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当年从遗迹宝藏离开得早，但银焰能瞒着陈思玄走私鲜血那么多年，利亚斯也是其中的利益共同体。而除了遗迹宝藏的共处外，在大宇宙里，兰斯和利亚斯根本就没有任何私交。

只是看在陈思玄的份上，兰斯才一再容忍。

利亚斯看着兰斯笑：“跟着你可以长见识。”

“什么意思？”兰斯冷眼冷语。

利亚斯不受兰斯冷淡的影响，事实上兰斯这段时间的表现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我也想知道……兰斯科特，亚特兰帝国军神家族的唯一继承人，最年轻的4S强者。无论是家世或者实力，我自问还不足以让你对我另眼相看，为什么你会容许我一路跟随？为什么我会觉得在你身上可以找到我想知道的答案？”说到后面，利亚斯的话已经近乎自言自语，与其说是在问兰斯，不如说他是在叹息。

身为一个女奴之子，利亚斯不会天真的认为他现今的地位是凭着他的努力和实力得到的。圣光帝国对血统有多重视，对他血统上的污垢就有多厌恶，天赋再强又如何？德维卡克斯家族根本就不会给机会给时间他成长。一个不可能顺利成长起来的天才天赋再强有什么用？

因为血统问题而陨落的天才在圣光帝国还少吗？

所以利亚斯从不认为他有今天是外界所言的源于他的绝世天赋，他更倾向他有着秘密手段护着他一路平安成长，直至强到德维卡克斯家族对他的存在无可奈何。

至于他一直听闻的所谓近身侍卫队……说起来也真可笑，这个侍卫队在圣光帝国让人谈之色变，但作为当事人的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是的，利亚斯根本不知道近身侍卫队的存在。他的记忆里没有关于这个侍卫队的任何记忆。他甚至不知道这支侍卫队现今何在。

这么明显的记忆缺失，利亚斯就算想装作不在乎也装不下去。

而且……利亚斯伸出左手，在无名指上有一个十分清晰的戒指痕：“当年这里应该戴着一个戒指，现在什么都没有……真奇怪，没人记得我曾经戴过一个戒指。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但看这个痕迹，这个戒指应该是我心爱之物，我怎么就没有任何记忆呢？”

视线移到兰斯身上：“你说奇怪不奇怪？”

86、

兰斯面色一沉：“我怎么知道！”他当然知道这个戒指的事！那是陈思玄送给利亚斯护身符，也是利亚斯在遗迹宝藏里自然之神大主祭的身份证明。

但一眼看到利亚斯似笑非笑的样子，联想到利亚斯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痕迹兰斯这心里不觉咯噔一下：没有记忆？！什么意思？

探究的眼神落在利亚斯身上，兰斯的语气带上了戒备：“你在谋算什么？”

利亚斯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痕，光是这样的动作他就有种以往的岁月里做过无数次的熟悉感，但指腹间传递过来的皮肤触感总让他觉得失落……这里，的确应该有一个触感温润的戒指。

“我只是想见见那个让我拥有现在的身份地位的……”利亚斯说得很慢很慢，面上看着似乎是在追忆，其实他此刻已经调动他所有的精神力密切留意着兰斯的神情，以他的精神力强度，哪怕就是兰斯身上一个毛孔的收缩也会被他察觉。

敏锐的捕捉到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兰斯的心跳声滞了千分之一秒，利亚斯尽量用平缓的声音接下去说道：“……人。”

就算利亚斯没有说明白这个人是谁，兰斯也知道他说的是谁。想到那惨烈的一战，兰斯只觉心脏位置传出一阵阵的绞痛：陈思玄是否安好？

无论在遗迹宝藏或是大宇宙，他似乎都无法履行他对自己的诺言——保护陈思玄。

他无法阻拦银焰的“背叛”，现在利亚斯又……兰斯走近利亚斯，低声说道：“不管你有什么心思，在我面前你最好全都收起来。在遗迹宝藏你们已经背叛一次了……现在，如果再想计算他……我们可以试试，你德维卡克斯家族的特殊精神力是否对我有效。”

银焰的事他是来不及阻止，也是因为那个人是银焰，那个因求而不得而魔障的老朋友……在兰斯心里，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远不是利亚斯这些半路插足的人能够相比的。他会在银焰和陈思玄之间有所犹豫，但对上利亚斯他们，兰斯的立场永远不会动摇。

“我曾经用你的知足来劝过银焰，但现在看来，你比银焰更不如！至少他表里如一，你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完，兰斯留下利亚斯离开去找基地负责人了解情况。

看着自动门关上，利亚斯出神的低喃：“遗迹宝藏的背叛……知足……”说着将左手抬起，放在唇边轻轻触碰，似乎这样就能抹去心中的迷惘。但这样的行为又带来一股又酸又涩的滋味。

在无人的房间里利亚斯笑了，笑中有苦还有着释然：“兰斯，果然跟着你就能知道真相……”

一番交谈，让利亚斯肯定了自己的直觉。渴望得知真相的他又怎会放过跟着兰斯身边的机会？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利亚斯打算继续去当兰斯的背后灵。凭着他4S强者的身份在YTK4S9827军事基地里几乎是畅通无阻，再加上他和兰斯一路同宿同吃也让基地里的人对他寻找兰斯的行踪是有问必答。

