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也很惊恐：“怎么办，我已经不想再掺进去了，这么多年的牢，我早就受够了！”
　　帕迪丝：“这么多年了，到底为什么又找上来？之前可没有过！要不要离开哥谭，哪怕睡大街也可以！”
　　布朗：“太危险了，我们甚至没有车费。”
　　再多的，米尔就没听见了。他的父母互相叹息，又再度惆怅地睡下，把家里窗户遮得严严实实。
　　不会影响到他的工作吧，米尔只是这么想，家里没有再多的生计来源，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他不想搬家。
　　不过比这些更重要的，是目前的工作。熟悉了一天，他只要好好接待完这最后的几个客人，就能在这个店证明自己的能力，安定下来。
　　于是深吸一口气，把这些杂乱的念头抛在外边，看着要踏进这片区域的顾客，扯出张年轻人最擅长的开朗笑脸，殷切地迎上去：“这位女士——”
　　然而话还没说完，外边就传来刺耳的虫鸣和警报一并响起，人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跑动声似乎让地面都随之震动。
　　这实在是猝不及防！
　　米尔来不及想太多，看着面前这位颇具老态的女士缓缓扶墙弯腰，似乎受到十足的惊吓难以承受，立刻焦急地迎上去，担心她出事：“女士，你还好吗？女士？”
　　女士剧烈地喘息着。
　　她呼吸得声音像是扯漏气的风箱，鼓气声很大、且带着些痨病似的嘶哑，频率也很急促。
　　再加上她随着僵硬动作微微垂下的白发，实在很难让人不担心——她是否会死在这里。
　　“什么情况？”店主跑过来，他本是想看外边的情况，却不料看见米尔和这位女士此刻的状况，“是哮喘吗？但是也不太像，快，翻翻她带了药没有。”
　　米尔及时翻找，然而结果却更让人忐忑。这位女士的药瓶子里空空如也，显然是吃完了，而看药瓶描述，似乎是精神类的疾病。
　　“呼、呵——咳咳！”女士的咳喘仍在加重。外边的剧烈动响并未停息，这些刺耳的声音似乎刺激了她的病情。
　　“不能等了，得送她去医院！”店主咬牙说道，搀扶起女士另一边肩膀，米尔在他的指示下，也搀着一边肩膀，把这位女士近乎半抬起来。
　　然而他们刚半只脚踏出店门，就要被面前的场景惊呆了。
　　店外的喧哗并非是虚有其声，而是的确有紧急事件发生。街道一片混乱，垃圾桶固定器被打烂，路灯灯泡碎裂，掉了一地碎玻璃，和滚来滚去的垃圾桶混在一起。
　　人群混乱地交错流动，却看见好几个人从这头跑到那头，都没能跑出这片区域内，只能流着泪找店面躲避。
　　奈何不少店的玻璃和门也被打穿，并不安全。
　　带着红色光芒的黄昏，渐渐覆盖这片大地。
　　而在高空之上，则飘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前段时间银行绑架案被抓捕的超级反派，杀手蛾。
　　他穿着那身有些滑稽的飞蛾制服，机械模拟飞蛾翅膀的扇动和嗡鸣，让他得以停留在空中。
　　杀手蛾拿着他的飞蛾枪，喷洒出大坨大坨的茧液，将街边物品打碎，也将恐慌的人们凝固在茧里。
　　有些哥谭市民发现他们被诡异地困在这里，无法逃到其他街道。
　　开始自暴自弃地掏出枪支，对着天上的杀手蛾扫射。
　　然而杀手蛾不愧是有钱罪犯，他非常惜命，立即升起飞蛾头盔，借助高空躲避的优势和身上防弹的装备。
　　他反而获得了重点攻击的目标，把这些人困在恶心的粘液里动弹不得。
　　少数老人和儿童们没想到逛街，也会遇到这么个无妄之灾，悲伤地找地方躲藏。
　　哭声震天响，杀手蛾因此而快乐：“怎样？我比起蝙蝠侠可不算差吧，蝙蝠侠现在可没法救你们！”
　　他这种反社会人，喜欢自比蝙蝠侠，却不以救援为目的，而是以犯罪为目的；他有大笔家财，却为了找乐子而制作飞蛾战衣，四处碾压普通的居民。
　　一旦让他达成犯罪将成的局面，他便会无比张狂，自以为恐惧会让人折服，然而居民都是人，有自己的眼睛和判断力。
　　有居民哆哆嗦嗦，却仍然大声反驳道：“你比不上他，蝙蝠侠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他？”杀手蛾嗤笑，“那先看看你能不能忍耐强酸，一直到他回来前都活着吧。”
