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志愿者活动也是向平日一样，玩得好的凑到了一簇。当然，也不乏像慕容涵这样的女生就咬定了要跟在夏隽希身边。

注重外表的女生无论是随便穿件班服都会细心地搭配，上到头饰发型，下到脚链鞋子，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美感而又不那么刻意。再加上二人都是学校比较出色的学生，所以走在一起也显得自然而然。

季牧看过去，班主任正在给他们交代些事情，垂了垂眸，拿着手上的问卷艰难地走开了。

自己，还是和林小五他们一起吧。

走了没几步路，右手臂就被人一揽，稳稳地给扶住了。季牧闻到夏隽希身上让人安心的气息，心悸倏然像文艺片里的花朵一样，嫩嫩地绽放了。

“脚受伤就走慢点，大不了一会儿问卷我帮你去填。”夏隽希皱皱眉，有了第一次的疏忽，他再也不放心季牧这没心没肺的死小孩了。

“啊昨晚喷了些云南白药没多大事了。”似乎从开始的抵触慢慢到现在，季牧已经习惯了与夏隽希间的肢体接触，所以说话间也没有了那么多刻意的隐瞒。

“……我觉得应该要去拍个片。”沉吟片刻，夏隽希深沉道。

“……你是认真的嘛？”

“是啊，很严重。”

“够了啊，这么关心真是让人误会。”季牧的身体僵硬起来，舔了舔有些发干的下嘴唇说道。

夏隽希沉默了三秒后疑惑地不确定地开口道：“误会，什么？”

这个问题倒瞬间让季牧也怔住了，两人一时谁都还说不上话来。

“诶诶你们两个这就不对了啊？”缓解尴尬的人是林小五，他一脸嫌弃地瞪着二人，忍不住用手指在他们脸上点了点，“在这卿卿我我说个半天，就把慕容涵大小姐给丢在一边不理不睬了！”

“你大爷才卿卿我我！”季牧扬眉，重重地在林小五屁股上一踹。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个慕容涵，此刻，美人正冷着脸，脸庞像冰窖一样散发着森森的冷气，抿唇，很不高兴。

耽误了点时间，别人有的快的已经填了好几张问卷了。但夏隽希不是会落后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也擅长发挥自己的优势，找的一般都是些年轻的女性。花痴的磁性的动物对这种美少年哪里有抵抗力，乖乖地提笔就填，恨不得留个电话号码什么的。

“喏。”填了几张后，夏隽希把问卷一把塞进季牧怀里。

“啊？”季牧愣，“你这是干嘛？”

“算你的。”夏隽希轻轻说道。

“这怎么行”季牧立马不干了，就要把问卷给丢回去，却被夏隽希盖住了手。

少年眉目认真沉稳，似美玉温润无暇，说道：“没必要分得那么清。”

这一句话说得季牧是脸一红一白的。什么事嘛？怎么有一种“我耕田你好好织布就行了”的感觉

上午过去，夏隽希一共填了四十份问卷，成绩斐然，不过他统统都塞给了季牧。季牧因腿伤无法灵活活动，只填了八份问卷。他有些矛盾地想，要是没有夏隽希，自己岂不是完蛋了？

“好热啊。”中午一到，艳阳在头顶烈烈地晒，树底下也是热气冲冲。季牧把袖子挽了起来，把问卷当成扇子扇风。

“去吃饭吧。”夏隽希走了过来，低头点着问卷，另只手递给了季牧，意思是扶着自己走。

季牧没有犹豫，把手搭了过去。

“去哪吃饭啊？”慕容涵也走了过来，把问卷挡在头顶上，得以保持她白皙娇嫩的皮肤。慕容涵不是那种微笑美女，她对于不关注的人总是冷脸相对，因此虽然她很漂亮，但也太过傲气一些，填到的问卷不算多。

“嗯？季牧你想吃什么？”夏隽希笑笑，直接问道身边的人。

“我都可以啊……”对于吃，能饱就行，季牧一直不太在乎。

慕容涵微微挑眉：“夏班长，你怎么不问问我想吃什么？”

这一问，语气就很明显了。

夏隽希眉眼弯弯勾唇一笑，笑得一如既往的完美精致：“那是你的事情，我不太想左右。”

“……”慕容涵的瞳孔在一瞬间泛开了千丝万缕的波纹，阳光刺入，她眼睛有些发痛，“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认为的意思。”夏隽希轻轻答道，转身对季牧说了声“我们走吧。”

“你站住！”慕容涵回过神来，一脸苍白与羞辱，女生的眉眼凌厉。

夏隽希脚步一顿，默叹一声，走向了慕容涵。

水银色的阳光流淌在他的发上，一点点也流淌进他漆黑的眸底，唇形就这么纯良无害地弯起，嘴角好似含着一句甜蜜的话。少年目光朦胧，把修长的手搭在女生肩膀上，俯下身，女生的心跳几乎要超破极限。他附在女生的耳边，轻轻地，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笑笑，转身牵过季牧离开。

