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前头发前面有点长的刘海软软的趴在额头上,还有点湿漉漉。上班时候陆沉前的额头都是露出来的,刘海用发胶抓了起来,现在刘海放下来,无故的就年轻了好几岁,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付遥拿着饭碗的手一紧,发现自己的关注点似乎有点不对。
主编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去和韩序禹吃晚饭了吗?
“趁我不在家,做好吃的?”陆沉前看付遥一愣一愣的,懒洋洋的直起了身子,在餐桌旁边坐下,调侃道。
坐在餐桌前,香味直接冲着陆沉前飘来,一阵一阵的。别说,还真的挺香的,看起来卖相也不错。
“怎么敢啊……”付遥对陆沉前得出的结论很不赞同,千千万万的吐槽心酸的汇成一句话,怎么敢以下犯上,根本不可能。但他想了想还是多了一句嘴,“临下班才知道主编今天不回家里吃饭,这也是没有办法。”
完全是主编你自己错过了,还要埋怨他……
陆沉前听付遥这话之后挑了挑眉,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晚上不回家吃饭?”
付遥仔细的回想了一番,主编确实没有说过这句话。他只是看见主编和韩序禹走在一起,莫非只是自己脑补太多的结果。
虽然不明所以但主编这话就是在说自己没吃晚饭的意思吧。付遥巴巴的又拿了双碗筷,勤快的盛饭然后双手递上,狗腿的要命。
付遥还以为今天只有自己解决这四道菜了,但最后还是和主编一起坐在餐桌前吃饭,付遥挺高兴的,自己从中午就开始忙活,而且当时满脑子无非是想给主编一个惊喜,这回目的达到,虽然很曲折。
一高兴,人就容易忘形。比如现在的付遥。
“做的不错。”
付遥准确的捕捉到了来自主编的夸奖,颇有点喜上眉梢的感觉,“那是自然。”
那得瑟的神情配上付遥的脸,出奇的很和谐,陆沉前淡定的瞄了付遥一眼。
“我家的早饭午饭晚饭都是我做,再做不好吃那就真是白痴了。”
“嗯,你可以去当厨师了。”陆沉前毫不吝啬夸奖。
付遥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沉思了片刻,掂量了一下厨师和记者,认真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当记者。”
陆沉前觉得自己被打败了,不再说话。
吃完饭以后,陆沉前主动洗起碗来。这一回换付遥在厨房门口站着,不过他不敢靠着,有点局促不安直直的站着,不时在后面说一句,“主编,要不我来洗吧。我不会弄破碗的。”
看着主编系着围裙在水池前面洗碗,这画面有点美。
“你做饭,我洗碗,分工明确。不是挺好?”陆沉前的声音伴着水流声一起传过来。
“唔,”原来主编是这个意思。在付遥本来的想象中,他到了主编家里应该是一个保姆的身份,打扫做饭洗碗,以及带孩子,如果主编家里有孩子的话。
估计是那情况想的太黑暗,现在的这个场面太过于温和,他有点受宠若惊,信誓旦旦的拍胸脯,“那一日三餐都是我搞定。中午在超市买的菜还能吃好几天,过几天我再去一趟超市就好了。”
陆沉前甩了甩水,把洗好的碗放回柜子里,听到这里插了一句,“你借车去买菜?”
付遥被主编弄的一愣,他分明想表达的重点分明不是在这个来着?
“你中午就想着要做晚饭了?”
这重点好像越来越怪了,付遥点了点头承认,但就是不怎么想说,其实他早上吃饭主编没有味道的早餐之后就已经下定决心,做有味道的菜了!
