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呗……”
挂上电话,罗家楠回头望向法医办公室,对着门口晃动的人影无奈而叹——抱歉了媳妇儿,今儿晚上又得加班。
TBC
作者有话说:
小南瓜:没事我早就习惯见缝插针了Q-Q
大南瓜:……学点好……
今天再发一天红包包吧,祝各位开工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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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星夜兼程地追出去四百多公里, 罗家楠他们在即将出省的某高速休息区截住了孙菲旻。真-不白跑一趟,从MINICOOPER的后备箱里查获了装着六大袋现金的旅行包,清点确认共计七百八十三万。欧健头回见这么多钞票一口气堆成小山包, 负责监督临时叫来的银行工作人员清点金额时,整个人直犯楞。
“啪”的, 后脑勺挨了一记。手感过分熟悉,回头对上罗家楠怒目相视的眼,欧健委屈巴巴的:“大师兄……你……你打我干嘛?”
“计数!别特么光盯着钱!又不是你的!”
验钞机过钱的响动萦绕耳边,整个房间里充满钞票的气息。这场面罗家楠经历过, 当年被寇英带上公海赌船“开眼界”的时候,他比欧健岁数还小,所以他非常清楚三师弟现下的感觉。几百万,说起来只是一串数字,可当数字化作实打实的现金堆在眼前, 震撼不可谓不大,能丝毫不动心不联想不侧目的, 那得是天生的圣人。
执行卧底任务前的集训期间,陈飞曾让赵平生拎了一箱子过来, 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二十摞百元大钞。当时罗家楠看着那堆钱, 开玩笑的问:“这是干嘛呀?提前发任务经费?”
“甭废话, 数, ”陈飞严肃要求他, “一张张数。”
罗家楠莫名其妙,可还是按陈飞的要求拆开扎钞纸, 一沓沓地数。他没受过专业的点钞训练, 二十万数了半个多小时才数完, 且感觉手指头有要抽筋的趋势。结果数完一遍陈飞又让他数了一遍,到第三遍他实在有点数不动了,愁眉苦脸地问:“陈叔,您让我数钱干嘛啊?我是去卧底不是去当银行柜员。”
陈飞淡然一笑,问:“你数的时候,是不是在想,这钱要是我的,我该怎么怎么花?”
罗家楠顿感愕然——没错,确实动过这心思。彼时的他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块钱,有二十万的话,可以拿去付个首付买套离单位近点的房,这样就不用加完班还去挤集体宿舍了。
看着年轻后生迷茫的表情,赵平生语重心长道:“家楠啊,你陈叔的意思是,等你真正开始接触寇英的团伙成员之后,所面临的诱惑将远大于这些,如果你有私心,哪怕是一瞬间的动摇,也有可能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你,明白么?”
“……明白……”罗家楠郑重点头。
“你只是认为你明白了。”陈飞一语击破他脆弱的承诺,“这仅仅是二十万,要是二百万,两千万呢?就算你过了钱的关,可还有美人关,还有兄弟义气,酒色财气,关关难过,关关要命,家楠,送你去执行任务,不是因为你爷爷是我和老赵的领导,是因为我们相信你骨子里的正义感,当你进入到与以往生活截然不同的环境,声色犬马的生活会击碎你的世界观价值观,你一定会有所动摇并为之纠结,你会挣扎,会自我质疑,你不用急着给我和老赵承诺,我只希望,当你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想想你在警徽下立过的誓言。”
从那一刻起,他不再轻易许下承诺。说明白只是心理层面上的明白,大道理谁都懂,只有身处其中摸爬滚打过,才能以火炼真金。此后的日子里,他确实迷茫过也纠结过,慢慢的,他终于明白了陈飞赵平生他们对自己说过的话,寇英之所以能目无法纪大肆敛财,其关键点就在于掌控了他人的欲望,不管是为自己卖命的马仔还是勾结的权贵。只不过层次不同需求不同,但归根结底都绕不开酒色财气四个字。
他喜欢看《无间道》,不是因为它拍的有多真实,电影嘛,总要有强烈的戏剧冲突才能引人入胜,而是因为梁朝伟所饰演的陈永仁在与刘德华饰演的刘建明最后对决之时,说的那句“我是警察”。
我是警察,就是靠这四个字,支撑他度过黎明前漫长的黑暗。
一如既往的,被大师兄熊了之后,欧健就去找二师兄求抱抱求安慰。吕袁桥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几百万而已,要是几千万他还能表现出点惊讶之情。看老三一脸委屈的凑到跟前,安慰地拍拍对方的肩膀,承诺加完班回去请他吃烧鹅。
等银行工作人员开始扎捆整理赃款了,吕袁桥走到罗家楠身边,问:“师哥,孙菲旻是跟这审还是押回去审?”
