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爱之两生劫(灵异)下——浮生何欢
浮生何欢  发于:2015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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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浮现在脑海的话语不断盘旋,回响,一遍一遍地提醒着他,锦瑟早就有了这种想法,又怎么不可能是他做的?他几乎已经忘了当初听到这两句话时担忧的心情,但是忘了,不代表这件事就不存在,就不会发生。

往昔一幕幕自眼前掠过,然而如今却是这般景象,无念的心无比抽痛,气愤与悲伤在胸口鼓胀着,几乎要炸裂开来。他神情恍惚,脑中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接受。

是他,若不是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若他当初没有不忍,早点阻止了锦瑟,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忽然,他夺门而出,不顾师兄在身后的呼喊,御剑往青丘而去。既然此事因他而起,就应该由他来了断。他也一定要亲自问问锦瑟这一切究竟是不是他所为!

葱郁的树木,葳蕤的草地,在蓝天白云下一片生机勃勃,自在悠然。这般美好的景象应该好好用来欣赏,却被无念那一身寒意而完全破坏了气氛,浓重的寒意几乎让人误以为已经进入了冬天,扶着树干的手已经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却仍有愈演愈烈之势,但脸上却无比的平静,平静的诡异,平静的恐怖,只有那双眼,比以前更冷,更冷。

不远处,两名狐族渐渐走远。

放下手,树干上五道深深凹陷进入的手指印无比清晰。他面无表情,从树后走出,来到结界前,熟练地打开它,走了进去。

同往常一样,没有人意外他地到来,与他们擦肩而过时,他会恍惚觉得回到了三年间的日子,但是觉得始终是觉得,已经发生得一切,无法改变。他停下脚步,随手拉了一人,“你们族长可出关了?”就像在确定什么一般,也好似在做最后地挣扎,如果锦瑟没有出关,那么……

然而那人却一脸惊讶,“前天刚出关,你怎么知道?”

似乎静默了一瞬,无念没有丝毫表情,那一闪即逝的痛苦仿佛是错觉,他问道:“他在哪?”

“族长的行踪我怎么可能知道。”

放开那人,无念站在原地,举目四顾,当视线触及远处那青翠的山峰,忽然停止了移动,身形一展掠了过去。

一路上,他都表现得很平静,异常平静,不再如开始般犹豫纠结,就好像是在痛苦挣扎过后作了决定般的平静。

祭坛上,一道身影静静伫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竟是完全没有察觉无念地到来。一身常穿的雪青色衣衫,仰着头,似乎在注视九尾雕像,微风轻拂,衣袂摇摆着,飘逸出尘。

第六十三章:反目成殇

这是无念找到他时看到的景象,但是此刻,在无念眼里,这一切都不能再激起他心中丝毫地涟漪,脑海里,始终重复着一段对话——

“族长昨天干什么去了?满身是血的回来,吓了我一跳。”

“你当然不知道,族长昨天干大事去了!”

“什么大事?”

“归真宗知道吗?族长昨天去了。哼,那些所谓正道人士不知杀了我们多少族人,正好给他们报仇!”

“你是说……可是,那个经常来的道士好像就是归真宗的,族长不是对他挺好吗?怎么会……”

“你个笨蛋!亏你还是狐族。那不过是族长无聊时找得乐子罢了,怎么可能真心对他,也不看看他算什么东西!被族长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真是好笑!族长也一定经常偷笑,看着一个玩物全心全意为自己,却不知那根本就是多余,还以为族长对他多好,哈哈哈!”

“不可能,这些都是你瞎猜的吧?我怎么没看出来!”

“哼,瞎猜?我昨天也去了!回来的时候华罄护卫问族长来着,问族长为何要说那样一番话,是不是真的对他有感情了?我亲耳听到族长否认!还说那不过随口一说,无聊而已。”

是啊,无聊而已,这一切不过就因为他的无聊吗?那他可真是厉害,相处期间他竟没有看出一丝一毫地破绽!呵,真不亏是狐啊。

对话在脑海里不断回响,那嘲笑的声音无比刺耳,利剑一般穿透他的心脏,空洞洞的,好似有风吹过,让他的心愈来愈冷。看着前方那道身影,原先的熟悉渐渐被陌生代替,同时也感到无比难堪。