慕容涵木在原地，茫然的脸，空洞的黯然的眼睛。

“喂，你和她说什么了就把她丢在那了”季牧忍不住拿手臂撞了对方一下。

夏隽希摇摇头，只是说道：“我拒绝一个人只需要一分钟。”

季牧不解。

夏隽希继续慢慢道：“可让她纠缠了一个月，很不容易了。”

季牧拧着眉头，心事重重地看着他，始终没有说话。

“季牧。”

“嗯。”

没等季牧反应过来，对面就是少年扑面袭来的气息，在空气间缠绕旋转，犹如浪潮一般袭来。

少年的唇离季牧的脸颊只有两厘米的距离。

“……算了。”夏隽希似乎叹了一声，摇摇头，继续走路，微微茫然地看着地面。

“你，到底在干嘛啊？”季牧最讨厌这样的若离若离，他的手，死死地拽住了对方的手臂，扬声问道。

“我，想尝试真正地去接受一个人，但很难啊。原来，这么难啊。”一种雾霭般淡淡的悲伤不经意就这样拂过夏隽希的脸，他望着不知名的地方，眼睛的光芒在那瞬全部熄灭。

季牧觉得夏隽希说话就像在打哑谜，他完全听不懂。

“好饿了，别想了，跟我去吃饭吧。”说话间，夏隽希的手轻轻覆盖在季牧的眼睛上，遮了一秒，再移开。

季牧的眼前从黑暗又变回了光明。他倏然，想要重重地撕扯开夏隽希所有的外壳，看到这个外壳下最柔软最真实的他。

可是……季牧摸了摸眼睛，自己做得到吗？

十二

夏隽希拉开椅子，把点得草莓蛋糕推给了对面的季牧，一笑道：“吃吧。”

餐厅是家干净整洁的店铺，左手边就是明亮的落地窗，满室都洒满了阳光。

“你，吃得好……营养啊。”季牧看着自己清一色的甜食饮料，对方的餐盘里则是荤素搭配，健康美味。

“小时候家里的食谱都是专门请人安排的，所以吃得比较讲究一些，现在比较习惯。”夏隽希随意地笑笑，白皙的手映着盘子里一粒粒晶莹的米饭，“但我弟弟就不是，年纪小些，好像总是特别热衷于些快餐食品。”

“我以前啊，父母不经常回来咯，开始也是吃外卖。”季牧嚼着蛋糕的嘴含糊不清，“但后来，我觉得不能让我妹也那样吃下去了，于是开始学做饭！”回忆起刚开始做饭的场景，无人教学的季牧也不知道打坏了多少个鸡蛋煮坏了多少碗汤，一步步在实践里逐渐强大起来。

“看来，你真是个很合格的妹控啊。”夏隽希抿着唇，眼珠清澈干净，“如果你的妹妹有了男朋友，你大概会疯掉吧。”

季牧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不会的，我妹现在要认真读书，她不会谈恋爱的。倒是你，你弟弟那样，你才会疯。”

夏隽希的神色一秒内僵硬后就隐去了，挑起眉毛：“哦我弟交男朋友了？”

“……当我没说。”

“啧。”吃到一半，夏隽希忽然眨了眨眼睛，看着季牧颇有几分无奈，“好蠢。”

“哈你说什么”季牧一脸不可思议。

“看你现在啊。”夏隽希笑意愈发深浓，指着对面的少年，阳光磨平了时光里琐碎，尘埃细细浮走，“满脸花。”

季牧翻个白眼，摸了摸嘴角，果然沾了奶油，刚刚就该注意点吃相的啊……正在找纸，对方的手倒是先伸了过来，拿了纸，用力地替季牧擦去了蛋糕屑。

看着季牧有点躲闪的别扭样子夏隽希就低笑点地笑了起来，像个孩子似地发出“咯咯”的声音。

“别笑了。”季牧脸红，恼羞成怒。

吃完饭，两人又开始了四处找路人的任务，大中午的，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这条马路比较偏远，感觉越发冷清。

“呼，前面有个妹子！”远远看到女生的身影，季牧准备跑过去，这样年轻的女生往往都是夏隽希最容易得逞的对象。

夏隽希无奈地拉住他：“你别把人家给吓到。”

“我长得有那么凶神恶煞吗？”

“我没那么说。”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朝妹子走去，离了还有个好几米远时，不知突然间从哪里冒出了个男人，趁着女生没有防备，抢了女生手里的手机就跑。

女生在原地木了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不知所措，“啊。”她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这才往男人跑走的方向望去。“抓小偷啊！”她大喊，追了过去。

“光天化日之下还抢劫有没有天理了啊？”季牧看到这一幕气血冲心，正义感爆棚，一咬牙一跺脚就要帮女生去抓人。

“季牧，你要不要命了？”夏隽希有点生气，把季牧给拽了回来，“腿还半个残疾呢你跑什么啊？”

“那怎么办？袖手旁观”

