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形容这是怎样的一副面貌。
　　至美和极艳依侬在这张脸上，卷翘的长睫毛为脸上打上清淡的阴影，明明是属于人类的精致五官，与眼角边上一抹小痣结合在一起却成了神明的杰作，极致的吸引力和张力体现于此。
　　这是至高美貌的集合体，是无尽欲望的投射处，是万众瞩目的发光体，这就是神明的杰作，或者是，神明的私心处。
　　蝙蝠侠手腕微颤。
　　难以抑制的杀心突兀地、难以抑制地冒起，非常突然地。
　　因为。
　　在极致的美貌背后，他却莫名地、直觉性地察觉到了另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
　　那就是...“非人感”。
　　x博士离开前的研究资料还未来得及整理，来自通道的阴风呼啸而来，将其中没放回原位的纸张吹飞，送到大黑影眼前。
　　[研究对象：一号试验体]
　　[研究特性如下：]
　　[最顶级的美貌]
　　[...让人为之痴狂的魅力]
　　以及关于[...神明的力量]
　　[（已证实）繁殖能力极强]
　　[（已证实）可凭借身体细胞无限量地繁殖]
　　非人的力量，获得了“专业人士”的认可。
　　莫名冒出的杀心卷携着疑心...
　　蝙蝠侠的手，碰到了蝙蝠镖。


第10章
　　高自由度的游戏没有理由一觉睡太久，玩家需要探索更多剧情才能拥有满足的新鲜感。
　　跳过选项后，是短暂的黑屏与剧情提示。
　　[片刻的睡眠后，你获得了充足的体力]
　　[是否醒来]
　　海拾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伴随着选项消失，黑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是熟悉的白炽灯光和核心实验室布局，所有手术器具满当当摆放在原位，就连内部电脑屏幕也同样停留在[警告]的红色状态。
　　一切似乎都在睡前的状态，没有半点改变。
　　...除了手术台边上，多出来的黑糊糊小人。
　　[进入新主线剧情]
　　游戏界面闪烁，眨眼间，2D画风逐渐从视线中散去，曾在战斗轮中显现的像素画风替代了游戏整体的画风，平面视角更改为从房顶观察的俯视视角。
　　黑脑壳小人套着白色麻布躺在手术台上，四肢张开，仿佛献祭的祭品般，脆弱、单薄而可怜。
　　手术台前，一个漆黑的身影独立，手术灯光把他脚下的影子拖得很长，因而黑色身影头顶两个尖尖，在地上的影子里也就越发清晰。
　　这同样是老熟人。
　　尖耳朵小人。
　　这只看起来黑漆漆的尖耳朵像素小人，曾在以往的剧情中，给海拾兹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可战胜]
　　他曾在上一个角色卡遭遇战斗轮时，身为最后关卡的对抗性boss出现，以绝对的战斗技巧战胜极致力量的二号角色卡，哪怕海拾兹读档重打也无法逃脱的剧情杀。
　　并且在数十次回档中，二号角色卡经历同样可怕次数的相同结局，被作为失败的实验品，以自爆的惨烈方式为x博士强行拉开一线逃跑的生机，成为彻彻底底的一次性工具。
　　[抱有善心]
　　...但尖耳朵本人并不是导致他自爆的罪魁祸首。
　　哪怕是作为战斗的敌方，在面对未成年模样的黑脑壳小人时，尖耳朵同样抱着善意，探究他的实际精神状况，并没在战斗轮中下死手。
　　“不可战胜”和“抱有善心”，有着夺目的尖耳朵，这是尖耳朵小人曾留给海拾兹最深的感受。
　　尖耳朵npc在此时登场，突兀地站在手术台边。
　　海拾兹不自觉坐直了身体，攻略游戏的充足精力再次充盈了他的肢体，他重获百分百的游玩兴趣，仔细地开始打量这段剧情的环境细节。
　　系统剧情仍在播放。
　　[你重获清醒，身边出现一个漆黑紧身衣的陌生男人]
　　[他正牢牢盯着你]
　　海拾兹迅速地打量一番整体环境。
　　突然出现的尖耳朵必然携带着特殊剧情，拥有死敌身份却能够潜入x博士的核心实验室，这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尖耳朵为什么没有被x博士发现？
　　角色又为什么这次没有被命令自爆？
　　他滚动鼠标，更加仔细地查看像素地图全景。
　　死敌自由闯入自己的心腹地段，x博士这样的人恐怕会觉得比生吞老鼠还恶心烦躁，他如果能够自由活动，显然会对尖耳朵产生驱赶行为。
　　但x博士不见踪影。
　　[陌生男人一只手背在身后]
　　[他的眼里短暂地闪过惊艳、痴迷...]
