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濯濯在前面挡着,初阳一下子面对来自教内各种压迫——甚至是刚被大火弄死亲属的教众,令他压力倍增。生存尚且不易,更别提找这许多资源了。
他一直是小心翼翼的,顺从的、听话的,教内分配的任务都去做,即便手上沾染了无辜者的鲜血,就像他记忆中的仇人那样,为了一只蛊去灭门。
去杀跟他一样的满眼仇恨的孩子。
有时候他在想,过去三年没有这些任务,是不是因为都是濯濯做了,又或者拒绝了,但教中不敢像对待他一样对待对方。
毕竟他那么厉害。
直到有一次他回来,看见濯濯被人切断了双臂。
药人......如果没有指令,是可以自我保护的。但在龙门教这种地方,各个都是用蛊的大师,想对付一个药人,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那两条胳膊就被大咧咧扔在门口,濯濯坐在窗前,像是个石头一样,地上都是血。
看见他后,濯濯站起来,露出了身后护着的黑色的花。
他用两条胳膊换了那朵花。
初阳看着花,突然笑了,笑得太大声,像发狂的疯子,以至于引来了教中弟子。
那弟子问他有何事,初阳阴沉的眸子微微转动,让他过来,然后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像拎着一只垂死挣扎的鸡,割断喉咙,将血淋在黑色花上。
然后盯着看了数秒,倏地将花拔出来,擦干净上面的血,给濯濯吃掉了。
十天后,濯濯再次出现时,手臂竟然完好无损。
他功力大增,增到恐怖的境地。初阳控制着他抢夺资源,教中竟无人可阻。
不是没有人企图探寻他控制药人的手段,只是初阳向来依附大长老,等双方纠缠数月,大长老也按捺不住想要得到方法时,却发现初阳.....不受控制了。
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武功奇高的药人。
他与教主达成协议,血洗了长老院。
他的院子像是血池,里面弥漫着经年不散的血腥与臭味。
教里都说,这届的蛊王是个疯子。
又说,绝不能让他笑,不然会死人。
......
“濯濯,你回来了。”初阳坐在沙丘,听见身后刻意发出的一点轻响,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身边人形如鬼魅,动作轻且奇快,没回答,只沉默地坐到他身边。
初阳扭头:“你身法越来越快了,药人还能自己练功的么?”
不仅是他,后来制作的药人,好像也和濯濯越来越像了......那些人想要逼问他制作药人的法子,但他们不知道,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
明明药人之间没有交流。
但是偏偏他的药人,又或者说靠近濯濯身边的药人,都在潜移默化的被对方影响。
是无俦么......?
因为濯濯吞下了最初的无俦?就像蛊王那样,后面那些粗制滥造版,都会被他所控制?
没人告诉他答案。濯濯就像个石头,冷漠、平静......麻木。
初阳看了看他,又仰头看天。
今天没有任务,也没有不长眼的惹事。以往这种日子,他们会一起发一整天的呆,因为初阳其实也不喜欢说话,尤其在明知对方给不了回应的时候。
但是今天注定不同。
两块石头正在沙丘上默默吃灰,远处忽然出现一个黑点。
以濯濯的眼力,自然是先发现了这个黑点。等神游的初阳发现时,他已经抄起匕首开始戒备了。
黑点慢慢移动,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型。
隐约能看出是个白衣人,身上有血。
初阳心中轻咦一声,收起手中匕首,起身跃过数道山丘,奔至那人面前。
“长留先生?”
夏长留似乎也没想到这种地方还有人,很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才露出初阳熟悉的笑容。
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被旁边的濯濯吸引去心神,仔细观察片刻,忽然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
夏长留曾在濯濯眉心留下一颗毫针。
本想为他固守心神,以免这人变成大魔头,却不曾料到还有意外之用——他查看后说,也许毫针保住了对方最后一丝神志,能够凭此恢复。
或许濯濯在最后关头,冥冥中有所预感,才会选择成为药人。
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尤其在夏长留武功已废的情况下。
夏长留没说这几年经历了什么,初阳也没追问,甚至作为出了名的恶毒的小疯子,他打心底高兴于对方废了,否则以先生能力,绝不会为了两个毛头小子逗留如此之久。
夏长留与濯濯一样,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心思,只是濯濯是直觉,而夏长留是聪明——他并不忌讳这些堪称阴暗的心思,不过经常拿着扇子敲初阳的头,指使他做这做那。
一年后,濯濯有反应了。
并不是完全清醒,但至少有了自主意识,初阳叫他的时候,他知道回应。
可惜不知是不是药人药坏了他的脑子,他变得很沉默,经常发呆,似乎很不想去思考事情,有时还会狂躁。
“他以前也挺笨的,”初阳安慰苦思冥想的夏长留:“经常不带脑子做事。”
夏长留:......
