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再理那群女的了！”季玥转身还是忍不住回头再强调一遍。

“好好好，你快回班吧，乖。”夏隽瑀宠溺地摸摸季玥的头。

季玥掩住有些害羞的面容，跑回班级，一腔甜蜜荡漾。

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夏隽瑀背起书包先离开，走向常青，站在门口等着季玥。一点橘红色的余光，笼在洁白校服上，脸颊弧度沾染上的淡淡光芒。

还没等五分钟，从另条马路那里，走来了一群人。

夏隽瑀看过去时，脸色倏然难看。

一队人里有男有女，女生大部分是同班的下课围住夏隽瑀的那一堆，男生则是她们外校认识的不良少年。

“哟，小瑀瑀呐。”女生声音和目光都变得喜悦炽热。

夏隽瑀暗叹自己运气甚衰，勉强挤出个比哭还惨淡的笑容：“你好。”

“你在这干嘛呢？”女生手已经搭上了夏隽瑀的肩，一队人围了上来。

“等我哥哥。”夏隽瑀讨厌闻到她们身上劣质香水的味道，皱眉。

“哦，那我们陪你一起等吧。”另个女生笑眯眯地看着他，红色的嘴唇抹得像血一般。

“不用了，你们有事就不要耽误了。”

“没事啊，我们有什么事，正好，我们也很想看看你的哥哥呢。”女生伸出彩色的指甲，挑衅地挑起了夏隽瑀光洁的下巴，笑得妖冶。

不良少年嘴里叼着烟，痞痞地看着夏隽瑀，往他脸上吐了一口烟气后掐住了夏隽瑀的脸，后者吃痛地哼了一声。“长得白白净净的，不愧娘们儿都喜欢。”

夏隽瑀看到他眼底危险的锋芒，连忙拍开他的手，就欲离开。

“小瑀瑀，你去哪里”女生们见他要走，连忙死死拽住。

就算夏隽瑀是个男生，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挣脱开这么多女生的拉扯。

“别走别走，陪爷们儿去爽爽”队里为首的不良少年很明显对夏隽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踱步到夏隽瑀面前，笑得像只狼。

一股恶心感漫上夏隽瑀的心头，他扭过头去，手想要用力地甩开束缚，奈何女生们拽得太紧。

“好了，走吧走吧！”不良少年说话间就搭上了夏隽瑀的肩，吐掉了烟，俯下身来，气息在夏隽瑀的脸颊间浮走，最后轻轻吻了下少年的耳垂。

夏隽瑀被这一吻给吓得浑身发颤起来，他万万想不到对他最感兴趣的竟然是男生！

“小瑀。”忽然响起熟悉的唤声时，夏隽瑀惊喜地顺着声音看过去。

纤长高挑的少年气场沉默强大地站在对面马路，冷冷地看了一眼后走了过来，一把从不良少年身边把弟弟给拉了过来，护在身边。

“不好意思，今晚我弟弟还有事情，先走了。”面无表情的夏隽希轻描淡写地解释道，牵着夏隽瑀的手转身就走。

女生们还沉浸在震惊中，她们想过夏隽瑀的哥哥会很帅，但没想到这比她们想得还帅！要是这对极品兄弟能勾搭上，简直……

“等下！”

不良少年挑了下眉，眼尾斜起。

夏隽希停下脚步，回头，询问四地看着他。

“谁让你们走了”不良少年上前一步，直直地看着夏隽希。

“还有什么事吗？”

“他，和我去玩玩呗。”不良少年翘起嘴，手指指向了夏隽瑀。

夏隽希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哥……”夏隽瑀拉了兄长的袖子，眼波清澈泛着细纹。

沉默片刻，夏隽希目光冷漠地启唇说道：“不要来挑战我的底线，关于弟弟这方面，我一向不太礼貌。再见。”

不良少年没想到过这种回答，愣在原地惊愕。远远看去，两个背影走在橘色的油彩画里，影子漆黑拉长。

“等等！”夏隽瑀忽然停住了脚步，急忙忙地拿出手机，“我答应了季玥要在这等她啊！”

兄长的眼眸陡然一沉：“嗯？”

“啊……”夏隽瑀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窘迫地咬着嘴唇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容来，“嗯哥哥今天怎么会到我学校来啊？”

“我有个同学说他妹妹也在你们学校，我就顺路和他一起来了。”夏隽希淡淡道，神色不变，心里却咬定了那个女生的名字。

街道的拐角处，他看到了季牧熟悉的身影，于是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

西风高走，那一秒就是四人的尴尬碰面。

前面那边的季牧与季玥安静而立。

后面的夏隽希夏隽瑀神色各有波澜。

天地汹涌滚烫的红色，每个人脸上各自的表情都清晰到一览无遗。

终于，有这么一天能会面了。

夏隽瑀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坚定地看向了季牧。

十

“你是叫季玥么？”夏隽希忽然问道。

四人并肩走向车站，天色昏暗，路灯投下柔和的光线，街道两边的广告牌也已经亮起。灯火阑珊的晚上，五彩色的光影浮动。

季玥意识到是对自己说的，惊慌地抬起眸子。“嗯，我是。”

