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
姚灼每次说出自己的想法时,严之默的态度都是鼓励的,这次也是同样。
在听到姚灼表示,自己想做些针线活,像过去的姜越一样去镇上卖时,严之默在赞成他有自己“事业”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却想着,与其卖那些常见的手帕、荷包,乃至这络子等,不如试试做些新花样。”
其实这也是看到这络子以后,严之默联系自己上一世见到的不少手工花样,而冒出的想法。
“等回去我做了工具,教你使钩针织小东西。”
【钩针?是我想的那个钩针吗?主播就真的啥都会呗?】
【我印象里钩针都要用毛线,可这个时代还没有毛线吧?】
【钩针用丝线、棉线也能做哒,甚至用金属都可以,原理都是一样的】
【听起来前面是个手工大神,让我蹭蹭!】
【不是大神啦,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织娘(背手)(原地走来走去)】
严之默没法空手解释钩针是什么,而且若看到弹幕里说的,他大概也要惭愧一秒。
他虽然简单尝试过钩针,可并没有系统学习过。
如此说,实际上是打着用收益在商城里兑换一本教材的计划。
毕竟据他观察,商城的教材比起实物的东西,价格还是相对低很多。
等他学会了再教给姚灼,相信凭借姚灼的头脑,足以举一反三,将钩针技术研究透彻了,到时候能做的东西可就多了。
半途中,四人停在一处官道旁的驿站休息了一会儿,吃了些粗茶和自带的吃食,后半程就换了严之默赶车。
姚灼不舍得和他分开,顶着梁大夫的注视,愣是挪到车外,坐在了严之默的旁边,将车帘压在了身后。
这个角度,还能给赶车累了的严之默捏捏肩膀,让人很是受用。
待终于回到石坎村时,两人不由地冒出了类似于倦鸟归林的情绪。
无论外面多么繁华热闹,终究还是这个小村庄里有他们的家。
他们的心是落地了,却轮到梁大夫忐忑。
因王大夫家住得离村口近,严之默进村前特地挑帘问道:“梁大夫,是把您送到王大夫家,还是先去晚辈家中小坐?”
他这么问,也无非是想给梁大夫一个台阶下。
毕竟谁看不出他连医馆的生意都不做了,一路劳顿,就是冲着以前的小师弟来的?
但见梁大夫掩唇轻咳两嗓,似是勉为其难道:“来都来了,便去那小子家中瞧瞧罢。”
严之默和姚灼偷偷对视一眼,各自掩去嘴角上扬的弧度。
这梁大夫,着实是口是心非得很。
几人正说着,就听到车后不远处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苓哥儿,与你说了多少回,慢些走,慢些走!”
“可我饿了,想早点回家吃饭!对了爷爷,我还要去严童生家里,帮他喂九月和十六呢!”
“什么帮不帮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严童生压根没拜托你去喂,还不是你玩心重,偏想去逗弄狗子和狸奴。”
“那爷爷,你让我在家里养只小狸奴,我就不去逗九月了!”
“哼,莫打这算盘,狸奴性子都顽劣,我那一院子药材若被糟蹋了,咱们爷孙俩就得喝西北风!”
……
任谁听了这对话,都猜得到当事人的身份。
所以在苓哥儿发现驴车,再次不顾王大夫的叮嘱,飞快跑过来时,梁大夫撩起车帘的动作也僵住了。
“严童生,严夫郎,你们终于回来了!”他打完招呼,又一下子注意到车厢里原来还有生人,下意识退后了一步,不过嘴上还是乖巧道:“爷爷好。”
说完又用眼神问严之默与姚灼,这不认识的爷爷是哪位?
严之默正在想怎么开这个口,王大夫已经气喘吁吁地追着孙儿上前了。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早晚要被你累死!”
他正了正药箱背带,冲严之默与姚灼颔首道:“你们二人回来了,可去县城瞧过了,那姓梁的大夫怎么说?”
严之默和姚灼闻言一哽,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
王大夫不解,刚欲询问,就听身边有一人用凉凉的口气说道:“姓梁的大夫在这呢,你不妨直接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周末了,明后天会安排一次加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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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严之默也没想到, 王大夫和梁大夫单拿出来也都是年过半百,性情稳重的老大夫,凑在一起却活像变成了两个老小孩。
王大夫在看清来人是梁大夫之后,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打招呼,而是转身就走。
因为太过慌张,都忘了拽上孙儿,等想起来时,发现自家孙儿已经被梁大夫带来的小药童用一把糖骗走了,正吃得开心,笑得连酒窝都露出来了!
