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露出有恃无恐笑容,回头看了雷一眼:
“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说完,男人几拳将围着自己不敢开枪的黑衣人击倒,冲出了游乐园。
………………
泷泽和月的套房。
黑色长发的青年捧着一杯已经凉透了的咖啡,慢慢的啜着,坐在他对面的池田少爷故作镇定,想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慌张,于是把手伸向咖啡壶,试图给自己也倒一杯咖啡。
泷泽和月眼皮子一抬,冷漠的出声:
“别乱动。”
伸向咖啡壶的手顿时一僵。
杀马特顿时脾气就上来了,怒气冲冲的在心里想象了一下把咖啡壶拎起来丢在对方脸上的画面。
就这冷掉的破咖啡,上面还飘着一点油花,对他来说简直比猪食还不如,他愿意喝,已经是给泷泽和月的面子了!
脑海里狂骂了三分钟,然后杀马特默默的收回了手。
半个多小时前,他被几个黑衣人带到这里之后,便在泷泽和月不容置疑的询问中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出来。
话是这么说的,其实他知道的也不多。
白石的判断不错,这位杀马特少爷并不是什么扮猪吃老虎的人才,只是他确实从未受到过一个家族继承人……不,甚至从没受到过一个正常的孩子应该受到过的教育。
无论是学业上、还是为人处事上。
以前杀马特小的时候,确实对池田健也十分信任和亲近,因为池田健也从不会在意他的成绩考得好不好,也不会因为他做错了事就训斥他。
池田健也任由他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给了他无数的金钱和陪伴。
在他心里,池田健也远比那个一见到他就横眉冷对的父亲要亲近。
可再愚蠢的孩子也会长大。
除非池田健也把他囚禁起来,禁止他与外界接触,断掉他一切的网络,否则只要他还在上学,还在与正常人沟通交流,他终究会发现世界的常理与自己的认知是不同的。
他在池田长老身上发现了越来越多的违和感,他本能的察觉对方并不是真心溺爱自己。
他在网络上学到了一个词,叫做捧杀。
他不愿意承认这一切,试图把自己沉溺在声色犬马之中,极致的快乐会麻痹他的神经,让他不去想,也不去看。
然后,某次机缘巧合,他发现池田健也似乎与某些可怕的人来往过密,也发现那位看似和蔼可亲的长老,偶尔看一下池田家主的眼神中,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恨意。
当他发现对方的目的不仅仅是把自己立为傀儡,而是有着什么更可怕的、血腥的目的之后,他终于没办法再控制自己的恐惧了。
他的未来或许不只是变成一个傀儡,还会变成一个枉死的傀儡。
近乎凝固的脑浆竭尽全力的转动起来,然而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哪怕临时跪死在佛脚前,恐怕也得不到神明的一丝回顾。
那么就换一种方式,不在临门抱佛脚,而是砸了佛像,做那个最疯狂的人,即使被所有人鄙视的唾沫淹没,也好过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阴谋中。
所以他上船以后,决定要忘掉池田长老对他的一切叮嘱,要放任自己咆哮的声音。
他想让更多人记住他。
颠三倒四的把自己的想法和做法说出来后,杀马特少爷像是了了一桩心事,他深深吸了口气,恢复了原形,翘起二郎腿半躺在沙发上,直愣愣的等着对面的人回应。
那伽帝国的二少爷,已经是他能遇到、能说上话的最高等级的存在了,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了。
虽然他猜,泷泽和月这个出生在金字塔顶端又被神明眷顾、赐予不凡头脑的年轻人,估计看到他这样的窝囊废愚蠢的垂死挣扎,怕是会鄙夷、嘲笑死他吧。
然而泷泽和月听了他的话以后,却一直没说过一句话。
那个青年只是捧着手中的咖啡杯,眼神深邃的如同陷入了迷雾的旋涡一般,那副姿态让杀马特少爷以为自己不是诉说了自己的过去,而是揭开了对方沉重的、深压于心底的、血淋淋的伤口。
此时喝咖啡未遂,但对方也终于肯抬起眼看他一眼,心里惴惴不安的杀马特少爷见了阳光就灿烂,本来还坐在沙发上摆出一副姿势却不敢动弹,现在却干脆站起来,自己跑到厨房接水喝去了。
泷泽和月身后的黑衣人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作为太宰治的心腹,他除了负责保护泷泽和月的安全,也负责代表太宰治在此参与对话,因此虽然犹豫,但黑衣人还是低声道:
“如果您没什么要问他的了,那我应该要把他关起来……”
捧着一杯冰水走出来的杀马特听见了,顿时脸色一僵。
泷泽和月撇了杀马特一眼,神情淡漠,语气却不容置疑:
“不必,让他走吧。”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没有吭声。
他并不赞同泷泽和月的处理方式,但是太宰治派他来之前下过命令,如果双方产生分歧,要他听从泷泽和月的安排。
见黑衣人默认了,泷泽和月对杀马特挥了挥手:
“没听见吗?还是说你想被关起来?”