　　喷射的茧液含强酸，设计理念类同飞蛾，杀手蛾随手一枪过去，那居民便在茧液里边不做动弹了。
　　他这一枪，便是宣告他在这片领域的绝对霸权。
　　杀手蛾：“并且，忘了告诉你，蝙蝠侠可不一定忙得过来！这么多地方，他要去哪救人呢？哈哈哈哈哈！！！”
　　店主和米尔搀扶着女士，战战兢兢借着路边物件的遮挡，往外围走。
　　他们打不过杀手蛾，又得将这位女士送去医院，自然是提着胆子往外摸，哪怕看到这片区域出不去的间接消息。
　　一直走到这片区域的边缘。
　　哪怕看见远处的街道，店主把手伸过去，却被无形的物体隔开，仿佛这里凭空竖了面空气墙。这一下就让他慌了。
　　“这可怎么办？”店主就差没哭出来，“昨天警方通知我提前结束营业，我没当回事，我真的错了！这女士万一死在这里这么办？”
　　米尔仍然搀扶着那位女士，他扛着女士的半只臂膀，能很清晰地感知到对方逐渐微弱而更加嘶哑的喘息。
　　这仿佛是死亡气息的具现化，让这刚进社会的小孩吓得心脏砰砰跳，很担心下一秒就要迎来一条生命的死亡。
　　并且这混乱的局面，也让米尔脑袋嗡嗡响，乱成一团浆糊。
　　他听不进店主的话，毕竟他也无能为力，只有扭头四处看，找些别的出路。
　　然而入目却都是些悲伤的场景，以及张狂地到处飞的杀手蛾，各种事件叠加之下，乍一看哪都没有可走的道路。
　　……那是？
　　米尔注意到一个人。
　　他认为自己注意到这个人，并不是说明他有多么敏锐，而是因为…对方过度显眼。
　　明明穿着普通的日常外搭和长裤，戴着兜帽和口罩，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只要你看到了他，你就会无比肯定——他不论站在哪里，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在闪烁着吸引人的光芒。
　　像是黑夜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吸引飞蛾自投罗网，而米尔就是那只飞蛾。
　　“咳、咳……”
　　女士咳嗽的震颤声，将米尔从呆滞的注视中苏醒，他立刻扭头看了眼女士的状况，才忍耐不住地又去看一眼那道身影。
　　……咦？
　　那道身影原本还经过领域边上，按理来说现在都出不去，可是现在，那道身影消失了？难道…出去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米尔心中一团乱麻未解，又迎来新的疑惑。但还没等他想明白，手上就传来一股巨力。
　　“往那走。”女士突然说道，咳嗽声似乎被吞进肚子里，一下又有了力气，甩开店主，手反过来像钳子般挟持着米尔，拖着他飞速向那道身影消失的地方靠近。
　　米尔：“诶？等等，那里也出不去啊！”
　　然而神奇的是。
　　跟着那道身影离开的方向冲出去，他们居然躲过杀手蛾的视线，穿过空气墙，彻底来到了新的街道，离开了刚刚的混乱中心。
　　“不是、等等，”米尔不可思议，“你好了吗？不用去医院吗，我们要不报警吧！”
　　女士却突然有了精神，对他慈爱地笑：“孩子，跟我来个地方。”
　　她看出米尔有拒绝的意思，继续说道：“那是你父母布朗和帕迪丝掩藏罪孽的地方，你确定不去吗？”
　　……这一下就抓住了米尔的心弦。他犹豫了不超过半秒，摸摸裤兜里防身的匕首，缓慢地点头，跟上女士的步伐。
　　在迈出这步时，他往高处看。
　　看到了明月渐渐出现在逐渐暗下去的天空，杀手蛾区域仍在原地。
　　超市大屏幕显示着混乱的场景，似乎是游乐园遭到袭击的画面，稻草人站在画面侧边，哈哈大笑。
　　米尔搞不明白这一切，他只是对着时间，想着：快到有蝙蝠侠出现的夜晚了吧？


第83章
　　几乎是同一时间。
　　游乐园。
　　稻草人站在摩天轮下, 看着眼前的一切。
　　独属于他的恐惧毒气终于被彻底地释放。
　　这次没有罗宾乃至蝙蝠侠的干扰，游乐园里的人们吸入该气体, 当即神智不清陷入恐惧, 浑浑噩噩地在园里嘶吼咆哮，失去理智。
　　热闹的娱乐场所一瞬间化作人间炼狱，再不见欢笑。
　　……稻草人喜欢这样的场所，他喜欢这些恐惧的［气息］。
　　等逼出了［那个人］以后, 稻草人想, 下一个释放恐惧毒气的场所 , 他要选在下水道。
　　他要毒死杀手鳄手下那些孱弱的垃圾们, 这样的想象让他在人群的一片恐惧中，感到非常愉快。毕竟杀手鳄的反水他根本没忘, 惦记在心底随时准备报复回去。