“这样啊。”夏隽希的眼睛眯了眯，多了些玩味，侧目看着季玥时眼眸幽黑。

“你怎么会知道我妹的名字？”季牧挑起眉梢看向夏隽希。

夏隽希还未开口回答，一只手就捏住了他的衣袖，不轻不重，却皆是哀求。夏隽希看过去，弟弟的脸垂着，黯然地埋在阴影下。

在夏隽希漫长的记忆里，弟弟无数次这样拉着自己的衣袖，有恳求，有害怕，有担心，有提醒。几乎是一扯上夏隽希的袖子，他就知道自己的弟弟在想些什么。

“我听你说的。”夏隽希微微一笑道。

“我说的”

“你有和我提过你妹妹啊。忘了么？”

季牧努力想了想，一脸茫然：“是嘛？”

夏隽瑀的手如释重负地松了下来，冰凉彻骨，刚抽回去就被夏隽希给不动声色地拉住了。

四人剩下便是沉默无言，其余三人都各种明白这份沉默是从何而来，唯有季牧一人尴尬着，想找些什么话题来聊。

终于走到车站，季玥从没觉得这条路这么漫长过。公交车先来了，她和哥哥先登上了车，她透过玻璃，目光清澈地看着车站的夏隽瑀。

路灯下的少年脸庞被灯光渲染，单薄的白色校服上是树叶斑斓的影子，无声无息地动了动嘴唇，对自己说：“晚安。”

季玥笑了笑，微微点头。

他们走后，车站就剩下了夏家两兄弟。车站处在风口有些冷，夏隽瑀的身子不禁发抖起来。

“就是她啊。”感觉到弟弟的颤抖，夏隽希把他稍稍揽入自己怀里，带去些热度。

“哥哥……对不起。”夏隽瑀轻轻地委屈地说道，话间是类似撒娇的鼻音。

夏隽希一笑，用愉悦些的语气说道：“其实，我挺不高兴的。”

愣了半秒，夏隽瑀慢慢道：“我知道……”

“好啦，逗你的，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啊？”

“自己的弟弟交了女朋友，怎么说对于哥哥都不是太糟糕的事情吧。”半明半灭的面容忽闪不定，夏隽希眼波似水痕一般。

夏隽瑀的眼睛慢慢燃起了细细的光。

“只是你竟然不和我说，这让我有点难受。”夏隽希就这样平平缓缓地说道。“是怕我反对我还没封建到那种程度吧？”

“不……不是哒。只是，有点难以说出来，觉得好像告诉哥哥这件事情我们间……就有隔阂了。”温软的少年音响彻在夜里，伴着徐徐微风。

“如果哥哥恋爱了呢？”夏隽希忽然问道。

少年反应很大，猛地抬头，兄弟二人目光猛地撞上。“哥哥有喜欢的女生”

“我只是做个假设。”

“不，不要。”少年白皙的脸上似乎笼罩了层绯色的怒意，“我不要。”

“怎么会这么抵触”夏隽希还从来没和弟弟说过这方面的事情，有点诧异。

“……不要。”夏隽瑀拽住兄长的袖子，声音很轻很小，却咬字清晰，一字一顿渗透进这夜里。

夏隽希轻笑一声，见车子开来，拉着弟弟上了车。

好像，见弟弟这样在乎自己，心情，还不错

第二天的运动会，上午进行的主要是团体比赛以及教师赛，坐在椅子上观看的学生比老师还要激动。

要说运动会赚得最多的一定是门口的那家肯德基了。还没到饭点就挤满了人，都是学生，头破血流地挤进去买一份套餐再头破血流地挤出来。

季牧就刚刚经历了这场浩劫。

挤出来的时候他感觉出了一身的汗，止不住地猛吸口气，连他这种身体都有点累了，回头看了眼还在死命钻进队伍里的同学，忍不住在心里点蜡。

他走回观众席的时候，在楼梯处犹豫了半秒，朝另个方向走去。

此刻，在他方向的尽头，夏隽希正细心地修改着一会儿的广播稿。运动会两天，他作为有经验而又不太忙的杰出高二学生，无疑是最忙的那一个。

忙得，差点忘了吃东西。

慕容涵不在这，季牧走上前，把还温热的汉堡放到夏隽希桌子上，轻轻咳了声。

夏隽希抬头，阳光刺眼地看向面前的男生，微微一愣后满腔柔意地说道：“谢谢。”这句谢谢他无时无刻都在说，刻意的官方与疏离，但对季牧说时，终于带上了自己主观的温柔的情感。

“趁热吃吧。”季牧点头说道，准备走。

“下午是还有接力赛对吧？”夏隽希喊住他。

季牧点了点头。

“你的腿，昨天刚刚扭伤，没问题么？”夏隽希懒得隐瞒，直接问出口，这种同学间的关心，他认为非常正常。

季牧垂眸，看着自己的脚踝，自信地舒眉一笑：“没事，一点儿扭了而已。”

“如果不可以，不用勉强。”