“苓哥儿!我素日怎么跟你说的, 小哥儿不能随意吃生人给的东西!”
他连忙转身往回赶,因为还背着药箱,都出了一脑门子汗。
“我怎么是生人了?”梁大夫一把抱起苓哥儿,大约因为在县城里的日子,到底比在乡野中要滋润许多,他这个师兄看起来,倒比师弟还要年轻。
“苓哥儿,叫大爷爷,我买了许多糖,都是给你的。”
苓哥儿有点怕生,可他也知道跟着严之默来的人不会是坏人。
苓哥儿乖巧地叫道:“大爷爷,你认识我爷爷吗?”
梁大夫睨了王大夫一眼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毛还没长齐。”
王大夫臊红一张老脸,“当着我孙儿的面,你说什么混账话!”
梁大夫最终放下了苓哥儿, 小哥儿仰头见自己爷爷和新来的“大爷爷”气氛不对, 灵机一动, 跑到了严之默和姚灼身边。
原地只剩下梁大夫的小药童,被夹在自己“师父”和“师叔”之间,稚嫩且狼狈地打着圆场。
“严童生,那个爷爷是我爷爷的熟人么?”
苓哥儿只觉得自己手指上还残留着一股子蜜糖味,到底是小孩子,忍不住还是有些惦记“大爷爷”说的许多糖。
他看向那边,不巧和小药童对上了眼,小药童挠了挠头,冲他露出一个有些憨憨的笑容。
村子里的小子,一个个成天滚得像个泥猴子一样,苓哥儿还从没见过这样干干净净的男孩子。
一看气质就不同,是从城里来的。
梁大夫和王大夫在那边吵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最后王大夫拉起孙儿的手,默许自己师兄带着小药童,和他们一起回家了。
几人要步行,严之默就顺路赶车把梁大夫的行李送到了门口,省得还要一路搬抬。
等到两人终于回家,时辰已是傍晚。
方二娘和姜越正在收拾院子里的一地草叶,今日磨出的蜡粉和烧出来的草木灰,都各自封罐放到了一旁。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方二娘上前帮忙牵过驴子,卸下它身上的辔头。
姜越则和严之默一起搬下轮椅,后者又弯下腰,背起姚灼,把人送进了屋里。
至于九月和十六,早就听到了动静。
九月叫个不停,绕着两个主人的裤腿转圈圈。
十六也早就蹦到了堂屋里的桌子上,尾巴高高翘起,等姚灼伸手撸它的时候,用力把脑袋拱到姚灼的掌心里。
这日晚上,因为赶路实在太累,两人都没开火做饭,只烧上了水,打算晚上简单沐浴过再睡。
等到饿了,就单单泡了壶茶,把从县城里买来的那些吃食捡着吃了些,草草填饱肚子就罢。
点心拿走后的油纸包里剩了一些碎渣,姚灼见九月眼巴巴地想要,就心软地放在地上,让它舔去了。
看着又觉得只吃碎渣太可怜,姚灼见严之默没往这边看,飞快地掰了一块放到九月面前。
结果等到严之默回到桌边,九月胡子上的点心屑还是暴露了一切。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姚灼的唇角也沾了点,于是噙着笑,替他轻轻抹去。
待沐浴洗漱结束,两人一起坐在炕上,收拾这回买来的一些琐碎东西,顺便算算账。
这次出门,穷家富路,两人带了五十两银子。
姚灼的药费加采买东西花去一些,抓药时还添了一味严之默能用上的药材,打算交给王大夫,拜托他下回配进药房里,如此加起来,大约花了三十几两。
不过同时也卖掉了轮椅的设计图纸,入账十六两。
一来二去,倒算是这本来要花掉大半的五十两,到头来只大约花了三分之一。
如此算下来,家里的存款仍是先前去买驴车的部分后,余下的一百六十两左右。
将钱放进钱箱,转而又拿出几份契书整理。
契书和银钱一样,都折好放在同一个匣子里。
目前为止,生意方面已有一份与戚灯晓签订的蜡烛契书,两份与香铺、胭脂铺掌柜签订的专柜契书,以及一份与木老八签订的轮椅分成契书。
除此之外,还有两份是与方二娘、姜越签的用工契书,约等于劳务合同。
