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都顿了顿,才迟疑地走到工藤新一近前,蹲身下来,将手中的雨伞朝他这边倾斜过来“虽然我的确是叫这个名字没错,但小朋友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着,他抬头去看旁边的阿笠博士“这孩子是谁?博士你家亲戚吗?看上去好像受伤了啊……这么小的孩子头上受了伤,博士你怎么还让他淋雨呢?而且他身上的衣服也不太合身的样子……”
‘博士你怎么当家长的啊?’——少年就差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啊,不……”阿笠博士风评被害,连忙慌张摆手,“他不是我家的孩子,事实上……”
他刚想说事实上这孩子从刚刚起就一直在说胡话,非说自己是新一,就见那个古怪的小孩一把抓住了阿纲撑伞的手,将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我才不是什么小孩!我是新一啦!工藤新一!”
“……诶?”被拉住的阿纲露出了明显的怔色,“新一……?”
“对!就是我!阿纲你的话,一定能理解的吧?毕竟……”
毕竟阿纲可是个异能者,对这种异常状况的接受度更高,不会像博士那样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
而且——“不相信我就是工藤新一的话,我就说点只有工藤新一才知道的事来证明好了!”
这么说着,男孩朝阿纲接近过来,拉着他的衣领,示意他再将身体伏低一点。
阿纲看看他,又看看旁边一脸懵圈的阿笠博士,到底顺着小孩的力道,让他成功攀到自己耳边,小声说话“你是异能者,会叫黄金之王‘老爹’,三年前在被炸弹魔安装了炸弹的摩天轮上,是你‘冰冻’了即将爆炸的炸弹,救了我和卷毛警官的命。”
“因为那次事件,小兰受惊发热,当时我听了你的建议,在杯户商场买了读音古怪的梨汤做探病礼物——就算之前说的摩天轮炸弹事件可能会被相关高层调取资料获知真相,但梨汤的事情应该是只有当时在小兰房间的小兰、园子、你和我四个人才知道的事。”
“如果这还不够的话……”
工藤新一眼底泛起幽幽冷光。
“阿纲你最喜欢吃服部叔的特制猪排饭了,为了吃到它,甚至愿意撒娇撒到让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你不会想听我讲讲你为了能吃到服部叔的特制猪排饭,一次次都是怎么跟人撒娇的对不对?”
随着工藤新一最后近乎威胁的耳语,他的小伙伴果然露出了震惊中又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神情“不是吧……你真的是新一!?”
工藤新一放开抓在小伙伴领口的手,整个人显得恼火又无奈“都说了是真的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快点给我相信这个事实啦你这个笨蛋!”
阿纲看着疑似缩小的小伙伴那无能狂怒(?)的模样,到底迟疑着点了头。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你刚刚说的那些,的确只有新一才会知道……”
所以……
“真的吗纲吉君?这孩子真的是新一?!”
一旁的阿笠博士见阿纲被小孩说服,不禁大惊失色。
阿纲正要点头,却听不远处传来院门被打开的轻响。
一大两小扭头看去,就见服部叔撑着伞从隔壁院子里走了出来。
“我刚刚听到了熟悉的爆炸声……阿笠君,你又出实验事故了?”
缓步而出的老先生本来是在问着阿笠博士,但看到撑着伞蹲在地上的阿纲,和他面前头上裹着绷带的小孩时,他脚步一顿,随即加快步速接近过来——“纲吉君回来了?”
服部叔很聪明地没说他之前已经在家里迎回阿纲的事,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可以理解成欢迎阿纲回家,也可以理解成他也是刚刚才见到外出归来的阿纲的话。
“这孩子是谁?怎么受伤了?”
被阿纲家一老一小见面的第一重点都是关心自己伤势搞得十分无奈,同时又觉得如果是这两个人的话,会做出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的工藤新一“…………”
他叹了口气,给了阿纲一个“交给你了,我已经说累了”的眼神。
阿纲“…………”
这个时候的新一对自己变小这件事还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真是帮大忙了!
他拍了拍小伙伴变小以后,变得纤细了不少的肩膀,示意都交给自己。
“服部叔,这是新一,因为我暂时还不知道的原因,他变小了……总之,外面还在下雨,我们不如先进屋子里再说?”