“放心。差了我怎么跑接力”男生摇摇手，走回自己的座位。

下午两点，午休结束后就是各个年段的接力赛了。季牧，林小五以及王道早早地就换好衣服在操场准备了，却迟迟不见夏隽希的身影。

林小五抱怨道：“夏班长怎么还不下来”

正在做准备运动的季牧瞪了他一眼：“他广播站事情多！”

“可接力他也得早点下来做准备吧。”林小五哭着脸。

“你怎么废话那么多！”

“你怎么老护着夏班长！”

“我……”季牧一愣，眼眸一沉，咬牙道，“要你管！”

“抱歉，广播站耽误了些事情，现在才下来。”远远的，一个身影朝他们跑来。换上清爽运动服的夏隽希又是另一般惹眼，优秀的聪明的完美的躯壳从他身上隐去，而添上的则是阳光的干净的明媚的气息，踩着午后操场上流淌的阳光。黑发红唇，在季牧看去，总有种说不出的艳色。

“夏班长，来得太迟了。”林小五出口抱怨。

“对不起。”夏隽希说道，蹲了下来，季牧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就搭上他的脚踝。仔细检查一遍，夏隽希才放心地站起来，“嗯，脚应该是没事了。”

“哎呀……都说没事啦。”到最后，季牧的声音忍不住压低，耳尖尴尬地烧红，带着，总是有些宠溺的抱怨。

“不放心。”夏隽希看向别处，额上的发被细风拂起，轻轻说道。

林小五跑第一道，王道第二道，季牧第三道，夏隽希则最后一道。

站好到各自的位置时，在季牧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夏隽希站在那里。红色的跑道上铺满一地的阳光，少年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影子很漆黑很长。

“砰！”一声巨响，比赛开始了。

第一道很重要，林小五平日里没心没肺惯了，但他是体育特长生，在运动场上他是不会大意的。男生的体力在这十七八岁的年纪都是强盛的巅峰，跑起来带着风一般都快得惊人，林小五跑得既不算出色也没落后。

第二棒交接到了王道的手里，这个沉默却名字霸气的男生。在交接的时候往往是让很多队伍头疼的一项，交接一不好就是落下好几步。所幸王道和林小五默契很足，交接得行云流水，没出差错。

王道朝季牧冲来了。

季牧深吸一口气，接过接力棒，转身就猛跑起来。

刺目的太阳在前方，他隐约能看见夏隽希站在那等自己的模样。

身后是另外两个队友期盼的眼神。

上方是同学老师的期待。

季牧使出吃奶的力气跑，脚踝不免又疼了起来，但还不算严重，起码影响不到他的速度。夏隽希就站在前方，目光如炽地望着季牧，幽黑的眼底映出了热度与光芒。

“夏隽希！”季牧大喊了一声，两人的手在分秒间擦过接力棒而微微触碰。

接力棒到了夏隽希手上，全场最后冲刺的高朝被点燃了，每个班级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地炸响。

可就在接过接力棒的那一刹，季牧听见了清脆的一声，他的脚再一次扭伤了。

他疼得眉头一皱，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很重，手臂大腿都擦破了皮。

所幸这时候夏隽希已经跑了出去，没有看到如此狼狈的自己。

季牧的手撑在地上，二次重创远比第一次严重得多，冷汗不禁就冒了下来。

夏隽希不负重望地夺得了第一，掌声轰鸣，成绩体育都优益的他无疑是颗极为夺目的明星。早早守在一旁嘘寒问暖的女生围了上来，他不动声色地推开了，一转身，目光陡然凝成寒冰。

夏隽希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快步跑了过去。

季牧抬起眼睛看着他，终究垂下了头。

“唉……”叹口气，夏隽希蹲在了季牧身前，声音带着无可奈何的懊恼，“真不该让你参加的。”

季牧不说话。

“怎么”夏隽希有些不高兴地回头，挑了挑眉梢，“不要我背你那你要公主抱咯？”

十一

国庆假期的第一天，本想没日没夜昏昏大睡的念头被现实无情的击碎了。因为国庆长假的第一项作业，就是在十月一号的志愿者活动。每个同学必须参加，不准请假，不准不参加，除非你乐意看到你的档案上有一个大大的零分。

所以，就算像季牧这样的半残也得一瘸一拐地准时到。

早晨八点，空气清新秋景怡人的街头，高二四班的全体同学在这里会面，统一穿上了绿色的班服。季牧赶到时，发现自己已经是迟了。班长夏隽希扬头在点着人数。

“都到齐了。”夏隽希对班主任点点头。

“很好，同学们来得都非常准时，这让老师很欣慰。”班主任站到了一个花圃上，以便俯视整个队伍，“今天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发关于环保的传单，让路人填问卷调查。这是学校安排下来的任务，老师也很不想完成，但没办法。”说着，眯眯眼睛一笑，“所以，每个同学至少要完成五十偏问卷，明白了吗？”

“五十篇”

这一任务彻底地把同学们心中“就是来玩玩”的念头给磨得粉碎，碎得连渣都不剩。

“同学们，加油哦，别木着了，跑起来动起来找路人啊！快！”班主任不用出力，自己只是风轻云淡地说道，轻描淡写地替大家打气。

但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种世态炎凉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