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与整张脸都快埋到了被子底下,额头抵着司云大腿,鼻尖也蹭着对方的皮肤。
他整个人都在被子里了,不细看,差点儿都看不出来被子里有人。
“唔。”陆星与含糊地应了一声,也没动。
司云替他掖了掖被子,多少有点儿无奈,“估计是感冒了。”
陆星与的脑袋终于露出来,头发凌乱得不太像话,司云替他把碎发都捋到后边儿去了。
“咳,”陆星与轻声咳,人还是窝在床上,平时他起床就需要花很长时间缓过神来,现在更是,醒了也闭着眼睛,不愿意动,“可能是。”
“饿吗?”司云又问他,“吃完饭吃点儿药吧。”
毕竟早上也只吃了点儿泡面,一晃又过了四五个小时了。
“不饿。”陆星与没什么食欲,“我没带药过来,晚点儿再说吧。”
“三点,”司云看了一眼手机,“还困吗?”
“三点了吗?”陆星与有点儿惊讶,“不是很困。”
陆星与睡着之前也没觉得自己很困,只是一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现在也不困。
“但是不想起床。”陆星与躺着说,他勉强睁开眼睛,望了一眼屋里的环境。
司云穿着一身棉质的睡衣,披着不知道怎么翻出来的他的厚厚棉大衣。
这两天天气又暖了些,司云睡得快出汗,房间里便没开暖气。
风也不大,开了窗户,风也只是吹着窗帘轻轻地晃动,更多时候,窗帘也甚至静止。
陆星与看着房间里环境挺黑的,身体失去对时间流逝的感知,眼睛也无法从这样的环境里看出来时间。
“再睡会儿?”司云此时的声音说得上是温柔了,安抚中带着点儿哄人的意味。
收音设备也只能收录得了一些低柔的碎语。
刚睡了两个多小时,陆星与也不是很想睡了。
“你给我念书吧,”陆星与说,“可以吗?”
司云书都不想看,还念呢……
“可以。”司云确实答应了,心里有点儿无奈,可是又对虚弱的陆星与没有办法,“你要听什么?”
“继续读《窄门》吧,我们不是还没读完吗?”陆星与抬起头,唇角微弱地向上提了提,侧脸蹭在枕头上,“拉开窗帘吧,我想看看阳光。”
陆星与也想看看司云。
“好。”司云只掀开一小侧被子下了床。
拉开窗帘,满天地的阳光便照了进来。
陆星与眯了眯眼睛,脑袋向下躲了躲光线,好一会儿才适应忽然亮起来的环境。
他看到司云站在窗边,一手拉着窗帘,阳光勾勒出他的侧影,给他披上一层毛茸茸的光。
这种光影下的帅气司云,是陆星与看多少次都会感到内心触动的场景。
“书在哪儿?”司云转过身,问他。
离开了床,一时好像还没什么感觉。
可是用不了多久,单薄的睡衣就会告诉你,床外边的空气还是冷的,你最好还是回到它的怀抱里。
连呼吸到的气息也是冷冷地进去鼻腔。
司云将陆星与的外套拢了拢——这是他之前醒了之后随便从陆星与衣柜找的。
“可能在那个小茶几上。”陆星与放东西没有那么讲究整齐,他也记不真切了。
最后司云是在陆星与行李箱上面找到这本书的,同时也看到陆星与摊开的日记本。
刚好那一页是空的,可是光线透下去,纸张背面是字。
司云没想偷看,替他把日记本盖上。
没一会儿,又坐到了床上。
陆星与没嫌弃他带来的一身冷气,司云人一上床,他又靠了过去:“读完的时候可以拿你送我的那个书签放到里面去了。”
“嗯。”司云低声应。
现在陆星与只是拿书封卡着书,司云一翻开就看到他们上次读到的地方。
拿起书的感觉很陌生,开始给某个人读书的感觉也有点陌生。
“‘如果你没那么爱我……啊!这种残酷的设定我根本没想过,同你整封信的意思也背道相驰!阿莉莎呀,你这一时的惊惧有何紧要?一讲道理,我便词穷,只听见心在呻.吟。我太爱你,所以显得笨拙,我越爱你,越不懂怎么和你沟通。’”
司云念书的声音比陆星与的声音要沉一些,也生硬一些。
他仿佛是一个个字念出来的,组词不太成句。
有些停顿,语调也有些平淡,他重新拿起书本的感觉陌生又怪异,好像毛头小子第一次面对感情时的不知所措。
可他还是读下去了。
“‘阿莉莎看起来更年轻,比我上次秋日之行时强多了,她从未显得如此美丽过,但我还没吻过她。’”
司云读到这一句的时候,陆星与已经再次睡着了。