……
半分钟以后,两大两小成功进入了工藤家。
工藤新一被阿纲带着进浴室洗澡(他头上有伤,再加上人变小了,大家都不放心他一个人进浴室),阿笠博士和服部叔就守在浴室门外,听他伴着哗啦啦的水声,讲着自己是怎么在游乐园发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黑衣男子,之后又是怎么跟踪其中一人到乐园的偏僻处,目睹了一场非法交易,最后又是如何被黑衣男子的其中一名同伙发现,被从背后击中头部,意识昏沉之际,被喂下了据说足以致死的特殊毒药……
根据那名黑衣男子的说法,这是他们“组织”新开发的毒药,服下这种毒药后死去的人,无法从尸体上检测出任何毒素成分。
“那家伙还说这是能实现完全犯罪的好东西……”
工藤新一用力捶了下眼前的墙壁。
“什么鬼话!”
“确实是鬼话。”
帮忙用塑料膜将工藤新一头上的伤口小心包裹起来,并在旁边随时准备帮忙的阿纲附和。
“新一你头都被打破了,就算到时候查不出死因,你受到袭击这件事总归是事实。”
有受袭这个要素在,算什么完全犯罪啊。
工藤新一“…………”
重点是这个吗!!
他关掉眼前的花洒,边擦拭着身上的水滴边任由阿纲帮忙将头上的塑料膜解下来。
现在的重点是,那个黑衣男人在给他喂下毒药之前说过,因为这毒药还没有在人体上做过实验,属于试作品,那么说不定……
“是还未开发完全的药物在新一你体内产生了奇妙的作用,让你变回了小时候的模样?”
阿笠博士这个时候也借用工藤家卫生间的新毛巾擦干了身上沾上的雨水。
他根据工藤新一的说法做出推测。
工藤新一裹着大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头上因为淋雨而沾湿的绷带也被阿纲一起解了下来,伤口处也被阿纲重新涂了药。
不过因为工藤新一的强烈拒绝,阿纲没再给他裹上新的绷带。
“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工藤新一说着示意三人跟上自己的脚步,走上二楼来到他的房间,钻进衣帽间开始翻找合身的衣物。
“我说,博士,你是天才吧?既然是天才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制作出能让我恢复原本身体的解药吧?拜托啦!你快点帮帮忙!我可不想一直这副样子。”
边翻找着衣物,工藤新一边对等在外面的阿笠博士说道。
“我又不是主攻药物方向……”阿笠博士露出一个苦笑,“再说我连新一你吃下的那种药物的成分都不了解……”
那个黑衣男子都说从人体中检测不出毒素成分了,阿笠博士可不觉得从工藤新一的血液里能找出什么线索。
零线索开发解药什么的,新一到底是把他想得有多天才啊……
工藤新一这个时候正好翻到了被工藤有希子标注了“新酱七岁的衣服”的纸箱,从里面找出了一身白衬衫、蓝色西装外套外加灰色西装短裤。
看着他换上那身无比眼熟的衣服,边整理领结边从更衣间里走出来,阿纲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过很快,不等工藤新一开口吐槽阿笠博士,阿纲已经蹲身下来,按住了小伙伴的肩膀“不想一直这副样子的话,最开始新一你就不该那么冲动行事。”
或者说,就算要跟踪其中某个黑衣男子,在做着这么危险的事情的时候,为什么不提高警惕,为什么不想想他的另一个同伴怎么没在旁边?
“……抱歉。”迎着友人充满担忧的目光,工藤新一的辩解在唇齿间滚了一圈,最终咽回喉咙,换成了一声抱歉。
“我不是想责备你……”阿纲叹了口气。
“纲吉君只是担心新一君你。”服部叔说道。
老先生温和地注视着低垂着脑袋的小小少年。
“或许,还有些对于可能再也见不到新一君你的后怕和恐慌。”
如果不是出了变小的意外,工藤新一这会儿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工藤新一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有些垂头丧气地对阿纲说出那声抱歉。
两大两话间已经转战到了工藤家那蔚为壮观的书房。
见气氛变得有些沉重起来,阿笠博士看看阿纲和服部叔,又看看工藤新一,轻咳一声,站出来不算太高明地试图转移话题“咳!总之,眼下最优先要解决的,还是新一变小这个问题吧。”
“阿笠君说的是。”服部叔善解人意地顺应了这个新话题,“让新一君一直保持小孩子的模样也不是办法。”
但要怎样才能使工藤新一变回原本的样子呢?