夏长留道:“也罢......慢慢养着,也许就好了呢。”
他又问:“你们以后就一起生活了?”
这次初阳却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才忽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沈降已经不能作恶了。”
......
初阳认为被削成人棍的沈降是濯濯送给他的礼物,一直不肯杀死,而是好好的养在地窖里,让他慢慢、长久的活着。
沈水北早就疯了,也被一并送进去。
初阳一直不怎么管他们,吃喝也都由下面弟子负责。这天却破天荒的进去呆了个把时辰,出来后对夏长留道:“我想把濯濯送去中原。”
夏长留不解。
初阳走到坐着发呆的濯濯面前,问:“你要去哪里?”
濯濯愣了片刻,才慢吞吞道:“找弟弟。”
初阳:......
他拍了一下对方的头,背对着夏长留,隔了好久才咬牙、恶狠狠的:“还有呢!”
濯濯想了想:“......回家。”
初阳得到想要的回答,肩膀一下子泄了力,却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轻轻的“恩”一声,似乎在跟自己达成和解。
他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不会抚摸濯濯的脑袋,表达安抚的方式就是拼命揪对方头发,简直要把头顶揪秃。好在这会儿濯濯不会打他,只仰头静静看着。
自顾自揪了一会儿,忽然道:“我不能白送你,你要帮我最后一个忙。”
濯濯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瞧着十分冷漠。
初阳不以为意,对夏长留道:“先生也做个见证吧,免得他日后不认......他一点都不讲理的。”
“我这里没有家,也没有哥哥,你找错人了。”
“不过我可以送你一个家,但是作为代价,你要接替沈山南这个名字......以后我就是沈水北了。”
“沈降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你砍成那样,我还怎么报仇,怎么给参阐门洗刷罪名?!”
“你要记得杀了我,让所有人都知道,”初阳吼濯濯:“记住了吗!”
濯濯茫然,初阳又要拍他脑袋,他却吸取经验已有防备,侧头让过:“记住了。”
初阳:.......
悬着的手打在肩膀上。
濯濯那么霸道又自我的人,怎么能被他拍第二次头。
他阴晴不定是出了名的,此时也一样,前一刻还在吼,下一刻就又沉默了。
沉默良久,回头对夏长留道:“他答应了。”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我去捉一个人,先生等我回来。她手里有天人残烛,好像能蛊惑别人......篡改记忆。”
“沈山南不好当,要吃很多苦的,我怕他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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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这边的剧情终于结束了
下一章回归正文~
你们不觉得初阳长大以后变得有涵养多了吗,
小时候整天凶巴巴的,逮谁都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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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贺敬之五天了
“都是这样的,不是我无理取闹哦。”
院子里大树下,小少爷用发带将袖子绑在身后,边做木工活儿边叽叽喳喳:“凡事要公平才行嘛,说抛铜板就抛铜板,立起来的话今晚你就可以自己睡!”
沈山南支着脑袋坐在一旁,围观他强装“公平”实则难掩得意的脸,摸出一把铜板随手一抛,叮叮当当砸在石头上、树根上,各个立得笔直。
小少爷:……
小少爷的脸瞬间扭曲,疯狂打补丁:“说错了,摔、摔碎才可……”
沈山南轻轻歪了下头。少爷打一半的补丁噎住,突然嗷一嗓子,站起来愤慨指责:“你作弊!”
……谁在作弊?
少爷理直气壮的把自己气的要死:“你看我干什么,你是不是早就想分房睡了!”
沈山南:…….
