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当年+番外——水汀生月
水汀生月  发于:2015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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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三年之后

三年后。

三年冬秋,如白驹过隙,春来春又去,带走了一年又一年。时光荏苒,物是人非。

子末穿着西服,挤上地铁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之旅。地铁内人满为患,子末却已经习惯这种拥堵。他的五官依旧阳光,却埋上了一股阴翳。从三年前他就不再爱笑,这种呆板的印象甚至保留到了工作单位。他的目光不再怯弱,三年时光让他成长了太多。现在,他已经能很好的处理与魏子明之间的关系,这三年发生了太多,两年前,魏子明与秦梅结婚,他顺利毕业,找到了工作。吴朝南毕业后回了老家,关系一直不错的周宇航留在省城,现在仍和子末经常联系,两人周末也偶尔聚在一起。至于那个人,子末不愿在想。那一天之后他就没再见过他,后来他听说,林冬青退学去国外留学了。这三年,他都没有他的消息,其实他若是想知道他的消息也不难,林冬青虽然走了,他的八卦却依旧在校园内流传。可子末不愿听,也不愿想,他觉得自己是恨他的,恨得刻骨铭心,他从没那么恨一个人,其实他并不知道,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

子末到单位时,来的人并不多,子末现在工作的单位是一家民营银行,工资虽然不高,同事们却很热情,子末对这份工作很珍惜,工作劲头很足。银行工作最需要的就是认真、仔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错帐,造成损失。子末在信贷部,主要负责贷款审查,有时也负责发放贷款。民营银行不比国有银行,收益主要来源于放贷。为了和大型国有银行竞争,民营银行放贷条件、程序较国有银行简便、快捷,相对地利息也就更高。所以为了保证收益,银行通常会给信贷部定任务,包括每一季度、每一年放贷的金额,子末才刚进入单位,信贷部主任并没有刻意安排他放贷,而是安排他负责程序上的工作。所以,目前子末的工作性质相对简单。

一天工作匆匆结束,下班后子末收拾好随身物品,向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从子末工作的银行走到地铁站大约需要十五分钟,子末走出银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子末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了周宇航的声音:“晚上有空没有?”“有。”子末边走边说,“一起去泡吧?”周宇航提议,子末想也不想地拒绝,说:“我如果像你,家里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等着,绝不会想去泡吧。”“呵呵。”电话那头的周宇航笑了起来,语气颇有一丝无奈:“你这人,泡吧也不代表一定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就是心情不好,想找个人陪陪我。”“喔。”子末望着前方,天空依旧晴朗,却已有了一丝阴霾。其实,这三年他从没开心过,甚至是压抑的。他的呼吸渐渐不顺,目光也有些游移。他回答:好,在哪儿?电话那边传来周宇航爽朗的笑声,说了声:逆光酒吧,你知道的。

子末无奈挂断电话,逆光酒吧他确实知道,几个月前还和周宇航一同去过,那是本市最大最豪华的一家酒吧,像子末、周宇航这样的工薪阶层,一般是消费不起的。可那次他们破天荒的去了一次,不为别的,两个人同样压抑,压抑的喘不过气。有时候,这种压抑并不需要言明,因为压抑的人,有时候是会做出不同寻常的事。子末知道周宇航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那一次,他被女朋友甩了,工作上又出了大纰漏,差点丢了饭碗。子末仍然记得那天看见他时,周宇航是如何颓废,胡子拉碴,一脸青白,整个人仿佛死过一次,目光无神而痛苦。而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电话中他的声音,似乎并无大碍?还是自己想的实在太多。

逆光酒吧位于酒吧一条街最醒目的位置,这是一条并不显眼的长街,白天之间关门闭户的房屋,晚上霓虹灯灿烂,就算是几百米以外也能看见耀眼的灯光。这条街代表着醉生梦死,也代表了孤独苦闷。子末走到逆光酒吧门口,周宇航也刚好走了过来。他的神色并无异常,只是精神稍微有些颓废。看见子末,他依旧露出大大的笑容,眉眼间尽是爽朗之气,他重重拍了拍子末的肩膀,招呼着他一起进了酒吧。酒吧里是迷眼的旋转灯光,忽暗忽明的灯光,并不太看得清经过的人,音乐声嘈杂,中央巨大舞池尽是尽情扭动身体的男女。子末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奇怪的是,这热闹的气氛竟然让自己难得平静,所以,从心底他是不讨厌这种环境的。