　　海拾兹对着尖耳朵像素小人研究了一会，实在没从模糊的像素眼睛里看出什么“三分凉薄四分四分邪魅”。
　　他只看到了一团马赛克。
　　“唔...”
　　耳机隐隐传来似乎是肉体碰撞挣扎的喘息声。
　　海拾兹扶上耳机。
　　头上的专业游戏耳机能收取任何细微的声响，这是海拾兹为了打某荒野枪战游戏特地购买的设备，这能让他更容易注意到游戏场所里的细节。
　　也因此，他不会怀疑自己是否是幻听。
　　他绝对地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人在口申口今。
　　他再次加紧自己搜查地图的速度，仔细地、一寸寸地扫视每一个角落，最终视线定格在敞开的门边上。
　　始终紧闭的钢铁门此时大敞着，能从门下边一点颜色看出外部的部分像素建模，以及连接外面的一小块...白色？
　　一小抹模糊的白色像素，似乎连接着外部什么东西，并未断绝，长长一小条。
　　努力辨认。
　　海拾兹有了不好的想法，那不会是——
　　剧情仍在自动播放着，紧接着上面的剧情。
　　[爱慕、厌恶...]
　　“厌恶”。
　　海拾兹：？
　　他的眼球下移，目光缓缓移动到跳动的剧情栏上，神经紧绷地等它说完这一段剧情。
　　[嫌恶、仇恨、愤怒、畏惧以及发自心底地浓重杀意]
　　[？？？想从物理意义上彻底杀死你]
　　[他将付诸行动]
　　海拾兹：！！！
　　他觉得自己绷紧的神经像是拉直到要裂开的跳绳，随时可能会被这剧情弄得“啪”地断开。
　　海拾兹完全能确定，这个尖耳朵小人完全能做到这点。
　　角色手脚被钢铁束缚，[力量]和[智力]完全为零，没有任何反制能力；反观尖耳朵小人，高大强壮，有两个像素小人叠起来那么高，战斗技巧碾压上一张力量巅峰的角色卡。
　　要真铁了心想杀他，估计比杀鸡还简单。
　　鸡还能跑呢。
　　[——？？？握紧手里的东西]
　　剧情不等人，仿佛砍头台上的刽子手，安静地为他倒数离去时间，平静却让人不自觉有急促之情。
　　做点什么，海拾兹疯狂动脑，如果不想读档或者放弃这张角色卡，他现在必须做点什么避免即将到来的杀必死结局。
　　仔细想想，到底能做些什么。
　　角色行动状态为[禁锢]，除[魅力]以外的点数皆为零，唯一掌握的技能大概是[咕叽咕叽]、[daddad]和[啪唧啪唧]。
　　海拾兹：...这根本就是什么都不会啊！
　　剧情仍然在缓慢进行中，实验室明亮的灯光让他能更加清楚地观察到，尖耳朵小人背在后面的一只手，似乎握紧的是某种金属利器，模糊地反射着像素光芒。
　　可以想象，这件利器马上插进角色身体里，那定然是死路一条。
　　[？？？更加靠近了你，他移动了背在身后的一条手臂，他也许将对你做些什么]
　　刻不容缓。
　　必须做出决定了。
　　在进行最后挣扎前，海拾兹确认性质地点击尖耳朵小人，试图从简介中找出点可靠解决方法。
　　躺在床上的角色缓缓苏醒。
　　并开始冲着尖耳朵小人的方向，软绵绵地进行仰泳。
　　...尖耳朵小人谨慎地停了半步，简介框从他的头上冒出来。
　　[韦恩企业的持有者，世界顶尖财力的代表，同时也是哥谭永远的守护者，武力集大成之人，曾获得...]
　　[关于金钱的好处在哪里，布鲁斯韦恩的确是最有资格回答这个奢侈问题的人之一]
　　...海拾兹沉默地往界面右上方瞅了一眼。
　　那是显示角色资产的位置。
　　其实他完全不用看，也清楚上边只有两个鲜明的零蛋，毕竟身为x博士的实验体，可没有任何npc给他发点工资玩玩，x博士自己没向他索要“教书育人”的生活费感觉就很不错了。
　　作为多种rpg养成经营模拟等游戏的精通攻略者，海拾兹完全明白一件事，那就是...
