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皙的身体落入阴影里，伸手拿过睡衣穿上。
　　顾清扬就看到姜乘曜笑了一下，把水杯放下，也伸手关了自己桌子上的灯。
　　宿舍里一片静谧，没有人说话，朦胧的宿舍里，暧昧的氛围好像达到了顶点。他只看到两个人模糊的身影。
　　顾清扬翻身平躺过来，静静地发呆。
　　第二天起来，青礼的同学照常在直播弹幕里许愿，这个让凌雪竹保佑，那个让随翊保佑。
　　但他们的许愿统统都被淹没在网友们的祝福里。
　　“为姜乘曜祁个福吧！”
　　“听说姜乘曜要考试了？语文大捷！”
　　“小姜加油！”
　　“天佑我曜哥，苦心人，天不负！”
　　随翊看了一下，发现成千上万人在给姜乘曜加油。
　　他才意识到这一次关注姜乘曜语文成绩的人有多多。
　　姜乘曜这么努力，大家都是一天一天陪着他努力过来的，都是辛苦打工人，有共鸣的人特别多，大家都想看天道酬勤的结果。
　　随翊感受到一股危险又令人兴奋的盛大浪漫。
　　成千上万人见证了姜乘曜追他的全部过程。
　　一个被镜头记录了下来的，千万人都看到的秘密。
　　姜乘曜罕见地没有早早爬起来学习。
　　考试前，他都没有再碰一下语文书。
　　他反倒把他桌子上的从初一到高三的所有语文书，包括他搜集的资料，卷子，作业本，全都整理到一起。
　　厚厚的一摞，有将近一米厚。
　　随翊看到的时候有点震撼。
　　虽然也知道他看了很多书，买了很多资料，但不亲眼看到，都不知道加起来居然有这么多。
　　摞起来以后，姜乘曜的努力和爱也都有了重量和形状。
　　谁能不感动。
　　反正他这个当事人不能。
　　顾清扬和凌雪竹也都有被那一摞震惊到。
　　可是为什么啊，姜乘曜为什么为了一个语文付出这么多！
　　他现在这样气定神闲，这么有信心吗？！
　　搞得顾清扬和凌雪竹早饭都没吃下去多少。
　　弹幕都在感慨：“卧槽居然这么厚一摞！”
　　“我曜哥必胜！”
　　“加油加油！”
　　主义cp粉：“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努力，但有被狠狠激励到，祝福他能成功！”
　　情意cp：“这么努力确实值得一个祝福，学生党狠狠顶一下！”
　　刘子辉在群里说：“我说哥，你这样搞，万一没考到前十，岂不是很尴尬，咱先莫要装逼好不好！”
　　张江：“我呸，你赶紧打嘴，我曜哥此战必赢！”
　　张小雷：“我偷偷问一声，曜哥如果真考到前十，随哥真的答应和他谈恋爱？”
　　刘子辉：“曜哥这劲头，这付出，随翊敢反悔？我第一个不答应！”
　　张小雷：“随翊会成咱大嫂吗，卧槽好兴奋！”
　　张江：“我不敢想那个画面！”
　　刘子辉：“我真的最佳好兄弟，我比曜哥本人还要紧张，狠狠祝福他！曜哥干巴爹！”
　　姜乘曜学语文学的全校皆知，就连学校的老师都知道了。
　　老肖说：“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搞这么大阵仗，等他阅卷的时候是要更严格，还是给他放点水，看看他到底要干嘛啊。
　　考试前还有同学在抓紧时间临阵磨枪，周婷婷也忍不住回头八卦说：“网上都在为曜哥祈福诶，你们觉得他这次能进步多少啊！”
　　凌雪竹抿了抿薄唇。
　　随翊回头看了一眼。
　　这次真的天时地利人和占齐了。
　　30号天气也不好，一直阴沉沉的，九点开考，除了姜乘曜，其他三个人一个比一个心事重重。
　　顾清扬和凌雪竹是觉得有大事要发生，随翊是紧张。
　　他比十一月份那次月考紧张多了。
　　那次他知道姜乘曜不可能成功，一心只希望姜乘曜不要受打击。
　　那这次呢？
　　他又怕他成功，又怕他不成功，想到万一姜乘曜成功了，把他叫出去……
　　他要答应他吗？他不能反悔吧？
　　万一姜乘曜他热烈灼热，他还拿捏得住他么？
　　他明明很紧张，身体却呈现出微勃的状态，一直在捏手里的笔。他的神情却愈发严肃，没有一点表情。
　　随翊特别想到操场上跑个三千米。
　　跑个三千米，他脑袋或许就空了。
　　老肖夹着试卷进来，一沓一沓分发下来。
　　“铃声响了才准动笔啊！”老肖慢悠悠地喊着，然后拖着椅子走到教室最后面坐下。
　　题都是他们老师自己出的，卷子也都是他们学校自己打印的，墨味很明显。