　　［那个人］
　　略微联想到这个话题, 稻草人就感到无比甜蜜。
　　几乎从未有过的爱恋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感到无比愉悦；除恐惧与仇恨以外，他从未如此为某种情感而如此感到快乐、留念而充满独占欲过。
　　［那个人］
　　他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一切都像是意外，却也像是计划中的巧合。
　　杀手鳄信仰他，蝙蝠侠知道他，小丑在找他，而稻草人自己, 也在爱恋地找那个人。
　　你在哪呢？我的恋人。
　　他难得如此诗情画意起来。要知道上一次他这种状态，还是很早之前, 另一个身份的时候了。
　　～～
　　彼时, 他还叫乔纳森·克莱恩。
　　他姿容俊美，虽过于专注学术, 但确实精于心理与化学领域, 是哥谭大学颇为知名的教授。
　　熟识的警察有时候去回访, 看见他这样，会无比感叹他生命的顽强。
　　称赞他是一位［从淤泥中挣扎出来的努力家］，是无数家庭案件受害人最好的学习对象。
　　毕竟很少人能像乔纳森这样，经历许多却又成长到这种地步。
　　“希望你未来的学术生涯越来越好。”警察站在门外祝愿他。
　　乔纳森笑着，一派文雅学者的谦逊：“客气了 。”
　　门缓缓合上，外边人的面容不见，乔纳森的居处重回封闭状态。
　　他仍然笑着，戴上防毒面具——尽管这东西已对他没什么用——但他还是好好地戴着防毒面具，揭开地板的一块，顺着楼梯到达密室。
　　看见那被捆起来动弹不得的受害者，恍惚中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这让他更加愉快。
　　于是他关上门，摁下喷剂，继续释放恐惧毒气：“来吧，我们继续，试试看它的新效用，好孩子。”
　　受害者再次吸入毒气，再次陷入无边的恐惧中。
　　……一如乔纳森幼年时。
　　他的母亲离世，父亲为了战争，持续研究一项生化气体——恐惧毒气。
　　他想研制出这样让敌人陷入幻觉，失去战斗力的气体，从而助力战争的迅速推进。哪怕近处的战争早已结束，他也仍然确信这项研究能让他盆满钵满。
　　为此，父亲将乔纳森多次扔入充斥着尸体、骸骨与各种可怕物体的密室，让他只有吓得全身汗津津才能出来，因为父亲需要［恐惧的液体］，帮助他进行研发。
　　在这样可怕的生活里，唯有房屋后田野里的稻草人能让他平静。
　　然而天不遂其父愿，父亲因研发操劳而中途离世，乔纳森被关在可怕的密室几乎数天，才被警察解救出来，闻到父亲尸体的恶臭。
　　解救出来后，他用家庭剩余资金，勤奋学习，最终成为哥谭大学知名的教授，走上所有人认为的正路。
　　然而。
　　然而那只是表面。他在背地里继续研究他父亲的恐惧毒气，最终将它成型，成为了他反社会的最佳道具。
　　——他也由此挣脱人形的皮囊，舍弃乔纳森的名字，化身哥谭的超级反派稻草人，以用恐惧毒气吓人杀人制造混乱为乐。
　　—
　　稻草人确信自己已经披上野兽的皮囊，匹配上野兽般的内心。
　　只是突如其来的特殊情感，让他久违地想起自己为人时的丰富学识，由野兽暂时化作诗情画意的文人。
　　我的爱人。
　　我那只见过一面的爱人。
　　尽管只在被蝙蝠侠押送的路上，短暂地看见那张照片。
　　但稻草人确信，他已经爱上照片上微笑的人——哪怕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名字，刚看完想发癫，就被蝙蝠侠一拳锤晕。
　　稻草人期待地微笑。
　　他确信自己只要继续做下去，大概率会见到那个人。哪怕见不到，也总能看到蝙蝠侠，从他嘴里再套点话，最好是能拿到那张照片，他爱人的照片。
　　他脑内不禁冒出更多糟糕的想法。
　　“哔哔。”
　　贴着标志小丑符号的无人机摄像头，不知何时飞到眼前。
　　稻草人往外瞅了一眼，看到自己的脸和身后场景出现在不远处广场大屏幕上，便知道这是催促的意思。
　　他于是对着镜头说道：“我在找我的爱人。”
　　他虽然只是自己在说，但他知道，远处的警局、能投放影片的每一个大屏幕上，都会出现他的画面。
　　这是说给那些仍然清醒，并且试图力挽狂澜的人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