陆星与向来在司云面前都是好看的,吸引人的。
而且由于喜爱,司云对他是越看越容易陷进去。
司云也还没吻过陆星与。
第50章 07-3
陆星与再次睡着的时候,司云起床了。
大概是因为没有追着大鹅掉下河里过,司云现在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是好的。
睡了又睡,睡不着了。
他起床去了厨房,查着菜谱给陆星与熬粥,又开着车去附近的药店去买药。
不过陆星与也没吃药。
差不多还差一点儿时间才到五点的时候,司云就又回到了陆星与房间。
陆星与还在睡。
司云动作放缓了,一步一步走过去,停了一下,还是没把人叫醒。
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拿着那本《窄门》看陆星与做过的标记,也学着用陆星与同样的方法在书上留下印记。
司云让陆星与又睡了十五分钟,然后才把人推醒,让陆星与吃饭,吃药。
陆星与吃了饭,没吃药,不想吃完就睡,又听司云念了一会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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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司云在厨房的时候也碰着刘阳成来着。
刘阳成知道了陆星与生病了,接着刘阳成和其他人吃饭的时候,其他人也知道了陆星与生病。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冯乐怡夹着菜的时候问。
“司云说他一直在睡觉,”刘阳成依然是今天晚餐烹饪的主力军,“还是别打扰他了,让他好好地睡上一晚,明天再看看吧。”
“也是。”冯乐怡回答。
坐在一旁吃饭的柏如萱有点儿担心。
不管怎么说,她和陆星与相处过的时间也都是美好的,陆星与对她而言还是有点儿重要性的。
可是她单独过去看陆星与的话,如果被贺咏思知道,会不会让贺咏思不开心?
柏如萱内心有点儿纠结,看过去贺咏思那边,贺咏思眼神也在转。
吃完饭是贺咏思和钟饶嘉洗碗,柏如萱凑过去贺咏思那边,一直在等。
贺咏思洗碗的动作还是很笨拙。
还真是挺神奇的,贺咏思早就离开了家,独自生活的经验还挺长的。
也是经历过很多穷困潦倒的时光,理应生活自理水平挺高的,可是他到如今也还是既不会做饭,做起家务也是常常有些笨拙。
笨拙又认真,糙又不是过得毫无生活质量。
相反,贺咏思看起来还是很认真地在活着的类型。
他是一个星空摄影师,常常四处漂泊,但他居然没考驾照。
贺咏思好像比别人多走一些弯路,可他又不在乎这些,甚至在走远了的时候还能高兴地欣赏路边的风景。
一直等到他们洗完碗、钟饶嘉走开的时候,柏如萱终于找着机会小声跟贺咏思说:“要不要去看看星与?”
“好。”贺咏思和柏如萱一拍即合,他本来也想去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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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柏如萱和贺咏思悄悄地走在去陆星与院子的路上。
悄悄地,其实也很光明正大。
他们也没有太躲着其他人,只是趁着大家没太关注的时候约着一起走过去。
又有点儿像地下党碰头,柏如萱想起能和贺咏思达成一致的想法就觉得挺高兴的。
他俩走到陆星与房间门口,又默契地一起停下来。
“要敲门吗?”柏如萱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声音也仿佛怕打扰到里面的人一样放轻了,“他会不会还在睡?”
贺咏思也同样带着无辜又有些茫然的眼神:“可是我们来都来了。”
半晌,贺咏思说:“要不我们绕到另一边,从阳台上看看他有没有在醒着?”