　　卷子发下来，随翊静静地将试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凌雪竹这一次忽然知道随翊为什么会这样看卷子了。
　　他是因为姜乘曜看的！
　　他扭头看向随翊，从未见随翊有过这样的神情。
　　随翊咬了下嘴唇，清冷的侧脸渐渐红起来，呼吸都变了。
　　这次的作文题，他给姜乘曜讲过类似的。
　　作文材料是讲北斗卫星导航系统的，落题在“每一颗都有它自己的功用“上面，他以前给姜乘曜准备的作文题里，就有一个讲神州卫星的。因为姜乘曜梦想是做飞行员，所以他当初重点给姜乘曜分析过这个作文题，教他如何联系实际，把作文题和他的梦想结合起来。
　　不擅长写作文的人，写自己熟悉的，有真情实感的东西会更容易，姜乘曜那次的作文写的特别好。
　　提到他的梦想，这个男孩子就豪情万丈，意气风发。
　　是命运啊，终是他亲手将自己送到了姜乘曜手里。
　　随翊发现外头下起了雪。
　　鹅毛大雪，簌簌飘落。
　　姜乘曜手里的笔沙沙作响。


第92章
　　刘子辉他们时不时就朝姜乘曜看一眼。
　　老肖站在姜乘曜后面，看得很认真。
　　要写作文的时候，顾清扬回过头来。
　　他看到了正在答题的姜乘曜，还有外头纷纷扬扬的大雪。
　　凌雪竹捏着笔，作文写了一半就停住了。
　　心有点乱，连带着文思都断了。
　　他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随翊，随翊白皙的手指光洁，指尖透着一点粉，手腕处隐约露出的腕表，秒针在一颤一颤地动。
　　姜乘曜拿到卷子就开始做，做到最后的时候，看到作文题他就愣住了。
　　立马朝前头看了一眼。
　　看到随翊端正的背影。
　　他就笑了。
　　艹。
　　他这运气。
　　是天意。
　　他真得谢谢所有祝福他的人。他想。
　　作文才写了一个开头，他背后站着的老肖就愣住了。
　　姜乘曜写的作文开头，很随翊。
　　不愧是让随翊给他补习过的。
　　你别说，姜乘曜这次还真有希望考到班里前十！
　　这其实是大家都期盼看到的结果：天道酬勤。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考试的铃声响起来，老肖从姜乘曜身边离开，喊道：“都起立，交卷了！”
　　刘子辉写完最后一个字，把笔往桌子上一拍就站起来，他第一件事就是扭头朝姜乘曜看。
　　张江已经抢先他问：“曜哥，写完了么？”
　　姜乘曜拿起试卷抖了一下。
　　刘子辉都没等收卷子的同学过来，就已经离开了座位：“怎么样？”
　　姜乘曜把卷子放到桌子上，和刘子辉他们一起打开后门出去。
　　一开门，簌簌的雪花就涌了过来。
　　“卧槽。”刘子辉将羽绒服拉链拉上，“好大的雪。”
　　他都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雪。
　　走廊里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教学楼闹哄哄的，考完试的同学全都从教室里涌了出来。
　　“曜哥考的怎么样？”张江他们急着问。
　　姜乘曜说：“还行。”
　　“又是还行。”刘子辉说。
　　张江笑：“还行就行。”
　　姜乘曜朝教室前面的窗户看去，看到随翊和顾清扬他们正站着说话。
　　顾清扬从教室里出来，笑着问姜乘曜：“乘曜，考的怎么样？”
　　刘子辉笑：“他说还行。”
　　顾清扬要笑不笑的，心头突突直跳，问：“能进前十么？”
　　“那得等分数出来了。”姜乘曜说。
　　语文和别的科目不一样，他也不像随翊和凌雪竹他们这样的大佬，连语文都能估那么准。
　　随翊和凌雪竹他们也从教室里出来，周婷婷笑着喊：“曜哥，考的怎么样啊？”
　　外头早聚集了一大群同学，有一班的，也有隔壁班的，全都笑着看向姜乘曜。
　　姜乘曜头发上都是雪花，笑起来憔悴又敞亮：“还行！”
　　簌簌的雪花里，大家都在笑。
　　姜乘曜的语文成绩成了所有人都关心的话题。
　　老肖抱着收好的卷子出来，问姜乘曜：“要不要我现在就给你批出来？”
　　周婷婷立马举手：“老师，我可以帮你！”
　　老肖笑着说：“就怕他知道了，接下来几门都没心情考了。”
