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妙之井(一)——魏香音_罪化
魏香音_罪化  发于:2015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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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吗。”江成路笑了笑:“看起来我还真有可能是他老人家的私生子。”

……什么?!

白秀麒怔了怔,保持着端茶的姿势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震惊,江成路又笑了起来:“开玩笑的别当真,没有那种可能。”

白秀麒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他沉默了片刻,接着问道:“你叫江成路,门口这条路也叫江成路,这是巧合?”

“不是巧合,是我抄袭它。”

江成路回答得倒很干脆:“门口的那条路原本是一条江,江水干涸后成为土路,因此一直叫江成路。后来加固成为柏油路,又改名叫航舵路。不过大家都不买账,所以又把名字给改了回来。当年我刚到玄井公寓的时候,脑袋受了点伤,连名字都记不起来,干脆就指着路重新起了名字。”

“你失忆过?”

这还是白秀麒第一次遇到失去记忆的人,免不了有些好奇:“怎么回事?”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江成路摇了摇头。

涉及别人的隐私,也不方便刨根问题。白秀麒转了个话题:“你是这里的管理员,也就是说所有住户都需要提交租金,对吧?”

“呃,事实上……”江成路的表情忽然有点奇怪:“所有租金都只提交到我这里,但白老先生不要,他说那些都作为我的生活费。”

还有这种事?白秀麒抬了抬眉毛。

其实他并不稀罕那一点租金,只是想出于好奇追问道:“那你作为这里的管理员,都要做哪些事?”

“收电费、水费,维护公共设施。”江成路掰着手指头:“以及为有需要的住户提供伙食。”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转身回到了灶台边上,掀开锅盖看了看里面的状况,接着丢进去更多的配料。

肉香在屋子里回荡,撩拨着白秀麒的嗅觉神经。偏偏这个时候,江成路还夹起了一块肉引诱他。

“我煮的菜很好吃的,你还没有吃过饭吧?要不要留下来尝一尝?”

“……不了。”

白秀麒迫使不去想象那块肉的味道:“事实上,我想请你带我在玄井公寓里到处走一走。”

“可以啊。”江成路顺手把煤气灶调到小火炖煮,擦了擦手解下围裙:“走吧。”

第四章:尘封下的秘密

白秀麒身高一米八二,自以为属于中上水准;然而站在他身旁的江成路却还要高出大半个脑袋,这也和梦中两个人拥抱时的感觉是一致的。

如果现在抱紧这个男人,是不是能够像触发某种咒语那样,想起自己心神恍惚的理由?

白秀麒自诩是个直男,至少在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历程上,还没有对哪个男人真正产生过兴趣。不过现在看起来这道性别的鸿沟似乎没有那么难以逾越……也许搞艺术的都比较想得开?

他自嘲地笑了笑,跟上了江成路的脚步。

乐曜春没有说错,关于这座公寓的事,确实还是江成路知道得比较多。

玄井公寓始建于民国初年,这块地是洋人租界的边缘地带,一片广袤的沼泽。

1926——1940年,江水彻底干涸之后建起了庞大的水泥建筑,用途是租界巡捕房的拘留所。1940年左右,租界收回,拘留所的一部分被改造为屠宰场。

1960年后屠宰场关停,房屋空置,陆续有居民搬入居住……

听到这里,白秀麒立刻提出一个问题:“既然这里一直都是公共场所,那为什么地契会在我家?”

“这我也不知道,白老先生从没提起过。”

江成路否认得很干脆,接着继续介绍下去。

“四栋大楼都是地上六层,地下两层,算起来差不多300多间房,不过基本上都空置着,里面堆满了以前的租户留下来的杂物。”

说到这里他指着楼下:“怀古轩淘宝店,主营各种真假古董、开光灵符、法术器皿。老板叫商斗星,住西栋二楼。伙计就是阿春,你已经见过了,也住西栋。”

顺着他介绍,白秀麒看向大楼对面,西栋的二层看起来要比这里整洁很多,显然经过了装修。

在商斗星家的楼下,西栋的第一层也住着一位独居青年,名叫韦香荼,是著名的调香世家——方家的后人。

韦香荼家门前有块泥地,种着中药香草,他个性温和、也懂得一些医术。租客们要是有个头昏脑热的小病,都喜欢揩他的油。

说到这里,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发动机引擎的声音。

白秀麒循声低头,看见一辆小型卡车从楼下的“窟窿”里开了进来,车斗里载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绿叶。

难道这都是韦香荼的花草?他正想询问,就看见卡车灵活地倒了一个车,停稳在了南栋楼下。

“安姐的花店又在进货了。”