付遥发现自己点头以后,主编就古怪的笑了起来,还偏了偏头,不想让他看见。
主编这可是第一次朝他笑啊,可喜可贺。只是主编偏过头,看不见了怎么办。付遥暗自的望了望天,这都是什么鬼。
房子已经付钱拿了钥匙,当天付遥拿到钥匙就到了客运站,找到回县城的客车,把钥匙给了司机。
客车四个多小时就能到县城,直接让柳惠去客车站找司机取钥匙就可以。
果然当天晚上柳惠就拿到了钥匙然后给付遥打了一通电话,付遥嗯啊着应付了,挂了电话以后躺在床上觉得有点疲惫。
他很少能感觉到疲惫,他觉得自己跟铁人差不多,铁浇的一样。疲惫什么的跟他根本挨不上边。这一次他躺在松松软软的床上,第一次感觉疲惫无处不在,狠狠的侵袭着他。
这一回总算是有了一个了断吧。拖了这么多年,从他出生开始,他就注定避不过的,这次应该就是结束了吧,然后他就能面对崭新的生活。
至于哪里是崭新的,付遥说不出来,但总觉得如果这个事情结束,那些不想要再在他生命里出现的人走掉,他就能重获新生。
很快,他就发现这种了断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
因为疲惫时无处不在的啊。
一周之后的下午,到了下班时间。今天主编给自己发短信,告诉他自己不回家吃完饭了。
付遥不知道怎么的就看着短信发起愣来,说来这还是主编第一次给自己发短信呢。
张申收拾好东西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然后发现付遥居然在发愣,连忙凑过脸来,想看看手机屏幕上是不是长出花来了,看得这么专注。
付遥伸手一挡,然后把手机飞快的揣到兜里。
张申撇嘴不满意道,“你看你那个嘴脸,跟老母鸡护小鸡崽一样。”张申愤愤的继续说,“你就护着吧,我下班了。”
付遥摸了摸侧脸,笑了一会儿。老母鸡算是怎么个形容,好歹在种族和性别上就不同,完全不可拟。
主编是谁?他的顶头上司,直接决定他是滚蛋还是留在杂志时。主编还是谁?他的好心房东,分分钟让他打包行李流落街头。
就冲着这两个亮瞎眼的身份,付遥还不鞍前马后,好好的当家用保姆吗?
唔,今天主编不回家,不能尽一个身为保姆的责任了。往更明白了说,就是今晚只有他一个人吃饭,房子那么大就他一个人,餐桌那么大就他一个人,菜那么多就他一个人吃,想想还有点小凄凉呢。
付遥收拾收拾办公桌也下班了,从报社到主编的家不算近。不过今天他不着急做饭,反正也只是他一个人。他心血来潮的决定走着回家,从报社到那里,如果走得快二十分钟就到了。
现在的温度已经越来越高了,等付遥走到门口的时候,身上已经冒了汗,他站在门口按亮了手机,发现自己走了二十五分钟。
不远处的电梯突然响了一声,走廊的声控灯也亮了起来。付遥没理,只顾着想自己的二十五分钟,还是有点慢啊,看来要经常锻炼才是。这么想着,付遥从口袋里掏钥匙,开门。
付遥拉开门,往里面走,刚要关门,外面突然有一个力道把门往外拉。
这力量其实并不大,只是付遥没有防备,一时间门把手就脱了手,给身后的人可趁之机。
那人上前一步,进了屋和付遥距离相当至今,然后把门关上了。
房子里没开灯,很暗。付遥还没有适应黑暗,眼前只朦朦胧胧看出一个人影来,没他高。
那人在门旁边的墙壁上摸来摸去,显然是在找开关。
气息完全是不熟悉的,付遥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付遥打量了几秒,伸手朝着对方的脖子掐去。
在黑暗里他实在摸不准对方各个部位的位置,只好在最容易钳制的位置下手。
付遥很轻易的就擒住了对方,那人被他一掐,身子立马靠在了防盗门上,然后付遥听见那人轻轻的笑了一下。
第十章
对方笑了一下,被付遥掐住脖子以后。
是个女人。
付遥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但不能肯定这人是不是来找主编的,他把手稍微松开了一些,沉声问道,“你找谁?”