少爷表演坐地撒泼:“啊——你嫌弃我,我好难过,我孤独啊呜呜——”
沈山南被他吵得脑仁疼,只能将人抱回怀里。少爷上半身欲拒还迎,下半身一屁股坐下去,其用力之猛、之迫不及待,活似千斤坠投胎。
结果就是太猛撞到了丁丁,脸瞬间揪成一团。
啊——嘶——
猛男原地飙泪!
可恶!南南的腿为什么这么硬!
可是必须忍住!!
他脑子里演了一出孟姜女,脸上悲痛微笑,以为自己笑出了云淡风轻,实则沈山南看他狰狞的脸,只能默默转移视线装瞎——平时也不会这么硬的,谁让他自己坐的那么凶?
条件反射,没办法。
少爷小心翼翼的调整姿势,把骑在南南腿上,改成“娇羞”的斜坐。
顺便娇羞的低头埋进肩窝,开始疯狂蹭蹭。沈山南被他蹭的痒痒,伸手挠他的下巴,像是在挠一只猫。
这只猫还能翻肚皮。
他工作了一个上午,本来就头晕脑胀,被挠一会儿居然就这么睡着了,看样子是真的累了。
沈山南抱着他小憩,还没半个钟头,边澜鹤跟晨昏定省似的准点抵达院门,而后熟练的避过沈山南让他保持安静的石头/铜板/树枝等等。
“还睡呢,小猪吧。”边澜鹤夸张的做出这个口型。
沈山南居然觉得有点对,但是必不能承认,不然被少爷揪住小辫子发作,那种贴在耳边,潮湿的、黏糊糊又委屈的声音......
温热的呼吸喷在颈边,拢着自己腰的手被下意识放在对方最喜欢的位置。
从尾椎骨侵袭而上的酥麻仿佛再次出现,短短时日,身体竟似记住了被填满的感觉。
沈山南刻意没有清掉那些残留的液体,此刻却仍觉得空空的。不是痒,也不十分严重,只是总令他不自觉想起那些灼热的、黏连的东西。痉挛的软肉似乎有自己的记忆,不论是那些挤压着强行撑开的形状,还是盘桓的青筋与血管,都记得一清二楚。
边澜鹤莫名其妙被杀意冲了个跟头,瞬间将凳子搬离他们十丈远,但是为了赚钱,他忍了!!
硬是等睡足半个时辰,沈山南手上用点力,按在穴位上,夏知之便自然而然的清醒过来。
眼睛都没睁就开始拱白菜,直到听见边澜鹤假咳,他才顿了顿,侧过头迷茫的看着对方。
边澜鹤:“酒楼开始施工了,你不去盯着?”
夏知之反应好一会儿,才问:“我盯着干嘛?”
边澜鹤无语,你不是说你是什么总工程师吗?
夏知之打个哈欠,道:“非要我操心的话,还花那么多钱请老师傅干什么,有问题再来找我,没问题就让他们按着图纸来,我会去检查的。唔,就过两天吧。”
边澜鹤批评他赚钱不积极,被他用你这种大龄单身狗懂个屁的眼神逼退。
对方走后,夏知之伸个长长的懒腰,郁闷:“先生怎么还不出来呀。”
三天了,整整三天,夏长留的院子闭门谢客,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山南也在想,才三天,不知道贺敬之能撑几天,希望不要太废物。
果然是伤口不长在自己身上就不会痛......
因为贺敬之这两天都不在,军营里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几位军师都显得心不在焉,夏亭抓紧机会跑了回来。
杭州还没消息传出,夏亭生怕自己亲娘给自己整个大的,这段时间都坐立不安。昨晚还跑来商量,说自己会跟着无忧王的队伍去围剿锦绣山庄。
看着弟弟天真烂漫说“那辛苦你了”的脸,夏亭一阵愧疚:知之长大了,要独立面对狂风暴雨,哥哥不能再事事都保护你了。
然后毅然回去收拾行李。
如此又过去两日。
这天早上沈山南似有所预感,天没亮就起来了,坐在窗前出神的看着屋外。
等少爷迷迷糊糊爬起来,软体动物似的咕噜过去,他就将人提溜起来,仔细洗漱完,套上最好看的衣服,打扮的像个报喜的金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