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就是：“我不记得了。”
　　给张家豪他们的问话带来了很大的不方便，但是张家豪毕竟老谋深算、很有经验，愣是从他寥寥几句话中找到了线索：“走。”
　　张家豪刚出了门，就带着一大票人接着去走访调查。他们必须在李艳红之前，把剩下的人找到。
　　他们这票警察都已经在醴丰市掘地三尺了，还没有找到李茵的下落，证明李茵的尸体绝对不再醴丰市区内，但是他们一帮子高中生，哪有可能把李茵的尸体带的太远？那答案很明显了，如果不是他们确实把李茵藏的很好，那就是有成年人在协助他们、把尸体带到了很远的地方掩埋了起来。
　　“查、接着查！里面那个、死了的那两个的父母也别放过！查他们在李茵失踪那天在干什么！”
　　“一帮狗杂种。”
　　张家豪情不自禁骂了句。
　　他们这边进展不咋地，而顾绮那边进展还不错。
　　等顾绮上了公交车之后，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情，那就是：昨天晚上茵茵把自己一半魂力给了自己，那她怎么对付海带头？海带头那丫本来就想把茵茵赶走，那时候打不过都要想办法把她赶走，现在茵茵损失了一半魂力，要是打不过海带头不是会被海带头给吃了？
　　这不行。
　　顾绮很喜欢茵茵这小姑娘，她真不想看茵茵变成鬼以后还要落得个魂飞魄散化作别的鬼养分这样的结局。
　　顾绮还记得之前海带头说过，它在市郊护城河西边住，顾绮掏出手机研究了一下。也没再犹豫，到了下一站下车，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不确定海带头到底在西边哪里，只是先给师傅一个地址，让他开去那附近的一个公园。
　　在路上，顾绮一边拿着手机翻看醴丰市的传闻，哪里有凶地；一边和师傅状似不经意的聊天，实则句句都是在问西边的传闻。
　　师傅不愧是常年混迹在市井里的人物，没过多久就聊上了：“你别说，西边那还真有一些传闻，我听说之前护城河那边过去没多远，就是个乱葬岗。古代的时候醴丰市还没这么大，那边也是市郊，古时候人命多轻啊，有些人死了连下葬的钱都没有，草席一裹，就往乱葬岗一扔。”
　　“就是到了现在，那块地还是阴恻恻的，晚上都没人敢去呢。”
　　顾绮笑了下：“师傅，你就把我带那去吧，不瞒你说，我是个采风的，就是对这些神鬼志异的事情比较好奇。”
　　师傅一脚油门，开上了高架：“行。”
　　过了大半个小时，师傅才从开到目的地，师傅指了指后车座隔板上面的二维码，报出了价格：“四十八。”
　　顾绮的眼角抽了下，还是扫了二维码，然后才下车。
　　顾绮把这笔账算到了海带头身上，拎着包准备去找对方。
　　“老婆，你能知道海带头在哪里吗？”
　　顾绮喊姜素言老婆久了，平时也习惯了喊老婆两个字。她寻思如果姜素言不知道怎么找，那自己就得再去跟陈思楠买方法了。
　　她从顾绮的影子里钻出来，面上有些不愉快。
　　顾绮还以为她是没办法探知海带头在哪里，刚准备安慰她两句的时候，姜素言突然开口：
　　“夫君，你以后别去刚才去的那个地方了，那里让我很不舒服。”
　　顾绮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姜素言所说的地方是警察局。她以前看小说，看话本，都有写到警察局是鬼怪的克星，它们不敢在警察局造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里阳气太重，我不喜欢那里。”
　　不过也没到克星的等级，姜素言只是不舒服。不过这也是因为姜素言是个千年大鬼，要是换个小鬼过去，说不定情况就不一样。
　　顾绮点点头，嘴巴里却说：“我尽量不往那边去，但是他们找我我也没办法，你可以把警察局理解成衙门，官差让我去，我不可能不去的。”
　　姜素言也理解了，顾绮答应自己不往那边去就好。
　　这个问题掠过后，姜素言长袖一挥，地上就出现了个箭头。
　　真的是箭头，是“→”这样子的箭头，而且还有很多“→”“→”“→”，连绵不断组成一个指路标记。这种感觉，就像是虚拟vr游戏中的指路标志。
　　顾绮顺着箭头往前走，走过一个“→”，这个“→”就会消失。
　　这算不算灵异系赛博朋克？
　　顾绮跟随着箭头，带着姜素言，走了大概有十分钟，就看到了一个格外银色的地方。那地方确实和其他地方不同，在顾绮的眼中散发着浓浓的黑气。
　　那地方还在护城河旁边，旁边还有走路步道，但是步道看上去年久失修，橡胶的跑道都有很多地方起皮外翻。沿着肩头接着往前面走，顾绮来到了一个桥洞下面。
