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阵巨大的狂喜,但是喜悦之情还没来得及蔓延开,就被紧随而来的深沉恐惧给攫住了。
因为伊戈毫无反应。
他紧张得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地探了探弟弟的鼻息,还好,还算平稳。
太子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大概,是在失控的时候不小心把伊戈给弄晕了。
他用手轻轻地碰了碰弟弟凹陷的脸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身子悬停在上方,即使心里已经咆哮着要接近他到让浑身都在无法抑制地发颤。
用光了所有的自制力,太子才勉强自己从床上爬了下来。然后捡起掉在地上的营养剂。
我该喂完了营养剂就走。
从打开瓶塞喂伊戈喝下去的时候开始,太子就发现他的视线落在伊戈有些泛白的嘴唇上移不开了。
一直到营养剂的瓶子都空了,他还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该走了。
但很明显,他的理智和欲.望陷入了僵持中。
就这一次!
最后理智还是向欲.望屈服了。
在吻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嘴唇的那个瞬间,得偿夙愿的感觉太过美好,甚至哪怕明知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也愿意就此催眠自己就此沉沦。艾德不知道这到底会是个怎样的开始。但起码,对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不会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作者菌现在是感觉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晚安!
☆、回家
赫伯特在踏进家门之前都有些自己不太愿意承认的惴惴不安。
身为一个alpha,哪怕这次会战败完全是因为被布兰德利给阴了,但这也并不代表在面对自己的omega和儿子们的时候他会感觉好过一点。
一想到回家可能会碰到的冷嘲热讽,他就恨不得立马回军营去处理公务。
但即使他这么想,副官科尔温也不敢帮他这么做。
安少爷当初那句“从外面回来不第一时间回家看孩子的父亲没有存在的必要”可是一直到现在还是言犹在耳余音绕梁。为了上司的家庭幸福,科尔温果断地抛弃了上将,把人送到家门口之后连句再见都没说就趁着赫伯特心情复杂的时候偷偷溜了。
“……妈的。”
等到好不容易得出一个还是先回军营去冷静冷静的结论转过身,赫伯特才发现自己的专属悬浮车早就跑得没影了。
于是他只好颇为尴尬地打算自己走过去。
谁知道还没走出两步,家门就开了。
向来对自己毒舌得跟上辈子全靠一条舌头就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大儿子达尼尔正面瘫地站在门后。
父子俩对视了两秒,最后还是一贯让步的上将照惯例退让了,只不过那张颓丧还未完全褪去的英俊面孔上还没有摆出一个完整的疲惫微笑,达尼尔已经松开门把手扭头直接走了。
这让还呆站在门外的赫伯特有点惊讶。毕竟他还以为自己在家门口就得被儿子的毒舌给说到掩面遁逃呢。
眼下虽然又被达尼尔给无视了,但从婚后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明白其实这已经是这个早熟得不得了的恋父儿子能拿出来的对自己最好的态度了。
好像,回家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
这么想着的上将也跟着走进了家门。
然后就刚好碰上了从楼梯扶手上唿哨着滑下来的小儿子。
赫伯特的脚步一下子又顿住——作为星际网欧诺弥亚的后门操控者,任何在星际网上流通的消息只要丹尼尔想知道就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虽然小儿子跟自己的交流比大儿子多,但那前提是他本身就是个闲不下来的熊孩子,交流对象是谁对他来说根本就没差。何况这家伙比起他哥哥更不知轻重,待会儿要是一脸呆萌地问出什么要命的问题,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扛不扛得住。
赫伯特一时之间居然觉得有点忧伤了。
想他以少胜多力克德雷斯的时候没有忧心,想他被布兰德利阴了如此大一把也没有怎么动容,可偏偏回了家这一个一个的只是想想都能让他把脑门给抓秃。
但是今天就好像幸运女神格外关照他一样,担心的事情一件都没发生。
丹尼尔只不过瞅了一眼风尘仆仆回来的亲爹,然后就点菜道:“我晚上想吃奶油香草焗蜗牛。”
说完就哒哒哒地跑掉了。
赫伯特这时再看,就发现不止是小儿子,连本来就在自己前面的大儿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影了。
他不由得舒了一口气。然后垮下肩膀神情疲惫地上楼回房间去了。
“我听说你被布兰德利整了?”