　　他沉默地拉过边角落的角色语言系统，开始往里面输入字符。
　　他的意思是。
　　输入：daddaddad
　　[你躺在手术台上，对着面前黑糊糊的尖耳朵男人，发出超级大声的呼唤]
　　[你说：“dad！！！”]
　　意思是，有钱的npc，是玩家最好的大爹。
　　此时不认爹，又待何时。
　　等着给大爹一刀戳死吗！！！
　　-
　　-
　　蝙蝠侠完全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种不可控的疯狂状态。
　　思绪飘离，心情莫名陷入烦躁与仇恨之中，爱恋和厌恶仿佛黑白两端，却完美地一同填进他的心扉，清晰的逻辑无法得到利用，反而因此越陷越深。
　　尽管对手术台上的孩子保持十分的警惕，这不应该包含仇恨情绪，这显然是很不正常的。
　　杀心裹挟着手臂，让他不自觉摸上蝙蝠镖。
　　手术台上的孩子虽然美貌，却面色苍白，手臂还没他一半粗，像一只没好好吃饭的小鸡崽子，哪怕脱离了蛋壳，长来长去却还没一个蛋壳大，乖巧又可怜。
　　蝙蝠镖很锋利...只要轻轻一划，完全足够在纤细的脖子上开一个大口，紧接着汩汩的鲜血就会迅速流淌出来，生命的气息同样会伴随血液彻底消散。
　　失控地往前，靠近了一步。
　　手术台上的孩子醒了，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危险，开始姿势怪异地翻腾，像是翻不过面的小乌龟，在海岸上折腾四肢。
　　又前进一步。
　　不。
　　停下！！！
　　蝙蝠侠在心底嘶吼，手臂无法控制地带着蝙蝠镖挥动。
　　他使出全身气力，肌肉暴起，无与伦比的信念让他得以脱离愤怒的控制，眼神逐渐清明，一只手臂仍无法操控，但另一只手臂却已准备好十成十的气力，只要蝙蝠镖下落，那么目标不应该是在孩子身上，而将会偏离在另一只拼尽全力的手臂上——
　　但孩子开口了。
　　他停止了仰泳，而是努力扬起那张美丽的小脸，冲着他撕心裂肺地大喊：“爹！！！”
　　......
　　蝙蝠侠计算精密的大脑，有那么一秒短路。


第11章
　　突然获得一个儿子，这种事恐怕算不上喜事。
　　不如说是完全的惊吓。
　　短暂地停止思考后，更多思绪和考虑涌上心头，蝙蝠侠不得不思考，陌生小孩叫自己“父亲”背后的缘由。
　　尽管对外形象是对美人来者不拒的风流富豪，但在相关的子嗣问题上，蝙蝠侠很确定自己做好相关保护措施，他一贯的谨慎作风在生活多方面都有体现。
　　但也不能直接否认。
　　哥谭这种污泥遍地的危险都市，作为守护者和各种反派对立，蝙蝠侠早就树敌无数，明里暗里早有不少视线牢牢盯上他。
　　即使是鲜少管事的“布鲁斯”那一面，也恐怕不能保证完全没有商业和政坛上的敌人盯上他。
　　联想到实验室满满的生物手术装置，他下意识有了匪夷所思的猜测，该不会是...
　　生物合成体？基因窃取者？许多答案在他脑袋里浮现。
　　不。
　　不一定。
　　也有可能只是x博士的计划之一，单纯的猜测是没有用的，他需要切实的证据才能解开这个疑惑。
　　蝙蝠侠垂目，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研究纸张。
　　他的俯身抬手动作协调自然，另一只手臂不再难以掌控，运用自如。
　　努力冲破突如其来的仇恨，并被一声“爹”惊到后，蝙蝠侠重获思维的清明，先前莫名涌出的仇恨与厌恶，甚至奇妙的爱慕情绪，都伴随着清醒的头脑消散。
　　拥有那些情绪，不自觉触碰蝙蝠镖的感觉，仿佛像一场轻飘飘的梦，人醒了，梦也就立刻散去，远离不受控的感觉。
　　回想刚才的模样，仿佛那是另一个情绪不受控的陌生人，充满着黑暗浓稠的糟糕情绪，但这人偏偏出现在自己身上，取代了自己的意识。
　　眉心一紧，他略微抬高手，将那一页散落的资料插回研究册，黑手套轻轻翻动纸张，迅速扫视其中内容。
　　白纸黑字。
　　他把目光重新放在研究册里对该实验体研究特性的阐述上，两个词获得了他的重点关注，“无限繁殖”和“身体细胞”，这是对该实验体的确切描述。
　　...这不像是[人]应有的描述词。
　　他假设此处资料为真。
　　那么也许，在蝙蝠镖刺进该实验体皮肤后，会迅速出现细胞分裂繁殖的状况，该状况持续进行，最终获得的，甚至可能是一个全新的...人类。
　　如果真的能称之人类的话。
　　毕竟这种物体没有限制，它可以[无限繁殖]，代价却只需要小小一点细胞，并且极难用常人的方式抹杀，因为平常的枪林弹雨只会帮助它诞生更多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