从被拦截下来到现在,孙菲旻一直在装傻。她说根本不知道后备箱里有这么多钱,那些旅行袋她见都没见过。问她准备去哪,她说要去山西看爸妈,爸妈跟着弟弟弟妹他们生活,她好久没去了,这次出门是临时起意。
罗家楠捂嘴打了个哈欠:“提回去审,刚陈队给我打电话了,他要跟。”
“回去谁开?”
刚来的路上罗家楠一路狂飙,也就是大半夜的路上没啥车,油门踩下去不带松的,时速一百八,给欧健吓的,跟后座上直嗷嗷。平时罗家楠老吐槽祈铭开车吓人,其实俩人半斤八两,真让祈铭开,时速从来没过过八十。
当然,起步停车还八十也怪吓人的。
“让老三开吧,我眯会,特么的昨儿夜里就——”话说一半,罗家楠就着哈欠把话咽了下去。缺觉?活该!谁让他不禁逗呢。
吕袁桥识趣一笑,并不追问。大早晨的林冬满楼找罗家楠,进休息室挨个扒楞给他扒楞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提了一嘴“不行您去调监控吧,他车还在肯定人没出去”,没想到林冬真去调了监控,还把罗家楠祈铭给堵车上了。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其实大家都能相互理解,十天半个月不着家的,又没占用公共场所,跟自己车里折腾别人也管不着。当初罗家楠说什么也要买SUV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的意图——空间大,禁折腾呗。像祈铭的身高搁他那帕萨特后座上是折腾不开,但高仁没问题,柔软度够,越是狭小的空间越能发挥优势。不过最近高仁减肥减的,对啥都兴趣缺缺,就看吃播起劲。好不容易能一起回趟家,他都睡醒一觉了,高仁还在那捧着手机看吃播,俩眼被手机屏幕映得绿莹莹的。
路上眯了一觉,罗家楠下车后容光焕发的,主要是收缴了一大笔来路不明的赃款回来,顿觉腰杆子硬了。谁说干重案的只会花钱不会挣钱,这不就来买卖了?欧健看他走路的姿势都和平时不一样,昂首挺胸的,就差拿透明塑料袋拎两兜子钱去贾迎春面前耀武扬威了。
讯问女嫌疑人需要有女警在场,考虑到案件性质,陈飞没安排苗红上而是叫来了宁夕。宁夕不必临时抱佛脚,昨天接到进专案组的命令后立刻拿着手续去了趟税务,把孙菲旻名下公司近三年的税务记录刮了个遍,今天抱着成箱的资料进审讯室。现在罗家楠知道那天宁夕甩了鞋就追的猛劲儿是哪来的了——搬账本搬出来的力气。
按陈飞的要求,宁夕主审,罗家楠在旁边当陪衬。宣读完嫌疑人权益,宁夕当头质问道:“孙菲旻,你六家店去年一年的进项税抵扣才五十四万,你怎么干出来的一千四百万营业额?你有那么多货卖么?”
没想到警方上来不是追问现金而是公司账目问题,孙菲旻当即一愣,装傻也装不利索了:“有些货……是……是私人藏品……他们没票的……我收过来……收过来再卖出去……具体怎么报的账,我……我不清楚……我是委托……委托财务公司做账的……”
“那财务公司没告诉你,这样做会涉嫌非法经营?”宁夕步步紧逼,“别以为税务稽查不抽查你就能蒙混过关,告诉你,我是干经侦的,到我手里的账,就没有查不出的问题!”
一瞬间罗家楠感觉这姐姐的气场坐着都有两米八,差点吹出声赞赏的口哨。苗红神鬼不惧,那是见天看尸体看出来的,可宁夕一个翻账本的还有这气势,着实令他侧目。
心虚之处被一语击破,孙菲旻当场怂了,开始上演哭哭啼啼那一套:“我真的不知道,账上的事情都是我老公在管,我只负责销售……干我们这行的都这样,收货卖货……怎么就涉嫌非法经营了?”
宁夕不着急接话,而是端起保温杯喝水,给足她表演的空间。言多必失,只要开了口,随时都能揪到漏洞。孙菲旻边哭边诉苦,越说越委屈,什么爸妈重男轻女把家产都留给弟弟、自己为了争口气不让爸妈看轻、这么多年多不容易的话都出来了。倒不是打感情牌,而是避重就轻,话题越扯越远。
听她说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钱让他们闭嘴”时,宁夕“咚”的顿下保温杯,问:“所以你这次回去,带了满满一后备箱的现金让他们闭嘴?”
