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就好像人发笑的时候人忍不住颤动一下那样。
　　他现在是一团雾气耶，狼人的尖牙利齿要怎么样才能撕开一团雾气的喉咙呢？
　　汤姆往边上飘了飘，虽然他现在是一团雾，但也不是很想体验一下穿过一个肮脏的同性狼人是什么感受。但是狼人就好像可以看清他的主意念在哪一块那样，敏锐地将目光移了过来。
　　“少爷，”芬里尔黏腻的舌头滑过尖尖的黄牙，“我开动啦。”他晃了晃脑袋，脖子上那颗丑陋的人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流着涎水的狼头，并张开了血盆大口，冲着云雾开始深深地吸气。
　　“……”汤姆是第一次见到有生物这么主动地摄取他的魔力的。所以他古怪地顿住了，眼睁睁地看着一团白色的云雾像一团顺滑的果冻一样，一下子被扯进了狼嘴。
　　狼人砸吧了下嘴，毛茸茸的脸上也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
　　“……没尝出是什么味儿啊，”它说，“唉，至少魔力还挺充沛的。”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吃的就是魔力本身呢？
　　“没有血总觉得差点儿味道，”狼人遗憾地说，“不过不要紧，少爷，你这个状态能保持多久呢？”
　　非人的状态维持得越久，对本我的认知伤害就越大。所以芬里尔并不担心他一直只能尝尝云雾的味道——虽说吃起来魔力很充沛吧，但真的没什么味道啊。
　　“请回吧，”芬里尔汗毛丰盛的大手胡乱挥动着，把云雾往城堡方向赶，“我跟着呢……”
　　绑在雾中的乌鸦发出了嘎嘎嘎地嘲笑声，经过云雾的扭曲和吸收，传出来仿佛隐约的鬼泣。
　　然后乌鸦感受到雾中无数视线瞟向了它——它知道这是因为意念分散在雾中的缘故，其实仍是只是汤姆看了它一眼而已，但是它还是不适地抖了下羽毛——没抖动。
　　“你可以飞快点儿，”乌鸦假模假样地建议说，“狼人肯定没咱们飘得快。”
　　这就“咱们”啦？
　　汤姆又看了它一眼。
　　“没必要。”每一缕雾气都震颤着回答它。
　　它已经在无知无觉中进入了他的领域。
　　“除掉碍事的。”随着他意念一动，狼人猖狂的笑容僵住了——
　　那团被它轻轻松松咽下去的雾气仿佛用力顶开水泥板的发芽的草叶一般，非常暴力地从狼人的七窍里钻了出来。
　　……有点恶心。汤姆看着那些像飘摇的海草一样从狼人的眼眶鼻孔耳窍等地方钻出来的条形雾气想。
　　于是那团雾气略顿了顿，砰地掀开了狼人的头盖骨!
　　汤姆:“？!!”
　　只见一大捧颜色妍丽的鲜花挨挨挤挤地开在了狼人的脑壳里，让它看起来像是个什么奇形怪状的艺术花瓶——只不过这种艺术风格太过于接地府。
　　汤姆条件反射地要移开目光，痛苦地想起来自己现在没有眼睛——“不不不!也不要变出眼睛来!”
　　他在雾气凝结出无数双眨巴着的眼珠子之前阻止了它们的操作。
　　乌鸦的眼神凝滞了片刻，干巴巴地感叹了一句:“哇哦。”
　　即使在魔力雾气越发如臂指使的今天，汤姆依旧很难预料它们到底会怎么解读和处理他的指令。面对魔力雾气们传回来地“得意”意念和乌鸦的阴阳怪气，他也只好努力往回找补:“呃……这很魔法。”
　　汤姆:大拇指.JPG。
　　下一瞬云雾飞快地绕开了这个奇怪的“花瓶”，狂风一般掠过禁林——没走多久就又惊醒了被魔法绳子拴在几棵树之间的巨人格洛普。
　　“啊啊啊啊——”格洛普咧开歪斜的嘴巴，发出含糊不明的大叫，皮肤上的神秘纹路依次亮起，他冲着汤姆化身的那团云雾高举起双手，笨拙地扭动起身体，像是在膜拜。
　　……上回那个幻身咒的后遗症还没有消除吗？!
　　“……去帮助你哥哥。”几道雾气凝成的刀足甩过去切断了魔法绳子。
　　格洛普眯着那双呆滞的淤泥色的眼睛愣在原地，看起来更傻了，断了的绳索拖在他两只脚脖子的后面。
　　云雾振动着发出了更明确地指令:“海格!”