　　阳光被桥洞遮住，一点没漏下来，进入桥洞的这一刹那，顾绮明显感觉温度都变低了很多。
　　经历过下午的一番波折之后，现在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左右。但是因为马上入夏，天黑的比较晚，所以天上还有天光，天也很热。
　　顾绮一进桥洞，就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阴冷感，虽然她旁边站着姜素言，本来气温就不高，但是两边一加，温度更低了。
　　顾绮明白，自己肯定找对地方了，不仅是因为气温降下来了；也不仅是因为姜素言给她标的肩头已经走到了头，从“→”，变成了“☆”；还因为她正好看到了海带头。
　　海带头就在眼前，它伸出手掐住了茵茵的脖子，茵茵身上低落的水落在了桥洞底下，很快汇聚成了一滩水。
　　顾绮看到了海带头，海带头也看到了顾绮。它转过头来好像看了会儿顾绮，又转过头看了看茵茵，它心中有了点明悟。
　　顾绮对着海带头露出了非常标准的笑容：“好久不见啊。”


第32章 真实的愿望
　　在顾绮的召唤兽姜素言的威吓下, 海带头不情不愿放开了茵茵。
　　其实昨天晚上它就像把茵茵给吃了的，但是茵茵身上有姜素言的气息，它害怕太快动手会被姜素言给察觉, 回头找自己麻烦。
　　它今天又忍了一个白天，太阳这么毒，它出来万一被晒伤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忍到了太阳西移，茵茵身上姜素言的气息也散得差不多了，海带头准备对茵茵动手，但是还没把茵茵给吞吃入腹，就被顾绮逮了个现行。
　　“我不是个好鬼, 我不应该乘鬼之危……”海带头在顾绮的要求下, 在那边反思自己, 但是反思没两句，就更加难受了起来：“顾老板，你作为一个人类，这么插手鬼的生物链不太好吧？你这样会让鬼的生物链出现问题的！”
　　海带头的嘴遁能力显然没有李艳红那边的恶鬼强悍，它这话很轻易就被顾绮找出破绽给反驳了回去：“你先是个生物再说吧。”
　　海带头被噎住，只能悻悻地看了眼顾绮, 又看了看茵茵。
　　到嘴的肥肉, 就这么飞了。
　　顾绮看到海带头已经没有一战之力，转而看向了茵茵：“你没事吧。”
　　茵茵站在一边, 点了点头：“谢谢姐姐, 因为姐姐来得及时，所以我并没有受到伤害。”顾绮看到她这个样子，突然心中一哽。
　　——不是的, 她已经来迟了。她来得太迟, 茵茵早就变成了一个鬼魂, 被人侮辱杀害，她来得一点也不及时。
　　但是顾绮没有把心中所想放大面上来，她跟茵茵闲聊了几句，突然话锋一转：“茵茵，今天我看到你妈妈了。”
　　茵茵抬起了头，双眼里面承载了太多的感情，有点害怕、又有点希冀，顾绮知道，她是想知道自己妈妈现在的情况的。
　　但是李艳红那个情况，真的能说吗？
　　顾绮不想告诉茵茵，不想让茵茵知道李艳红做了什么，她不能破坏李艳红在茵茵心目中的形象。
　　顾绮去掉一些关键信息，告诉茵茵现在李艳红的情况。
　　“你妈妈现在情况非常不好，昨天接了你的电话后，她状态似乎更差了，看上去有些疯疯癫癫。”
　　顾绮猜测，这也是李艳红会在接到茵茵电话的第二天，就对第二个男生下手的原因。听之前恶鬼蛊惑李艳红的话，参与这事的不止两个，还有第三个人。甚至可能……都不止三个。
　　顾绮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有些说不出话，但是看着茵茵的眼神，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她很想你，非常想你。”
　　“你妈妈，想要带你回家。”
　　茵茵的肩膀耸动了一下，她看起来很想哭，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顾绮见李艳红的三次，她的执念都要拍在顾绮脸上了，李艳红就是想要带茵茵回家，她其实已经知道茵茵已经去世，但还是希望，能够找到茵茵的尸体。
　　“她跟我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都想带你回家。”顾绮问出了自己此行最关键的问题：“茵茵，你的尸体在哪里？”
　　茵茵往顾绮跟前走了走，然后又朝着河栏杆那走了走，顾绮跟她过去，往前一步踏在栏杆的石栏上，往外探出了点身子。
