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家里人看来有些不太放心。”
贺晓远接过水喝了两口，笑：“我大舅舅指着我跟他儿子一样二十多岁就当爸爸，我小舅舅觉得你又有钱又大我这么多，看上我是想骗我感情。”
陆琛挑了下眉峰，来了句：“我是不是应该再带点礼登门？”
贺晓远赶忙放下水杯：“别！”
给徐若萌那一堆爱马仕还堆那儿呢。
再买了登门，相同的阵仗，全家都要被吓死。
贺晓远诚恳道：“以后吧。”
陆琛捏捏贺晓远的脸：“在公司，公司同事不能知道，私下里亲友也不知道，还真是地下情了？”
贺晓远凑过去亲了口陆琛的鼻尖：“谁让你是大老板呢。”
又抬手学着陆琛抚自己，掌心把陆琛的额发往后捋，哄道：“公司呢，没有办法，你知道的。亲友那里，小萌你见过了，我姨妈舅舅他们，等过段时间他们接受我恋爱这件事了，随时都能见。”
陆琛享受被爱抚的神态，“嗯”了声，接受了，跟着说：“告诉杨赟他们吧。”
贺晓远想了想，因心知杨赟不止是杨总，也是陆琛私下要好的朋友，没纠结，直接点头道：“好啊。”
问：“你要怎么跟他说，发微信直接说么？”
陆琛揽了贺晓远往沙发靠背一倒，手机点亮拿起来，镜头对向头靠头的姿态亲密的两人，高效利落地拍了几张合照，跟着就发给了杨赟。
杨赟秒回：【？什么意思？】
陆琛按了语音键，把手机举向贺晓远，贺晓远懂了，嘴唇靠近，温声道：“杨总，早啊。”
陆琛松手，发送。
杨赟再次秒回：【？？？？？？？】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陆琛再按语音键向贺晓远举起手机，贺晓远抓着陆琛的手腕，对着手机道：“杨总现在在哪儿？在家吗？管老师在不在，要不要等会儿中午一起吃饭？”
手指松开，发送。
陆琛和贺晓远笑着对视。
杨赟这次拨过来视频电话，陆琛接通，手机没竖着举起来，横着放，视频那头的杨赟看到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声音从手机那头急躁地传出：“什么情况？！”
不久，杨赟和管星平来了，一从电梯里走出来，鞋没顾上换，杨赟便咋呼道：“小远！你怎么回事？这种老男人你都要！”
“就算他是富豪，也架不住他比你大十岁以上啊？”
管星平已经换好了拖鞋往里走，听到杨赟说了什么，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扭头道：“你说话注意点！”
陆琛和贺晓远正坐沙发那里玩儿国际象棋，一听到电梯的动静便一起看了过来。
贺晓远笑着打招呼：“管老师早，杨总。”
管星平换鞋的时候便发现鞋柜里有不止一双不属于陆琛的鞋，边走近边温和道：“你们住一起了？”
杨赟一惊一乍：“住一起！？贺晓远！你胆儿肥了？！”
……
—
新工作周，上班，到办公室，贺晓远心情极好。
他桌对面属于陆琛的那张桌子上不再有玫瑰，而是换成了一束新鲜的百合。
贺晓远看了眼，笑意收在心底眼里，开电脑，准备一天的工作。
他上个项目、挖方定豪的case刚结束，目前空窗，不过在了解过最近boss们的项目后，他心里已经有了一点想法，不出意外，他会跟常北最近的项目。
登OA点后台，准备再了解下常北现在在做的那个case，鼠标在项目总目录页上下一划拉，突然注意到秦乘飞的项目还是灰色的。
贺晓远顿了顿。
他之前就看见秦乘飞的这个项目目录变灰了，当时没多想，以为是后台系统抽了，这会儿见项目目录还是灰色的，贺晓远心底轻轻一跳，意识到不对——后台的项目目录会有多种颜色，待审核的、进行中的、完成的项目，都会有不同的颜色，方便区分。
而灰色，要么代表一个项目没有通过审核，要么代表这个项目被砍。
秦乘飞那个物流项目从去年就开始做了，审核早通过了，现在目录变灰，难道……
贺晓远满心意外：被砍了？
贺晓远坐直往后靠，当即转头看向右手边空的工位。
跟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上周其实就有好几天没看到秦乘飞，但项目组办公室经常有的人在有的人不在，不在的都是在跑外勤，贺晓远只当秦乘飞跑外勤去了，此刻想想，他何止上周开始在办公室没见到秦乘飞，手机上两人也根本没联络过。