杀马特犹豫的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
“我……”
“你就当今晚没来过这里,该痛苦继续痛苦,该纠结继续纠结,继续干你的蠢事。”
泷泽和月将空掉的咖啡杯放置在茶几上:
“他不会让你死在轮船会议上的。”
杀马特少爷明显是想说点什么,但是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开口,转过身,默默的向门口走去。
长长的非主流发型刘海蔫哒哒的遮住眼睛,这副没精打采、闭口不言的样子,倒是比之前的猖狂样子要顺眼的多。
“站住。”
杀马特听见泷泽和月的声音,连忙眼睛发亮的转过来,结果看到泷泽和月冷冷的对他抬了抬下巴:
“把杯子放下,这是套房专用的,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来过我这了?”
撤了气的皮球顿时又变回萎靡的模样,杀马特将水杯随手放在门口的柜子上:
“可以了吧?”
说完就伸出手打算拧开门把手。
然而他的指尖还没触碰到把手,就听见电子锁传来“滴”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拿着磁卡正准备进门的安室透骤然见到杀马特少爷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与对方一起双双愣住了。
“T……雷!”
一直端坐在沙发上,没什么表情的泷泽和月立刻站了起来,那双本来晦暗不明的眼神骤然发亮,闪烁着水晶般的光辉。
他快步走到大门前,欣喜地拉住安室透:
“你回来了……”
安室透面色疲倦,眉尖微微蹙着,然而看向泷泽和月时,嘴角却不自觉的勾起来。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时,只见对方的目光下移,正看到他胸腹前一片深色的濡湿。
嗅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泷泽和月顿时面色一变:
“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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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消毒过的剪刀小心翼翼的将沾满血迹的衬衫剪开, 露出腰腹间胡乱勒紧的绷带,易容没有照顾到的地方,熟悉的蜜糖色皮肤被细密的汗水覆盖, 层层叠叠的绷带也挡不住殷殷血迹隐隐沁出。
冷白色泽的修长手指极轻的拂过绷带,瞥见那因为疼痛而不自觉的收缩着的腹部肌肉,指尖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和月。”
安室透半躺在沙发上,偷偷窥视者泷泽和月的神情,见他脸上虽然格外冷静, 瞳孔却细微的震颤着, 不由得低声呼唤了他的名字。
“其实我没有中弹, 只是子弹擦过去了,伤得并不严重……”
安室透不知道自己为何用这种小心翼翼的口吻与交易对象这样交代,也没时间去想, 只是不知为何感觉自己有点心虚:
“只是为了迷惑安德烈,让他以为猎物触手可得, 这才没有好好包扎, 稍微有点失血……”
安室透说着说着, 觉得这样躺着的姿势说话不太方便, 于是胳膊在沙发上撑了一下, 就想起身,泷泽和月伸手按住了安室透的肩膀:
“别乱动,我帮你把绷带剪开。”
长发青年的语调格外的平静,然而安室透感觉按住他的那只手力道极大,似乎恨不得捏碎的他肩膀,于是十分乖顺的躺了回去。
想了想, 安室透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补充道;
“其实衣服上的血是我在穿之前就事先沾上去的,不只是我的血, 还有不少水。”
泷泽和月闻言看了他一眼。
安室透艰难的笑了笑:
“总不能真的让自己流这么多血啊,血液的流失会使体力迅速下降,那种状态面对安德烈的话,可是会被干掉……咳咳,会有危险的。”
泷泽和月正在剪绷带的剪子不停,安室透只感觉危险的锋刃时不时磕蹭着腹部,冰冷的金属让他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青年把绷带剪开,看了一眼腹部狰狞的、明显有被二次撕裂导致轻微外翻的伤口,小心的检查了一下:
“确实不严重,都是皮外伤。”
安室透暗中松了口气。
随即他看见将长发吊成马尾的年轻人一边给自己戴手套,一边用温和的声音问他:
“为了蘸取血液而撕裂伤口,又用被水打湿的衣服覆在伤口上,安室透,你真不怕死啊?”
