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桃 上——桃子君吖
桃子君吖  发于:2015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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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的兄长主动退出王位的继承,他登基为王,只是他登基不久,就发生四家叛乱,是宋国和他想尽办法谋害的兄长帮他复位,平定内乱。所以只是一个联姻,就让他登上王位,平定内乱,他难道不是最大赢家?”

弥子瑕怔怔的不语。他没想到他欢喜之人竟然是这样获得王位的。

是的,你怎能因为他对自己良善温柔,就真的以为他良善无害,你不是从小生长在宫廷,不是熟悉尔虞我诈和伪装吗?他的王位之路不也是必定鲜血满满吗?为何你这么惊讶,还带着一丝失落?

弥子瑕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因为他知道,他不仅陷了进去,还是怎么拔都拔不出来的泥足深陷。

一个细作,对敌人有了感情,这意味着什么?弥子瑕难道不知道?这就是他的痛苦和无奈。

时间飞逝而过,一晃就是定公六年,鲁郑之间的战争终于结束,夹在两国之间的卫国也得以喘息一口气,只是卫国这口气喘的太早。

鲁军凯旋归国,傲慢嚣张之焰更甚,过卫而不假道,直刺刺的再次带着大军穿过了卫国的都城。而卫王在接到边境送来的军书时,终于是可忍孰不可忍,将曾与鲁国国君在晋国会盟时送的玉帛狠狠摔碎在地上。

玉渣溅的宫殿到处都是,而卫王脸上青青红红的,极怒之像。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守在一盘的宫中的人立刻吓的跪地连连劝道。

“鲁国如此轻视我卫国、视我国于无物,实在欺人太甚!”姬元咬牙切齿的道,又吐出三个字,“传朝臣!”

“诺!”

弥子瑕接到姬元的命令后,就立刻向宫中而去。宫道上,长袖摇曳,衣袂翻转,高高的发冠竖起,大臣们都是行色匆匆。

弥子瑕眼中微露出疑惑,大王突然召见众臣,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然后突地一个婢女撞到他身上:“对不起,大人。”那人未看他一眼,就匆匆离去。

弥子瑕却眼中一眯,握紧了手中的绸绢,放慢了脚步,在一处宫道转角,迅速隐身掀开那卷成一条的绸绢:鲁往不假(借)道,故追之。

他一瞟而过,又迅速将绸绢隐在袖中,若无其事的向宫殿而去。

“各位对鲁国途径我国却不向寡人借道,有何想法?”姬元面上已然平静。

“大王,鲁国是我国盟国,这不借道,也确实太不给卫国面子了!”一个大臣道。

“那爱卿觉得当如何?”姬元问向他。

“臣觉得可以向鲁国国君提议此事,看鲁国国君是如何办的,在做定夺。”

“鲁国国君一直瞧不起我卫国,岂会理我卫国之事?!”另一个大臣插道,然后对着卫王拱手道:“大王,臣觉得不如给鲁国些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我卫国也不是好欺负的。”

姬元眼中闪过一道光:“那如何树立卫国之威给鲁国看?”

10、追击

群臣沉默了,这事不能太过,不然会让晋国难堪;可若是太轻,不足以扬卫国之威,以后若还有他国途径卫国,岂不是都堂而皇之而过?!

“大王,不如臣带兵追之?鲁刚大胜,现肯定骄傲自满,臣去挫挫他的锐气!”弥子瑕拱手道。

姬元望向了他,眼中多了一丝看着其他臣子没有的考量,他沉默了许久,最后却是转向众臣:“各位爱卿,觉得如何?”

“丞相追击不可过猛,给鲁国一个教训极是。”刚才那位大臣赞同道。

“自当如此。”弥子瑕道,目光看向了姬元。

姬元却皱着眉又是良久,仿佛有其他顾虑,最后他望向了弥子瑕,微微点了点头。

百万之师,雄姿英发,铁戈熠熠,弥子瑕坐在马背上手握虎符,喝道一声:“出发!”即率着众师扬长而去,全然没有发现丢了什么东西。

而这时的卫王宫殿,群臣早已散去,姬元右手抵着前额,面色有些疲劳,突地他目光一瞥,看到了刚才弥子瑕站的那块地上赫然有着一卷明黄色的绸绢。

他走了过去,将它展在掌中,立刻容颜失色,雷霆之怒酝在额头,仿佛一下子就要爆发出来!

