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深浅不一的蓝眼睛静静对视了片刻。
　　嚯，背刺，又见背刺。汤姆还以为是他抢先一步，当众嘲讽了黑魔王近日来试图洗白的行为。没想到原来还是黑魔王背刺在前，先向邓布利多校长暗示说他可能是个魂器？
　　这是为了进一步刺激邓布利多？一个未成年的学生，即使是伏地魔的魂器，邓布利多也很难下手……如果不下手，邓布利多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又一个伏地魔在眼皮底下成长起来，甚至即使他赢过了黑魔王，还要看着这个尚未作恶的“小伏地魔”以新的起点再次掀起魔法界的波澜……
　　这波，这波是攻心术啊。
　　当然，这也可以解释为只是黑魔王偏爱自己的学生，所以才授意他定制一根和自己相同的魔杖。但如果真的偏爱，怎么会让汤姆是用一根不顺手的魔杖？如果汤姆用这根紫衫木、凤凰尾羽的魔杖也很顺手的话……说明汤姆的性情，也是一个未来的黑魔王？这是在宣告和邓布利多的游戏中，是他取胜了啊。
　　而且就算汤姆回归学校有心向白魔王靠拢，黑魔王这封信一到，邓布利多防备之心顿起，再怎么用理性压制，以汤姆的敏感和自傲，也足够断绝他们和好的可能了。
　　不过，就算是黑魔王也没有算计到，虽然他这封信是卡着开学第一天就送来了，但是汤姆和哈利可是在上学期三强争霸赛的晚宴前，就直接向邓布利多说清了魂器的事——在黑魔王揣测想来，这身处敌营一年之后，总要先有个互相试探的过程，然后才可能互相接触试图重修旧好——但是……格兰芬多加五十分！
　　两个都不像格兰芬多的格兰芬多笑眯眯地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年长的那位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所以我想，我们最好先研究一下福克斯现在的状况。”
　　汤姆解开了衣扣，露出身上的福克斯纹身。福克斯的黑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一个劲儿地看向桌上的魔苹果馅饼。
　　“很久不见了，福克斯。”邓布利多对着凤凰打招呼，征得汤姆同意后，伸出左手轻轻点了点凤凰的头。
　　奇怪……为什么是左手？
　　刚才看邓布利多用魔杖的时候，汤姆就觉得有哪里有点别扭，这回邓布利多站在面前了，他才注意到邓布利多的右手一直藏在宽大的袖子里。
　　“校长？”
　　“被你注意到了……”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就好像那只可怖的焦黑的手不是他的一样，“这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我希望挑个更好的时间展开来描述。”
　　汤姆的雾气好奇地掀开了一点点邓布利多的袖子，然后福克斯机敏地动了动眼睛，一朵金红色的凤凰火陡然在那一小股不安分的雾气末端炸燃开来，把雾气吓了一跳，猛然甩动了一下——
　　“诶诶诶——”大惊失色的汤姆条件反射地喊了出来，“万咒——”
　　“别担心，汤姆。”邓布利多敏捷地伸出那只焦黑的手，轻而易举地徒手掐灭了火焰，“你和我在一起呢。”
　　“对不起！”汤姆已经跳了起来，“它们有时候——”
　　“不不不，我想不是它们的问题。”邓布利多甚至伸出手，饶有兴趣地捞起一根沮丧的半虚幻触足，和它握了握手。“我想这是福克斯的好意——”他看向闭上黑眼珠子开始装死的凤凰，见到它的表情不由得失笑，说：“福克斯，我的老朋友，我们完完全全知道你是出于一片好心——”
　　汤姆不由得飞快地瞥了一眼邓布利多的手，发现那只焦黑的手在掐灭凤凰火之后竟然似乎好转了一些。
　　能被凤凰火的灼烧下得到治疗？汤姆立刻想到了那些顽固地驻扎在自己的魔力里的那些死气。
　　“是那只狗？”他不禁问道。
　　“唔，这个不是今天的重点。”邓布利多熟练地再次跳过了这个话题，“让我看一看……凤凰是一种魔法生物，你知道的吧？”
　　“……”被这种基础问题敷衍的汤姆无语了片刻，还是回答说：“当然。”
　　“拥有不死之躯的凤凰之所以成如今这种形态，是因为它原本的身体在力量冲突中被磨毁，而剩余的魔力——”
　　“又在帮我维持平衡。”汤姆替他说完了。
　　“所以呢，只要输入足够的纯净魔力，福克斯重新展翼高飞是很容易的事情，真正的难点在于你体内的魔力平衡。”邓布利多说，“我的建议是，我们这次只输入部分魔力，让福克斯的尾羽显化出来，好方便你获得魔杖。”
