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晚些日头没那么毒辣,我们再出去。”
闻言,周忍冬乖乖靠在他怀里,小小一只抱起来没多少斤两,傅羿岑恨不得将一桌饭菜全喂给他吃。
可惜周忍冬清醒没多久,抓着傅羿岑的手指玩儿了一会儿,就靠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傅羿岑不舍得放他下来了,也难得有了空闲,抱着他在软榻上坐了一下午,怕他热着,还找来一把扇子,轻轻给他扇着风。
傍晚时分,周忍冬才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醒来。
傅羿岑用凉水沾湿毛巾给他擦了脸,他清醒了几分,不顾着肚子空空,倒是挂念气外头的美景。
他攥着傅羿岑的衣裳,软软道:“要出去。”
“好。”
傅羿岑由着他,即便天气热,也不敢让他穿得太薄,拿了一件透气的披风给他穿上,牵着他的小手往外走。
周忍冬睡得安稳,此时精神好了许多,走到街上一看,这一座小城竟也算热闹。
街上摆满了摊子,小吃、小玩意儿都有,周忍冬看得眼花缭乱。
“这座城虽小,却处于江南与京城中间,来往两地的商人旅客赶了一半脚程,都乐意来这儿歇息。”傅羿岑见他感兴趣,给他介绍了起来,“便慢慢发展出这派繁荣的景象。”
“大家的日子都能这么开心就好了。”
他扬起小脸,露出开心的笑容。
这种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他即便只是看到未能参与,都觉得满满的幸福。
傅羿岑心头一暖,揉一把他的头发:“会的,一定会的!”
周忍冬顺势在他手心里蹭了蹭脑袋,笑得眉眼弯弯:“我相信你。”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荷塘边。
盛夏的风带着热气,轻轻吹拂,一池的荷花摇曳,如同娇羞的少女,跟来往的游客点头示好。
池塘里,一群穿着粉白色束腰裙的少女,正卷起袖子,撑着小竹筏,说说笑笑采摘莲子。
傅羿岑和周忍冬两人长得太过亮眼,穿着更是不凡,很快就引起那群少女的注意。
周忍冬正专注看花,那群叽叽喳喳的少女突然划着竹筏往岸边来,娇羞地朝傅羿岑抛出眉眼。
“公子是来游玩的吗?”
傅羿岑沉吟不语,周忍冬顿时如炸毛的小猫,双手叉腰,挡在傅羿岑身前。
“对,他来玩的。”
回答完,还回头瞪傅羿岑,用气音警告他,“你不许跟她们说话。”
傅羿岑勾了勾嘴角,小声回应他:“我听冬儿的。”
“哼!”周忍冬这才像只战胜了的公鸡,抹去心里的酸酸涩涩,仰着头得意看那群少女。
“那公子打算玩几日啊?”
周忍冬脸颊鼓鼓的,转了转眼珠子,朝她们嚷道:“不告诉你们!”
“哈哈哈……”
少女们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傅羿岑也在身后轻笑了一声。
周忍冬红了脸,顿时觉得自己这口醋吃得莫名其妙。
“你不许笑!”他说不得别人,只能回头凶巴巴命令傅羿岑。
面子还是要给的,傅羿岑努力压下嘴角,搂住他的肩膀,当着那群少女的面“啵唧”亲一口他鼓鼓的脸颊。
见他羞红了脸,傅羿岑小声问:“我能跟她们说话了吗?”
周忍冬偷偷瞟一眼偷笑的少女们,“嗯”一声,勉为其难答应了。
傅羿岑笑道:“在下的夫人爱吃醋,各位姑娘莫再逗了,免得今晚回家我得跪一晚。”
少女们再度掩唇而笑,羡慕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连。
“哎……还当是两位英俊的未婚男子,看来我们白白肖想了。”
“原本打算送你们莲子吃。莲子羹清甜开胃,寻思着你们吃完挪不动地儿,可惜了……”
“我们不送了!”
她们笑哈哈的,又打闹成一团,准备离开,却被傅羿岑叫住了。
“莲子可以卖给我们吗?”