“传常将军!”响亮怒气的声音在宫殿中响起。

不久,一位英勇有力的老将跪在了卫王的宫殿中,姬元立刻从高案上扔下一个诏书,冷然隐忍的声音传来:“速速调动大军,全力拦截弥子瑕!”

那老将迷惑了下,却仍立刻领旨,恭敬铿锵的声音:“诺!”

鲁卫交界处,弥子瑕的军队将鲁军团团围住,鲁军首领阳虎立刻怒着看着那被高高举起飘扬的旗帜,上面有一个红红的大字:卫!

“鲁卫交好,卫军这是要做什么?!”阳虎怒着喝道。

“既是鲁卫交好,将军途径卫国国都,为何不请示卫王?!”弥子瑕坐在马上,上前了几步。

阳虎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快,却立即压下:“我军长途跋涉,不愿在卫久留,亦不愿麻烦卫王,却未想卫王派军围住我军,卫王这是何意?!”

“贵军途径我军,卫国作为盟国,自是想好好招待贵军!”

“竟是这等招待?!”

“阳将军,莫误会!鲁军是为晋伐郑,卫国自然也是想尽一份绵薄之力,所以卫王特地派我等护送鲁军回鲁国!”其意却是想要提醒鲁国,他们还在卫国境内,卫军完全有能力将他们拿下甚至全军覆没!以此来震慑告诫鲁国。

可是那阳虎身旁的一位将领却是一个莽夫,看到自家军队被围,早已怒不可遏,于是道:“不必!我鲁军还不至于要一个弹丸小国来护送!”

弥子瑕的脸顿时沉下,周围的卫军听到此话也顿时愤慨,铁戈紧握手中,熠熠闪光,随时准备开战。

“将军,不如直接和鲁军打一场,让他们知道我们卫国的实力,看他们还敢不敢总是欺负轻视我卫国!”弥子瑕身后的一个偏将勒马上前道。

“不可!”弥子瑕沉声道,“鲁国和卫国是有盟约的。”

“他们鲁国何时顾及过盟约,我卫国被鲁国欺负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之事!这口气,卫国若是再忍,以后其他诸侯国家岂不是更会小看卫国,以此讥笑卫国?!大王在其他诸侯面前还有何立足之地?!”

弥子瑕皱起来眉头,不是因那人的话,而是青羽的话。

“如此,给鲁国一个教训便罢了,切不可伤鲁国大将性命!”弥子瑕低沉道,带着一丝叹气和无奈。

“诺!”

鲁军早已被团团围住,此番下来,更是毫无还手之力。沙尘发扬,兵戈铁马,刀枪之声,声势浩大,弥子瑕坐在马背上,看着两军的厮杀,一点都没听到身后千万马蹄声。

直到那声音迫在耳边的时候,弥子瑕才惊醒的转身,常将军高宇剑眉入鬓,虎背熊腰,看到弥子瑕立刻质问道:“弥子瑕,大王让你追击鲁军,为何与鲁军开战?!”

“鲁军态度傲慢,出言不逊,子瑕不得已才下令击之。”

“便是如此,也不可毁盟约!弥子瑕,我令你速速撤军,班师回朝!”高宇高举着诏书道。

弥子瑕看着那诏书立刻一惊,然后低头道:“诺!”

“收兵!”弥子瑕响亮的声音立刻传到了战场,鼓号声响,卫国训练有序的退兵,站在弥子瑕身后。

“好你个卫国!竟敢不顾盟约,你等着鲁国的军队来踏平卫国吧!”阳虎怒气的道,身上的盔甲已散,露出胸膛一道长长的血印。

弥子瑕微皱了眉头,他曾说过不许伤鲁国大将性命,可是战场上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那有容留的余地?

