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百合] 一山难容双绝艳—— by作者:凤歌琴音 完结
[db:作者]  发于:2023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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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潭月不声不响的靠近了她,悄悄握紧了堂姐垂在身侧的手指,果然是触手冰凉,早就知道堂姐刀子嘴豆腐心,现下心里面估计跟自己一样都在难受着。
  楚画定了定神,打起精神道:“金义楼醒了,但还是虚弱的很,我们同他谈过,他果然是因为看了金铁衣藏起来的账本才被追杀。那个账本我同小绘从洛王府偷了出来,金义楼说正是这一本,我们大略翻了翻,里面都是金铁衣同四大火器门派的交易流水,都是背着朝廷管辖偷买来的大量火器。”
  姜流霜并不了解此事的来龙去脉,探究的目光投向了堂妹,姜潭月勉强一笑道:“这些都是玉姐姐和秦姐姐的计划,准备在盟主大会上给金铁衣来个一网打尽,只是没想到……”
  姜流霜应了一声,她不眠不休的跑了几日,疲惫到只想叹气,眼见堂妹也是困倦的双眸惺忪,就先定了主意,这些事等萧白玉醒来再议,便将众人都赶出房,各自安生歇息下来。她初来九华山,萧白玉还没来得及给她安排落脚处,好在九华派的弟子们都有模有样,周城那日就见过姜流霜,很快便引她去了客房。
  只是进房前又被堂妹拽住了衣袖,姜流霜心一紧,回眸就看见堂妹哪怕疲累到双眼都不大睁得开,还是固执的拉着她衣角,带着睡意的嗓音听来和八年前的小小孩童没什么两样:“我想同堂姐一起睡,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有点怕。”
  久不见她露出如此娇怯的模样,姜流霜一颗心一软再软,只是想到一会儿还要先沐浴,才硬是忍住了带她进房的冲动道:“你先回房,跑了这么几天,脏死了,好好洗洗。”
  姜流霜有点担心堂妹想错了意思,认为自己又不想理她,便急忙补了一句:“洗干净再来找我。”
  话一出口才发觉有些不对,但又不知该如何补救,怎么说都是越描越黑,姜潭月咬了咬下唇,面上不知何时泛起红来。姜潭月不动弹,睁着雾蒙蒙的双眼看她,理直气壮道:“在堂姐房内难道就不能洗么,小时候我们不是天天一起沐浴么。”
  “我们现在又不是小孩子!”姜流霜越听越羞,一句话来不及考虑便脱口而出,随即就看见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一送,脱力般的滑了下去。她心里一刺,已然觉得这话像是伤了堂妹的心,但一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古怪之处,只得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姜潭月眼中困倦的雾气已消失不见,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声音透出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沧桑,似是垂垂老矣的叹息声:“就因为这样么,就因为我们都长大了,所以堂姐不再抱我,不再同我讲些心里话,也不再同我亲近么。”
  心神一下恍惚了起来,姜流霜面对的好像不是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妹妹,倒像是一个比自己还老成的女子,她没有反驳,的确是因为长大了,当初那些暧昧不明的情愫渐渐浮出水面,也的确是因为长大了,再去拥抱相依相偎时再没有当初的天真单纯,而是带着一份羞于启齿不可见人的肮脏欲望。
  直到姜潭月转身离去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姜流霜依然倚在门边呆呆的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好一会儿才转身回房,连打水沐浴都忘了个干净,一头扎进了床铺中。若不是九华派弟子们待客周到,敲门送来了木桶热水,她怕是要这样脏兮兮的睡上一天。
  本以为按萧白玉现在的身体状况,昏睡上个五六日也极有可能,却没想到第三日的一早她便醒了,她睁眼后定定的瞧着房檐好一会儿,清楚了自己身在何处,才一手撑着床铺想让自己坐起来。但手掌刚一用力便是一阵钻心的剧痛,她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自己的手,绷带包扎的完好,她熟视无睹,硬是撑了起来,穿鞋下地。
  衣裳倒是换过了,身子也是干净的,但许是因为陷入昏迷,也不好给自己清洗,发丝上还粘着脏污,抬手一摸绷带上都染了一层灰。她推门而出,门口守着人,闻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沈绘抓了抓头发,目光小心翼翼的在她身上转了几圈,也不怎么敢直视她的双眼。
  萧白玉抿起唇角,开口竟是和颜悦色的模样:“小绘,帮我打桶水来好么。”
  被点了名的沈绘赶忙应了一声,走出几步又回头道:“萧姐姐是想沐浴么,你的手……不方便吧,我帮你好了。”