　　茵茵指了指河水下面：“我的尸体就在那里，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我的尸体上。我应该是被人扔到这里的，他们把我套在了一个麻袋里，里面压了很多石头，还把麻袋系上了绳子。我想要把麻袋解开，把石头扔掉，让我浮起来，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
　　姜素言在她旁边补充说明：“一般来说，鬼是动不了现实生活中的东西的，我们影响现实世界，要么靠附身在别人身上，要么靠魂力。她刚死没多久，怎么可能会使用魂力。”
　　顾绮给姜素言打一百分，但问题是，现在知道了茵茵的尸体在哪，顾绮却没办法告诉给警察。
　　如果这时候打电话给警察怎么说？
　　你好，我发现了茵茵的尸体？
　　如果顾绮是警察，第一个就把她给逮捕了。
　　还说你和案件没关系？没关系你怎么可能找到茵茵的尸体？
　　这地方，确实难找，除了抛尸人，基本上不会有人找得到。顾绮在这个时候，产生了和张家豪一样的想法。
　　涉案人员，绝对不止那几个高中男生。
　　这里离市区太远了，是在市郊，顾绮打车过来都开了大半个小时，花了四十八块大洋。
　　那群高中男生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没有车，也不可能抱着那么一个大麻袋打出租车，比较合理的猜测就是：要么参与犯案的人里面有一个有车的成年人，要么是他们那几个未成年在事后和父母交代，然后由父母进行抛尸。
　　顾绮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最好的方法，其实还是告诉李艳红比较好。但是现在那恶鬼肯定躲着她，不想和姜素言再碰上。顾绮也没有自信，能够堵住李艳红。毕竟警察都抓不到，她怎么可能抓得到？
　　顾绮想了想，还是问茵茵要了李艳红的联络方式，尝试用自己的手机给她打电话。
　　理所当然的，手机根本打不通。目前李艳红在逃命，肯定不会带着手机，不然早就被定位到然后抓捕归案了。
　　顾绮想到了昨天晚上茵茵能够打通李艳红的手机，她从书包里掏出复习题。这个今天考完了，撕两页也没关系。她想要仿照昨天，做个纸扎手机，给李艳红打电话。
　　只是还没开始做，又被姜素言给打断了：“这种电话，如果你和李艳红之间没有比较深厚的联系，是打不通的。”
　　顾绮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茵茵，她现在不是很想让茵茵给她母亲打电话，因为她害怕打的时候，那只嘴遁强者的恶鬼会突然冒出来，要是把茵茵也给蛊惑了，那不就完蛋了？
　　茵茵只是一个小女生，都没有成年，更别说现在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整个鬼都懵懵懂懂的。这种情况下，可太容易被忽悠了。就算顾绮在旁边盯着，一有不对劲就把电话抢过来掐了，那也为时已晚。
　　顾绮不想在这件事上冒险，毕竟她才刚被那恶鬼恶心过。
　　顾绮明白，这件事情只能暂时靠自己了。顾绮知道了茵茵尸体所在的位置，就准备回去，但是在临走前，她好好威胁了一番海带头：“茵茵暂时会住在这里，你最好保证她好好的，如果她没有好好的，你也不会好好的。明白？”
　　海带头点头如捣蒜：“明白。”其实它也不是很想明白，但是海带头瞅了眼顾绮身边的姜素言，只能明白。
　　顾绮其实也想带茵茵回到纸扎店里面去，但是陈思楠之前给他的薄薄的小册子上面写了为什么鬼会附身到人身上。一般来说，除非一只鬼已经强大到了某种境界，是不能离开自己的尸体太远的，甚至离开的距离、离开的时间都有严格的规定。
　　如果超过这个界限，就会开始损失魂力，做完茵茵去纸扎店做了一笔交易、还跑得这么远，魂力已经是受损严重的状态，要是再带着茵茵出去，说不定没过多久她就会魂飞魄散。
　　如果附身的话，就可以到处乱跑，不再局限于自己的尸体附近。
　　海带头和茵茵一样，都还没有强大到那种份上，只能老老实实在自己尸体附近。
　　顾绮威胁完准备回纸扎店，人已经走出了桥洞，落到了外面，现在太阳西斜，已经要落下，却还有一点余晖洒在地上。这个时候，茵茵却开口喊了顾绮。
　　“姐姐。”
　　“怎么了？别害怕，它不敢欺负你的。”此时一人一鬼，一个站在余晖中，一个站在黑暗里，泾渭分明，就如同生与死的距离。
　　茵茵往前小跑了两步，却没有落到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