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楼国,他定然让他好好好回忆以前的好日子。
傅羿岑接受了他的命令,默默点头……
周忍冬与万文元商量出了办法,却都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本想索性把傅羿岑药晕了,直接取出蛊虫就好,谁知这蛊虫也是刁钻,必须人清醒的时候它才动。
没办法,只能用强的。
可……放眼整个军营,却没有一人是傅羿岑的对手,要如何不动声色把他绑来?
周忍冬的眼睛轱辘转了一圈,灵光一闪:“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我们。”
他起笔写了一封信,找来金锋,拜托他找到谷霍,请他来帮忙。
金锋知道傅羿岑如今的情况不乐观,全然相信周忍冬,问都没问, 拿着信便出发找到谷霍歇脚的客栈。
谷霍上回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连带着内力也调整得差不多。
上次袁岳没有趁机逃跑,反而给他上了药,醒来后他对袁岳也和颜悦色了几分。
见他喜欢吃甜食,时常端来各式糕点,总算把人喂得稍微温和了一些,不再看见他就浑身反骨。
此刻,袁岳吃完一块桂花糕,眨了眨眼,眼底带着疑惑,提出多日来的疑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谷霍一愣,拽了拽他的铁链,故意用冷笑掩饰内心的悸动。
“养胖点。”他捏了捏袁岳的脸颊,“好用。”
袁岳气呼呼瞪他,拍开他的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然你以为呢?”谷霍坐到他身边,一拽铁链,袁岳便跌倒在他怀里,他捏住少年的下巴,“还是你以为……我喜欢你?”
“呸——”
袁岳脸红了一瞬,别开眼不看他,像是要跟他比嘴硬,“我喜欢一头猪,也不会喜欢你。”
“切!”谷霍嘴上发出不屑的声音,眼睛却落在他一双红润的唇上,看久了莫名有点燥热,咽了咽口水。
正巧这时,门被敲响了。
谷霍警惕地打开一条缝,见来人是傅羿岑的手下,皱了皱眉,回头看了袁岳一眼,见他一脸蒙楞,这才钻了出去。
袁岳听不清他们的说话声,但方才匆匆一瞥,他看到了金副将的身影。
他面露喜色,觉得机会来了,故意用力咳嗽,拽动铁链,弄得“哐当”作响。
果然,金锋交代完周忍冬的事之后,狐疑往紧闭的门看了一眼。
谷霍笑了笑,挡在门前:“既然是小主人的命令,我自然会听。”
金锋的注意力被他拉回来,朝他作揖:“那就有劳古公子了。”
谷霍送他离开,拿着信站在门口沉思。
换成以前,若听说傅羿岑中了蛊早晚要死,他定然第一个庆祝。
可这段时间以来,他接触了一个没有雄心壮志的小主人,又拐回一个……有点意思的少年,他原本根深蒂固的观念好像有些动摇。
罢了。
只要家里那些长老还不知道,他便能多逍遥几日。
吩咐属下照顾好袁岳,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前往夏朝的军营。
而金锋刚出门几步,便停住了脚步。
他越想越觉得谷霍房里咳嗽的那个声音有些耳熟,思索半天,终于记起那是公子的小厮!
他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偷摸到了客栈的后院,用轻功跃到房顶,掀开房瓦确认……
不知情的谷霍上一秒刚到军营,跟周忍冬还未说上一句话,下一秒傅羿岑便冷着脸冲进来要劫走周忍冬。
两人顺理成章对起了招式。
周忍冬跟万文元对视一眼,将准备好的银针和匕首拿了出来,待谷霍得手之时,他马上取心头之血,引出蛊虫。
尖锐的匕首闪着寒光,周忍冬手一抖,心里止不住害怕。
第七十章 该如何挽回他的冬儿
“你做什么?”
傅羿岑余光瞥见周忍冬的动作,几乎是本能的,一只脚扫了过来,轻易将他手中的匕首踢掉了。
见到周忍冬遭遇危险,他还是下意识选择保护他。
这……到底怎么回事?
周忍冬红着眼,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去摸掉到桌子底下的匕首。
“谷霍,把他抓住了!”周忍冬嗓音里带着颤抖,语气却无比坚定。
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了!
谷霍皱了皱眉,心有疑惑,却还是上前阻拦了傅羿岑。
周忍冬信上只说拜托他帮忙强制傅羿岑治蛊,可……没说怎么治?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无法停下细细询问,只能帮人帮到底了。
万文元仔细盘点针灸工具和药草,转头时谷霍已经使出全力,按住傅羿岑的脖颈,将人押到床上。
“然后呢?”