  “不碍事。”萧白玉本不愿去想,却偏偏提到了她的手,看着那绷带,砖石瓦片碎在手心的模样便历历在目,好像带着她又回到那片烟雾弥漫的废墟中,尘埃蒙了眼臂,也一同蒙住了她的理智,让她似疯魔似狂热般的掘地三尺。
  “怎么不碍事,手不想要了么?”姜流霜从一旁走近,向下瞥了一眼她手上的绷带,一眼就瞧见了上面隐隐渗出的血迹。姜流霜着实想打人,便把怒气都发泄在了那些无辜的绷带上,她擒住萧白玉手腕撕扯绷带换药的模样活像是扒皮:“你要是还想握刀,就注意点你自己的伤,别出去坏了我名声,说我连这点伤都治不好。”
  萧白玉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反抗,姜流霜读懂了她的眼神,顿了顿还是继续道:“你把那片废墟翻遍了,什么都没找到。”
  萧白玉低了低眼帘,似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微微的叹息,其实她没有当真陷入醒不来的昏迷中,即使一度身子当真疲惫当真虚弱,也一直保留着些许理智。她怎么可能让自己放心的睡过去,秦红药三个字于她来说就是悬在头顶的铡刀,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思念担忧都在心底化作深不见底的黑色河流,日日夜夜绝望的歌唱。
  她只是听到了她们在她床边的低语声,听到了弟子们来探望她时浅浅的啜泣声,还有许多的人在关心着她,她不能倒下去,不能让别人看着她的脆弱露出或同情或悲伤的眼神,一切都还未有定数,她一定要坚持到得知结局的最后一刻。
  “我知道了,谢谢你,流霜。”萧白玉顺着她们的心意勾了勾唇角,示意她们放下心来,自己已经没事了。姜流霜撇过头去,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谢我什么,我又不是为了你才说东说西,只是潭月怕你痴了傻了,我才多废话几句。”
  萧白玉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沈绘的帮忙,刚包裹好绷带的手安静的放在身边,三千青丝浸在水中,总算摆脱了那满头的灰尘火气。只是在姜流霜转身离去时她闭着眼说道:“那也帮我谢谢潭月,还有,潭月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她什么都知道。”
  明显听到姜流霜的脚步声踉跄了一下,憋了半晌也憋不出什么,气急了便丢下一句话:“你自己去谢!”,紧接着就像是落荒而逃般的出了房门。萧白玉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来,温度适宜的清水自发上浇下,在发丝水幕的遮掩下,她勾起的唇角一点点落了下来,仿佛温度再高的热水都融不化她心上的坚冰。
  洗漱完毕后她亲自去见了一回金义楼,原本还争锋相对的两人忽然平和的面对而坐,许是因为心里愧疚,也许是因为重伤未愈,金义楼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只是讷讷的向萧白玉问了一声好,便束手束脚的端坐着再无他话。
  萧白玉打量了他一眼,衣袖轻轻一抚坐了下来,语气并非他想象中的咄咄逼人,反而平淡到冷漠的地步:“你既然伤好了,便下山罢,我这里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金义楼蓦地抬眼看她,却在心底吃了一惊,面前的女子看上去脸色比自己还要苍白,她似是比上次见面消瘦了好几圈,搁在桌上的双手也被绷带裹得严实,莫非是受了重伤?
  但这扑面而来的气势却是半点都不曾少,在她冰冷的注视下都要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金义楼压住了手臂,想遮挡起身上不由自主起的鸡皮疙瘩,一面喏喏道:“我明白萧掌门是被冤枉的,我也了解了父亲的罪行,父亲那样的做法……我一定要阻止,我不能让父亲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还希望萧掌门能助我一臂之力。”
  萧白玉微微眯起双眸,眼中忽然锋利起的寒光让金义楼打了个寒噤,只得更深的低下头去,全身都紧绷了起来。但他心中明白,若她当真想动手,自己怕是连瞧都瞧不清她的动作便一命呜呼,心中不知已默念了多少句老天保佑。
  “你打算怎么做?”萧白玉放在桌上的双手交叠,有着绷带碍事她都不能攥紧拳头,只能硬生生的按住自己喷薄而发的杀意。她多看面前的男子一眼,便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去,若不是他的父亲,秦红药何至于失踪,何至于让自己沦落到求生不能的境地。
  她的话像是坚硬寒冷的冰雹般砸进耳中,每个字都让他忍不住颤抖,金义楼紧紧扣住了身下的木椅,让自己坐的更加端正些,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口道:“是,不久前两位姑娘拿来一份账本给我看,的确是父亲的那本,盟主大会近在眼前,若是能当众戳穿父亲的阴谋,您的冤屈自然也就明了。”
  不自觉中连他连敬语都用上了,萧白玉冷笑一声道:“那是你父亲,当众戳穿了他,他就是真的身败名裂了。”
  金义楼忽的抬起头,双手握拳砰的一声砸在桌上,眼中怒意汹汹:“父亲亲自下令追杀我,若不是萧掌门肯收留我,我早已曝尸荒野,我同父亲之间,早已没什么情分可言!”