想了想，贺晓远摸出手机，点开秦乘飞的微信，私戳：【？】
贺晓远：【你今天来办公室吗。】
等了等，秦乘飞没回。
贺晓远忙了会儿后看手机，半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回。
贺晓远便转向自己左侧，问隔着一个走道的常北：“常总，秦乘飞项目被砍了？”
常北从文件里抬头，侧目看看贺晓远，嗯了声，寻常音调道：“是吧？我在后台也看到了。”
贺晓远：“什么时候？”
他一直忙方定豪那个case，根本没留意过。
常北翻阅着文件：“好像上周吧。”
又道：“你不知道？哦对，你上周都不在公司。”
常北这才放下手里的活儿，屁股下的椅子转了转，看向贺晓远，淡定道：“是被砍了，具体为什么被砍了，反正我不太清楚，我就知道那天我看到他气冲冲地跑出去了。”
低声，凑近：“后来我听乔思行说，他冲了大boss的办公室，拦都拦不住。”
贺晓远惊讶，秦乘飞项目被砍，冲陆琛的办公室？
贺晓远亦低声：“他项目是陆总砍的？”
常北耸肩：不然呢？
贺晓远重新面对电脑，看向目录上那条变成灰色的项目目录。
怎么回事，怎么会被砍。
中午，午饭前，贺晓远站在外面长廊上，给一直没回复他消息的秦乘飞拨了个电话。
“嘟——嘟——嘟——”
一声两声三声，一直没有接通。
贺晓远耐心地等着。
终于，不知道多少声后，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秦乘飞喘着气的声音：“喂，小远。”
贺晓远一下直起背：“你在哪儿？”
第105章
下午五点, 某公共体育馆，贺晓远到的时候，目光搜索着一扫, 正看见跑道上一抹蓝色的身影正在做加速冲刺。
离得远, 看不清脸，贺晓远也知道那就是秦乘飞——项目被砍, 几个月努力付之东流，换了谁都想发泄。
贺晓远从阶梯坐席往下走, 完全能理解秦乘飞班都不上在这里跑步。
走到离跑道不远的坐席, 贺晓远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等秦乘飞。
不久，穿着蓝色短袖短裤运动服的秦乘飞降速跑来，跑到贺晓远面前没有停下，原地喘着气踏步走, 叉腰调整着呼吸。
贺晓远起身, 手搭栏杆, 躬着背, 手摊了摊, 道：“我没带水。”
秦乘飞满头汗、喘着气：“我带了，我去拿, 你等会儿。”说着跑开了。
秦乘飞再回来，手里一个装衣服装电解质水的大包, 提着穿过观众席, 走向贺晓远。
在旁边一屁股坐下，秦乘飞仰头猛灌水, 贺晓远扭头, 看见秦乘飞短发、鬓角、下巴、脖子、胸前全是滴滴答答的汗, 人看起来精神尚可，就是明显瘦了。
“你不会这几天都在这里跑步吧。”
贺晓远问。
秦乘飞放下水，躬着背前倾，腿敞着，湿哒哒的胳膊搭在大腿上，偏头向贺晓远：“差不多吧。”
说完继续仰头灌水。
贺晓远看看他，看了会儿，才平静地缓缓道：“因为项目被砍了？”
秦乘飞喝完水，瓶盖拧起：“你知道了？”
没就此说什么，反过来问贺晓远：“你来找我，case做完了？”
贺晓远：“嗯。”
秦乘飞把水塞回地上的包里，神色看起来尚可，语气也很寻常，淡道：“恭喜。”
贺晓远没兜圈子：“好好的项目，为什么被砍？”
秦乘飞拿毛巾擦了把汗，目光往跑道去，答得也很直接：“老板说了，意义不大。”
意义不大？
贺晓远等着秦乘飞继续说，总不可能被砍的原因只有这四个字，结果等了会儿，秦乘飞都扭头看他了，什么别的话都没有，还说：“你不会觉得还有其他原因吧？”
贺晓远平静道：“你连陆总办公室都闯了，只有‘意义不大’这四个字。”
“是啊。”
秦乘飞脸上终于有了些情绪上的浮动。
是一个自嘲的讽笑。
他跟着匀了口气，目光眺望远处，幽幽道：“我也没想到啊，我拼了命的在推的项目，在大老板眼里只有这四个字。”
贺晓远思路清晰，没安慰，知道秦乘飞这时候不需要安慰。
他问：“你下面准备怎么办？”
秦乘飞沉了口气：“不知道。”
神色是贺晓远从未在秦乘飞身上见过的挫败，哪怕神情堪称平静。
秦乘飞这时扭头看贺晓远，问了句：“你会喝酒吗，这个时候喝酒的话，是不是心里会痛快点？”