周宇航拉着子末坐下,两人点了瓶红酒。两个人是面对面坐着的,子末偶尔看向周宇航偶尔望向舞池,偶尔只是木然的望着人群,也不知目光究竟落在了何处。周宇航是那种不拘小节的性格,他对子末也是熟悉的。以前只觉得他安静,这些年几乎已经蜕变成了孤僻。其实,今天他很郁闷,因为他遇到了子末一直闭口不提的那人,那人桀骜不羁、目空一切的态度让他怒从中烧,他没曾想,三年后他会是第一个见到他的人。而他,依旧过得很好,王氏集团的接班人,年少有为的富二代海归、大型百货连锁集团新贵,想到这些周宇航的面孔不禁扭曲。

五光十色的灯光忽暗忽明,子末举杯对着周宇航微微一笑,说:“想什么,那么入神?”“哪有?”周宇航尴尬地看向一边,说:“没有,就是些工作上的事情。”他说着,目光看向远处的人群,突然像是看见谁一般,目光速度抽离回来,子末像是看见了他眼中的惊讶,向着周宇航的目光望去。那边是VIP专座,几名衣着时尚的男女正坐在那里,几个人边喝酒边说着什么。其中的一名女性,身着紧身黑色长裙,一头秀发披在肩后,她的面孔在闪烁的灯光下如同鬼魅,忽闪忽现。她的五官是妖媚的,再配上极致挑逗的妆容,显得异常性感。她的五官似乎勾起了子末脑海深处的记忆。她是——子末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何月兮,子末终于想起了那个早就被他遗忘的名字。他猛地灌了一杯酒,觉得脑袋晕乎乎地,靠着椅背休息。他的目光无神地望向屋顶,五光十色的灯光在他脸色迅速略过又忽而出现。周宇航放下酒杯,朝子末使了个眼色,走进舞池。子末看着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舞池,他知道对方是喜欢玩的人,他劝过他,他不听,子末也就不再劝了,他记得他从来都不是自讨没趣的人,能让他这样做的人,真的很少,很少。

子末又倒了杯酒,目光无神地落在酒桌上。周宇航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嘟嘟嘟的震动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为未知。子末的手指触及到电话,犹豫了片刻,接听了电话。他没有说话,电话里传来了对方的声音。“周宇航。”这声音瞬间让子末失魂落魄,就像是被闪电击中了天灵盖,他浑身都在颤抖,颤抖的几乎跌在地上。只因说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林冬青。电话这边是子末的沉默,他没有回答。又听见对方继续问:“周宇航,你在不在?”子末的胸膛激烈的起伏着,愤怒、痛苦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一股脑儿地压迫起他脆弱的神经,手中的电话砰地一声掉在酒桌上,传来嘟嘟的声音,对方已挂断了电话。子末深深了吸了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拿起电话,看着那串电话号码。

19.他在我心脏深处

子末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牢记了那串电话号码,他猛灌自己酒,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滚烫的胸膛平静。三年来,他已经刻意逼迫自己不去想他,可这三年,他从未忘记过他。不都说时间是治疗伤痛的最好良药?可自己呢?子末无力的垂眸,目光死死地落在空无一切的地上,他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片片的破碎,他捏着酒杯的关节已发白。