“阳将军,鲁国没有得到卫国的应予,就带着大批队伍穿过了卫国,这本就鲁国之错,我军击之,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两国一直以来都是盟国,不如就此化干戈为玉帛?”高宇策马上前道。

“你莫要说罢,你今日不除去我鲁军,我鲁军回到鲁国,定会率兵攻打卫国!”阳虎双眼通红。

高宇面色一僵,阳虎却立刻对着被打的七零八落的鲁军道:“撤军,回鲁!”

“将军,我们就这样放鲁军回鲁国?他们回去后若是攻打鲁国,怎么办?”弥子瑕身后的那位偏将又道。

弥子瑕却一个冷眼过去,那偏将立刻吓的赶紧闭了嘴,只是那目光仍然死死盯着撤军的鲁军,颇有不甘,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犯下滔天的罪责。

卫王宫殿

“弥子瑕,你好大的胆子!”卫王怒气冲冲的对着地下跪地的人斥道。

“大王,臣愿领罪!”弥子瑕低着头道。

“你愿领罪?!你便是死千万次,都不足以挽回这件事,都不足以平鲁国之怒!”卫王怒着将桌上的镇尺扔向那人。

镇尺砸到那人的额头,落在地上,弥子瑕的额头立刻出现一个血印,向下流淌着鲜血,他却只是颤了颤身子,刚才完全不躲,现在也完全不管额头上的伤口,仿佛不知痛不知疼般。

姬元目光着陡然闪过些不忍,可是手下的绸绢传来的丝质感不断的提醒他,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阴谋!

“你可有同伙?”姬元问道。

弥子瑕有些不解的抬眼。

姬元立刻将手中的绸绢扔到他面前,痛心疾首的道:“弥子瑕,枉费寡人如此宠爱你,你却做着毁寡人国家的事!”

弥子瑕在看到那绸绢的一刻,立刻身子猛烈一颤,额头的鲜血划过他眼角,他有种那黄色绸绢也是红色的错觉。

“这上面的字是何人所写?你的同伙是谁?!”姬元怒着又道一遍。

“是臣所写!”弥子瑕抬头,望着姬元暴戾不相信的目光,坚定道,“鲁国去的时候,未向我国借道,臣已不能忍,此次若鲁国回国的时候,仍如此轻视我国,臣想派兵追之,警告鲁国。可又恐自己忘记当时的愤怒,或着畏怯鲁国,所以臣早先将此事写在绸绢上,以此来提醒自己。”

“照你这么说,你挑起鲁卫之间的战争,还是为卫国着想?是吗?!!”姬元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讥笑道。

“臣确实如此想法。大王,鲁国一直欺压我国,若是此次再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会以为我卫国是怕了他们鲁国!鲁国若是想要开战,我卫国不一定会输。天下之人皆知鲁国骄奢,过卫而不假道,我卫国击之,并不是毁盟约,而是为我国安全着想!正义的一番是在卫国,他鲁国未战,人和(1)已输!我国若是打败鲁国,在一番诸侯中,岂不是重新确立了自己的地位?”

“弥子瑕,寡人还不知道你有如此好口才,简直可以颠倒黑白!你是轻视寡人,还是当寡人如此好骗?!”

“臣不敢!”弥子瑕额头贴地,眼光中蓦地精光一闪,“大王若是不信,臣可以现在手书,看看与绸绢上的字迹是否相同?”

姬元望着他,手一拨将桌上一卷绸绢展开,弥子瑕跪行着来到案桌旁,拿起墨锭和砚滴,就在砚台上磨墨。(2)

他的神情专注而平静,睫毛在阳光下长长的翘起,薄唇有些失了血色,却一样的好看诱人,让姬元微微有些痴恍。

“大王,好了。”弥子瑕已经写好,将手中的笔搁在一旁,将绸绢转到姬元面前,拾起地上原本的绸绢,两个绸绢并行放到一起。

姬元低下了头,在两个绸绢间来回流转,而弥子瑕身下的手握的紧紧的,深怕卫王看出端倪来。他从小在晋国公子和公主间伴读,早已熟知每个人的笔迹,可是这还是第一次模仿他人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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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我后面有(1)(2)这样的符号,就代表作者有话里,作者会有注释,我也不知道大家懂不懂,所以还是尽量的详细吧。