贺晓远：“不会。我是说不会痛快。”
秦乘飞往椅背一靠，垂眸再抬眸，终于说了自己的打算，以十分平静地方式：“我可能要辞职了。”
贺晓远愣住。
秦乘飞睫毛上也都是汗，眯了眯眼，日光在眼里变得斑驳不真实。
他就这样拧着眉心，缓缓道：“我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
扭头看贺晓远：“我想也许带着这个项目换个公司，或者索性我自己做，会是个更好的选择。”
会吗？
贺晓远下意识想。
他不会否定秦乘飞，因为在他眼里，履历那么完美的秦乘飞是他追都追不上的天之骄子。
他也不会否认陆琛，因为陆琛有陆琛的实力和眼界。
他下意识质疑的反而是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意义不大。
这是陆琛的原话吗。
—
贺晓远和秦乘飞在市里找了家餐厅一起吃饭。
秦乘飞点菜的时候，贺晓远发消息给陆琛，说他晚上会晚些回去，和秦乘飞一起吃饭。
陆琛：【好。】
别的没说什么。
贺晓远原本想回去再说的，抬眼看了看桌子对面仅一周便瘦了一圈的秦乘飞，没忍住，还是对陆琛道：【听说你把秦乘飞的项目砍了？】
陆琛：【嗯，砍了。】
贺晓远：【因为‘意义不大’？这是你说的？】
陆琛：【是。】
贺晓远：【小恐龙蹙眉眨眼.jpg】
陆琛：【大恐龙摸小恐龙脑袋.jpg】
秦乘飞这时征询贺晓远：“你要喝酒吗？”
贺晓远抬头：“不喝，你也别喝。”
秦乘飞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说了句“就先这样”，跟着看向贺晓远，想起什么，道：“这好像还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在外面吃晚饭。”
贺晓远想了想，发现还真是。
平时他们一起单独吃饭，都是中午在公司食堂。
上次一起吃饭，是林旭涵那个沙龙讲座结束后吃的夜宵，不过那次还有别人，不止他们。
秦乘飞以水代酒，举杯向贺晓远：“第一次晚饭。”
贺晓远也举杯，和他碰了碰：“第一次晚饭。”
喝完放下杯子，秦乘飞聊到：“你跟我吃晚饭没什么吧，你男朋友会介意吗。”
贺晓远心道你要是知道我男朋友是谁，可能你会比较介意。
“没关系，我发消息和他说过了，晚点回去。”
秦乘飞总能精准抓住重点：“你们住一起？你和他同居了？”
贺晓远：“……”
秦乘飞露出“哇哦”的表情，跟着道：“恭喜恭喜。”
贺晓远问他：“你恭喜什么？”
秦乘飞直白道：“恭喜你有性生活啊。”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不远处一桌听到了，两个女生齐齐扭头看过来。
贺晓远瞪秦乘飞：“你声音小点！”
边吃边聊，和平时在公司没什么差别。
聊着聊着，不免聊回被砍的那个项目。
贺晓远问秦乘飞：“你真要辞职吗。”
为了项目能最终落地。
秦乘飞摇头：“不知道。”
这还是贺晓远第一次从秦乘飞身上看到他对某件事的不确定。
一直以来，秦乘飞都是那种哪怕得罪人，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会做什么的人。
秦乘飞吃着菜，垂着眸光：“你不知道，我最近觉得自己挺废的。”
贺晓远：？
秦乘飞：“自从进了项目组，我什么都没做成。反观你，”
抬眸，看向贺晓远：“即便你都不算项目组的人，只是借调，从去年到今年，从你进项目组，你就一直在做成事情。”
“最近还做成了自己的项目。”
贺晓远从这番话中听出了气馁，很不像他认识的秦乘飞。
贺晓远宽慰：“我最近做的，其实不是个项目。”
秦乘飞：“？”
贺晓远不好多说，稍微透露了一点：“公司需要一个挺重要的人，我帮忙挖过来而已。”
耸肩：“这能算项目吗。”
秦乘飞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却道：“你觉得不算项目，但你依旧做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