江成路指了指南栋的六层,顶楼果然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好像搭着一个温室。

“安姐”全名叫安珊德,是所有住户中住得最高的——没有办法,绿植需要阳光,而被四面建筑紧紧包围的公寓大院根本没有办法满足这个基本需求。

也正因为这个空中花店的存在,所以南栋的笼式电梯是经过修缮并且能够正常工作的。

江成路正介绍到这里,白秀麒就看见南栋的楼梯处走出了一位年轻女性,白皙的皮肤,乌黑的卷发,穿着一身花哨的丝绸长裙。

是个御姐型的美女。

白秀麒喜欢、也懂得欣赏美女。他正想着这个破旧的公寓看起来也并非一无是处,忽然就看见安珊德忽然仰头朝这边瞧了过来,接着伸出两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贴在嘴唇边送来一个飞吻。

很显然,这个吻可不是送给他白秀麒的。

身旁的江成路“呵呵”地笑了一声,也朝着安珊德挥了挥手,接着才再次扭头问白秀麒:“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我想找个地方做工作室。”白秀麒终于记起了自己的来意:“你看这里有合适的场地吗?”

“这……”

江成路的微笑忽然僵住了,他搔了搔头发:“恐怕不太行。”

白秀麒瞪眼:“为什么?我家的地,我怎么就不能住了?”

“当然能……可是也不能,就是不太合适。”江成路苦笑:“有些事你可能不明白。”

“我不明白,那你可以告诉我。”白秀麒不依不饶:“我爷爷现在没了,按理说我就是这里的所有者,换你你会放着这么大片产业不管吗?”

“……”

江成路说不过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先沟通再说。

“那你想看哪儿?”

“那儿。”白秀麒胡乱指了个方向,是北栋的第三层。

“那儿真不行。”江成路摇头摇得像拨浪鼓:“北楼太潮,墙上都是霉斑。梅雨那几天水从天花板往下滴,猫都不往那儿跑。”

说到这里,他又主动提议:“这样吧,我带你重点看几个房间。”

“行。”

其实白秀麒也不是真的非得往这儿搬,无非是一时兴起想要满足一下好奇心,也就答应了下来。

江成路首先带白秀麒查看的就是他家左侧的房间。打开一扇上了锁的破旧小木门,阴森的霉味就扑面而来。

有点意外的是,这间屋子比江成路的家大许多,差不多该有80——100平米。但是里面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物品,还有一座梳妆台,刚开门的时候白秀麒就被镜子里自己的倒影吓了一跳。

江成路解释说,这些都是从前住户留下来的东西。屠宰场时期,楼下搭有临时坡道,方便将牲畜赶往楼上进行屠宰。这间房间正对着东面的坡道,因此成为了临时的牲口圈,所以才格外宽敞。

白秀麒很快发现,贴着房间的四壁修筑有一圈类似饲料槽的设施,用来养喜阴的植物应该挺合适。

屋里的灰尘实在太大,过敏体质的白秀麒没能仔细看,但尽管只是简简单单地扫了一眼,他就可以确定这些杂物里面包含有不同年代的东西。

比如刚才的那架梳妆台,看起来是民国时期的物品。搁在地上的破旧黑白电视,则应该是70、80年代的产物。至于电视机上摆着的那个琉璃弥勒佛……

不像是琉璃的。

白秀麒愣了愣,弯腰想要去确认佛像的质地,可是伸到一半的手却被人在半空中拦截住了。

“别动。”

江成路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脏。”

皮肤接触的地方传来一阵温热,那是江成路手心的温度。白秀麒无意识地转动着手腕磨蹭了一下,然后才反问道:“那东西很值钱吧,玉雕摆件,怎么也会丢在这里?实在说不过去。”

“怎么可能是宝贝!”江成路笑得倒是坦然:“但凡是稍微值钱的,都早就被我卖掉了。”

想想倒也是这样,真宝贝谁会一点儿不稀罕?白秀麒无意在这方面揣测浪费精力,妥协地点了点头。

这之后,他们又查看了这层剩下的几个房间。虽然空间有大有小,但情况倒是都一致的脏乱差。走完一趟他们就到了充作车道的那个大窟窿的上方,江成路停下脚步,显然在等着白秀麒开口结束这次的参观之旅。

可是他等到的却是一个朝上的手势。

“上楼瞧瞧。”

“这公寓有三百来号房间呢,难道你都要看一遍?”

“至少东栋的楼层都看一遍。”白秀麒回答得理直气壮:“剩下的以后有时间再说。”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江成路有点哭笑不得,或许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外表文雅俊美的青年,居然有着如此固执的脾气。

他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行,可你得答应我,跟在我后面,别碰任何东西。也别擅自闯入任何房间。”

“凭什么,我可算是这个这幢大楼的实际拥有者吧。”

“可我是大门的实际拥有者。”

说到这里,江成路摇晃了一下手里提着的那串钥匙。

于是,白秀麒跟在江成路身后,沿着水泥楼梯继续往上走。并不宽敞的楼道里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

“这墙壁摸起来很光滑,不像是水泥,什么材料?”

