘曜都忍不住想笑。
　　随翊想，姜乘曜今天果然很开心啊。
　　连带着他都觉得很开心。
　　“你说说你，怎么一到高三大变样了，是什么让你变化那么大，我是真好奇。”刘老师说。
　　“因为我的谆谆教导啊！”老肖说，“姜乘曜你说是不是？”
　　姜乘曜笑着说：“是。我能有这个进步，真的得感谢肖老师。”
　　感谢老肖让随翊给他补习，他才有今天！
　　他还以茶代酒敬了老肖一杯，看得周围的女生直乐。
　　有了姜乘曜这个类型的男孩子，整个氛围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火锅就是耗时间，吃完了已经九点多了，大家起身，姜乘曜喝着凉茶去拿外套，却见随翊已经给他递了过来。
　　他笑着接手里。
　　随翊穿上羽绒服，已经跟着周婷婷他们往外头走。
　　在人多的时候，他们俩生分的像是个陌生人。这份生分像一把火，暖腾腾烘着姜乘曜的心。他仰头把手里的王老吉喝了个干净，往桌子上一丢，穿上羽绒服跟了上去。
　　大家在火锅店门口分开。
　　来的都是各位老师的心尖子，老师们都很负责，给大家叫了车，一个个分批送走。
　　随翊要回随樱那里，不去东山，他们家离二班两个同学家更近一点。
　　姜乘曜则被和顾清扬他们分到了一块。他站在路边，看着随翊他们上车去。
　　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一路上，和随翊同车的两个女生都很害羞，不太敢跟随翊说话。
　　随翊最先下了车，他们住的这个小区并没有围墙，也没有门卫，周围都黑漆漆的，只有大门口有一盏灯。
　　他才走了没几步，就看见有人朝这边跑了过来。
　　跑的特别快。
　　随翊把手往兜里一揣，笑了。
　　姜乘曜气喘吁吁在不远处停下来，喘了两下，然后走入光亮下面。
　　两个少年，一起站在圆圆的光里。
　　“你在哪下的车？”随翊问。
　　“滨州路上。”姜乘曜说，“等不及叫车，我就自己跑过来了。”
　　他好像有一种心灵感应，觉得随翊肯定知道他会来找他。
　　他怎么可能不来呢，他还没有跟他一起分享这胜利的果实。
　　随翊说：“还没恭喜你，这次考试进步很大。”
　　姜乘曜笑着说：“得谢谢随老师，请随老师喝个奶茶？”
　　随翊跟着姜乘曜往离这儿最近的奶茶店走。姜乘曜走两步就要扭头看他一眼，脸上都是笑。
　　随翊就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了，阻挡他的视线。
　　他心跳那么快。
　　“我能抱一下随老师么？”姜乘曜忽然问。
　　“不能。”随翊斩钉截铁拒绝了他。
　　他现在，千万不能拥抱他。
　　姜乘曜仰头，呼出一团白汽，过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也替我高兴？”
　　随翊“嗯”了一声。
　　姜乘曜把手插在兜里，啪啪嗒嗒敲着。有些答案呼之欲出，他雀跃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小姜同学，不要骄傲自满，要再接再厉。”随翊轻轻地说。
　　姜乘曜手指敲得更急，终于耐不住，扭头看他：“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随翊抿着嘴唇，兜里的手都蜷缩起来。
　　他特别害怕姜乘曜会突然不管不顾抱他。
　　“你考到前十再说。”
　　姜乘曜说：“不知道猴年马月。”
　　“那你就憋着。”随翊说。
　　他的心怎么就那么狠，偏他越是到嘴边越是害怕。他在渴望他的爱，仰望他，乞求他。
　　“你给我等着。”姜乘曜说，很凶，“你到时候不要不认账就行，别怂。”


第88章
　　随翊没有再说话。
　　他们到了附近的奶茶店，奶茶店已经要关门了。
　　姜乘曜站在那软磨硬泡，让老板又重新给他们制作了两杯简单的茉莉奶绿。
　　“你冷不冷？”姜乘曜问。
　　“你要不冷的话，我们多走一会。”姜乘曜又说。
　　随翊说：“我得回去了。”
　　可能今天他也太高兴了，他的碉堡松动了，多被姜乘曜撞一下，就要塌了。