　　结果他们才吃完饭回到宿舍，就见江淮在他们的小群里发了张照片。
　　照片上赫然就是姜乘曜的卷子。
　　刘子辉：“？？？！！”
　　张江：“卧槽，真现在就批啊！”
　　江淮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办公室里一堆老师围在老肖身边。
　　办公室还有其他班的同学，把大家围着老肖阅卷的照片发到了论坛上。
　　“姜乘曜语文成绩要出来啦！”
　　“我靠曜哥这排场！”
　　“哈哈哈哈，曜哥喜提【提前批】。”
　　“要不要这么急啊，还让不让姜乘曜好好考后面的试啊！”
　　“看得出就连老师们也都很关心他这次的语文成绩了。”
　　“破釜沉舟一战，这得考多少才合适啊！姜乘曜在干嘛？他现在应该紧张死了吧！”
　　阳台外大雪纷飞，顾清扬没午睡，把玻璃门拉上以后，独自一个人在清理阳台上的积雪。
　　凌雪竹倒是早早就上床躺着了，捧着手机刷群，刷论坛。
　　姜乘曜则一直在下面椅子上躺着，身上盖着个薄毯子。
　　随翊则在床上坐着。
　　他都不敢看下面的姜乘曜。
　　批一张试卷，大概只需要几分钟时间，可这几分钟时间却显得那样漫长。
　　刘子辉坐在床上，笑着说：“卧槽，我心跳都出来了！”
　　“多少分？”张江问。
　　“还没出。”刘子辉说。
　　江淮在群里发：“老肖让我问问，曜哥想不想知道成绩，不想知道他就等两天再总分。”
　　姜乘曜回：“想知道。”
　　随翊抿了下嘴唇，心想查高考成绩他估计也就这样了。
　　然后他就看到江淮发了一堆惊叫撒花的表情包。
　　随翊：……！！”
　　“卧槽卧槽。”刘子辉，“多少！”
　　随翊坐直了。
　　江淮：“恭喜曜哥，你考了122！！！！”
　　刘子辉：“卧槽！”
　　“我靠，牛逼！”张江发。
　　周婷婷：“？？！真的假的！！！”
　　随即江淮就发了个图片过来：“曜哥这次作文好牛，拿了50分！”
　　小群里立马沸腾起来。
　　随翊放下手机，看到顾清扬卷着袖子，在阳台的风里拿着手机看。他头发上也落了许多的雪，手指冻得通红。
　　随翊又朝下面看了一眼，见姜乘曜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
　　一个午睡时间，姜乘曜的语文成绩就传遍了全校。
　　这个几个月前语文还只能考七八十分的男孩子，经过三个月艰苦卓绝的努力，成绩过了一百二。
　　可是这个分数把随翊和姜乘曜的心都给吊起来了。
　　因为这个分数恰巧在一个很微妙的位置。
　　要是能再高四五分，前十基本就稳了。
　　这个成绩放在十月份的月考里，过前十了，可是放在十一月的月考里，过不了。
　　随翊午睡都没能睡着。
　　下午考完数学，随樱发信息问随翊：“小姜语文考多少哇。我看大家都在关注。”
　　“122。”随翊回。
　　“哇哦。”随樱惊叹，“……这小子真有毅力。”
　　有这种毅力，干什么事不能成啊。
　　姜乘曜在语文方面没什么天分，他完全是勤能补拙取得的进步。
　　他真的很不容易。
　　他能感受到姜乘曜的紧张。
　　这个分数磨着他的心。
　　磨着他们一堆人的心。
　　姜乘曜紧张的时候反倒很正经，后面的几场考试，他都很认真，也没像上次那样早早答完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31号，全部考试结束，青礼迎来一天假期。
　　新年要来了。
　　顾清扬带着学生会从下午考完试就开始忙活了。
　　他们把老操场的一块篮球场清理出来，姜乘曜和刘子辉他们几个男生也过去帮忙了。
　　他们摆柴火，搭棚，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回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快冻透了，身上都湿乎乎的。
　　姜乘曜问：“随翊呢？”
　　凌雪竹说：“他请假回家了。”
　　新年前的最后一个晚上，随翊不想明天去批卷子，就没住学校。408宿舍格外的静默。
　　新的一年，是在大雪里降临的。
　　白天的时候，凌雪竹他们全都去帮老师批卷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