一开始，利亚斯脸上的带着让人放松的微笑，这是他在遗迹宝藏里当大主祭时的习惯。但是随着他见到的基地士兵越多，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但眼里的温度却逐渐下降，戒备心也一再提高——

直到在后勤部见到正在听后勤部长汇报情况的兰斯，利亚斯突然灿烂一笑。

4S之间彼此有感应，兰斯早就发现利亚斯的到来，本来不想理会，但是利亚斯周身隐隐的精神力波动让兰斯察觉到不妥：利亚斯遇到什么事居然让他发动了精神防御？

回首一看，刚好对上利亚斯突兀的笑容——笑成这样一定是不安好心！

兰斯让正在汇报的后勤部长停下来：“你先离开，剩下的下次再继续。”

那个后勤部长利索的敬礼离开，但离开前那充满八卦的眼神在利亚斯和兰斯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那懊恼又窃喜又感叹的小眼神根本逃不过兰斯和利亚斯两个4S的眼睛。

“你和你的部下之间的关系很好啊。”利亚斯说道。如果平时关系不好，莫说兰斯的军衔，单是兰斯4S强者的身份就足以让这些士兵退避三尺。哪会如现在这般八卦兰斯的终身大事？

兰斯不想和利亚斯讨论这些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有话要说？”

利亚斯也不再玩心眼设下一个精神壁障将他们两人包围在其中应道：“你这个基地混进了不少‘吸血战士’……我记得你对‘吸血战士’十分厌恶，从来不允许你的嫡系使用这方面的基因改造剂，但这个基地的‘吸血战士’比正常人还多……我用这个消息换你带我去见‘他’。”

利亚斯说得是条理清晰，但他再一次发现了自己话里的一个大大的闪光点： “兰斯厌恶”。

在他的记忆里他和兰斯没有任何交杂，他又怎会知道兰斯厌恶吸血战士呢？

“你说什么？！”兰斯喝问。眼里跳动着怒火，实在是利亚斯话里的意思让人太恼火。这岂不是变相的说他治军不严？或是他的嫡系和他离心了？

利亚斯不在乎兰斯的怒气，平心静气的解释：“也难怪你没发现。你基地里的吸血战士比我见过的所有吸血战士在伪装方面更完美！如果不是遇上我，我敢断言换了其他的4S精神强者也不会发现他们。不是想见‘他’的话，我更愿意知道你基地里的吸血战士是怎样在没有心跳、体温在恒温以下的情况下表现得和正常人一模一样的。”

刚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利亚斯还以为这是兰斯设下的局，但在见到兰斯的时候，不知道怎的一股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谁都有可能这样做，但兰斯不会。似乎他就是知道吸血战士是兰斯的逆鳞，除了那个人外谁都不足以让兰斯改变态度。

看利亚斯的样子不似随口胡说，兰斯当即就决定去察看一番。利亚斯见状再次厚着脸皮跟上，精神力一直笼罩他们两人确保他们两人的对话其他人听不到。

“我说了基地里的吸血战士伪装非常完美，换了其他的4S精神强者也不敢保证百分百的能发现他们。我是因为和吸血战士接触得多对他们十分了解才能一眼区分。你没有我这么细微的精神力，要区分就只能直接接触了……迎面过来的九人小队就全部都是，你可以……”

话没说完，兰斯4S的气息一下子将九人小队全部笼罩，身影微动，在利亚斯的放水下穿过精神防御，一步迈到九人面前，出手快如闪电的查探了九人的心跳及脉搏——两者皆无！？

兰斯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随手将九人制住。利亚斯的精神力随之而来控制他们的精神世界让他们无法作出反抗。

对兰斯的冷脸，利亚斯笑着解释：“控制他们的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去查看。”

兰斯没心情和利亚斯争论，既然他愿意那就让他来做。反正从一开始就没有答应过利亚斯任何事。

……

随着兰斯在基地里的查看，兰斯心里越发沉重，正如利亚斯所言，基地里的正常人少得可怜！除了那几个双S负责人外，基地里的士兵无一幸免。

兰斯连一秒钟都不愿意浪费，发出紧急通讯将基地的三个负责人及四个特战团的长官召集起来，当然利亚斯很自动自觉的为兰斯守门口，顺带将精神力覆盖整个YTK4S9827军事基地进行监控。

这七人都算得上是兰斯的心腹，从感情来说，兰斯完全不相信会是他们阳奉阴违让基地的士兵注射了这种由陈思玄的血液提炼出来的基因改造剂。另外就是一整个基地百万士兵的基因改造剂所需是一笔巨款。这笔款项连兰斯也不可能专断，必须上报军部由皇帝陛下亲自签署才能下拨。

而YTK4S9827军事基地地处偏僻，如果不是因为荒原星是银焰他们走私陈思玄鲜血的必经通道之一，兰斯也不会将基地建立在这里。是谁会如此手段通天将基地里所有的士兵都变为吸血战士？