　　而姜乘曜进攻性又那么强，常常出其不意，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突然袭击。
　　姜乘曜说：“我都考了一百多了……”
　　啊，果然被他猜中了。
　　开始进攻了。
　　大狗撒娇杀！
　　“我刚来的时候看到那边路口有老奶奶在摆摊卖砂糖橘。”姜乘曜又说，“你可以买点给樱姐。”
　　他都这么说了，他还怎么能拒绝他呢。
　　随翊就拿着奶茶和他一起往滨州路走。
　　姜乘曜笑着说：“这奶茶真甜。”
　　五分糖都这么甜。
　　随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凌雪竹发过来的。
　　“到家了么？”凌雪竹问。
　　随翊就停下来回复了一下凌雪竹。
　　姜乘曜在旁边喝着奶茶，他认出了凌雪竹的头像。
　　可能奶茶比较甜，他也没感到有多酸。
　　他觉得凌雪竹和顾清扬很有可能猜到他会来找随翊。
　　因为他是在靠近随翊他们家的滨州路下的车。
　　他也懒得管他们怎么想了，他今晚肯定是要来见随翊的。
　　不一会顾清扬也发来了信息，顾清扬不光给随翊发了，还在群里发了，问大家都到了没。
　　挺会装。
　　“你这次考试现代文阅读做的不错，文言文部分还得加强。”随翊说。
　　“我下个月就主攻文言文。”姜乘曜说，“我这次语文在班里排多少名？”
　　随翊反问：“你没问老肖？”
　　“没敢问。”
　　随翊喝了口奶茶，在寒冷的北风里微微侧身，说：“大概中间吧。”
　　他们班整体成绩还是比较强的，头部学生的语文成绩基本都集中在120左右。
　　随翊越想越觉得前十这个目标对姜乘曜这种语文渣渣来说太难。
　　进第一个二十分都这么难，再进一个20分会更难。
　　但姜乘曜的努力已经到极限了。他基本上要从初中的语文课本开始学，而高中学业繁重，他又不是只学语文这一科。
　　姜乘曜最近瘦了很多，脸庞的轮廓更加分明，拿着奶茶杯的手指都有些瘦骨嶙峋的感觉，他穿衣服又喜欢疏阔的版型，就显得更加清瘦。
　　他都是为他瘦的。
　　随翊就在街上多溜达了一会，买了一大兜砂糖橘，姜乘曜付的钱。
　　姜乘曜自己也买了一大兜，就在滨州路打了车。
　　随翊目送他坐车离开，在街上一个人站了好一会。
　　随翊一晚上都没睡好。
　　翻来覆去。
　　翻来覆去。
　　家里虽然是老房子，暖气却非常足，他觉得又热又渴。
　　他今天可能羊肉火锅吃多了。
　　他起来喝了好几次水，最后索性从聊天群里找到姜乘曜的卷子，从头到尾把他错的题都看了一遍。
　　第二天起来，他就把他对他那套卷子的分析发了过去。
　　没想到姜乘曜立马就直接打了个视频过来。
　　姜乘曜和凌雪竹他们真的很不一样。
　　随翊接通了视频，看到姜乘曜已经穿着卫衣在书桌前坐着了。
　　看到他还在被窝里，姜乘曜说：“你还没起？”
　　“没。”随翊说，“昨天睡得有点晚。”
　　“你声音怎么这样了？”
　　随翊说：“家里太干了。”
　　“没买加湿器么？”
　　“买了，可是家里比宿舍还热。”随翊说。
　　随翊居然没穿睡衣，头发有些乱，眉眼惺忪，身上的清冷气都被窝暖热了，有一种居家的亲昵感，姜乘曜看了心脏扑通直跳，盯着他，眼神很热。
　　他以前眼神很少会这么直接。
　　随翊就把手机放床头，自己坐起来。姜乘曜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随翊再拿起手机，已经把睡衣穿上了。
　　姜乘曜跟他聊了一会试卷就挂了，视频里比文字讲解的更清楚。
　　他今天起的很早，天不亮就被身体叫醒了。钻石男高的日常。
　　他跟随翊聊的明明都是学习上的东西，聊完了心里却躁动起来，好久都没有平息。他往椅子上一躺，两条腿往桌子上一搭，有一下没一下地晃了一会，就去洗手间了。
　　半小时后才从洗手间出来，接着学习。
　　学习的劲头特别足，恨不能直接把书给吃了。
　　成绩出来以后，他学习的劲头就又上来了。越往上进步越困难，他得更拼搏才行。
　　其实他现在的成绩已经完全够他高考用了，他这次语文一提上来，估计总成绩能进年级前二十。
　　周日晚自习，语文卷子就发下来了。
　　老肖特意把姜乘曜叫起来，好好夸了他一顿。
　　老肖用他做例子，证明“只要肯努力，没有进步不了的”。