“找你。”付遥一愣,女人趁着付遥走神伸手拂掉他钳制她脖子的手,继而十分不客气的穿着鞋子就往客厅里走。
“付遥,没错,我就是找你。”女人很快找到了客厅灯的开关,啪的一声,灯光就驱走了黑暗。
也将女人的模样显在了付遥的面前,女人穿着白色的打底裤,上身灰色长衫,脚上配了一双小跟鞋,长发披着根部微微打卷,没化妆,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
付遥可以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付遥皱了皱眉,目光跟着女人。女人在客厅转了两圈,眼睛四处瞄,时而还点点头。后来终于意识到自己旁边还有一个人,她坐在沙发上,自己拿着杯子倒茶。
“忘了说,我叫易滢,按理来说我应该叫你声哥,”易滢把茶杯端到嘴边,付遥皱了皱眉,易滢笑了一下把茶杯重新放下,有点得意道,“我是余慨的女朋友,马上就要结婚了。”
余慨的女朋友找上门来,而且这位的这些台词,不会感觉很怪吗?为什么有一种宣示主权的感觉。
这一回换做付遥想笑了,他也没忍住,笑了两声,“你来找我做什么,发喜帖?”
易滢抬起脸,坐在沙发上半仰着头看站在门口的付遥。她还没想到自己今天到这儿会是这样一个模样,付遥的反应不在她的想象之内。
不过她看了一会儿就又把头垂了下去,站起来,答非所问道,“你这房子真不错。地段好,小区也不错。花了好多钱吧?”
说话间,她在墙上摸了摸,继续说,“你送我们的房子,钥匙我拿到了,房子也看了。不错是不错,就是跟你这个房子比,差得太远。”
余慨一家对付遥这人只字不提,易滢起初还不知道余慨还有个在昶州工作同母异父的哥哥。直到有一次易滢碰巧听到柳惠给人打电话,而且称自己为妈。要知道当时易滢刚从余慨房间里出来,余慨正蒙着头睡觉,怎么可能和柳惠通电话。
易滢起了疑心,在背后喊了柳惠一声,把她吓了一跳,脸色发白。柳惠经不过易滢的询问,才把付遥的事情告诉了她。
而且她知道她和余慨在昶州落脚还要靠付遥,而且付遥在昶州有一套房子。
知道了名字工作地点,她就跟了过来。
付遥装傻,他把鞋子脱掉,穿着拖鞋走到易滢旁边,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易滢开始开房间的门,付遥抿了抿嘴,不悦的把门把手往反方向拉,“房间很干净,你不用看了。”
易滢无辜的把手缩了回来,摊了摊手,问道,“哥,我们结婚你准备送点什么?”
“我不是已经送过了。”
易滢眨了眨眼睛,付遥和易滢离得很近,近到暖色的灯打在她脸上,仔细到,能看到她脸上的绒毛,她很漂亮,是不化妆都能称之为美女的人。
她思索了一会儿,咦了一声,“哥你是在说房子吧,可妈说那是你欠我家的啊?”
她没去看付遥的表情,在付遥的身边低头走了两步,绕着他转,“妈还说哥你没打算去我们的婚礼,”她抬起头来,温和的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我都想好了。哥不去没关系,我和余慨都知道哥是惦记着我们的,就行了。”
付遥没说话,脸色有些不好看。
“我不会多嘴说哥住这么好的房子。哥把这满屋子的家具送给我们就行了,反正都已经旧了。”
“房子不是我的。”付遥沉默了片刻,吐出了一句。
易滢明显不信,却佯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哥你别跟我闹。”
“我还有下一句。”
易滢扬了扬下巴,示意付遥可以继续说,“所以请你离开。”
“好啊。那哥我先走了。”易滢被言语驱赶并没有感到不快,反而语调上扬,两四步就走到门口,把门关上走了。
付遥独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缓了好一会儿才回房间去换衣服。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里面每层都摆满了蔬菜和水果,他看了一会儿,又把冰箱门关上了。
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目前没有食欲,连半点都没有,就算自己的肚子已经是空荡荡的。
他把客厅的灯关了,摸着黑爬到自己的房间,脸朝下趴在了松软的被子里。
陆沉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付遥本以为自己往床上一趴会立马入梦睡到第二天一早,结果他听到声响看了看表,自己居然是一直没睡着。
客厅里的人自从开了门以后,轻手轻脚的,生怕惊到房间里的人,付遥趴在床上有点不可深思的耍起赖,装起睡来。嘴角因为外面人的轻手轻脚而勾了起来。
主编居然猛然给他一点家的感觉,这种温暖突如其来,让他有了这一夜里第一个好心情,真正的家人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吗?