卧室的门一打开,甚至隐在窗帘后阳台上自斟自饮的人影都还没有完全在视网膜上现出来的时候,赫伯特就听见了那个算是他此时此刻最不想去面对的人的声音。
哪怕这句话里没有半点轻视鄙薄的意思,他的残存直男癌也很想狠狠地顶回去好维持住自己那点虚幻的、全靠想象的面子。
但是嘛,他面前的omega可是安森啊。
于是赫伯特只是把自己给扔进了柔软的大床上,然后累极了一样地闭上眼说:“对,他用第二军10%的beta就换了我手下80%的alpha。输的不能更难看了。”
“要我帮你报仇吗?”
和这响在耳畔的声音一起感知到的是一只轻抚在自己发间的手。
一下子就惊得上将睁开了眼。
然后正对上悬在自己上方的星盗头子的一双眼。
安森仍旧是平时的那副表情,看不出半点不同。但是赫伯特就是觉得自己从其中嗅到了某些不一样的东西,像是某种温柔安抚的味道。
浸蕴在清浅的酒香里,从安森身上一点一点的荡出来包裹住了自己。
这是赫伯特第一次从一个omega身上感觉到了温情。
不是简单的冲动的一时欲.望,而是更隽永深刻的东西,甚至让他有了种他和安森彼此深爱多年能够携手共度一生的感觉。
这感觉压制住了他一直以来都还蠢蠢欲动的直男癌,让他也用一种脉脉的眼神回望着安森说:“你要怎么帮我报仇?”
“炸了他的军火库,抢了他的omega,再替他的主舰开个更大的窟窿。”
说这话的时候安森略微挑起了左侧的眉尾,让他凿凿的语气里多了点孩子似的恶质嚣张,却又该死的神气迷人。
赫伯特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翻身把安森给压了下去。
“我回来之前还以为你一定会让两个孩子先把我打击得体无完肤再拿出你的调.教守则来说我不配当你们安家的alpha。”
星盗头子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说:“就因为你是我的alpha,才不能被别的蠢货给欺负了。这让我安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赫伯特仔细地在那双倒映着自己的瞳仁里看了一会儿,像是在里面找什么稀世奇珍,最后才伸手遮住了它们,声音低低地笑了。
那股从胸腔一直传到双手的震动让被捂着眼睛的星盗头子莫名其妙,但是又觉得不太好去打断他。毕竟在全帝国丢了这么大的脸,好不容易这会儿高兴了也不好扫他的兴。
虽然自己完全没闹明白这家伙在瞎高兴什么。
“晚上想吃什么?”
调整好了情绪的上将很快就把手放了下来,笑得既温柔又浪荡地冲着安森释放男性魅力。
“嗯?”被这个跟赫伯特变起脸一样莫名其妙的问题给搞得有点愣的星盗头子想了一下才说:“包饺子吧。”
“好。”答应得干脆利落的赫伯特先是起来了,然后又突然弯下腰碰了碰仍旧搞不明白眼下到底是什么发展方向的安森的嘴唇。
“包荠菜猪肉馅的怎么样?”
“……”这次安森没有回答他了。因为星盗头子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从卧室出去的赫伯特一脸轻松愉快的样子好像在军演完虐了对方而不是自己被阴到死。简直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就想说,七夕了,来虐一虐单身狗……
☆、黑化
“我这儿有个不太好的消息。”
直接强制接通通讯的伦恩老爷子先是上下打量了一遍自己的孙子,倒是对于他的状态有点惊讶——赫伯特的人生至今为止都算得上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老爷子本来也是有点通过这件事磨练磨练他的意思在的,但是眼下看起来,好像这小子适应得还不错?
从吃了败仗回来之后就一直安安分分地在家做饭带孩子好像完美转变成了家庭煮夫的上将有点心不在焉地问:“是要裁多少人?”
