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会因为床事被拍视频而羞愧, 只会觉得拍摄的人真是个恶心的变态。他是受害者, 也没必要羞愧, 受害者的羞愧只会变成加害者的武器。
这是存在陆柘另一台手机里的秘密,一台不用的手机,一个私密的相册,在一重又一重的加密下,藏着陆柘最大的恶意。
大部分跟他有过亲密接触的人都存在这个相册里,有卫妤蓝那样的大花,也有杜偕这样的圈外人,还有一些眼熟的面孔,应该是在剧组的床伴。
陆柘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他高大的身体蜷缩着,被瘦弱单薄的杜偕完全压制。
他几次想开口解释,但是完全理不清一个思绪,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丝声音。
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些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却的脸一张张浮现,是有过感情的前任、是剧组偷欢的同事、是随便约出来的学生、是会所的少爷小姐……
这些脸面目狰狞,尖声嘶吼着要他去死。
不行,不行!
不能被人知道,不能被人知道!
别的不说,光卫妤蓝一个人就能毁了他,她手上捏着自己的黑历史,这些东西压得他不敢在任何场合提起卫妤蓝的名字。
他和很多女星都有CP,他甚至在刻意喂养这些CP粉,这样当女星官宣恋爱或者结婚时,作为被“抛弃”的一方他能获得最大的利益,除非那些女星跟他一样不结婚不恋爱,否则她们本身就是最好的虐粉利器。
只有卫妤蓝,只有卫妤蓝他丝毫不敢有别的心思,因为卫妤蓝不爽了真的会毁了他。
卫妤蓝从不掩饰自己的狠毒,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她用尽了手段才得到今天的一切,要是有人试图玷污她的事业,她就会变成一个疯子和你不死不休。
更别提还有那些大佬的妻子和情人,这些东西一旦暴露,他会被弄死的,真正意义上的弄死。
“杜偕……”
陆柘很久了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颤抖着想去拿手机,却被杜偕躲开。
他的心跳得很快,浑身大汗淋漓,转过身跪在杜偕面前苦苦哀求:“杜偕,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垃圾我犯贱,我求求你别把这些东西发出去,你可以雪藏我,可以要我赔钱,但是别发出去行吗?”
“你这么善良,一定不希望他们的隐私被曝光吧?我求求你了……”陆柘可能没意识到自己哭了,绝望的哭泣和濒临崩溃的情绪让他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优点,那就是脸。
杜偕嫌弃地“啧”了一声,拿着手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真好笑,别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
“哦~”杜偕突然蹲在他面前,恶劣地看着他,“不会吧,不会还有人觉得我是单纯的小绵羊吧?”
“阿柘虽然为人很垃圾,但是也有优点呢,比如天真。”杜偕看着陆柘狼狈的模样,突然觉得这段时间的恋爱有些恶心。
“既然这样,那我们玩个游戏吧。”
杜偕动作幼稚地蹲在地上画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圈,然后动作夸张地装着可爱对陆柘说:“阿柘只要在这个圈圈里跪到明天我起床,我就把这些东西藏好,让它们永远成为阿柘的秘密,好不好?”
陆柘原本万念俱灰,听到他的话以后死灰复燃,急切地问:“真的吗?”
杜偕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毕竟阿柘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对吧?”
“这样吧,不要跪着了,会显得我很刻薄。阿柘就待在圈里好了,如果别人问的话,阿柘就说我的戒指丢了,你在帮我找。”
陆柘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他狼狈地爬到圈里,缩成一团卑微地仰望着杜偕,“谢谢、谢谢你,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们的事情告一段落,坐在旁边看了全程的裴析这才被杜偕注意到,杜偕拍了拍手上的沙子站起来,对着裴析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
“走吧裴老师,他们在下面烤烧烤,我们一起去吃。”
裴析点头以后站起来率先离开,杜偕走之前摸了摸陆柘的脸,很是惋惜地说:“阿柘的脸好可惜,我第一次遇见这么喜欢的。”
他们离开后,陆柘开始发抖,是冷的,也是怕的。
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他动作僵硬地掏出来,然后按掉了助理的电话,回复了一条简洁的消息。
六个字的消息,他输了二十分钟才输出来。
“今晚不回来了。”
他之前在别的剧组经常外宿,虽然在这个剧组第一次外宿,但助理并没有怀疑,只是发了好几条消息让他注意安全。
所谓的注意安全就是别让人抓到马脚,毕竟这里大家住的都是帐篷,有点什么秘密很难藏住。
沙丘上风很大,但是陆柘根本不敢离开,他真的怕了,怕了阴晴不定的杜偕,怕了他神经质的变化。
如果从他们见面的第一次杜偕就在演戏,那他该多恐怖。
杜偕会不会监视他?会不会就等着他离开然后借机公布那些视频?
