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就成，”小九嫌恶地看了眼洛天呕出的黑血果断跳到一旁干净的软垫上，“剩下的我也帮不上忙，我补会儿眠，走了记得叫我。”

左哲在心里应了小九，手上不断拍打着洛天的背部，随着黑血的呕出，洛天身体抽搐的频率减缓了不少，左哲猜想应该是痛苦减轻的作用。将最后一点黑血呕出，洛天再也抵不过身体的虚弱径直晕了过去。

看着倒在自己腿上人事不醒的洛天，左哲顿时哭笑不得，也许是洛天毒解，心里包袱减轻，此时左哲的心情也没有初时那般沉重。他细细打量了番这间密室，没有任何门窗，要想出去恐怕还得通过什么机关，折腾了大半夜他也觉得有些累，索性打消了找机关的念头将洛天拖到没有沾染血迹的软垫上，然后就这么靠着墙壁睡了过去。

洛天醒来时左哲依旧在熟睡，他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就着躺在左哲腿上的姿势将体内的魔法元素运行了一个周天，出乎意料的是多年因为毒素阻塞的经脉通了，魔法元素在体内游走得比以往更加顺畅。

洛天猛地坐起身，想要扒开衣襟却发现胸口处的衣衫缺了一块，他反反复复看了两遍，从出生便出现在胸口处的那块类似胎记的红斑消失了。他又不死心地起身在密室中转了一圈，却发现密室中没有任何能让他看看眼尾那块青斑的东西。尽管如此，他还是能感觉到伴随他多年的毒已经解了。不是抑制，而是完完全全地从他体内消失了。以后他再也不用承受月圆之夜的痛苦，也不用担心有人通过他面具下的青斑猜测他中毒一事。

抑制不住的喜悦涌上心头，洛天欣喜地走回左哲身边，想要把这个好消息与他一同分享，然而当他目光触及到左哲被鲜血染透的衣袖时，昨夜毒发后左哲陪在他身边的记忆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洛天僵硬地转过头，不远处的软垫上还残留着大片干涸的黑色血迹，在那些血迹旁，静静地躺着两块犹带血迹的皮肉。洛天倒吸了口凉气，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第93章

洛天僵着步子来到左哲身边，也不知是出于何等心理，他把步子放得很轻，几乎可以算的上是落地无声。

小九早在洛天起身时便醒了，他先是看了看闭眼熟睡的左哲又看了看神色复杂的洛天，最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将头埋进身体里继续补眠。反正以洛天目前的状况也不可能会伤到左哲，他也就没了要叫醒左哲的意思。

洛天半跪在左哲身边小心地拉起左哲的衣袖，可是那衣袖上的血迹早已干涸，仅是露出了手腕余下的便是黏住了皮肉。睡梦中的左哲眉头微蹙，却没有立即醒来，也不知是昨晚折腾得太累还是连日来在殷罗身边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然而洛天却以为是弄疼了左哲，忙僵住了手大气不敢出，生怕惊醒了对方。良久，见左哲眉头松展，他才小心翼翼地用风刃将那片染血的衣袖化成了粉末。随着残渣的落下，左哲手臂上那两处狰狞的伤痕逐渐呈现在洛天眼底。当一大一小两块缺了皮肉深可见骨的凹痕印入眼中时，洛天只感觉呼吸一窒，眼中突然有些干涩。

那是两处极其丑陋而又骇人的伤疤，伤疤周围凹凸不平，边沿更是红肿一片，内里的皮肉还未完全愈合，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红艳艳的肉以及细小的青色血管。也不知是不是洛天方才的动作扯到了伤口，此时的两处伤口同时缓缓地往外渗着血，艳红的颜色刺得洛天眼睛生疼。

此等程度的伤，左哲该有多疼？

往日的种种不断在脑中浮现，他与左哲相识不过半月，排除掉中途左哲离开的那些时日，他与对方真正相处的时间却是用手指都能数的过来。可正是这短短的数日，对方却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从最初的不屑一顾到如今的心疼，他活了这么些年，却没有一个人能像左哲这般令他的心性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方无赖的样子、耍贱的样子、眯眼享受的样子、质问的样子、失望的样子、愧疚的样子……这一幕的一幕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他脑中不断变化着，最终凝结成他一脸坚定说会陪着他的模样。

洛天狠狠地闭上眼，又缓缓睁开，左哲前几日黯然离开时他以为对方永远都不会回来，却没想他会在他毒发之夜再次出现，那一刻自己的心情却是复杂的，有欣喜、有恼怒也有担忧，却不知是哪一种多一些。

面具摘下的那一刻，他以为左哲会吓得迅速逃离，却未曾想对方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留下来陪自己，还为自己接了毒，被自己生生咬下两块皮肉也不呼疼。此时洛天分不清自己是感动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能确定眼前之人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放下，也不想放下。

洛天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左哲的手臂，他想这次毒发虽然疼到难以忍受，却是值得的，至少把如今对他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带回了他的身边，就算再痛几次，他也是愿意的。

