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事,准拟归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物是人非各自路,萧萧银屏月诉。君莫怨。君不见,梦似花飞人归屋。休去念往事,梦醒正在,回头阑珊处。
在这同一片夜空下,幸福总是一样的,不幸却各有不同。
鄞都,六王府。
薰香幽藐的房内,夜风吹起稀薄的帘蔓,缥缈摇曳下,一人正在收拾行李。
苍白的脸色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体制,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薄薄的一层单衣裹在过分消瘦的身子骨上,骨骼明显的手腕一件件整理着行囊。
门外忽然传来侍女的惊恐声。
“陛下,主子说了谁都不许进……”
“我也不行?”
“奴婢不敢,只是王爷吩咐……陛下……请让奴婢通报一声……”
脸色不善的鄞王随着惊慌的侍女一起推门而进,前者手一挥,跟着的侍卫带着侍女退下,合上了门。
“二哥……”善若水立刻把行李往床头一塞,转身挡住来者的视线,眼神飘忽不定。
“藏什么呢?”
“没什么。”
“干吗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出去透透气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鄞王一见到善若水就换上了和蔼的笑容,步步走近,出其不意的从被子底下拿出行囊,“怎么,要远行也不通知二哥一声?”
“如今朝政的事你说一没有人敢说二,和大景的战争也结束了,你围京救景的计划取得了他们的民心,不需要我帮你了。”善若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声音唯唯诺诺。
“这不是理由。为什么不敢正眼看我?你想去哪里?”
突然逼近的身体让善若水下意识的退了半步,背靠在床框,眼前落下的巨大阴影带来一股无名的压力。
“我……我想去……”
“陛下,请你不要怪王爷。”及时闯进来的席青替主子解围道,单膝跪地。正在准备马车的他一听说鄞王来了就赶紧跑了过来,不惜跟两个侍卫动了手,“王爷知道您事务繁忙,不忍麻烦,所以才没有提前告诉您,是我提议王爷不去打扰您的。”
“你倒是护主心切。”鄞王走到俯首跪地的席青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我派你到这里来是保护小若,不是让你怂恿他离家出走的。”
“二哥!不关席青的事,是我想去找苏……”善若水冲口而出,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看着缓步走回来的兄长,对方刚才的暴力行为让他有些后怕的往后退,“对、对不起,我知道他做了很过分的事,但是我做过更过分的事……”
“他害得我最器重的黑骑兵全军覆灭,还散播谣言诬蔑黑骑兵的名誉。如果不是我及时遣兵去京城救景帝,我们鄞国的名声就全被他毁了。我早该猜到,他今天能背叛大景,明天就能背叛我们。你居然还要去找这种小人?”
“二哥,我查过了,谣言不关他的事,而且他现在已经离开了京城。蔡卫死了,舒重韬想扶持的不过是个小鬼,你已经得到民心,霸业指日可待,我对你来说没有用了。我已经厌倦了天天算计别人的生活。”
“别傻了,最了解你的人是我。就算他肯不计前嫌,你能忍受和别人分享吗?你甚至都没办法认同语冰的存在,才把他抓回来那样对付他。不是吗?”
“我可以的,你相信我,二哥。人是会改变的,我可以试试的。”
砰——鄞王一拳砸在床框上。
“他到底有什么好,你宁愿降低身份甚至不惜委屈自己都要去找他?”
“因为我天生体弱,你和母后都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我,不让我受一点伤。母后死后,我一心帮你,什么都不去想,一切都是为了鄞国。是他让我知道痛的感觉,是他让我感受到自我的存在。他是第一个让我在做事的时候分心的人,我没办法控制自己。”说到激动之处,善若水揪着衣襟,恳求的看向脸色阴沉的兄长,“二哥……”
“不要叫我二哥。”
鄞王突然目露凶光,像是看到猎物的野兽,将善若水按倒在床上,把他的双手钳在头顶。
见状,席青正要起身,膝盖刚离地,就被鄞王一声叱了回去。
“你想造反吗?”
“属下不敢。”席青咬牙跪了回去,只有哀求,“陛下,你放过王爷,是属下该死,是属下出的主意,王爷只是一时意气。”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出去。”
感觉到事情不对的善若水徒劳的挣脱了一下,只有转过头去向席青求救。
“席青!席青!!”
“来人,把他拖出去。”鄞王一声令下。
门外冲进数个侍卫,席青刚挣扎,背部就受到重击,受过专业训练的侍卫清楚的知道如何迅速快捷的制服一个忠心护主又不敢冒犯天威的护卫。
眼睁睁看着失去反抗的席青被拖出去,善若水开始惊慌起来。
“二哥,我不走了,我不去找他了……”
“你也知道一直以来我小心翼翼的保护你,就是怕你承受不了,我那么多年默默守在你身边,为了不让你受委屈我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延婚期,你居然这样回报我。”
“我、我不知道……”
对于善若水来说,一切来的太突然,措手不及的事实令他乱了方寸,压在胸口的重量让呼吸短促起来,脸色越来越惨白。
察觉到身下的人不对劲,鄞王赶紧松手,渡了口气过去。
待善若水的呼吸逐渐稳定下来,贴在嘴角的唇却流连不去。鼻息拍打在双方的脸颊,撑起手肘想要逃离的人却被再度压在床上,这回没有多余的话,湿热的舌直接闯了进来。
“唔……不……唔唔……二哥……我是你弟弟啊……求求你放开我……席青救我——住手,二哥,我求你……我不敢了,我答应你不走,求求你不要这样……席青——席青救我啊——”
扯开的衣裳露出白皙如皓霜的冰肌,双手徒劳的去推和自己的瘦弱完全不在一个等级的强健身躯,温热的舌一寸寸舔过,从额头到耳廓,从鼻尖到下巴,从锁骨到胸前。
嘴里本能的求着嚷着,善若水的思绪渐渐飘远。
绿芽嫩枝的柳树下,一个身穿鹅黄色锦衣的小男孩被其他三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推倒在地,那瘦弱的身体显然和其他三个强壮有力的臂弯形成了对比。
“这么弱,你怎么配做我们的兄弟。”
“我们鄞国以武当家,以武立国,父王的儿子个个都会武功,你这个病秧子根本不应该待在这里。”
“还不快点滚出王宫,滚的越远越好,不然看见你一次打一次。”
“怎么又是你们三个?功课都做完了吗?又在欺负小若?”一个比他们高出两个头的少年走过来赶跑了三人,扶起地上倔强的忍着眼泪的男孩,温柔的拿掉他头发上的树叶,“以后看见他们三个别硬碰硬,不要单独一个人在宫里逛,带上一两个宫女也好。”
“不会武功就不能是父王的儿子吗?他们不过是力气比我大点,每次上武学课,我都看见他们在一边打闹嬉戏,根本就不认真。”
“你看这根柳枝,它很软,你甚至把它折成一个圈都不会断,当你放开,它又变回了原形。你知道你的名字在中原是什么意思吗?君子为善若水,拥之可以在山,激之可以过颡,能方能圆,委屈随形。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