陆柘不敢赌,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圈里,等着天亮,等着杜偕并不算正义的审判。
裴析拉上外套的拉链,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往下走,沙丘的坡度很大,上来容易下去难。
脚下一滑就容易呲溜下去,鞋子里全是抖不干净的细沙。
身后传来摔倒的声音,裴析回头看了一眼,是杜偕跌了一跤,正在费劲儿地爬起来,然后试图坐在坡上往下滑。
注意到裴析的目光,杜偕笑着望他,他的笑容璀璨明艳,像热烈的太阳,也带着灼热的伤痕。
“裴老师,有事吗?”
裴析摇头,然后先行离开了,他被迫吃了一口大瓜,但是这瓜吃得他云里雾里的,他只知道杜偕和陆柘是恋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吵起来了。
而且因为陆柘一开始的勾搭,他甚至不意外陆柘会出事。
这口瓜说实话只能算预想变成了现实,并没有太过惊讶。
不让人惊讶的瓜,就没什么意思。
裴析回到空地,果然看见好几个烧烤架,几个穿着黑棉袄的厨师在热火朝天的烤肉,烤肉的香气和爆炸后的火药味混在一起有些奇怪。
但是这样的味道并不会影响大家的食欲,一个个吃得满嘴是油,甚至还有人守在烧烤架旁边等着新鲜出炉的肉串。
最边缘的地方还有一个小一点的烤架,上面烤着热狗香肠和丸子之类的速食,烤架上一点辣椒都没有,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碗花生碎。
几个小朋友围在烤架让满脸期待,裴析能看见九九和洛洛的小嘴一直哒吧哒吧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可能就是一些恭维的话,毕竟这两小崽子都是嘴甜的,为了多吃一口零食恨不得把所有人夸一遍。
烤烧烤的是个年轻人,一张脸被油烟熏地又红又烫,他笑呵呵地应付着叽叽喳喳的小朋友,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
“叔叔!我看到了蘑菇!我可以烤一个小蘑菇吗?”
九九从泡沫箱子里捡出来一个白色的小蘑菇,然后看着年轻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把小蘑菇放在烤架上。
年轻人笑着把烤串翻了一面,将他的小蘑菇夹到中间烤着,还纵容他,“可以再烤几个,叔叔忙得过来。”
“谢谢叔叔!我喜欢叔叔!”九九嘴上甜甜地喊着,又伸着手去泡沫箱里抓了两大把。
两大把,等于四颗。
看着烤架上白白的小蘑菇,九九叹了口气,“要是乌鸦医生在就好了,他手好大,可以拿很多很多蘑菇。”
“我有点想他了。”
乌鸦医生去哪里了?他怎么不跟我说呢?他还记得自己是我妈妈吗?
我生气了,他下次回来我不想让他抱了。除非他给我带礼物,甜甜的饼干和糖果都可以,要是有巧克力就很好啦!
烧烤的热气伴着香味扑在九九的脸上,他吸了吸鼻子,抱着陈淞说,“哥哥!你闻到了吗?!我的小蘑菇,我的小蘑菇!”
“闻到了闻到了,你冷静一点啊。”
九九捂着嘴偷笑,悄咪咪地跟陈淞说,“我有糖糖的话,会分给哥哥们的,还有洛洛也有。”
“但是你没有糖啊,九九不要总是吃糖,会烂牙齿的。”
“会有的,乌鸦医生会带来的,他要哄我!”
九九信誓旦旦地说,然后一回头就看见抱着手看着他的爸爸,他立马站直,一脸严肃地说:“啊,我还给爸爸烤了小蘑菇,我今天很乖,是吧爸爸?”