“——”
孙菲旻一怔,显然脑子里没转过这根弦来,一时半会接不上话。罗家楠见状立刻出示她在金耀接受群体询问时留下的笔录,以及和舒元贞同进同出酒店大堂的证据:“这是你第一次对警方撒谎,已涉嫌伪证,还要再继续胡搅蛮缠下去么?”
“……”
整形过度的大眼愕然瞪起,孙菲旻紧张到语无伦次:“……我不是……我没……我……我真的……我害怕……他死……死了……我不敢……不敢承认……”
“对,他死了,所以你必须逃。”罗家楠斩钉截铁的,“你知道,下一个有可能就是你。”
TBC
作者有话说:
楠哥:挣钱了挣钱了!
老贾:【不屑.JPG】切,这点钱才哪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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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孙菲旻肩头一震, 抽噎声戛然而止。见她情绪变化异常迅速,罗家楠明白自己踩到点子上了,给宁夕比了个手势, 示意接下来由自己进行审讯。
“孙菲旻,从你车里搜出来那七百八十三万, 到底什么来路?”
“……”
视线左右游移,孙菲旻屏息片刻,破罐破摔似的:“你们警察不是手眼通天么?自己查啊。”
“甭跟我废话!”罗家楠瞪起眼,“你老公在广州那边也被采取强制措施了, 我们有另外一组人正在进行视频讯问,这种案子就是谁先秃噜谁判的短,你们之间的感情到底值不值得他为你背黑锅,你心里有数。”
根据孙菲旻夜宿舒元贞酒店房间的情况,罗家楠判断孙菲旻和丈夫的婚姻关系并不牢固。其实那男的压根就没被采取强制措施, 罗家楠是想诈诈她,夫妻共同经营, 即便男的不知道老婆出轨,钱和货心里总得有数, 账上频繁进出大额资金不可能毫不知情。
果不其然,孙菲旻被诈住了, 不怎么有底气的:“我们就是帮别人收个货, 跑个流水, 那七百多万……七百多万……是帮舒元贞走了几块老茶饼和几瓶年份酒……他说是朋友的藏品, 让帮忙寻买家的,都是跟我老公谈的, 我不知道已经卖出去了。”
听她还在跟自己兜圈子, 罗家楠不耐皱眉:“全是现金交易?”
“基本上吧……”
“怕被税务盯上?是不是?”
“不是, 我——”一抬眼对上审讯者们洞穿人心的视线,孙菲旻表情一梗,万般无奈的:“警官,实话告诉你们吧,那天在金耀接受询问时,我一看出事儿的是元贞,吓坏了……那七百八十三万应该是今天给他的,钱我备好了,可他人没了,这钱我也不知道该给谁,又怕放在家里惹祸上身,只能……只能带着钱跑了……”
听起来不像是瞎话,但细节过于模糊,于是罗家楠追问道:“所有的货、款,都是经舒元贞之手与你交易?再无第三人知情?”
孙菲旻急切道:“我老公知道,其实一开始是他先认识的元贞,三年前他们一起参加茶叶协会举办的评奖典礼时认识的,有段时间元贞只要来这边出差就会到我们店里泡茶聊天,一来二去熟悉了,问我们能不能帮他的朋友走走货,大货……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同行里有人用烟酒茶礼帮别人洗钱,我一直没敢碰,可我老公觉着这是个赚钱的机会,而且元贞就是干金融的,对税务方面很精通,说账上绝对不会出问题,所以……唉……”
“所以你就被他拖下水了?”
“没办法,钱难赚啊……自从出了八项规定,三公消费骤减,我们烟酒茶礼的买卖也跟着半死不活的……普通人有几个舍得买几千一斤的茶叶,几万一条的烟和十几万一瓶的酒啊?公家钱花起来又不心疼。”
“我也是公家人,我心疼。”罗家楠都有心把贾迎春叫来给这姐姐上一课,让对方见识见识贾老抠花起公家钱来有多抠搜,“行了你别给我上廉政教育课了,说舒元贞,你们俩怎么回事?”
孙菲旻坦然道:“我们俩没事。”
“没事儿?没事儿你大半夜跟他去酒店?”罗家楠再次拎起酒店大堂监控截屏照片,“一待待一宿?纯盖棉被聊大天儿?”
“那天他喝酒了,我帮他把车开回去,然后太晚了,我家那位置又偏僻,他担心我打车遇上坏人,就留我在他房间睡一晚。”言语间孙菲旻的表情略显纠结,语气似有不甘:“其实我一开始也以为他有想法,可谁知道他还挺绅士,睡的沙发,特意给前台打电话多要了一床被子,不信你去酒店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