　　这次格洛普听懂了。
　　“哈格尔!”巨人念叨着哥哥的名字，横冲直撞地奔向海格的小屋，一路上撞折了无数树木。
　　好了……汤姆想着，为了避免再次遇到什么拦路的突发事件，云雾之身掠过树梢，直冲高空。下面的群山和溪谷逐渐隐去，地面上只能看见星罗棋布的灯光……
　　倒是天上绿莹莹的黑魔标记显得更亮堂，但那种亮堂仿佛鬼灯如漆，带着森冷猖狂的黑暗压迫气息。
　　如果不去看影响人心情（魔法效果加成）的黑魔标记吧……这种不驾驶任何器具自由飞行在高空的感觉真令人着迷!
　　云雾在夜空中快乐打了几个漩儿。乌鸦痛苦地怪叫了一声:“要吐了要吐了!”
　　它倒是很精准地掐住汤姆的痛点。
　　平稳下来的云雾很不高兴:“你是一只鸟耶!”
　　“鸟一般不翻着跟头飞。”乌鸦冷冷地回答他。
　　“你确定？”一缕雾气扎进乌鸦的脑子，给它添加了一段鸽子表演鹞子翻身的记忆片段。
　　“所以我说‘一般’。”乌鸦冷静地说，“另外，恕我提醒你一句，不管你想去哪儿，你认路吗？”
　　“我以为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呢。”汤姆说着，但是老老实实地停了下来。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还能看见伫立在巍峨群山间的霍格沃兹城堡，正被幽蓝色的厉火环绕着。
　　乌鸦倒是不回避这个话题，坦坦荡荡地说:“我不认得去魔法部的路啊。”
　　“……那你都是怎么去的？”
　　“幻影移形。”乌鸦说，“怎么，你指望着我飞过去吗？”
　　“你现在是一只乌鸦，不飞过去怎么办呢？”汤姆指出来，“拉文克劳的冠冕也没法让你用啾啾的身体幻影移形。”
　　“对啊，现在。”乌鸦强调了一下时间点，“在我记忆里，我都是幻影移形过去的。在我特别年轻、还能吃苦的时候呢，我也坐过骑士公交车。”
　　“但是地面上认路，和高空中认路是两码事，你明白的吧？”乌鸦说，“老实说，我还没有亲自飞到魔法部去呢。”
　　汤姆很好奇那它这段时间都是怎么飞来飞去干好送信的任务的。
　　“打听啊。”乌鸦回答说，“作为一个孤儿，我很擅长和动物打交道的。”
　　这俩因果挨着吗？!
　　汤姆懒得吐槽它，扎进乌鸦脑子里的那缕雾气在它脑子里翻了翻，把目的地的画面记忆捞出来传递给他。
　　“行了，”汤姆聚了聚神，“祈祷我一次性幻影移形成功吧，我还没试过呢。”
　　“诶诶诶？”乌鸦终于慌了神，它倒是不担心汤姆自己能不能过去——一团雾嘛，团紧点儿，意念传输又快——但是汤姆能不能带它一起随从移形是另一码事啊!
　　汤姆凝神想着画面记忆里那个破旧的电话亭，细节越来越丰富，他仿佛可以想象自己站在那条脏兮兮的街道上……
　　“幻影移形!”
　　砰地一声，那团夜空中的云雾裹着惨叫着的乌鸦变成了一个漩涡，在消失的前一瞬，一根突如其来的木棍精准地投进了漩涡，和他们一起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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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6……2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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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旋地转地，一团云雾裹着乌鸦突然出现在黑黢黢的马路上，车流的前灯灯光就像是甲虫闪亮的眼睛，一位正在打瞌睡的司机突然看到前方一团迷雾，惊得睡意顿时飞到九霄云外，一边紧急制动，一边疯狂打着方向盘，让车身惊险地划出一条弧线来避让过去，将将在冲上人行道的时候刹住了，激起后车司机的一片骂声。
　　惊魂未定的司机飚出一声叫骂，扭头去看，街边四四方方的窗户透出的暗淡的黄色光芒吧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他刚要疑心自己方才是不小心打了个盹儿、把梦境当做了现实——毕竟正常世界里的马路上怎么会有一团突然出现、还飞溅出黑色鸟羽的白雾？
　　下一瞬他就看得真真切切的：一根深色的木棍凭空出现，然后顺应着重力掉下来——半空中似乎砸中了什么隐形的玩意儿，他甚至听到了一个少年“唉哟”了一声。
　　司机：“……”
　　司机一脚踩死了油门，嗖地逃走了。