这就是自己倾心相对的人?这就是让他想在他出关后就离开归真宗和他一起不管浪迹天涯还是归隐山林都好,因为他曾表露过这种想法的人?多么讽刺,多么可笑,他所计划的这些其实他根本就不屑一顾,因为他只是无聊而已!而因为他的无聊,便搭上了归真宗那么多条性命……以及自己……

汹涌地恨意排山倒海而来,瞬间淹没了理智,他再也无法控制,不顾一切,祭出霜泠便冲了过去!“锦瑟!”那姿态就好似射出的箭,开弓,便没有回头。无意间一瞥,竟发现霜泠变成了红色。脑海里,蓦然掠过锦瑟的声音——

“不要再轻易提高法力了,终究是伤身之法。”

一瞬间乱了心神,那笔直的剑锋竟微不可见地抖了一抖。他摇了摇头,企图将那不该出现的情绪从身体里赶出去。他突然有些痛恨自己。还留恋什么?那也许不过是他随口一句,你便这样心软了吗?别忘了,他是妖啊,阴险狡诈的狐妖,怎么可能会关心别人!归真宗那么多弟子,还有师傅,都白死了吗?

身体一震,锦瑟倏然回过头来,脸上是欣喜的笑容,眼眸无比明亮,整个人都雀跃了起来。那般开心,那般发自肺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真诚,让人无法相信这样的他会做出那种事来。

但是,不过瞬息,伴随着裂帛声,这样的表情便僵在了脸上,然后,变得震惊,变得不可置信,“无念……”疑惑,惊讶,错愕,陌生……再平常不过的一句称呼,却包含了数不清的复杂情绪。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在锦瑟回过身得同时,妖异艳红的霜泠便毫不犹豫地刺进了他的身体!而持剑者,面无表情,一双冰冷的眸子恍惚让他回到了当初第一次见面……不,比那时更冷。这一刻,那个对妖从来不心慈手软的无念道长似乎又回来了。

“为何?”他问,无念陌生又熟悉的表情仿佛说明了一切。但是,他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相信无念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行为。

“还用问吗。”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嗓音。

蓦然间,锦瑟感到自己仿佛被那冰冷的语气冻住了。他看着他,再找不到一丝一毫他之前的样子。倏尔,他明白了,“我明白了。”那样的眼神,他很熟悉,在对着他所厌恶的妖的时候,这样的眼神,解释了一切,“既然如此,那以前呢,算什么?”既然憎恶他是妖,那为何三年前还要与他好?无念,难道你也与某些人一样,以伤害他人为乐?玩够了,便不需要了。

无念依旧面无表情,“不算什么,无聊时的消遣而已。”还要演戏吗?好,那他奉陪。不知听着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是什么感觉?

消遣?他锦瑟竟是消遣?胸口仿佛憋了一口气,闷涨剧痛,让他忍不住要宣泄出来。但是他却笑了,眉眼弯弯,看上去非常开心,可却除了自嘲与咬牙切齿的愤恨再不见其他。果然,他与其他人一样,没什么不同,“我怎么会说你不似以前了呢?看,不还是和从前一样?说杀就杀,从来不会有一丝迟疑。难怪你说我们不同,我现在明白了,它是什么意思。”真是可笑,他竟然会相信他,一个除魔卫道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华罄说的对,他们不是一路人,而他却对华罄的告诫不屑一顾。他妄想自己与那些没有好下场的人、妖之恋不一样。

“我们当然不同!你们这些妖物,就该通通除尽!”说着,目光里溢出了一丝恨意,但那深处,却隐藏着痛苦。为何,为何不辩解?只要你说,只要你说……

没有感情的话语,冰锥般凿在锦瑟心上,痛的瞬间便麻木起来,过后又是撕心裂肺地疼。他不知道这疼是否有那一剑的关系,他感到自己呼吸有些困难,但他却仍是笑着,同以往一样,魅惑慵懒的神情,“你们……我们……呵,分得真清楚。你终于发现了啊?是啊,你算什么,凭什么跟我们一样?难道是当初的无心之举让你误会了?那真是不好意思。”脸色渐渐苍白,即便如此,他依然倔强地不肯退让一分一毫,仿佛挑衅一般,对于自己的伤,竟是半点也不在意。

他从来都是骄傲的,岂能让自己显得卑微,让自己看上去才像放不下得那一个。

他们挨得极近,外人看来,仿佛在亲密相拥,但真实情况,却是那般讽刺。

锦瑟没有叫人来,他知道如果很多人来一定会和无念打起来,那么狐族就会有人伤亡。他从来没为狐族做过什么,凭什么总是依靠他们。

“说完了?那就上路吧。”清冷到冰冷的声音,无念手腕一动就要狠下杀手,却见锦瑟忽然向后退去,硬生生将自己的身体从剑上退了下来,同时挥手打出了一道攻击!