“也行,”柏如萱眼神蹭地一下亮起来,眉毛抬高了,嘴角也忍不住溢出笑意,“你好聪明。”
于是他俩又围着小屋绕了大半圈,从半山腰上下来,又从另一条路上去,绕到陆星与阳台对面。
陆星与房间的灯是暗的,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柏如萱和贺咏思并排着站在山间的石坎,张望了半天,再对视,柏如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饭后消食,”贺咏思说,“锻炼身体。”
“是。”柏如萱笑着点头。
他们还是绕回到了陆星与小屋门前。
“我们就敲一下,”贺咏思站在门前,用仿佛作出了什么重要抉择一样的语气宣布道,“要是他听不到,那就是在睡觉,那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
柏如萱也很慎重地点了点头。
贺咏思敲了一下门。
很轻。
没人回应。
“是不是敲得太轻了?”柏如萱面对着他,唇角很难不露出一点儿微小却确定的笑意。
“咳,”贺咏思清清嗓子,“那我们再敲一下。”
咚咚。
贺咏思敲了两下,力气加大了一点儿。
“不好意思,”贺咏思敲完之后眨眨眼睛,“习惯了。”
很难敲门只敲一下。
是司云过来开的门。
“咦?”贺咏思有点儿愣,“我们走错房间了吗?”
“我们是来看看星与怎么样了的。”柏如萱看着司云之后也有点儿诧异,虽然她没有单独去过陆星与的房间,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走错了路。
可是司云看起来也是一身居家的样子,柏如萱也有点儿茫然了。
“他还在睡。”司云说,“你们要进去看他吗?”
从司云的态度里分辨不出来司云愿不愿意让他俩进去。
不过,既然陆星与还在睡,柏如萱和贺咏思也想着没必要打扰他们。
“你们吃饭了吗?”柏如萱把专门煮的简餐递给司云,“这里有点儿吃的,你们饿的时候可以吃点儿。”
“谢谢。”司云接过来。
贺咏思给了司云一个苹果,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只带了一个,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好,”司云一手拿了饭盒,一手拿了苹果,“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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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阳成在客厅里又在讲苏轼的生平。
柏如萱和贺咏思回到客厅,秦扬便对贺咏思说:“他给每个人都要讲这个。”
柏如萱笑着也和贺咏思说:“我听过。”
钟饶嘉也举手:“我也听过。”
尤其是喝了点儿酒的时候,刘阳成的话匣子还会打得更开。
刘阳成还是讲得很起劲。
王沛坐在一边,浏览当天的国内外新闻资讯。
秦扬坐在她旁边,不时看她一眼。
王沛自带着一圈气场,坐在热闹的人群里也有属于自己的一层保护圈。
刘阳成弄了点儿小菜,又把柏如萱每天都做好的小饼干拿出来,开启夜晚的聊天。
刘阳成非常喜欢和大家伙儿聚在一起聊天,喝点儿小酒也好,弹点儿吉他也好,他有空的时候就会找着谁碰面。
王沛一直没怎么参与话题,问到她,她也就简单说几句,但也不至于爱答不理的样子。
钟饶嘉小声对廖巧桐:“王沛姐姐也太酷了。”
“还是希望我们在这里都能牵手自己喜欢的嘉宾,”刘阳成喝了点儿啤酒,不太上脸,容易上头,“都得主动点儿啊。”
小屋里的嘉宾签合同的时候有规定说要有多少时间在这里录节目,实则也不会强制性要求嘉宾每天都留在小屋里。
节目组希望各位嘉宾多待在一起,有多点儿彼此互动的镜头,那么到时候节目组后期的素材也可以多一点儿。
不过有的人还是会去上班,有的人还是会自己出门,这也不全然是各位嘉宾自己能决定的。
生活就是那样不能尽如人意的。
刘阳成想找人一起出门的时候,不一定能找得到,他发现大家常常都是不知道去了哪儿。
“要是有什么苗头,按着捺着不说,到最后怎么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呢?”刘阳成也是不明白,“都不努力一下的话,来这有什么意义呢?”
[廖巧桐皱着眉,对此有不同意见:来小屋又不仅仅只有谈恋爱,生活也不仅有爱情,而且感情这种事,也不是努力一下就能有结果的啊。
但是她没有开口打断刘阳成说的话。]
刘阳成觉得不太好但没说的事情也多了去了:
像司云那样,总也不太见到他主动的样子,光和陆星与混在一起。
像钟饶嘉那样也是,老是窝在一角打游戏——打游戏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打吗,为什么非要来小屋之后还每天打呢?
刘阳成看了钟饶嘉好几眼,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的样子。
但是能看得出来是欲言又止的。
钟饶嘉看过去,有些不解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