陆沉前今晚喝了几杯酒,上了酒桌总有几杯你实在无法推掉的酒,硬着头皮只好喝下去。
脑袋有点晕乎乎的,陆沉前开门前还在猜付遥这时候会在干什么,没想到一开门就是一片黑暗。付遥的鞋子好好的摆在鞋架上,他知道付遥回来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付遥在睡觉。
这么早睡觉,不是生病了吧?
陆沉前小心翼翼的脱掉鞋子,把分贝降到最低,他是踮着脚走的,生平第一次像跳芭蕾舞一样走路。走到客厅中间,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很不正常。
这样走路真的很奇怪,大脑一定是喝酒喝多了失去控制了。他被自己弄得笑了,然后把脚跟坦然的落在了地板上,正常人一样往屋里走。
他加快了脚步,慢慢的推开付遥屋子的门。
付遥没想到主编会开自己的房门,在被子里扭了扭,但又不敢大幅度的扭。就在付遥的扭动期间,陆沉前已经在付遥的床头坐了下来。
付遥露出半张脸来,被子横盖在身上。他还穿着那件睡衣,陆沉前盯了一会睡衣的衣领,脑子里条件反射一样觉得这睡衣不合他的身。
这想法只存在了一小会儿,就被陆沉前遗忘了。
陆沉前伸手,用手背在付遥的脸上贴了一下,有点热。陆沉前的手有点凉,贴在付遥的脸上,又是惊吓又是凉,付遥的睫毛颤了一下,不过黑暗中,陆沉前根本无法发觉。
付遥的睫毛连连的颤抖,再多放一会儿,他就要破功了。好在主编很快就把手挪开了,但仍是没走,还在床头坐着。
付遥脑洞开很大,开始思考主编是不是发觉他屋子是最佳赏月地点,主编在他的床头无所顾忌的赏起月来了。
要不然就装作醒来,是伸懒腰醒来,还是翻身醒来,还是美人型眨眼醒……
还没等付遥选好,付遥的额头就触到了另一个温暖的东西。陆沉前想了一会儿,决定把额头贴在付遥的额头上,试一试。陆沉前向来是想法付诸于实践,直接低头把额头抵在对方额头上。
付遥额头的温度不高,刚刚好,很温暖。陆沉前有点不舍得离开,心脏处隐隐作痛起来,惊悸过后一样。
陆沉前贴了半分钟,悠悠然的把头抬起来,眼睛盯在付遥的脸上。付遥的这一张脸真的很好看,第一天付遥来报社报道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这家伙在学校一定很受欢迎吧,长了一张能让人一见钟情的脸。陆沉前伸手把挡在付遥额前的头发拨到一边,心脏处传来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陆沉前收回手,摸了摸自己针扎了一样细微发痛的心脏,闷声笑了起来。
二十八的年纪了,还学什么年轻人,来一个心悸对象。
他坐着,用手在被子上点了点,利落的起身出了屋子。
付遥躺在床上听到客厅里,主编倒水的声音才眯了眼睛,睁开以后有点愣。他的手抓着被单,喘了几口气才放开它。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热。摸完自己一愣,他居然被主编弄得,他都开始猜测自己是不是发烧了。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陆沉前喝了两杯水,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的头痛减缓,才起身去浴室洗了一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