他吃力地转头问周忍冬。
周忍冬回头与万文元对视一眼,两人目光坚定,互相点头示意。
他深吸一口,举着匕首跑到挣扎的傅羿岑面前,手起刀落,没有一丝犹疑。
尖锐的匕首插在胸膛,刺目的鲜血顺着白皙的皮肤往下流。
周忍冬低头看了看,舔了舔唇,觉得伤口还不够深,离所谓的“心头血”还有一定距离,便加大力气,又刺入几分。
更多的鲜血冒了出来,将他整片胸膛染成红色,触目惊心。
“你——”谷霍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口,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傅羿岑仿佛被刺激到了,大喊一声“不”,挣脱谷霍的桎梏,朝周忍冬伸出手。
他看到面前人自残的行为,只觉得心一阵阵刺痛,没有任何理由的,只想上前阻止。
好像……这人是他不可失去的珍宝一般。
这一刻,脑袋里似乎有什么“咣”一声炸开了。
脑袋痛如刀绞,他却执拗地朝周忍冬奔去。
痛,已不足以阻止心中奔涌而出的爱意。
对啊,他爱周忍冬,他愿意为了他付出生命……
可到头来呢?
他只会一次次伤害周忍冬!
周忍冬无视他的挽留,咬着牙,手上力道又加重了。
“唔……”他发出痛呼声,眼见伤口的深度差不多了,转头看向万文元。
万文元几步上前,沉下气,正准备握住剑柄,将匕首拔出。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破窗而入,趁众人没反应之时,一掌拍向周忍冬。
傅羿岑见况,率先反应过来,抬手阻止白知秋的攻击。
“竟敢反抗我?”白知秋咬牙切齿,手伸进袋子里喂虫,念叨着,“让他痛不欲生。”
周忍冬颤抖着手,已经顾不得捣乱的白知秋,虚弱地提醒万文元:“师父……快些……快些取血……”
万文元皱了皱眉,方才做好的准备被这一切打乱了。
他再次深呼吸,手刚握住刀柄,却被人从后背踢了一脚。
“唔……”
万文元手中一重,竟将匕首又插入几分。
“小……小徒弟……”万文元见过无数生离死别,也从阎王手里抢过无数生命,还是第一次……在这样复杂的环境里救人。
所幸他见多识广,很快调整好了状态,一咬牙将匕首拔了出来,猛地在他胸膛前撒一大把止血的药。
周忍冬喷出一口鲜血,瞪大了双眼,张开口,大口大口喘气。
“捂住!”万文元拿起一条白布,紧紧塞在伤口上,拿起他无力的小手放在上面嘱咐道。
周忍冬半阖着眼睛,已经没有多少精气神,指了指抱头痛呼的傅羿岑,嘴里只能发出呻吟和喘气……
“小主人!”
“冬儿……”
傅羿岑沙哑着声音,脑海里似乎闪过周忍冬双目紧闭,倒在他怀里的一幕。
他抱住脑袋,转而看向露出得逞笑容的白知秋,目光一沉,似乎不再受蛊虫控制。
白知秋一愣,还未想明白,谷霍的长剑已经朝他劈来。
他没机会喂虫,只得抽出剑,应付这讨厌的谷霍。
傅羿岑跪倒在地,迟钝的目光转向周忍冬,面露痛苦之色。
万文元看一眼扭打的两人,冷声对谷霍道:“别让他过来。”
话落,他拿起滴着周忍冬心头血的匕首,一步步朝傅羿岑靠近,一把抓起他的胳膊,将他推倒在床上。
傅羿岑痛呼着打滚,眼睁睁看万文元毫不手软地将匕首刺入他的左胸膛。
浅浅一层,怕是不及周忍冬伤口的十分之一。
流动的鲜血通过刺破的皮肤渗透进去,血腥的味道弥漫口腔。
突然之间,他的心仿佛被人揉成一团面,有人拿着擀面杖,一锤一锤敲打。
痛!
痛到快要窒息!
下一刻,脑袋里仿佛有一只巨大的虫子躁动不安地乱窜,沿着太阳穴,往他脖子钻,正火急火燎赶往心口的位置。
傅羿岑痛得瞪大双眼,眸光微微下垂,果真看到自己的皮肤上有一条如米粒般粗细,半截手指长短的凸起在乱动。
万文元手中捏着一跟细长的针,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盯着凸起的走向。
惑心蛊机灵得很,心头血只能将它引出来一次,若是受到外界攻击,他会立马钻回它认为最安全的脑袋,日后再想取出便难如登天。
机会只有一次!