安室透:……
黑暗组织的新秀、狠辣无情的波本一副我错了、我害怕的乖巧表情,企图熄灭二少爷的火,然而泷泽和月盯着他看了几秒,只觉得自己从对方的眼底看出“下次还敢”四个大字。
于是泷泽和月无奈拧过头,叹了口气。
安室透见状,连忙唤他的名字:
“和月……”
泷泽和月拿起大团的棉球浸入碘伏中,打断了他的话:
“透,为什么不能对安德烈开枪?”
安室透本来想说的话被打断,不由得楞了一下,然后松了口气,顺着对方的意思转移了话题:
“这是安德烈的老招式了,他在身体里安装了检测器和信号传输器,只要自身的脉搏、心跳和体温降低到某种界限之下,信号器就会自动发射信号。”
泷泽和月闻言楞了一下,声音低沉下来:
“哦?你确定么?”
安室透眨了眨眼:
“这就要看太宰君能查到什么了……总之安德烈不可能赤手空拳来到船上搞这么大的动静吧?”
………………
一刻钟后。
将安室透的伤口重新消毒、缝针、包扎后,泷泽和月小心的扶着他,准备让他躺平,受了伤以后还跟安德烈打的有来有往的波本酒感觉自己被当成了水晶做的娃娃,但又不想拒绝对方的好意,于是只能挂怪的躺下来。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二人对视一眼,泷泽和月顺手拎起手术刀,淡淡道:
“估计不是敌人,别紧张。”
说完便起身亲自去开门了。
随着泷泽和月悠闲的步伐,修长的刀身在他指间如穿花蝴蝶般灵活的转动着,那锋利的,可以轻而易举切开皮肤和脏器的刀刃仿佛有灵性一样,完全触碰不到手部任何一块皮肤。
安室透默默流下一滴冷汗。
门口是不是敌人这件事,他倒是不紧张,要是安德烈已经能在游轮里肆意妄为到这种程度,那Port mafia还不如关门大吉算了。
但是看着泷泽和月的架势,他倒是真的紧张了。
一方面怕泷泽和月不小心划到自己的手,另一方面也怕泷泽和月打开门,不分青红皂白就划开门外之人的喉咙。
所幸,还没等泷泽和月打开门,门外已经再次响起敲门声,还伴随着门外之人腔调异常活泼的声音:
“HI~这里不是坏人,是将您家孩子护送回来的忠诚骑士哦~”
泷泽和月听出说这话的人是太宰,立刻判断到他指的孩子是谁,连忙打开了门。
门外,太宰治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靠在门对面的墙壁上,双臂抱在胸前,双腿交叠的站立着,见泷泽和月急切的开了门,于是面带微笑的向身边指了指:
“当当当当~迷路的新一君回来了哦~”
泷泽和月目光侧移,边看到伤痕累累的少年站在一边。
少年的头部颈部都被厚厚的绷带缠绕着,脸色与唇色都异常的苍白,那双钴蓝色的美丽眼睛都黯淡成了深蓝,此时见了泷泽和月,少年忍不住委委屈屈的唤了一声:
“和月尼酱……”
泷泽和月叹了口气,工藤新一立刻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然而泷泽和月不是会越俎代庖责备别人的类型,心中的小本本暗自记上一笔,准备对有希子告状之后,他上下打量着工藤新一,见少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被绷带包裹的像个木乃伊,声音不由的放低了八度:
“快进来,我看看伤的怎么样。”
………………
“新一君打开了中央空调的机房电闸,本就得到命令在寻找他的工作人员意识到了他可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