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奋起余力,一把抱起洛敏,出了厨房,将他放到卧室的床上,随即压上去,轻轻地吻着。
洛敏怒气已消,连饿带累,反抗的意念已经全部消失,心里一片茫然。
周屿吻了他一会儿,却得不到他的回应,自己也没什么欲望,便停了下来。他轻声说道:“阿敏,这件事,我只能做到这样,你应该明白。”
洛敏苦笑了一下:“屿哥,我……心里也清楚,你已经尽力了。只是,阿彦他……他变成这样,你让我心里怎么能够接受?”
周屿体贴地抱着他,温柔地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以后我们加倍照顾他,让他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过段时间以后,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影响也就淡了。”
洛敏心乱如麻,完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他。想到隔壁的凌子寒,忽然想起他也有一夜没吃东西了,于是对周屿说:“你放我起来,我去看看阿彦。”
周屿顿时觉得不舒服,将他搂得更紧,闷闷地道:“他一定已经睡了,你又何必去打扰?发生了这种事,他不见得喜欢有人随时在面前,就让他静一静也好。”
洛敏一直没有像过去那样抬手回抱他,只是被动地被他压在身下,神情显得很冷淡。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轻声说:“他一直没吃东西。”
周屿这才想起,赶紧起身:“你应该饿坏了吧?快快快,去吃饭。”
洛敏叹了口气。周屿这次从溪罗一直追到南港来,他就明白了,姑且抛开爱与不爱这种事不说,至少在周屿心中,他还是很重要的,比凌子寒要重要得多。然而在他心里,对凌子寒的歉疚与对周屿的爱互相冲突,绞杀在一起,实在是让他精疲力竭。
他不去多想,只机械地起身,进了厨房,重新开火煎蛋,然后从冰箱里取出自动加热的牛奶,端进了客房。
凌子寒躺在床上,正在熟睡。
似乎一夜之间,这个少年就消瘦了许多。他平躺着,身上密密地盖着轻软的暖被,却几乎让人看不出被子下面还有一个人的身体。他那苍白憔悴的脸露在外面,下巴显得很尖,乌黑柔软的头发仍是湿漉漉的,无力地落在枕上,更让人觉得此时此刻的他就像个瓷人,一碰就碎。
洛敏站在床边,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没动。
周屿担心地从他手上拿过托盘,温柔地将他拉了出来,然后关上了房门。
洛敏任他将自己带到餐桌边坐下,看着他将牛奶、煎蛋放到自己面前,顺口就说:“你也吃吧。”
周屿心中一喜,抬眼看向他。
洛敏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有些尴尬。他平常习惯了与周屿一起吃早餐,这时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周屿轻叹一声,对他说:“你快吃吧,我也吃。”
两人便坐在桌旁,默默地吃完了简单的早餐,气氛却是从所未有的冷清。
等到吃完,洛敏习惯地伸手去收拾他面前的杯碟。周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洛敏立刻用力想挣脱。
周屿忽然说道:“我14岁的时候,被继父强暴。那是我的第一次。”
洛敏大吃一惊,顿时停止了挣扎,抬眼看向他。
周屿却放开了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点燃,平静地吸了一口,这才接着往下说:“他对我母亲谈不上好,但还过得去。我母亲体弱多病,那时候一直在住院,全靠他的收入才能支撑医疗费,我没办法,只好顺从。两年以后,母亲去世,我就不肯再跟他上床,他却再次兽性大发,把我捆起来施虐。过了几天,我装着愿意跟他,他才放开了我。我乘他睡着,去厨房拿了菜刀,砍死了他。”
洛敏看他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脸上平静无波,自己心里却一阵一阵地抽疼。
“是我自己报的警。”周屿看着他笑了笑。“我还有点常识。我未成年,他强暴我,当时我身上伤痕累累,一切证据都对我有利,杀人后我又立刻自首,因此算是正当防卫,所以无罪释放。我在看守所里认识了会中的人,出来后就跟着他们混了。虽然只有17岁,不过我生得高大,砍起人来不要命,脑筋又灵活,倒也很得赏识。后来,春节的时候,我见到了源叔,他问我要不要跟他,我没有犹豫,立刻说好。这些年来,他很照顾我,也一直都给我机会表现,又扶我坐了现在的位子。我认识你的时候,他已经放了手。他说我已经长大了,应该开始自己的生活,所以给我自由。我毕生感激他。”
洛敏觉得心里更疼了,一时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一直都是高大而亮丽的男人。
周屿猛吸了两口烟,将烟头摁在碟子里,淡淡地说:“源叔一向讲原则,从不强暴人的,他就算看上谁,也都会等对方愿意了才上床。这一次测试,是我提出要他来做的。他是看我的面子,而且又喜欢你,才决定破一次例,亲自上。你恨我可以,但不要恨他,那对你没好处。”
洛敏更加不知道该怪谁,低头思忖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没恨源叔,也没恨你。我只是……只是觉得对不起阿彦。”
周屿起身过来,轻轻拥住他,低声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阿彦也会恢复的。”
洛敏倚在他怀里,微微点了点头。
周屿觉得气氛太过沉重,便微笑着道:“一看你昨天反应这么大,就知道你的第一次一定挺甜蜜的,唉,真是个幸运的小子。”
洛敏不由得牵了牵嘴角:“是啊,我是个很幸运的人。”
“不,我是说他,那个得到你第一次的小子,他他妈的真幸运。”周屿的神情又恢复了过去的那种粗豪。
洛敏终于真正地笑了出来。
周屿觉得他的笑容颇为古怪,低头看了看他:“笑什么?还想着他?他有什么好?”