清甜开胃的功效,让傅羿岑看到一丝希望。
周忍冬本就喜甜食,试一试新鲜的莲子羹,指不定能行。
在这群活泼开朗又大胆的少女连连调侃下,傅羿岑终于买来了一袋新鲜莲子,交给暗卫拿去客栈,让小二先熬好了,等会他们回去正好能吃。
见他们要走,那群少女又道:“你们沿着池塘往下走,那边钻出去有一条小溪,入了夜萤火虫可漂亮了。”
说完不再闹着两人,总算说说笑笑回去摘莲子。
听到萤火虫,周忍冬的眼睛一亮,拽着傅羿岑的胳膊,像一头小牛往前闷头走。
“快走。”
他在书上看过萤火虫的描述,说是尾部会发亮光,飞在漆黑的夜里,像一颗颗小星星,非常漂亮。
傅羿岑无奈地笑了笑,解下身上的水囊,让他喝了几口水,擦了擦他额头的薄汗,这才牵着他的手,沿着望不见边的荷塘往下走。
荷塘的尽头有一条小路,拐进去没多久竟别有洞天。
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溪赫然出现在眼前,溪边铺满鹅卵石,两边的树木葱葱郁郁,溪水里除了飘着几片树叶,再没有其他杂质。
“哇!好多鱼。”
周忍冬迫不及待跑到溪边,双手捧起清凉的溪水,觉得甚是凉爽。
他余光瞥见走上来的傅羿岑,嘴角露出坏笑,掬起水,竖起耳朵听他的脚步声,在心里默念:一、二、三!
傅羿岑正好站在身后,他灵活地转身,将手心的水洒了出去。
堂堂护国大将军,就这样被他的夫人泼了一脸的凉水。
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流,弄湿了他的衣裳。
傅羿岑一脸蒙楞,一时忘了擦水,某个小没良心的站在一旁,捧腹大笑。
“哈哈哈……”
看到他笑得鲜活又开心,傅羿岑也跟着笑出来,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颊:“敢偷袭我?”
周忍冬仰起头,得意洋洋:“那是!”
说着,不管不顾脱了鞋,卷起裤脚往小溪跑,弯腰去捞鱼。
傅羿岑长舒了一口气,索性也不端着了,下去跟在他旁边,免得他过度开心弄伤了都不知道。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一束橙黄色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傅羿岑的脸上,显得立体的五官中多了一丝柔和。
他望着周忍冬,温和地笑着。
周忍冬回头看到迎着光,微笑朝他走来的男人,仿佛全天下的美景到了这个笑容面前,全都黯然失色。
他如情窦初开的少年,心砰砰跳动。
他看傻了,一时不察,脚下踩中一颗光滑的鹅卵石,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傅羿岑眼疾手快,把人拉到怀里,无奈地叹了一声:“小心点。”
周忍冬脸颊一红,不小心吐露了心声:“你太好看了 嘛。”
直到傅羿岑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周忍冬后知后觉红了脸,推开他兀自去抓鱼了。
傅羿岑跟在他身后,时不时跟他搭几句话。
直到日落西山,温度逐渐变凉,他怕周忍冬着凉才将他拽上岸。
周忍冬坐在石头上晃动白皙粉嫩的脚丫,傅羿岑帮他拎着鞋,单膝跪在他面前,用自己的衣裳将他的脚擦干净,给他穿上鞋袜。
没多久,天色彻底暗了。
周围响起一片虫鸣,渐渐的,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飞了过来。
漆黑的夜色里,它们如一盏盏小灯笼,一闪一闪地围着他们飞舞。
周忍冬伸出手,竟有几只飞过来立在他的指尖。
他兴奋地看向傅羿岑,对他挤眉弄眼,不敢出声怕吓走了萤火虫。
傅羿岑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多么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玩够了,周忍冬累得没力气,慢慢朝傅羿岑挪动,靠着他的胳膊,主动说:“羿哥哥,我饿了。”
傅羿岑心头一喜:“回去吃饭。”
“嗯。”他点点头,朝他张开手,软软道,“我走不动了,要背。”
傅羿岑亲亲他的脸颊,在他面前蹲了下去。
周忍冬软绵绵靠了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头趴在他的肩膀上,不知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咯咯笑了出来。
“想什么呢?”
“羿哥哥,我不怕了。”
“嗯?”