  他知晓萧白玉不会如此轻易的相信他,正要说些什么表明诚心时,萧白玉却站起了身,她单薄的身影却映下排山倒海而来的阴影,被这片阴影笼罩的男子闭上了嘴,哼都不敢哼一声。
  “既然如此,你便同九华派一起前往盟主大会,三日后动身。”
  萧白玉转身离去的背影干净利落,丝毫看不出她这种面色应有的虚弱,金义楼呆坐了半晌,回过神来才发现后背的衣衫都已湿透,竟是短短几句话之间就已汗如雨下。
  短短三日过得极快,萧白玉打点好了九华派的一切事物,事无巨细的过了一遍,周城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听着她一一嘱咐。他有点奇怪,师父往日也常常出山,却没有一次像这回般仔细谨慎,即使这一回盟主大会上要揭穿金铁衣的真面目,但他们不是已做好万全的准备了么,何必如此细致的嘱咐派中之事。
  就好像……就好像师父不会再回来了一样。
  周城忽然涌起一阵惧意,也顾不得突兀不突兀,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在师父脚边用了磕了一头道:“师父放心,弟子们一定誓死保护你,这一次盟主大会不会让师父有任何危险的。”
  萧白玉没有担心此行的危险,倒是先被自己徒弟吓了一跳,她拍了拍周城的肩膀,语气平和道:“起来罢,你们的心意为师都知道。”
  周城咬着牙站起身,心中那份惧意丝毫没有消减,忽听师父又开口问道:“城儿,今年你就年满二十了吧?”
  “是,弟子自八岁起跟着师父,如今正好十二年。”
  萧白玉看着自己亲手带大的徒弟,勾出一抹淡笑,却什么都没有再说,继续转身检查着九华派的事物,自新入门的弟子到每月的账簿,一一过目。周城并不清楚师父问话的含义,自然也不会觉得师父只是感慨时光飞逝忽然想要追忆一番,他只能在心底暗暗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保护师父平安。
  周城本以为师父要精挑细选一批弟子陪同她出山,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师父除了自己便只带了五人,虽说无一不是九华派武功顶尖的子弟,但同其他门派出手便时三五十人比起来,实在太过寒酸。当他费尽心思劝师父再多带些人手时,师父只是含笑道:“为师现在的功力高过金铁衣不知多少,便是一人不带也打得过他,但若是中了他的阴谋诡计,便是带一百人也回不来。”
  就连孟湘前辈都被师父留在九华山上,委托她坐阵九华派,孟湘前辈再不愿意也抵不过师父一句,若是孟前辈不在九华派,我离开了被贼人釜底抽薪,岂不是腹背受敌。待到一切都打点好准备出发时,师父都没有告知暂住在九华山上的那几位友人,周城犹豫着想要提醒,却被师父一个眼神堵了回来。
  只是当他们几人牵着马走到山门时,却见四匹马早已立在那里,四个整装待发的女子亭亭玉立,神情各异的看向迎面走来的他们。
  萧白玉挑了挑眉,还没开口就被沈绘扑了个满怀,小姑娘抱着她的手臂摇摇晃晃的笑道:“我就说萧姐姐想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走,我真是神机妙算。”
  楚画牵着马,一手拎着两个包裹,怎么看其中一个都属于正扑在萧白玉身上这人的,她欠了欠身子,一丝不苟道:“即使萧掌门不愿与我同行,我也会自己找上门去,金铁衣杀父之仇不可不报。”
  姜流霜一个翻身上了马,她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哪有这么多话好说,快点走,若是没有本姑娘给你们照看着,怕你们连金铁衣的面都见不到就中了这毒那毒。”
  姜潭月虽没有开口附和,看她的表情也是深以为然,她还是不大会骑马,所以这次她同沈绘共骑一匹。姜流霜自然动过反对的念头,有堂姐的马不坐,做什么要和别人同骑一匹,但看着这几日她屡屡与自己保持距离的动作,这念头还是被她混着黄莲一起吞了下去。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完全没有跟萧白玉说话的机会,直到她们都安静下来默默看着她时,她脸上才露出许多天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扯了扯缰绳道:“你们真是……一起走罢。”


第94章 天南地北双飞客(伍)
  是年四月,各条官道上都是马车隆隆,柳絮随着春风飘荡,落在侠客们横刀跨剑的衣衫上,雄州雾列,俊采星驰。自天南地北而来的大小门派接踵而至,杰出的武林中人都不远千里的策马赶路,不乏闭关多月只待今朝一展身手的江湖隐士,齐聚黄山天都峰,此乃一年一度的盟主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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