子末醉了,第一次醉的如此厉害。周宇航回到座位时,子末死死的将头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他轻轻地推了一下子末,那人却没有一丝反映。这时,电话又响了。周宇航按下接听键,电话那边传来林冬青的声音,对方的声音藏着一丝愠怒,颇为不耐烦地说:“你刚才是怎么了?接了电话居然一句话也没有说,耍我啊?”周宇航的目光不停地在子末脸上与灯光上变换,他有些明白了,冲着电话那头说:“刚才不是我接的电话。”“是谁?”林冬青质问,语气中带着质疑。周宇航咬紧了唇,默默回答:“一个朋友而已。”“呵呵。”对方笑了,语气中有着不容反抗的威压:“告诉我他的电话。”“我一会发短信告诉你。”周宇航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林冬青他惹不起,王氏集团是他工作公司最大的客户,老总安排他负责协调与王氏集团的关系,所以,今天老总带着他和王氏集团的人碰面,没曾想,他居然见到了林冬青。他还是那样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可他的气质又是那样高贵,又是那样漂亮,他有学识,又有家世,他就是王成晤的小儿子,王氏集团的新一代接班人。

本来今天接待他们的人根本不可能是林冬青,因为他现在身居王氏集团总经理一职,是不会轻易和小供应商会面。可他却破例了,亲自接待了周宇航和他老板。三个人在会客室谈了很久,林冬青向周宇航的老板提出以后由周宇航直接负责协调事项,老板自然欣然应允。离开时,林冬青要了周宇航的电话,向他打听子末的消息。周宇航不想回答,就匆忙着离开了,没曾想,对方居然又打来了电话,这电话还被子末接上了。周宇航喝了杯酒,点了烟,烟火忽明忽暗,他闷头抽烟,抽了一支又一支,他的眉头紧锁,内心挣扎不已。这些年他太清楚不过子末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可以说是颓废至极,他本就学业优秀,不出意外应该可以保研,没想到最终只是顺利毕业。他本可以到外地发展,没想到他又留了下来,进了一家很一般的民营银行工作。周宇航不想让林冬青再来打扰子末的生活,可他又不知道如果拒绝林冬青,对方会出什么招对付自己。“算了。”他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按灭了烟头,扛着子末离开了酒吧。

周宇航送子末回家后,将他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这才离去。子末再次醒来,已是凌晨五点。子末觉得头痛得就像是裂开,又像是千万根针在扎,难受极了。就倒了杯温水喝了,坐在客厅看电视。他的思维混乱不堪,脑海里依旧是林冬青的手机号码,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记忆力在那瞬间居然如此之好,那串号码他明明不过是看过一次而已,就好像是用烙铁烫在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就这样直到太阳东升,子末洗漱收拾好,离开家向地铁站走去。今天太阳很大,空气却不闷热,子末按时来到单位,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午间休息,子末端了杯水,坐在办公桌前拿出前几天买的《荆棘鸟》,准备读书。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信贷部的办公室门被人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子末回头望去,看见同事魏丽站在门口,冲着自己一笑,然后快步走到自己跟前。魏丽的眼睛很小,笑起来时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她长相普通,人却挺好相处。她手中端着杯咖啡,在子末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她又笑了,说:“子末哥,我随时见你,你不是在工作就是在读书。你不无聊吗?”呵呵,子末低着头沉闷地笑了,回答:“我习惯了,一直都这样。”“那个……”魏丽眨了眨眼睛,微微抿唇,凑到子末跟前,贼兮兮地说:“子末哥,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子末一愣,眼眸登时暗了下来,他侧过脸,不看魏丽,说:“我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没房没车。”“没事。”魏丽夸张地摆了摆手,又用手拍了拍心口,长舒一口气,说:“我以为啥事,这根本不是事,对方家境殷实,不看重那些,就看重人。子末哥,我觉得她跟你特配,你真得去看看,不要错过了缘分。”“是吗?”子末依旧垂首,眼神中尽是复杂,也许真真正正谈一次恋爱也没什么不好。他看向魏丽,微微笑了,说:“那你安排下”。