(1)这里的“人和”,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就是打战讲究的那个。

(2)墨锭,就是磨墨的工具,砚滴就是滴水的东西,大家也知道磨墨之间要先滴水,这样写出来的字才圆滑~~还有前面的镇尺,就是镇着你写的东西的纸啊,还是绸绢的~~不过,春秋战国时,可没有纸~~

11、狗喻

姬元望了又望,然后有些头疼的轻柔着眉心,说出的话有些疲劳:“算了,这件事就算你是为卫国着想。”

“不过,鲁国确实是因为你的过失,才与卫国开战。”姬元话锋一转,“你回家反省几日,这几日就要上朝了!”

“诺。”弥子瑕站了起来,拱手告退。

姬元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弥子瑕在府中修养数日,直到太子派人来招他进宫教学,他才顶着伤口,带着高冠,隐隐约约遮挡住伤口,进宫。

他一进门,还来不及行礼,蒯聩就紧张的握住他的手:“子瑕,我刚听说了你去追击鲁军了,父王有没有罚你,你有没有受伤?”

“谢太子,臣无碍。”弥子瑕抽出了手。

蒯聩上下打量着他,原本已经被遮掩的不甚明显的伤口,他还是一眼瞧见,然后盯着那露出的布条小心翼翼的问道:“子瑕,你疼不疼?”

“已经不疼了。”弥子瑕微勾起一抹笑容。

“太子,我们还是赶快上课吧,因为臣的过失,已经落下许多课程了。”弥子瑕又道。

蒯聩点了点头,坐在案边,听着那人讲课,只是他眼神总是不自觉的瞟向弥子瑕额头的伤口,每一瞟,他的心就痛一下。

“子瑕,其实我觉得你没有什么不对。”蒯聩突然道,“鲁国一直气焰嚣张,卫国不过是行自己主权之宜,父王应该重重嘉赏你才是!”

弥子瑕笑了笑,继续讲课。

蒯聩这次听的很认真,讲完课,弥子瑕想要告退,蒯聩却拉住他的衣袖,仰着头望着他,一脸坚定:“子瑕,我想要跟父王要了你。”

弥子瑕手中的书落地,惊呼道:“太子……”

“子瑕,父王已经有了新宠,我去跟父王要你,父王肯定会同意的!”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父王都会给他,这次也定是如此。

弥子瑕耳膜一震,“新宠”二字如有了魔咒般在他脑中不停的回响。

蒯聩却未发现弥子瑕的异样,自顾的高兴的道:“子瑕,我现在就向父王去请命。”

“太子!”弥子瑕叫住了他,声音颇为清冷。

蒯聩疑惑的看向他,弥子瑕转头看向他的目光冰冷:“臣刚犯下滔天罪责,幸免于难,太子这是要让臣再陷险境?再加上一个勾引太子,祸乱后宫的罪名?”

蒯聩一惊,立刻急急的辩驳道:“子瑕,我没有这个想法。我是喜欢你,才想要跟父王要你。”他生怕他误会自己的意思。

弥子瑕却仍冷冷的道:“太子,臣自觉为人师不够,臣会向大王请辞。”

“子瑕,你别,我真的没有想要害你意思,我,我喜欢你还来不及。”蒯聩以为他是误会了、生自己的气,忙不迭的再道,眼眶都急的红了一圈。

“太子,你还是另谋良师吧,臣告退。”

蒯聩怔怔的看着弥子瑕走出宫殿,眼眶中的水雾聚集。

弥子瑕快步走向了卫王的寝宫,想要印证些什么,可是到了门前,又有些踌躇,他慢慢的抬起手,在空中怔了许久,才敲响了门。

“谁?”一个语调欢快的声音传来。

“大王,是臣弥子瑕。”

“子瑕啊,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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