洛敏仰头看向他:“那个他妈的真幸运的小子就是你。”
周屿大吃一惊:“什么?你……你……你当时不是说你早就不是了吗?”
洛敏哼了一声:“谁让你宣称不跟处男做?”
周屿想了半晌,似乎在回味当时的情景,接着便笑起来。他蹲下身,看着洛敏的眼睛,笑道:“幸好我当时对你很温柔,没怎么弄疼你。”
洛敏的脸微微一红,骂道:“你这个花花公子,情场老手,不要脸。”
周屿哈哈大笑,一把抱起他,就往卧室走。
洛敏立刻说道:“你昨天还没把我折腾够啊?今天不行。”
周屿吻了吻他,笑道:“放心,今天不碰你,但你真得休息了。我也实在是累坏了,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我们一起睡吧。”
洛敏也是头疼欲裂,实在是累坏了,闻言便“嗯”了一声。
两人很快脱了衣服,躺上床相拥而眠,感觉上似乎已经有很久没这样安静地熟睡了。
第一部 血色开端 23
凌子寒也睡了一整天,后来是被饿醒的。洛敏端了东西来,他却得装精神受到强烈刺激,食不下咽。面对美食而不能吃,真是有点难受。
周屿看他恹恹的不吃不喝的样子,便坐在床边努力劝解。
凌子寒不去看他,对他的话更是充耳不闻,只是侧身躺着,呆呆地瞧着窗外。
洛敏与周屿只能轮番劝说,后来强行扶他坐起来,逼着他喝了碗人参乌鸡汤,这才松了口气。
如此过了两天,门铃忽然响了。
周屿一看门镜,不由得吃了一惊,赶紧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是李源,还有四个贴身护卫。
“源叔,您怎么亲自来了?”周屿笑道。“快请进。”
李源瞪了他一眼:“你抢了我的车就跑,看上去也没打算送回来,我只好亲自来要了。”
周屿嘻皮笑脸地说:“当时急嘛,也就顾不得了。源叔又这么久没来南港视察一下了,现在趁机微服私访一番,也不枉我劫车的美意。”
说着,李源已经走进了大厅。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阿敏呢?”
周屿指了指客房:“在喂阿彦喝汤。”
“哦,阿彦怎么样?”李源温和地问着,从容不迫地走进了房间。
凌子寒已经喝了汤,正把碗递给洛敏。一看到李源走进来,他立刻僵在那里,满眼都是惊恐,随即将手伸向洛敏,怯怯地叫道:“表哥……”
洛敏连忙俯身,安慰地搂住他,温和地说:“别怕,源叔只是来看看你。我跟你解释过,源叔那样做是为了救你,你别往心里去。”
李源听得很是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凌子寒似乎听糊涂了,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强暴他反而是救他”,只是瑟缩着看向李源,整个人直往洛敏怀里钻。
周屿将洛敏刚才坐的椅子拖过去,放到李源身后,接着又递上一只茶杯,开朗地笑道:“源叔,坐着说吧,来,先喝点茶。”
“嗯。”李源在周屿面前很明显地比较轻松自在,笑容也比较像是真的。他坐下来,接过茶杯,笑眯眯地看着凌子寒。“阿彦,怎么还是这样瘦?阿屿,阿敏,看来你们不会照顾人啊。”
洛敏轻轻拍着凌子寒的背,仿佛在安慰他。
周屿在一旁笑着说:“阿彦的胃口总是不好,吃饭就像小猫一样,就那么几口,还得哄着才肯吃,所以才不长肉。”
李源看向凌子寒,忽然说道:“阿屿,阿敏,你们先出去,我跟阿彦谈谈。”
凌子寒一听,越发惊恐不安,双手紧紧拽着洛敏的衣服不放,却又一个字都不敢说。
洛敏似乎也不肯离开,只是拿眼睛望着周屿。
周屿微笑着走了过来,温和地掰开那孩子的手,体贴地握住,轻声说:“阿彦,不要紧的,源叔是很好的人,只是跟你说说话,你别怕。”
凌子寒仿佛知道争也没用,便垂下了头,只是绞着手,显然怕得厉害。
待周屿将洛敏拉出去,李源站起身来,微笑着走到床边坐下,抬手轻轻抚上他那没什么血色的薄唇。
少年的唇十分柔软温润,在他的抚触下惊颤,显得十分诱人。
李源笑了笑,将手中的茶杯放到床头柜上,伸手握住了少年的双手,细细地抚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