相亲的事被安排在周六下午,地点在人民公园后大门的良缘咖啡。子末这一天穿得很随意,简单的衬衣和长裤,他本来生的个子就很高大,加上五官俊朗、阳光,即使是很简单的装束,也显得格外帅气。子末乘车到达人民公园后大门,站在咖啡馆门口,子末看到了楼上的电影院。他的目光失神地望着影院外墙上的宣传画,回忆泛滥成灾。他记得那一年他曾和林冬青在这里看电影,回忆还那样鲜明,可经历的一切对他来说就好像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他的心脏忍不住扑通扑通地跳动,就好像要从胸膛间蹦出来。他搞不清楚这悸动从何而来,他咬紧了唇,几乎咬破了唇角。

走进咖啡馆,靠近右侧最后的座位,一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子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支白玫瑰。子末走近女孩,对她微微笑了,说:“我叫魏子末,周彤小姐,你好。”女孩子腼腆一笑,一抹红霞飞上脸颊,她的声音柔美的就像是雨后的山泉,她说:“你坐。”子末坐下后,点了杯咖啡,和女孩子聊起天来。其实,他对女孩的印象很好,女孩长的很漂亮,皮肤白皙,五官端正,虽然说不上倾国倾城,起码也算端庄秀丽。女孩的言谈举止很文雅,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恬静的气氛,让子末觉得很安心。可他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他不可能爱上她,也可以说是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他可以很绅士、很礼貌的对她,却不能用爱人的心去对她。子末同时觉得自己又是丑陋不堪的,所以他除了保持一种礼貌的态度之外,并不过分热情。他的态度保持的恰到好处,礼貌却不热情,平淡又不会冷漠。

子末送周彤回家后,就直径回了家。才一到家门,魏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那头的魏丽显得很兴奋,很急切地盘问起子末:“子末哥,你对彤彤姐感觉如何?”“还好吧。”子末回答。“什么叫还好?”魏丽轻轻斥责了他一声,又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人家彤彤姐对你印象可好了,她挺喜欢你的,你要好好把握。”“我知道了。”子末很平静的回答。电话那边的魏丽,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说:“男人就是要主动,我挺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好。”子末说完,魏丽又想继续说些什么,电话却已经传来一阵阵滴滴声,这边的子末早已挂断了电话。

子末觉得全身酸软无力,手脚都在打颤,这些日子他实在把自己绷得太紧,他洗漱完毕躺进被窝,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出周彤甜甜的笑意。这一刻,他觉得其实周彤也没什么不好,作为结婚对象实在是再好不过。他对她并不讨厌。子末又突然觉得心脏憋得慌,有只巨大的手一直紧紧地压在上面。他的呼吸越发急促,林冬青的电话号码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之中,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无法呼吸。他恨他,想忘记他,又忘不掉。也许自己真正谈一场恋爱后,就可以忘记那个人。子末自欺欺人地想,那多年前一晚的余韵仍然留在体内,他的心脏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只为那个人心痛。

20.又见面了

和周彤的相处愉快又简单,那次见面之后他们又见了几次。周彤总是很主动,会主动在子末词穷时找话题,会和他说很多她小时候的故事,说些自己家里的趣事。子末听得很认真,他对她一直是很有耐心的。子末不会主动约周彤,周彤就主动约他。周彤是真的很喜欢子末,从第一眼见他时就喜欢,他不会像以前追求她的那些人,不吝词句地赞美自己,他虽然什么恭维的话也不会说,可周彤就是觉得他很老实、认真。她对他几乎可以说是迷恋的,迷恋的一有空就会给他打电话,发短信,接到他的电话之前眉头不展,接到之后就立即喜笑颜开。她觉得自己是快疯了,她从没来没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她觉得子末就是自己这一辈子要寻找的人。所以现在她是快乐的,因为可以和他在一起。

子末工作时会将手机揣在西裤口袋,将声音调成震动。这些天周彤总会给他发短信,他也会很认真的回复。他清楚明白地感觉到了周彤对自己的喜欢,可他并没有对她说过任何有关喜欢的字词,因为他不确定,他不爱她,所以他很犹豫。西裤口袋传来了几声短促的震动,子末拿出手机,是一条来自周彤的短信:子末,周末可以陪我逛街吗?可以,子末回复后又将手机揣回西裤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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