“你先吃东西,爸爸晚点再和你聊乌鸦医生的问题。”
“好哦!”九九乖乖点头。
裴析摸摸他油油的小脑袋,不想打扰孩子玩的兴致,他现在很开心,那就让他好好开心,别的问题就留到之后再说。
不能让孩子快乐的记忆里留有阴影,这是裴析一直以来的想法。
高兴就该是纯粹的高兴,但凡掺上一点阴霾,这段记忆就没有留念的必要了。
他希望他的九九长大以后能有很多值得回忆的片段,每一段时期,每一个年纪都能找到相应的快乐。
只能守着一段褪色的快乐生活,所有的美梦都是那段已经模糊的记忆,这样的遗憾,他的爸爸已经体验过了,他就不必了。
所有我所遗憾的,我所失去的,九九都要有。
裴析有时候看着九九,会觉得那是小时候的自己,他想弥补自己心里的空洞,所以想给九九最好的。
第84章 有关未来
林宴安回到剧组的时候是上午九点, 大家依旧忙碌,只有几个已经杀青的群演在收拾东西,等着剧组安排的车过来接他们。
别的群演聚在他们的帐篷里闲聊, 东扯西扯地说着以后发达了要提携兄弟的话,一群人打打闹闹的,被风沙侵蚀的脸上带着开朗的笑容。
这个组结束了,回去休息一天就可以去找别的活儿了, 只要一直有活,就能好好活下去。
林宴安提着一大袋姜糖饼干走进帐篷里,拍了拍熟人的肩膀,语气熟稔地说:“你不是喜欢吃嘛, 装着路上吃。”
年轻人应了一声, 笑着跟他道谢:“谢谢林哥, 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希望你仕途顺利,早日发达让兄弟沾沾光。”
“你也是, 早日发达让兄弟沾沾光。”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林宴安就先离开了,剧组的拍摄已经进入了尾声,他要去导演那儿问问有没有补拍的镜头, 也拉拉关系看看有没有别的工作能给他介绍。
他入行不久,人脉和资源都不算太好,又受限于和陆柘签订的合同,所以很多工作都没法接,但是他还有一群师兄弟, 甚至还有为数不多的师姐和师妹, 每一个因为工作联系他的人, 他都会给他们推荐师兄弟,一来二去的也成了不少。
一开始林宴安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出路,后来随着师兄们的入行,他想到了武馆的出路。
武馆是外公一个人的武馆,武师是三个舅舅和大姑妈,规模虽然不大,但是门徒很多。武馆并不盈利,甚至于很多年都是外公和舅舅们在往里贴钱,自己出钱养活这一大家子人。
武馆的孩子很多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被家庭抛弃的,或是父母再婚,或是监护人去世后亲戚不管,也有一些是四处瞎混的小混混,家里人也不管他们的生活,就让他们到处混日子。
这些孩子,当他某天醒悟了,就会去敲武馆的大门,赵福文谁都不拒绝,他一直认为,只要你敢来,我就有法子把你掰回来,要么你受不了自己走了,要是不走你就得给我受着。
林宴安给好几个人找到了新工作,大多是替身和武行,但是有一个师兄挤掉了原本的武术指导,自己上位了。
原本那人想找茬,但是师兄召集了几个在影视城的师兄弟给人吓回去了。
他们不怕事,要是真的遇见了刺头,他们还能从武馆摇人过来,就算你也有师兄弟,但一定没有我们的多。
我们的师兄弟多到过年去给师父磕头都要排日子,一次就去十个,人多了师娘和师叔们不好煮饭,就这样都能从年初一磕到十五。
林宴安对未来是有规划的,但是他谁也没说,一直憋在心里。
他好像一直没做成什么事,所以习惯了什么都憋在心里,等着做成了再和大家说,不提其中艰苦,只展示自己的成绩。
说到底,他也想让父母骄傲,即使只是一点点的骄傲都行。
他想成立一个以动作电影为主的影视公司,公司有武打明星、武术替身、武术指导、武师等组成,主要业务除了人员的发展外,还会对动作电影进行投资,只有动作电影良性发展,他们才能从中获利。
他是个物欲很低的人,所以从小到大攒了不少钱,再加上工作后攒的,足够他成立一个公司,以及这个公司短期的运行。
但是他一直没有开始做,就是因为手上的资源太少了,他并没有稳定的业务来源,所以必须先积累业务,找到能够维持公司运行的方式,然后才建立公司。
他已经在着手准备了,他选了十个长相出众,身手也不赖的同门,让他们去上表演课和台词课,让他们跟在当替身或武术指导的师兄身边看别人演戏。
可能这十个人最后一个也学不会演戏,但是没关系,总是要走出这一步的,他们不行就换别人,不管怎样,总要去试试才能得到结果。
“乌鸦医生~”
九九冲过来扑在他的腿上,一张小脸跟小花猫似得,还一直在林宴安的裤腿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