洛天直起腰脱下外袍罩在左哲身上，正欲抱他回寝居治伤，抬眼却对上了左哲平静的双眼。洛天怔了怔，随即勾唇道：“我带你去治伤。”

左哲没有立即回答，他先看了看洛天的眼尾，没有青斑，脸上也没有任何纹路，除却肤色苍白，并没有任何异状。他又垂眼看向洛天的胸前，那块彷如胎记的红斑也没有再现，确定昨夜看到的的确不是他眼花，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左哲轻轻拨开洛天的手摇头淡道：“不必了，我没事。”

“不行，你的手……”

“城主忘了我的伤比寻常人恢复得快？”左哲不在意道，“比这更严重的伤我都受过，这又算得了什么？”

洛天沉默地注视着左哲，尽管对方一脸不在意，他却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疲惫与无奈。思及初识时左哲被自己弄得鲜血淋漓浑身是伤的样子，洛天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儿。他张了张口，艰涩道：“对不起……”

左哲及时抬手抵住意欲抱他的洛天面无表情道：“城主贵为一城之主，此等礼遇我受之不起。”

“你……还在恼我？”

“怎么会？”左哲微笑，“我区区一介贫民，与城主并无瓜葛，岂敢恼怒城主？”

洛天吸了口气，面色认真道：“凤仪园和凤鸣轩我会命人拆掉，府上所有宠侍我也会尽数遣出府外，如此可好？”

“此乃城主私事，我无权干涉。”

洛天执起左哲未受伤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从今日起，我愿与你共度此生，不再纳侍，若有违背，便让我……”

“不必了！”左哲厉声打断道，“城主愿与谁共度余生与我无关，我此番来此仅是为了实现当日诺言，如今城主所中之毒已解，还请城主放我出府才是。”

洛天脸色微沉：“你这是何意？”

左哲淡笑，礼貌而又疏离：“这些日子多谢城主款待，如今诺言兑现，我只想速速离开，望城主成全。”

“你还在怨我。”

左哲莫名：“我为何要怨城主？城主莫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你要如何才肯原谅我，你说，我一定会尽全力做到。”

“城主言重了，”左哲严肃道，“我与城主不过泛泛之交，何来怨字一说？若从前我做了令城主误会之事，还望城主莫要与我计较。”

“误会？”洛天逼近左哲沉声道，“何为误会？你亲口说过倾心于我，不愿与他人分享。如今我愿意为你遣散后院宠侍，许你独享，共度此生，你……”

“那都是……”骗你的。左哲双唇张张合合，却发现最后三个字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声来。

“……”系统君，滚边玩蛋去！这破任务老子不做了！！！

然而无论左哲在心里如何叫嚷，系统君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那都是什么？”洛天钳住左哲下颌目露危险问，“难道那都是骗我的不成？”

神队友！

左哲闭上眼，算作默认。下一瞬却只觉身上一暖，竟是被洛天搂入了怀中。

“别闹了，那些日子是我不对，原谅我。”

“我是认真的，”左哲艰难道，“对不起，城主，放我走吧。”

洛天心下一慌，他知晓前些日子伤了左哲的心，此时他已然发现自己的心意，无论如何也不想放他离开。洛天咬咬牙，指尖从左哲背脊划下，衣衫破裂声响起，那一下却是在左哲背上留下了一道红痕。思及初时左哲那般享受之状，一道落下他又划下另一道，只希望左哲能够在意乱情迷中不再提离开之事。

左哲闭了闭眼，洛天的目的他又如何不知，可惜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抖M，也不可能从中享受到任何欢愉。他挣开洛天故作讽刺道：“城主上位多年，心性还是如此天真，没想到此等不入流的伎俩也能欺瞒到城主。若是换做别有用心之人，此时城主已然毙于对方掌下了。”

“你这是何意？”

左哲嗤笑一声道：“我是何意城主心里应该明白，为何不愿承认？”

——城主好手艺，果真是让我遇上了至宝，再来一次吧。

洛天狠狠地闭上眼，语带颤抖道：“你……当初为何要如此？”

“闲来无事，找找乐子。”

——你究竟是何人？

——对城主一踩倾心之人。

疼痛在心间扩散，洛天睁开眼不死心道：“你说过对我一踩倾心。”

左哲挑眉：“城主的确很天真。”

城主的确很天真。

洛天失神地跌坐在地，短短七个字，却字字诛心。自己不屑一顾时，对方死缠烂打，自己决定与对方共度余生时，他却说城主的确很天真。何为痛？在他苦苦煎熬的无数个月圆之夜，他以为那是世上最痛苦之事，可是与现在比起来，那等痛又算得了什么？

低沉而又悲凉的笑声从洛天口中发出，他仰起头，笑声越来越大，虽是笑，神情却是带着痛苦，旁人看了，却也觉得揪心至极。

左哲神色复杂地望着洛天，心里不住说着对不起。他不想再欺骗对方的感情，更不想洛天今后紫煞三人一般。此番虽然残忍，却也总比一直欺瞒着对方要好。

笑声蓦地止住，洛天冷眼看向左哲一字一顿道：“敢欺瞒于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左哲怔怔的望着洛天，良久，他神色淡然地闭上眼，“好。”