“要追，也是我的事，你就在这等我，不要乱走。”夏隽希不放心地认真地说道，说完后就也冲了过去。

季牧叹口气，只好在原地等候。

过了约摸十分钟，季牧惊喜地看到了夏隽希回来了，身边走着那个女生，不断地点头像是在道谢。

“麻烦帮我们填个传单吧。”把话题引向正题，夏隽希拿过传单递给女生。

帮自己追回钱包的帅哥安排下的任务女生自然很开心地填完了，一边填时，一边用询问的语气打探道：“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啊？”

“一中的。”夏隽希答道。

“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想以后，好好感谢你一下。”女生斟酌着语气。

“不用了，没帮上什么忙。”见女生填完了传单，夏隽希收了回来，微笑点头后拉着季牧匆匆离开了。

把女生甩了好远之后，夏隽希的脚步才放慢下来。季牧有些忍不住地说道：“真是冷淡啊。”

“你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就算留个联系方式也没那么难吧。”季牧苦着脸吐槽道。

“难。”

等所有的传单都填完以后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一天最和煦的安静时刻，漫步着二人走回去找到了班主任。

班主任倒是很会享受生活，躲在了某个露天的咖啡厅下喝着咖啡玩着FLAPPY BIRD。

“嘿，你们来了。”看到他们，班主任很开心地冲他们挥手。

“老师，都填完了。”

“哇你们好棒啊，别人都是填了一半就丢在这里了。”班主任欣喜地翻着传单，顺便抿了一口咖啡。“要不要在这坐一会儿，老师可以请你们喝咖啡。”

“不用了。”夏隽希和季牧默契地一同勉强微笑着摇头。

“那你们回家要慢点哦。”班主任笑眯眯地说道，又喊住他们，“对了隽希你有看到慕容涵么，之前不是还和你在一起么怎么现在就没有看到人了？”

听到这话，夏隽希和季牧都愣了一下，对视一眼眸光有些阴沉。

“要去找找她么？”两人走往车站，夏隽希搀着季牧，季牧犹豫不决地问道。

夏隽希眸子一沉：“不用了，她不会出什么事的。”

“你哪里来的自信”

“高一的时候有几次就和慕容涵一起共事，要强的性格，比你还坚强。”夏隽希侧侧头，轻描淡写，“算了，打车回去吧，你腿不太方便。”

到家后，夏隽希想送季牧上楼，被男生给回绝了。“又不是情侣，还送上楼干嘛？”季牧赶快自己走了，嘴里轻声嘀咕着。

夏隽希看着他上楼了，也转头准备拉开的士的车门回家。可手僵在一半，他踌躇了片刻还是没拉开车门，让司机走了。

他有点想，自己一个人走走路。

活在这个城市十七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地看看这个城市。

城市的天空，城市的街道，城市的电线杆，城市的报刊亭。

从有记忆开始，贮存在夏隽希的记忆里那就是坐在高贵豪华的车子里，被送到一个又一个地方。那时，只能贴着一层冰冷到不能再冰冷的玻璃用孩童好奇的目光打量世界。

等再大一些时，夏隽希已经穿着得体腰板挺直地坐在车子里了。他会让司机买一些他喜欢听的日文歌唱碟，他会看一些书或者漫画，他会用手机刷刷微博，就是不会再把一点注意力放在窗外了。

直到现在，他又重生了儿时的想法。

说不清楚，是不是因为那个名叫季牧的少年。夏隽希发现，他和季牧差得很远。怎么看，季牧都是一个阳光热情的十七岁少年，而自己，好像有着最完美精致的年轻躯壳，而心，却漠不关心到七十岁的年龄。

拒绝别人，为什么季牧会称呼自己冷漠呢？

夏隽希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起来。

路过红绿灯时，夏隽希抬头看着傍晚的天空，缕缕清风吹走一朵又一朵的云，像一片片烧红的花瓣般。他有些笑意地忽然想起了以前和小瑀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事情。

他六岁，弟弟四岁。

矮萝卜一样稚嫩的夏家兄弟，躲过管家和保安，溜了出来，站在红绿灯前看着汹涌人潮繁华世界。买了两根冰棒，玩了好几次滑滑梯，没有比那种喜悦来得更直接了。

若有一天翻开旧时的相册，夏隽希大概会弱弱地感慨，原来自己，也有笑得那么灿烂的时候呐……

那是从什么时候，自己成长到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夏隽希想了半天，头都疼了起来也没有答案。

路经一家店时，看到门口排了好长的一条队，夏隽希探探头，原来是一群人在等着排队买冰淇淋。

若是以往，夏隽希的目光大概不会流恋，今日，却起了些好奇心。

排了二十分钟的队，他终于也买到了那颗精致的雪白色冰淇淋球。舔了一口，心里不由得失望起来。

也不过这个味道嘛。

这样普通的味道，只能在刚开业时吸引一些路人的眼光罢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夏隽希还是吃着冰淇淋，继续走他的路。

十三

回到家后，夏隽希才发现已经六点半了。看样子刘婶已是恭候好了多时，热情地迎了上来。

夏隽希去洗了个手，再出来时夏隽瑀坐在餐桌上笑眯眯地等着他了。

“心情很好”夏隽希淡淡问道。

“嗯！”夏隽瑀用力点头，大口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