　　被无辜砸中的汤姆唉哟了一声——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云雾状态还能被砸中，但是他还是条件反射地伸出一缕雾气卷住了“罪魁祸首”……
　　那是一根眼熟的接骨木魔杖。
　　著名的老魔杖。
　　汤姆捏着老魔杖一时间没有想明白，这玩意儿是怎么到他的手上的？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墙壁直播两位黑魔王对战的时候，格林德沃的手上就是老魔杖了，但是它能这么精准地出现在他幻影移形的时间和地点，只能说……
　　预言家真是太讨厌了啊！
　　乌鸦以一个半死不活的姿势倒吊在他身边，有气无力地说：“我真的要吐了——呕！”
　　瞬间回神的汤姆嗖地把乌鸦挪到了街边的垃圾翻斗车上空，小心翼翼地勾着它的脚，放它去吐了。
　　翻斗车停在离一个破旧的电话亭不远的地方，在单调的橘黄色街灯的照射下，看不清它们本来的颜色，但是在魔力雾气的笼罩下，能感受到电话亭蕴含的巨大而精巧的魔力流转。
　　按照记忆里的说法，从这个电话亭下去，就能抵达魔法部了。
　　汤姆原本不想使用电梯，只打算利用云雾的特性悄无声息地钻下去就是了，但是一来似乎当初设计魔法电梯的巫师考虑过类似情况——也是，如果可以不通过正确进入方法就溜进去的话，不说别的吧，万一谁的阿尼马格斯是只小虫子……第二天的《预言家日报》头版一定是《惊！魔法部尊严荡然无存！》，再配几张偷拍的劲爆照片——比如某两位不同党派的巫师代表刚在大会上针锋相对，转眼就在休息时间溜到卫生间激情私会等等；或一些偷听来的、会动摇民众信任的消息——比如某魔法部官员竟然通过了授权窃听巫师们的电话录音的申请等等。
　　二来老魔杖或许还可以从缝隙里穿过去，但是乌鸦毕竟体积摆在那儿，要这么大一只鸟钻空子就太难了。
　　“6……2422？”汤姆拉开电话亭的门，重新化作人身，一边翻看记忆，一边转动号码盘，张牙舞爪的雾气飘在身后拎着乌鸦和老魔杖。
　　汤姆察觉到电话亭里的魔法阵被激活了，一个冷漠的女声从话筒里传出来：“欢迎来到魔法部，请说出您的姓名和来办事宜。”同时一股魔力开始扫描他——然后迅速地被他的魔力雾气同化了。
　　被同化的那股魔力返回了电话机，于是那个女声自顾自继续说道：“谢谢。来宾，请拿起徽章，别在您的衣服前。”
　　一枚徽章从应该用来退出硬币的金属斜糟里滑了出来。一缕雾气探过去，灵巧地勾起它，递到了汤姆眼前。
　　汤姆看了一眼，上面是一串乱码。
　　而那台机器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什么，正在机械地念叨：“魔法部的来宾，您需要在安检台接受检查，并登记您的魔杖。安检台位于正厅的尽头。”
　　电话亭的地面突然晃动起来，外面的人行道逐渐升高没过了窗子，乌鸦就像被主人牵着绳子却被单独忘在电梯外的狗子一样炸了毛，奋力扇动着翅膀，非常惊险地在最后关头挤进了电话亭——“我还在外头呢！”乌鸦愤怒地嚷嚷道。
　　“这不是进来了。”汤姆心不在焉地说道。伏地魔的魂器难不成还能死于没及时进电梯吗？
　　黑暗在他们的头顶合拢了，伴着枯燥的磨擦声，电话亭摇摇摆摆地下到了魔法部的深处。
　　一道细细的金色光线照射在他们的脚上，越来越宽，移到了他们的身上。汤姆动了动手指，魔力雾气温顺地收拢过来，遮住了他们。他不知道这时候魔法部有没有值班人员，但是隐身总是更保险些。
　　但是正厅好像空无一人。光线比白天要暗一些；镶嵌在墙上的壁炉架里没有生火，但是当升降梯平稳地停下来时，他看到在深蓝色的顶篷上，一个神秘的金色符号仍在不停地无规则地扭动着。
　　电话亭的女声冷淡地念完了最后一句：“魔法部希望您今晚过得愉快。”然后电话亭的门猛地打开了，汤姆感到一股推力，知道这是这个魔法阵的设计，示意巫师们到站赶紧走，不要在电梯里停留。
　　正厅里有一个非常气派的黄金喷泉，迅疾的水流从男女巫师的魔杖里、马人的箭头上、妖精帽子尖上和家养小精灵的耳朵里不停地喷出，落在圆形水池中，汤姆敏锐地看到水池里的水带着一点儿淡粉色，这让他警觉起来了。
　　乌鸦也注意到了，幸灾乐祸地说：“看来你说不定已经来迟了，他的人已经把他想要的东西拿走了。”
　　“多线作战可是大忌。”汤姆说。伏地魔本人还在攻打霍格沃兹呢，居然还抽人手出来攻占魔法部？
　　“哈！现在轮到邓布利多头疼了。”乌鸦快活地说，“他去哪边呢？学校？还是魔法部？”它不怀好意地琢磨，“换做是我，还会顺手烧了圣芒戈……唔，不过也是，黑魔标记都在霍格沃兹上空亮着了，邓布利多没立刻回来不说，就连凤凰社的也没看到几个……说不准他还真的派人去烧医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