兰斯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银焰。但兰斯的嫡系不使用这种基因改造剂几乎已经是他和银焰之间不需明言的共识。也因着这点，吸血战士在亚特兰帝国并不受欢迎除了极个别的势力少量使用在死士身上外，亚特兰的军人还是更倾向凭自己的努力将修为提高。

“除了你们几个，基地的所有士兵都已经变成吸血战士……”

兰斯的话让在座的七人大惊失色，不待他的话说完就有人惊讶的跳起来叫道：“不可能！”

“将军，你确定了？”

“谁做的？”

一时间这七人看着彼此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就在这时利亚斯的声音直接在房间里响起：“有情况！兰斯你快出来！”

兰斯眼里精光一闪，起身带着七人开门和利亚斯并肩站在一起。

不知何时，门外已经站满了基地的士兵，将他们九人所在的房子重重包围。在基地的人造月光下，这些士兵的脸是苍白的，眼睛里隐隐透着红光。

一见这个情形，年纪最大的特战团长官从兰斯身后站出来怒吼：“你们是要反了不成？！谁给命令让你们集合的？！！”他的吼声直直冲着左前方，那里是他第一特战团的人马。

第一特战团的士兵没动，也没作声，齐刷刷笔直的站在那儿。如果换了平时，旁人或许还会因为他们的军姿军容而夸几句。但现在这个情形却只会让人更觉不妙。

兰斯看了一眼利亚斯：“你不是说要监控他们吗？这就是你的监控？”

利亚斯苦笑：“我的精神力被逼回来了。”

兰斯面色动容，视线从站立在近端的士兵脸上一一扫过，几乎人人都不自觉的躲开了兰斯的眼神。从他们眼里，兰斯看到了挣扎、愧疚以及不能自已。

“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兰斯的声音很平静，带着常年累积下来的威严。

“我来告诉你——”

87、

乍一听到这个声音，兰斯心里狠狠的震了一下。

抬头找寻，方见到空中有三人踏月而来。领头那人乌发青衣，漫天星辰在来者的风华下黯然失色。看似遥远，两三步已近在眼前。

而地面的百万低阶血族却在陈思玄现身的那一刻低头臣服，来自血统上的绝对压制让这些铁血军人哪怕千万般不甘也无法反抗。

陈思玄带着费丽雯和芙蕾娅两人落地的时候，YTK4S9827军事基地的士兵现在要改口称为低阶血族就按照血统上的高低分层站好，站在最前面的明显是一伙医护人员。

兰斯看着这无声又有序的变列，落在陈思玄身上的眼神变得幽深复杂。乍见陈思玄时的喜悦，被眼前的情形压下来。

直视着陈思玄声音干涩的说道：“大哥，这是你的手笔？”

“是。”陈思玄应得利索，在他入世前对费丽雯的唯一交待就是尽可能的将YTK4S9827基地上的士兵变成血族。如今所见，费丽雯的能力超出陈思玄的意料。

在兰斯说话前，陈思玄再次抛出重磅震撼：“他们我自有用处。兰斯，我们做个交易如何？百万普通士兵换一个双S晋升4S的名额。”这是和慕天易商量后的结果，与其和吞噬者在上层路线争个你死我活，不如走基层路线，对现在的地球联盟来说，这些数量庞大的S阶士兵更有用。

陈思玄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里，最先震动的不是兰斯，而是兰斯身后的七个双S，以及那些已经变成血族的军人。

因着这个极具吸引力的诱饵，现场人心浮动。

陈思玄的诸般手段兰斯最为清楚，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示意身后几人稍安勿躁，兰斯看向那些低头静立在周围的士兵：“大哥，你要他们何用？他们都只是普通人。我不能白白的看着他们做无谓的牺牲。”

亲身经历过陈思玄他们这个层次的战斗，那举手抬足之间战舰灰飞烟灭的恐怖破坏力让兰斯绝不敢小觑。莫说这些S阶的士兵，就是以他4S的修为也不敢涉足。百万S阶士兵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兰斯知道陈思玄的能耐，也明白陈思玄愿意出面那是给足了他面子，否则光凭这无声无息就将众人转化的手段，任谁都防不住。只是他实在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陈思玄开出的条件，要他明知道这些兵只有送死的份还袖手旁观他做不到。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兰斯懂。他能拥有今天的地位他就不是那些假仁假义好名之辈。

但有些原则不能退。

陈思玄眼里露出一抹柔和，时间会让一切都发生改变，但有些人有些品性或许会随着岁月流逝而变得内敛圆润然其内在却不会变：言非墨如是，眼前的兰斯也在坚持着。

“我会送他们另外一场造化。”本来选择其他文明的人发展后裔是不想让言非墨失望，但在得知吞噬者同化了大部分的盘古人族后，这不得已的选择反倒变成了最明智的选择。在吞噬者致力削弱盘古人族气运的时候，这些成为血族的士兵，通过陈思玄而间接成为盘古界的一份子，无形中担起了一部分的气运之数。他们也由原来的炮灰变成了重要的基石，陈思玄是绝对不会轻易的让他们丧命。

但这些已经涉及到盘古界的兴衰秘辛，陈思玄是万不会对兰斯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