　　“呃……”汤姆迟疑了。这种方法听起来对福克斯不太友善的样子，明明能让它脱困，却得继续把它困在他身上。
　　但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虽然他拥有复活石，但是却还不能驱使它。
　　“如果你同意的话，”邓布利多低头对福克斯说道，“就眨眨眼睛。”
　　凤凰纹身把眼睛眨得又快又急。
　　邓布利多笑了起来：“福克斯的确很喜欢你。”
　　他割破了手掌，沾着鲜血的手掌盖住了凤凰纹身的头部。
　　“校长？”汤姆惊疑地问道。
　　“唔，没事，”邓布利多轻松地说道，“很快就好。”邓布利多家族带有魔力的血液滴落下来，依次点亮了凤凰纹身的每一道纹路。伴随着带着灼意的金光，一根华丽的凤凰尾羽慢慢拥有了实体，被邓布利多摘了下来。
　　“我会寄给加里克，让他为你定制一根魔杖的。”邓布利多把凤凰尾羽收好，然后挥了挥魔杖，清理掉了残余的血迹。
　　“好啦，然后就是另一件事……”邓布利多重新坐了下来，“如果你接下来都不打算修习黑魔法防御课的话，”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按照学校处理类似事务的流程，应该由你的监护人递交免修申请书——”
　　他冲着汤姆挤了挤眼睛。
　　“——然后由该课的授课教授决定是否签字同意，再递交到校长，也就是我这里审核签字。”
　　“好的。”汤姆心知肚明，这个监护人肯定不是指他的父母——只有那个公然占据了他的监护人身份的黑魔王才能让乌姆里奇低头。
　　“就不能——”他忍不住问，但是还没问完，邓布利多就耸了耸肩，说道：“想想她从哪里来，以及她为什么而来，汤姆。”
　　“好吧。”汤姆也知道自己在说孩子话，黑魔王和那些幻想着安抚住黑魔王来保持和平假象的魔法部官员们，最多能容忍他这么一个特例——还要是在他能说服黑魔王的前提下——根本不可能把乌姆里奇撤走。或者说，撤走一个乌姆里奇，说不定会派来更擅长让人难受的奇里姆乌或姆里乌奇之类的家伙。
　　“好啦，我就不继续耽误你的时间了，汤姆。”邓布利多举起一根手指，校长室的大门应声打开了，“我想，你还要留着精力应付一个更难缠的家伙呢。”他意有所指地说道，并把桌上剩下的魔苹果馅饼都打包塞到了汤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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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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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姆爬过胖夫人让开的洞，钻进格兰芬多休息室的时候，感觉到很多人都偷偷向他投来了目光，直到角落里传来接连摔倒的声音——一群一年级新生就好像被一把无形的大锤砸了一下脑袋，一个个在座位上昏了过去。有的扑通滑到了地上，有的只是瘫倒在椅子的扶手上，舌头伸得老长，他们的手上还捏着糖纸。
　　在一旁观看的人多数都哈哈大笑起来，弗雷德、乔治和李·乔丹有的拿着一个大纸口袋（看起来那些可疑的糖果就是从那里面掏出来的），另两个则拿着带弹簧夹的写字板站在那里，正仔细观察那些神志不清的一年级新生。
　　然后是一声响亮的椅子拖拽声，是赫敏怒气冲冲地猛然站了起来，大步朝着他们走过去。而坐在她旁边的罗恩则迟疑地从椅子上抬了抬身子，但最后还是选择把他那瘦长的身体尽量压得低低的，缩在椅子里。身边的哈利探头探脑地看着赫敏的动作。
　　“够了！”赫敏威严地对弗雷德和乔治说，他们俩都微微吃惊地抬起头来。
　　“是啊，你说得对，”乔治带着一种疯狂科学家的劲头儿说道，“这个剂量看来是够劲儿了，是不是？”
　　“我已经告诫过你们——不许在同学身上试验你们的这堆垃圾！”
　　弗雷德耸了耸肩，说道：“我们付钱了。”
　　“我不管，这可能很危险！”
　　“冷静点儿，赫敏，不会有事儿的！”李·乔丹宽慰她说，一边在那些一年级新生中间走来走去，把紫色的糖果塞进他们张开的嘴巴里。
　　“是啊，你看，他们现在都醒过来了。”乔治说。
　　有几个新生确实开始动弹了。看到自己躺在地板上或瘫软在椅子上，显得非常震惊，显然，弗雷德和乔治事先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些糖是做什么用的。