他不敢轻易下手。
周忍冬吊着一口气,身体不停颤抖,目光死死盯着这边。
万文元眉头渐渐皱起,见蛊虫靠近胸膛的伤口时终于慢慢停下乱窜,他眼睛一眯,针猛地往下一扎,又稳又准地刺中了蛊虫。
“唔……”傅羿岑发出闷哼声,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万文元没有丝毫放松,目光依旧紧紧盯着蛊虫,随即拔起傅羿岑胸口的匕首,硬生生划开整块皮肉,将虫连带着肉一同挖了出来,丢进一旁乌黑的药水中。
“啊——”
傅羿岑痛得仰起头,大喊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周忍冬见况,吊着的一口气似乎瞬间散了。
他瘫在椅子上,手无力地往下垂,沉重的眼皮渐渐合上……
万文元不敢耽搁,随便给傅羿岑的伤口撒了药,粗鲁地将他往床里面推,留出一个空位,把周忍冬抱了过来。
他掀开白布一看,伤口鲜血淋漓,还在不停往外冒血。
周忍冬脸色苍白,呼吸逐渐变浅。
来不及多想,万文元从药箱里翻出一颗吊命的药丸,强行给他塞进去,稳住他的心跳后,才小心翼翼处理心口上的伤……
另一边,谷霍已经不管不顾,使出周忍冬禁止他用的内力,没几招,白知秋便落了下风。
他见情况不受控制,抢了一匹战马,趁机逃跑。
谷霍冷哼一声,拎着剑,用上他卓越的轻功,没几步便拦在他的马前。
战马的缰绳被砍断,受了惊吓,长嘶一声,将马背上的陌生人掀了下来。
白知秋吃了一嘴黄沙,眯了眯眼,试图跟谷霍谈条件:“夏朝是你我的仇人,我们应该是盟友才对。”
谷霍不屑一笑:“我只效忠于我的小主人。”
“愚忠。”白知秋道,“翡国早就灭亡,与其效忠不存在的皇室,不如带着翡国的宝藏,来我们楼国吧。”
谷霍挑挑眉,似乎对他的提议产生了兴趣。
“保证让你大展拳脚。”白知秋继续蛊惑,“你我联手,踏平夏朝了,你要的人归你,我要的人归我,岂不是两全其美?”
谷霍不耐烦的掏掏耳朵,眼睛一眯,长剑已经架在白知秋的脖子上。
“这些话,也就骗骗夏朝那没脑子的狗皇帝。”谷霍扬起眉头,一字一顿,“我、不、听。”
白知秋脸色铁青,咬了咬后槽牙,还想挣扎,谷霍却毫不留情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伤口。
“你再动,这把剑切开的就是你的脑袋了。”
白知秋无法,只能咽下气,被追来的将士绑住手脚,关到大牢里。
“看紧了,别让他给跑了。”
若不是想把人留着给傅羿岑亲自报仇,他倒想一剑了结省事,免得节外生枝。
事情完成了,他踱步回了营帐,正巧碰见万文元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似乎透支过度,他脚步虚浮,差一点摔倒。
谷霍上前扶住他:“老神医,他们如何了?”
万文元在一旁坐下,喝了一口水,摇了摇头:“我这小徒弟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下……伤了根本……”
谷霍攥起拳头:“能活多久?”
“我留在身边照顾,或许可以……多活几年。”
谷霍一怒,方才过度使用的内力也乱窜起来,他捂住胸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万文元浅浅给他搭了一脉,不由露出担忧的神色。
“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全都不爱惜身体,噬魂心经是可以乱学的吗?”万文元念叨起来,“经脉混乱成这副样子,再运功你就等着七窍流血而亡吧……”
谷霍对自己的身体有数,反正只要找袁岳发泄一番,内力就调整了过来,也没有这位老神医说得那么严重……
一日后。
傅羿岑终于昏昏沉沉醒来。
这段时日的记忆如碎片在脑海里拼拼凑凑,凑成完整的情节。
他猛地弹坐而起,蹙起眉头,顾不得胸口的伤口被撕扯得疼痛,环视一周却寻找不到周忍冬的身影。
他……都干了些什么?
对小家伙冷言冷语!
休妻!
害他……害他遭受取心头血的痛苦……
“冬儿……”他喃喃粘着,跌跌撞撞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