“两万。”
听见老爷子冷笑的回答,赫伯特才有点奇怪。对于非战时人数都在百万上下的五大集团军来说,两万人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了,但是既然能让祖父冷笑的话……
“alpha。”
老爷子接着说道。
“这是准备让我们解散第五军?”
alpha在军中普遍担任军官职位,裁掉两万的alpha很可能就意味着十倍于此甚至更多的部队将出现断层难以调动。
“太子疯了吗?”
眸光阴冷下来的赫伯特这么问道。
“五大集团军可不止是清缴一下星盗兼职干警察的!边境星系近年来普遍有叛乱事件发生,要不是靠我们镇压,难道他以为那些弱鸡一样根本就没见过血上过战场的皇家骑士军团能护国守疆吗?!”
“赫伯特·伦恩!”
老爷子的神情一下子就凌厉了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虽然还是心有不甘地想要顶两句嘴,但是面对老爷子就跟以前要抽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的表情,他也只能认命地闭上嘴。
“别再让我知道你说这种话了。”老爷子狠狠地拿手指指了他两下,然后又叹了口气道:“太子要裁军就让他裁去吧。”
说完,老爷子就在孙子看清自己苍老又疲乏的面孔之前切断了通讯。
“皇兄。”
这回出奇乖顺听话的四殿下主动从太子手上接过了营养剂,然后声音略有些虚弱地叫住了他。
天知道太子在这一刻心里有多高兴——自从上次伊戈说了对他很失望的话之后,就再也没跟他说过话了。
不动声色地掐住自己的手掌心,太子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太激动了。等觉得自己平静下来之后,他才冲着心爱的弟弟强作冷淡地点了点头。
“我听说第二军和第五军的军演,赫伯特输了。”
“嗯。”
这个嗯字的确是真的冷淡。赫伯特·伦恩作为弟弟关系最好的朋友,在他的情敌排行榜上常年稳居第一,地位是绝对的不可动摇。这会儿只要一想到好不容易肯再跟自己说话的伊戈是为了他,太子就觉得从五脏六腑里开始有隐隐的灼烧感向外辐射。
但作为一个默默暗恋伊戈多年而没有被对方发现的人,除了伊戈在这方面真的神经颇粗以外,其实还得归功于太子的演技也真的很不错。所以眼下,四殿下甚至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皇兄脸上的冷漠有一个由假到真的过程。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不知道赫伯特是怎么输的,但要是星际网上大家传的那样是被布兰德利上将给不费一兵一卒给拿下的我绝对不相信。”
“这次军演的胜负评断已经通过议会的评定了。伊戈你这是在怀疑议会的所有成员都跟布兰德利家族有所勾结吗?”
听到这话的四殿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去看面前的皇兄,这时才从男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不太明显的怒气。
“皇兄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怀疑整个议会和手握军权的布兰德利家族有勾结这顶帽子太大也太重,根本就不像是他平日里那个总是宠着他的皇兄会说出来的话。
“伦恩上将率领第五集团军的三年来不管是清缴星盗还是平乱,战绩大家都有目共睹,更不用说前段时间跟德雷斯上将之间的武器被劫事件,在那种逆境下他都能反败为胜,怎么会在一次有备而来的军演里输的一败涂地?”
太子目光幽深地盯着他因为情绪激动而染上血色的双颊,感觉就好像一个之前还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叫不醒的人,在这一刻忽然就被一个别的人、还仅仅是名字就给唤回了生气。
他感觉得到自己心底那些毒草一样蔓蔓枝枝地攀爬生长的负面情绪似乎正攀上了墙头,乌黑油亮的藤蔓和叶子露了个头试探般地摇摆。
但是他却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把它们统统拽回来,甩在脚底下再恶狠狠地踩上几脚。一种自暴自弃的情绪摧枯拉朽一样地席卷了他,把那个冷静的、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献给伊戈的、只会给他无尽宠爱的太子给定在了原地,然后呼喝着那些毒草细细密密地缠住了他,从脚踝一圈一圈地绕上去,想要把他包裹成一个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