反正不想继续下去。

反正也回不去了。

反正，已经很累了。

只愿，下辈子能投身到寻常之家，享受真正的亲情。

小九猛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左哲。之前左哲说要放弃时，他以为对方只是随口说说，毕竟左哲是如此惜命之人。可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洛天面色一狠，单手高抬，风刃在掌中浮现，这一掌下去，左哲必定血溅当场，回天乏力。小九惊惶地跃上左哲肩头，焦急地又喊又叫。然而左哲却像是彻底死了心，除了一句对不起，再也不给他任何回应。

风刃逐渐压下，眼看就要落在左哲颈上之时，洛天猛地收回手将左哲捞入怀中紧紧抱住：“就算是欺瞒我也认了，我爱你，给我一次机会。”

【系统：支线任务4完成

主线任务进行中

主线任务：确保主角殷罗安全过七城

传送门已开启，十秒后传送至下一城池黄岩城

十……】

“！！！！”系统君你丫就是一混蛋！混蛋！！！

【渣黄岩城主】

第94章

左哲僵着脸在心里将系统君从头到脚问候了百八十遍，却仍旧阻挡不了那机械般的声音在他脑中丧心病狂的数秒。批斗的结果却是左哲在最后一秒落下的瞬间也没能给洛天留下只言片语，就这么凭空消失在洛天怀中，只余下一件沾染了血迹的墨绿色外袍，仿佛在无声嘲笑着洛天的痴心妄想。

【系统：支线任务5开启

支线任务5：嫖黄岩城城主凌楚

目标姓名：凌楚

性别：男

年龄：系统计算中……

职业：黄岩城城主

段位：六阶武圣

……】

系统特有的机械声在脑中从未停歇，左哲在心中嗤笑，就算这次任务失败的惩罚依旧是虐杀，他也不会再想系统君屈服，如今的他连死都不在乎，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知道是左哲的那番问候惹恼了系统君，还是他的放弃让系统君气急，这次系统君恢复了往日的‘雄风’，毫不客气地把左哲从高空抛落。

与此同时一个被冰层覆盖的石洞中，一名身着浅黄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负手立于一副冰棺前，即使这处石洞中寒气四溢，他却仿若感受不到一般，背脊笔直，面上没有露出任何不适之色。男子肤色白皙，面如冠玉，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厚薄均匀的嘴唇，剑眉斜飞入鬓，气质清冷，然而他此时凝视着冰棺的眼中却是复杂一片。

只见那冰棺中躺着一名年轻女子，女子相貌出尘，肤若凝脂，只可惜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两片扇形阴影，神色却是安详，仿佛此时的她仅仅是睡着了一般。

良久，一声喟叹从男子口中发出，他缓缓抬起手，五指修长匀称，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不断往外冒着寒气的冰棺上时，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从天而降砸在了冰棺上。

‘咔咔’的龟裂声响起，男子脸色大变，也不管冰棺上的人是死是活，就此挥出一掌，落在冰棺上的人顿时犹如断线的风筝向一旁飞出，然后狠狠地砸在覆盖着冰层的石壁上。

左哲闷哼一声，被这接连的两砸弄得头晕目眩，趴在地上久久没能动弹，只是身体因为石洞中彻骨的寒意而微微颤抖着。

男子此时顾不上一旁的左哲，忙上前两步查看冰棺的情况，绕是听见了冰棺裂开的声音，在看到棺盖上那弯延的裂纹后心头还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只见棺盖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就在三处裂痕相交错时，一块巴掌大小的棺盖咔嚓一下蓦地脱落，直直地落在了冰棺内年轻女子交错在腹部的手背上。

男子瞳孔蓦地紧缩，还未等他做出反应，棺中女子突然萎缩，须臾之间便化成了一片白灰，头部的位置静静地躺着一粒失了色的丹丸。

——若非找到救治她的方法，此棺一旦封闭切记不可开启，否则她便会立即化为飞灰。

“素素！”

男子狠狠推开棺盖，手指探入棺中摸索，除了那粉色衣衫，入手的却是一片灰烬，那容貌出尘神色安详的女子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男子只觉被撞的心头闷闷的，不痛，却有些难受。

素素，那个一心一意爱着他想要嫁给他的女子，那个即使被他狠心拒绝却在危难关头为他挡下致命一掌的女子就此消失了，除了一片白灰，没再留下任何。

他不爱她，却愧对于她。

男子狠狠地闭上眼又猛地睁开，狭长的双眼凌厉地扫向不知何时爬起身靠坐在石壁上的左哲。

左哲无声回视，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居然想到一个狗血桥段——XX和OO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碰撞出耀眼的火花，由激烈到复杂再到平和，两人深情对望……

左哲打了个寒颤，默默地抖掉了身上的鸡皮疙瘩。

【系统：支线任务5目标人物已出现，支线任务5进行中

任务成功：传送至下一城池

任务失败：群P，或关入小黑屋女干虐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