　　“感觉还好吧？”乔治若无其事地用亲切的口吻地问候躺在他脚下的一个黑头发的小个子女生。
　　“……我想……好像是的吧？”可怜的女孩在高个儿学长的俯视下颤抖着回答道。
　　“太棒了。”弗雷德高兴地说，可是紧接着赫敏就把他的写字板和那一纸袋昏迷棉花糖都夺了过去。
　　“根本不是太棒了！”赫敏生气地说，“万一害得他们中间有谁患上重病呢？”
　　“我们不会让他们得病的，这些糖我们已经在自己身上试验过了，现在只想看看是不是每个人的反应都一样——”弗雷德恼火地解释到一半，就被赫敏打断了：“如果你们不停止这么做，我就要——”
　　“罚我们关禁闭？”弗雷德抢答，声音里透着一种“我倒要看你敢不敢”的意思。
　　“罚我们写句子？”乔治嘲笑着说。
　　休息室里的人都笑了起来，似乎大家都很喜欢看这种挑战权威的戏码。
　　赫敏把身子挺得笔直，毛蓬蓬的头发上噼里啪啦闪着电光——是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导致的魔力外泄。
　　“不，”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在微微发抖，“但我会写信给你们的妈妈。”
　　“等等！你不会的！”乔治大惊失色地退后了一步——但是就走过来的汤姆近距离来看，他的表情起码有一半是演的。显然是因为是周围人的笑声让他理智回归，意识到人缘极好的韦斯莱双胞胎当众和赫敏起冲突，会让刚刚上任级长的赫敏处境艰难，所以他决定退一步，让赫敏竖立她的权威性。
　　“哦，会的，我会写的。”赫敏毫不含糊地说，“我不能阻止你们自己吃这些无聊的玩意儿，但你们不能把它们拿给一年级新生。”
　　弗雷德和乔治一起露出了惟妙惟肖的又恨又怕的表情。
　　赫敏最后瞪了他们一样，把弗雷德的写字板和那一纸袋花糖塞进他怀里，然后拉了一下汤姆，大步走回她炉火旁的椅子前。
　　这时候，罗恩在座位里把身体埋得低低的，鼻子差不多跟他的膝盖平行了。
　　“感谢你的支持，罗恩。”赫敏刻薄地说。
　　“你自己处理得很好嘛。”罗恩嘟哝了一句，讪笑着转移了话题，“邓布利多跟你说什么了，汤姆？”
　　“他说如果我想要免修黑魔法防御课，得叫那位写免修申请书来。”汤姆说着，把打包的馅饼放在了桌上，“魔苹果馅饼，还是热的，来点儿？”
　　“就这？”罗恩不敢置信地问，“没有禁闭，没有罚抄句子，也没有扣分？”
　　“得了吧，以我现在在别人眼里的身份，当众给乌姆里奇好看，邓布利多不鼓掌叫好就算是有涵养了。只当是狗咬狗嘛。”汤姆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哈利，你最好还是……”他搜肠刮肚地找委婉一点儿的说辞。
　　“——管好自己的脾气。”哈利没好气地说，“谢谢你了，麦格教授刚才也是这么说的。”他心烦意乱地在书上胡乱翻找着，却没找到几句可以原样誊抄在论文里的句子，最后干脆把书砰地一声合上了，“我上楼睡觉去了。”
　　罗恩也开始收拾东西，赫敏挣扎着看着空白的羊皮纸试图集中注意力，但还是放弃了。“不行，我现在集中不了思想。谢谢你的馅饼儿，汤姆。”赫敏站起来，拿了一块苹果馅饼，“我也得去休息了。”
　　汤姆耸耸肩，端着剩下的馅饼也回了寝室。
　　空荡荡的寝室里已经点燃了壁炉，所以并不因为空荡而显得寒冷。红眼睛的乌鸦四仰八叉地占据了一张床铺，舒舒服服地叼着吸管在喝饮料。
　　汤姆关上门，又敲了敲门板，试图引起乌鸦的注意。
　　“Ammm——”乌鸦懒洋洋地叫了一声，算是回应。
　　“今天怎么样？”汤姆换了毛茸茸的拖鞋，把馅饼搁在乌鸦床铺边上的边几上。
　　“有话直说。”乌鸦说，啄了一口馅饼的酥皮。
　　“我需要一份黑魔法防御课免修申请书。”
　　“这对那位上课的女士可真失礼。”乌鸦侧头看他，“你是因为真的不喜欢乌姆里奇，还是因为真的喜欢哈利.波特？”
　　“更现实的说法大概是她的课程内容简直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汤姆说，“我想……老师应该还是会愿意考虑一下值不值得叫我去为此荒废光阴的吧？”
　　乌鸦的身形变幻起来，拉长变成了身披羽衣的麦色肌肤的女子，并对汤姆的话报以古怪的笑意：“那你为什么不肯好好为你的老师……考虑考虑呢？”
　　“我还以为他派我回霍格沃兹就是起这个作用的呢，”汤姆勾了勾嘴角，“怎么，竟是我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