“以后我想到的,一定是今天的美景。”
不再是肮脏而腐臭的阴影。
而是你迎着光,朝我走来的样子。
有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我好饿啊!”他异常有精神,一路囔囔着,“我能吞下一头牛。”
回应他的,是傅羿岑轻轻的笑声……
第八十七章 怀孕了,要为孩子铺后路
那天之后,周忍冬奇迹般地治愈了。
回到客栈吃了莲子羹,塞了几块糕点,要不是傅羿岑怕他一时吃多了难受,他还没放过那些特色吃食。
歇了两日,他们不得不离开这个风景秀丽的小城,继续踏上回京的路程。
傅羿岑怕走得太快周忍冬又受不了,特意放慢了速度,一路走走停停,小半月后才回到了京城。
离开京城许久,周忍冬再度看到熟悉的街道,心中感慨颇多。
急于探望楚毓的伤情,他没心思多逗留,直奔将军府。
回了府,却扑了个空。
找来下人一问,才知道柳思逸有了宅府,楚大夫回京之后,就从将军府搬了过去。
于是,他们又转头寻到柳府,终于见到了人。
楚毓是被带毒的利箭所伤,伤口在肩膀,本身没有多大的威胁,可这毒剧烈,若非楚毓先自己用药吊着,怕是已经无力回天。
万文元赶回来几日,每天用针灸帮他排毒,倒也没有多大的危险了。
见了周忍冬,他还有精神仔细打量,捏了捏他的脸颊,叹了一声:“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没事的。”
周忍冬回头看了万文元一眼,“我们师徒三人终于团聚了,师兄你快些好起来,我们好好庆祝一番。”
若不是此次中毒,楚毓也有两年没见过自家师父了,加上他给师父收了个好徒弟,是该趁机“打劫”他一番,套一套他这两年可有新的造诣,早点学过来,免得被小师弟抢先了。
见楚毓精神尚可,傅羿岑也松了一口气,与柳思逸对视一眼,出去商量朝堂上的事了。
傅羿岑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受了重伤躲回宫里的夏执今恨得咬牙切齿。
他已有两月没上朝,老臣在殿外跪了一片,请求他对国事上点心。
夏执今气得摔了不少东西,伺候的宫女太监吓得大气不敢出,全都小心翼翼怕被拿去出气。
“朕就不信了!”夏执今咬牙道,“朕斗不过傅羿岑。”
这时,一位大肚子的女人走进宫殿,见他的状况满目哀愁。
“皇上。”
夏执今冷冷看她一眼,半阖着眼睛,压根不理她。
他的这位皇后是林太师之女,是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为了讨父皇欢心娶的太子妃,他对她没有半点感情。
至于他腹中之子,不过也是想留下龙种,日后可以继承大位不得已的行为。
林皇后扶住肚子,艰难跪下行礼,劝道:“皇上离宫多日,不可再这么下去……”
“闭嘴!”夏执今觉得她吵,随手抓起一个花瓶往她身边砸。
花瓶碎片跳了起来,划伤了林皇后的脸颊。
她痛呼一声,摇头道:“皇上……你如此行事,夏朝的天下要亡啊!”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是不是你那迂腐的爹让你来的?”夏执今气愤地瞪她,若不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林皇后摇了摇头,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太子,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只是因为知道了傅羿岑与他同父异母,担心他抢了皇位吗?
可据她所知,傅羿岑原本没有这个心思,若不是……夏执今自己不争气,他们也不必弄到如今这个境地。
“我是不懂朝堂上的事。”林皇后抹去眼泪,“但是我懂皇上。”
夏执今冷冷扫她一眼,咬了咬牙不说话。
“你原本不是这样的。”林皇后道,“当年的你与爹爹论道,是何等心怀天下,又是何等意气风发,如若不然……我、我和爹爹又如何会相中你……”
“你看的,不过是我装出来的样子。”夏执今笑道,“装给父皇看的。”
“你……”
林皇后不信,“你是被荣大师的邪术和傅如裳那妖女迷惑了心。”
夏执今冷哼一声,挥挥手,来了两个太监,劝着林皇后,将她扶回了寝宫。
“皇后娘娘莫要操心,您月份已足,还是安心等临盆为好。”
林皇后望向夏执今寝宫的方向,泪水默默往下流,双手放在肚子上,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先皇真是……料事如神。”她喃喃道,“夏执今……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不得不为孩子铺后路了……”
林皇后回了寝殿,将门关得严严实实,从一个暗格中拿出一份明黄色的圣旨和一封信……
回到京城后,傅羿岑和柳思逸都忙了起来,谷霍有时候也被他们叫走,周忍冬便每天一早就收拾东西,带着袁岳去了柳府,跟楚毓凑在一起,监督他养身体。
终于轮到周忍冬叭叭念叨楚毓调养身体,别提他有多积极,听得楚毓一个头两个大,每天就盼着傅羿岑来把人拎走。
万文元笑呵呵看着几个小辈闹,突然觉得晚年不去游历,在这儿颐养天年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