“啊,那是一种很老的制作工艺,但在当时算是土洋结合吧。”

江成路也顺手摸了一把墙面:“以钢筋为骨,泥沙、糯米和骨粉拌合在一起,可能还加了一定比例的猪血。这种材料比现在的混凝土更坚韧,也更加细腻。”

白秀麒也听说过古代有一种被称为“三合土”的建筑材料,玄井公寓的墙体恐怕就是在三合土的基础上进一步改良而成的。

他正想到这里,走在前面的江成路就停了下来。

三楼到了,可一扇铁闸门却拦住了去路。

“这是以前监狱时期留下来的遗产。”江成路一边开门一边解释。

从三层开始,每一层的楼道都有铁门把守,确保外人不会误入,而这里显然也没有人居住。

在白秀麒的眼中,这一层跟下面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同样的阴沉破败,同样的肮脏不堪,而且更加阴暗诡异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成路已经不再说话。白秀麒跟着他来到第一间房门口,这才发现门是紧闭的。

“能开门吗?”

“我说不开,你会答应吗?”江成路嘴上揶揄,表情倒还算是轻松:“进去看看吧,但是记得我说过的话。”

白秀麒点了点头。

随着一阵开锁的声音,尘封已久的木门被推开了。微弱光线照出的依旧是一些杂物,但是数量上比二层少了将近一半。

而且,所有这些东西,不论大小,都被一种赭褐色的棉线捆绑着,再仔细看,上面还串着生了锈的铜钱。

画家的眼睛当然不可能错过这些细节,白秀麒立刻向江成路提问,得到的却是一个反问。

“你相信鬼吗?”

鬼?

与其说是不信,应该说白秀麒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穷尽他二十七年的人生,从未遇到过真正被称为鬼怪的存在。

但是从心里深处,他倒是希望传说和怪谈都是真实的,那么这个过分现实的世界至少能够变得浪漫一些。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江成路又开口了。

“这些东西原来的主人都深信鬼怪之说。在遭遇了种种离奇的不幸事件之后,他们将矛头指向了这些器物,认为它们成了精怪或者被恶灵附体,然后将它们封存在了这里。”

怨天尤人,这是最简单粗暴、治标不治本的解决方式。

“看够了吧?剩下的几层也跟这里差不多。如果你有意留下,那就在一二层里面挑选个地方。”

说到这里,江成路的胃咕咕地叫了起来,他拍了拍肚子首先走了出去。

人家都饿到这个份儿上了,白秀麒也不好意思再闹幺蛾子。

可是当他往回走到门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搞得,上头的门框突然“扑”地掉下一个什么东西,正好砸中了他的肩头。

……

……

江成路揉着肚子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等了大约半分钟都不见人出来,心里头这才“咯噔”一下。

他快步赶回房间里,就看见白秀麒倚坐在一张蒙尘的扶椅上,正用手指挑着一旁的细线,眼神却是朝他斜眺过来的,带着一丝古怪的柔媚。

“江公子,你想我吗?可是我好想你啊。”

白秀麒轻声呼唤道,接着手指一勾,扯开自己的衣领。

第五章:胭脂樱桃土豆排骨

江成路打了一个寒噤,刚想问小东家你怎么了,就看见白秀麒眼神里有一道青光划过。

“公子,好久没来看奴家了,奴家好寂寞啊……”

以女性自居的哀怨话语从男性的口中吐出,不违和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因为白秀麒容貌昳丽,形状优美的嘴角还噙着一丝微笑,却又别有一番怪异风情。

而江成路似乎也被这种风情所魅惑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白秀麒。

山不就我,我就山。白秀麒舔了舔嘴唇,起身朝着江成路走去。就在彼此之间只剩两步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拽住江成路的衣领,接着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

急切的吻如同啃噬品尝,两个认识才一小时的男人突然纠缠在了一起。

江成路后退一步靠在墙壁上,按住了白秀麒的肩膀想要将他推开。但是这个吻并没有结束,白秀麒的手开始往下移动,不安分地抚摸着江成路的后背。

这一次,江成路没有再迟疑。

他探出了左手比了一个手决,抵在白秀麒的后背上。吻得正投入的青年立刻像吸饱了血的水蛭那样瘫软下来,所幸被江成路一把捞进了怀里。

“够了吗?”

管理员擦掉了自己嘴角边的血迹。

而白秀麒也笑着用舌头舔着牙齿上的红色。

“还不够哦,奴家二十年没有尝过公子的宝血了,再说,这个小哥的身体里面,也格外地舒适呢。”

说到这里,他作势又要去搂江成路的脖颈,却被坚定地拒绝了。

“回去吧,别闹了,我也是为你们好。”

江成路依旧微笑着,用手指沾着嘴角的血液按上白秀麒的眉心。这一次青年彻底闭上了眼睛,软倒在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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