“博士,只要能找到那群家伙的所在,从他们那里拿到那种药,你应该总能想出办法的吧?”
尽管阿笠博士说了自己不是主攻药物方向的研究,但长年以来的深入了解,还是让时不时会吐槽阿笠博士的工藤新一对他的科研实力有着相当程度的信任。
而阿笠博士也没有辜负这种信任“只要能拿到药的话,我多少能想点办法……但是新一!”
他突然加重了语气。
“你变小的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除了我和服部君、纲吉君之外的人知道!”
“……诶?”工藤新一被他突然转换的话题弄得一愣,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新一君你还活着的这件事一旦被那些穿黑衣的男子和他们的同伙知道,为了灭口,那些人一定会再次盯上你的。”
出声解释的是服部叔。
“而且还有一种更糟糕的可能,就是新一君你被灌下了他们组织新开发的毒药却没有毒发身亡,而是变回了小时候的模样,如此特殊的状况,万一引起了那个组织的兴趣,将你抓回去当作研究对象的话……”
那后果才真的不堪设想。
“服部君的担忧很有道理。”
原本只是担心工藤新一安全的阿笠博士听服部叔提起,才想到了这个可能。
他用力按住了工藤新一的肩膀“听到了吗?新一!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不给周围的人——比如小兰——带来更大的危险,你就是工藤新一这件事,一定要对今天在这里的四个人之外的所有人完全保密……”
“其实,也未必要对所有人都保密。”
阿笠博士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阿纲若有所思的话音打断。
在场的三人闻言都向阿纲的方向望去,正想出声发问,突然听见玄关那里传来了房屋大门被开启的声音。
“新一?你回来了啊?真是的,已经回来了的话至少接个电话啊!”
——是小兰!
这一刻,除阿纲之外,就连服部叔也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慌了手脚。
工藤新一更是一脸急切地看向阿纲,那意思——到底要不要对小兰保密,阿纲你快说啊!!
第174章 隐瞒与坦白的天平两端
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对小兰保密?
“这取决于新一你。”
越是临到紧要关头,甚至小兰接近向书房的脚步声仿佛都一秒比一秒更加清晰起来,阿纲却越是表现得不慌不忙、冷静沉着。
“阿笠博士和服部叔说得很有道理,新一你受药物影响变小的这件事的确是知道的人越少,泄露出去的可能性越小,对新一你和你身边的人就越安全。”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但在这之上。
“对新一你来说,是保护小兰的安全更重要,还是守护她的心不受伤害更重要?”
“…………”工藤新一皱起眉。
他是个聪明人,阿纲所说的“守护小兰的心不受伤害”是指什么意思,他几乎是立刻就了然于心——以如今的状况而言,工藤新一既不知道袭击自己的那些黑衣男子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组织”的确切名称,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找到这个组织和它的成员、如何从他们那里拿到自己被灌下的那种毒。药。
如此一来,他自然也就说不好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原本的模样。
而在变回原本的模样之前,他要一直保持着现在这副变小后的模样。
如果按阿笠博士说的,一直对小兰保密他被变小这件事,那么工藤新一无疑会从小兰的世界里突然“消失”。
一天两天还好,一星期两星期好像也不是不能忍耐。
但时间过去得越久,分别的日子越是拉长,那份不能见面的痛苦,就越是会深入骨髓。
哪怕能通过电话和邮件进行联系,但那又怎么比得上想要见面的时候立刻就能见到?
尽管此刻的工藤新一还没有体会过就在青梅竹马身边最近的地方,但在对方需要他、需要“工藤新一”陪在身边的时候,却只能作为江户川柯南沉默地守在一旁,无法去安慰对方,更无法将自己的心情直白告知给对方的那种难过痛苦,但只是就着阿纲的话语稍微发散一下思维,也已经让他心乱如麻、焦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