有前几份契书在,可以保证有源源不断的银钱入账,在必须的支出之外,结余维持现在的生活质量已经毫不费力,而且已经有足够的资本,想象一番更好的生活了。
严之默便提出了自己早就有了的另一个想法——盖房。
“等过了年,咱们生意再稳固些,就找村长划一块地,赶在春耕前建个新房。就照着村长家的规制……不对,待我再设计设计,咱们的房子能比村长家的更好。”
严之默话一出口,脑子里就已经冒出了不少想法。
至于为何要赶在春耕前,是因为农忙之后,压根找不到盖房子的工匠。
在村里就是这样,无论平日里靠什么谋生,但操持田地都是庄稼人的立身之本。
农忙时节,只有耕种、收获是头等大事,其它的都要靠边站。
姚灼一听要重新划地,不禁问道:“那这边老屋要怎么办,空着也可惜了。”
当初搬来时感觉这里风雨飘摇,可住进来后,寻到机会就一点点修缮,又盘炕、盖暖房、搭牲口棚的,这里已经有了他们生活的印记,细想来,竟有点舍不得了。
“这边到时重新修一修,扩大一些,当做咱们家的工坊。以后单靠二姐和越哥儿,人手定是不够的,少不了再从村里招请,到时让二姐和越哥儿当他们的师父,带上几日,也就会做了。房子也不浪费,毕竟晚上总要留人看门。”
这么筹划确实周全,姚灼正畅想着,又听严之默说道:“现在事情多了,镇上、县城,时不时都要跑一趟,明年若我下场应试,怕是顾及不上,只靠你一人也多少有些勉强。”
他本是自后向前,用双臂拥着姚灼的,说及此处,手臂又忍不住紧了紧。
姚灼向后,放松地靠在他的怀里,闻着夫君身上干净的肥皂清香。
然而在听到严之默说出“买一个仆役”的话时,惊得一下子坐直了。
因为姿势的缘故,他的头顶难以避免地磕到了严之默的下巴。
所以等他反应过来时,严之默已经捂着下半张脸,眼睛里都搓出了泪花。
姚灼当即慌了神。
“快给我看看,撞到哪里了?”
他捧住严子默的脸,仔细看了看。
严之默望着近在咫尺的姚灼的脸,忍着余痛道:“没事,不过撞了一下。”
姚灼心疼道:“都红了。”
乡下孩子野,从小若是磕了碰了,也不会多么仔细地处理伤口,家中长辈最多吹几下,说吹吹就不疼了。
姚灼也有这个习惯,见状便下意识地凑上去轻轻吹了吹。
凉凉的气息,让严之默觉得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
“夫君,还疼吗?”他抬眸问道。
严之默动了动嘴唇道:“还有一点。”
姚灼更着急了。
“我想想……是不是该拧个帕子给你敷一敷?”
说罢就要挪去床边,看那架势,下一步就要推着轮椅出去接水了。
严之默忙一把拽住他。
“不用那么麻烦。”
于是片刻之后,直播间所有人都目睹了严之默套路姚灼的现场。
【主播:啊,我好痛啊,要老婆亲亲才能好】
【和默宝一比,阿灼真是纯洁的小白兔……】
半晌过去,姚灼收回落在严之默下颌的唇,害羞地裹紧了小被子。
严之默强行挤进去,把人抱在怀里。
“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呢,阿灼躲什么?”
凭两人的距离,说什么话都离得近,姚灼摸了摸发烫的耳朵,转过了头。
“只是从没想过买仆役的事。”
他几个月前还在姚家被当仆役使唤,哪成想成亲没多久,就可能要过上有人侍候的日子了。
严之默在被子里摸到姚灼的手,浅浅握在一起。
其实比起姚灼,严之默想得更多。
他毕竟是从现代穿来的,对阶级的适应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可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要为现实低头。
有些事,交给外人终究不放心,但买来的仆役,是签了卖身契的,说句不好听,身家性命都握在主人手里,万万不敢做出背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