　　姜乘曜这种语文渣渣都能进步，何况其他人！
　　这次的月考，有两个人表现的最亮眼。
　　一个是姜乘曜，他语文提高了几十分，直接把他的名次也提高了几十名，英语虽然不算很高分，可是靠着逆天的数学和理综，总分考入了班级前五，年级前二十。
　　这也是他历史最好成绩了。
　　另外一个就是凌雪竹。
　　时隔两个月，他终于再一次重回年级第一，以两分之差险胜随翊，总成绩739分。
　　雪神又回来了。
　　“随哥痛失年级第一宝座，我们要不要安慰他一下？”张江说。
　　“不用，”姜乘曜说，“他自己压根不在乎。”
　　姜乘曜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都是仰慕的光辉。
　　因为随翊跟他说：“只要努力了就行，不用太在意结果。”
　　学神已经和他们不是一个境界了。
　　拿了年级第一，他也觉得没什么可高兴的，丢掉年级第一，他也没觉得天塌下来。
　　他的心态比凌雪竹还要再高一个等级。
　　十二月份就进入了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天黑的早，亮的晚。他们宿舍最后一个睡下的，和第一个起来的，永远都是姜乘曜。
　　他的进步也慢了下来，几次模拟卷考的都不是很理想，最主要的是不稳定，偶尔还会退到九十多分。
　　随翊开始逐渐被姜乘曜这种状态影响到，他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有一种“要不把目标放到前二十也行”的想法。一想到这里他心跳都会特别快。
　　直到十二月下旬的周四，姜乘曜破天荒没起来。
　　弹幕都在刷：“我曜哥居然在睡觉！”
　　“这个内卷王总算放过我了！”
　　顾清扬和凌雪竹也都很惊奇，刷牙的时候顾清扬还忍不住跑到姜乘曜床头看了一眼。
　　姜乘曜睡的很熟。
　　随翊察觉了顾清扬在床头站着，就坐了起来。
　　“他今天居然没早起。”顾清扬轻声说。
　　随翊回头看了一眼，也愣住了。
　　顾清扬回到阳台继续洗漱，随翊坐了一会，忍不住又回头看姜乘曜，他偷偷伸手摸了一下姜乘曜的额头，果然了，姜乘曜发烧了。
　　姜乘曜这种身体素质，几年不会感冒发烧一回，他自己也不在意，吃了药也没休息，照常去教室学习。
　　直到后面咳嗽起来，他才回宿舍。
　　他这一生病，一堆人照顾他，刘子辉他们课间十分钟都要往宿舍跑一趟，周薇他们更不用说，老肖也往宿舍去了一趟，回来就把姜乘曜夸了一通，说姜乘曜一个人在宿舍还在坚持学习。
　　随翊一个下午都有点心不在焉。
　　其实冬天感冒发烧的很常见，他就感冒过两次，姜乘曜身体素质很好，扛一扛就过去了。
　　主要是生了病的姜乘曜声音有点哑了，精神状态也差了，偶尔咳嗽两声。
　　喜欢一个人真是会叫人变矫情，头疼发热的都要大惊小怪。明明也没什么大不了，可他就是老想着。
　　姜乘曜身边不缺人，刘子辉他们一直都围着他转。
　　姜乘曜几年不会病一次，他们也都很“重视”。
　　晚自习后，他们回到宿舍，发现姜乘曜果然在学习。
　　姜乘曜还真不是卖惨故意努力做样子。他是真的觉得感冒发烧没什么大不了，他都吃了药了。
　　等到熄灯以后，顾清扬笑着问：“生病了还不休息啊？”
　　“写完这一点。”姜乘曜说。
　　话刚说完，他就听见随翊说：“差这一点？”
　　姜乘曜就抬头看了随翊一眼。
　　然后他就把灯关了，上床了。
　　顾清扬想，他可真听随翊的话。
　　姜乘曜还是有点咳嗽，他怕打扰随翊休息，也怕传染他，所以把枕头挪到另一边去了。
　　随翊看着他躺到另一边去。
　　心软是沦陷的开始，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心软。
　　随翊在床头坐了好一会。
　　过程并不重要，能不能到前十，一直都不是他喜不喜欢他的标准。
　　倒是姜乘曜先给他发了消息，解释说：“我怕传染你，在这边睡两天。”
　　随翊没回他。
　　过了估计有十分钟，姜乘曜又把枕头给挪回来了。
　　刚躺下，就被随翊捏了下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