既然对方都说的如此决绝了,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他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等死!

无念一惊,偏头躲过,再看去只见锦瑟已经掠了出去,急忙飞身追赶,俩人一路往青丘山上而去。

锦瑟虽然出关功力大增,但受了重伤,而无念却完好无损,三年间功力也有长进,一时间倒是难以分出个谁胜谁负。

看着锦瑟的背影,无念忽然将霜泠抛出,变换着手印,霜泠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幻影,如离弦之箭般袭向锦瑟,锦瑟感觉到危险,往旁边躲去,但随即便感觉到凌厉的掌风袭来,看都不用看,锦瑟突然停下脚步俯身弯腰,霜泠和无念瞬间便从他头顶而过,他抬起头,挥手反击。

俩人的打斗难分轩轾,但锦瑟终究受了伤,经不起持久战,最终,被无念一掌打在胸口,远远地飞落出去,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还未等他站起,突至的寒冷让他下意识看去。

妖异的剑身红而清透,刃口划过锋芒,仿佛有剑吟在耳边响起。动作仿佛忽然被放慢,他能清晰地看到每一分细节,却又仿佛很快,还不等他闪躲,便刺进了他的心脏……

仍有些不可置信,他抬头看去,那目光,冷的渗人,他忽然笑了,“有些东西不信真是不行……”今天发生的一切,不正是雪绘当年预知的吗?

无念目光一闪,“我后悔轻信了你,才累得归真宗如此,师傅如此。”他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无念,你不能被他骗了。

“又是你的归真宗……你的师傅……”他摇了摇头,仿佛无奈,仿佛自嘲,声音很是虚弱,“我该为你所谓的信任……高兴吗?无念,其实你从未……相信过我。”否则,便不会有今天这一切了。因为在他心里,自己,始终是妖。

无念冷冷地看着他,居高临下,手中剑却丝毫不动,只有那不断紧握剑柄得手指,泄露了他内心地挣扎。明明只要一下,他就会……为何,下不了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俩人就这样怪异地对视着。鲜血一直从伤口流出,仿佛不会凝固一般。他知道,就算止住了血,他也不一定能活。毕竟,不管是什么,活着得证明不过一颗跳动得心脏,如果它被破坏了,又要怎样才能恢复如初?

第六十四章:似是而非

似乎很累了,他缓缓躺在了地上,被穿透的心脏也一寸寸从剑身上扯了下来,比撕心裂肺还要剧烈的疼痛,却并未阻止他的动作。

无念就那般僵直的站着,血肉与剑身的摩擦清晰地传递过来,那样的感觉让他发怵,他恐惧着,想要开口阻止,却怎么也无法出声,眼睁睁地看着锦瑟脸色渐渐纸般惨白,渐渐闭上双眼,那唇,似乎在最后一刻还动了一动,依稀在说:“你真对得起……你的名字……无心,无念……”

心仿佛被狠狠地一揪,让无念瞬间有了窒息之感,为何到了现在,你还要做出这般姿态?为了让他难过吗?他不想承认,可是这油然而生的绝望悲哀又从何而来?

空旷的青丘山顶,静谧的有些寂寞。葳蕤的草地中,雪青色衣衫的男子静静躺在上面,就像以往无数次一般,唯一的不同,是那毫无生气的面庞,以及鲜艳到刺目的红。

无念一动不动,就那般直直地站着,看着他,脸上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似是恐惧,似是不敢置信。但这一切都是他亲手所为,又恐惧什么,不信什么?然而那神色却又悲伤到令人想哭,浑身都散发着绝望与孤寂。

远处,茂密的树林里,一个人藏在阴影当中,微微露出的一双眼眸无比阴冷,一瞬不瞬地看着草地间的俩人,当看到无念杀死锦瑟后,红艳的唇边缓缓扯出了一抹快意的笑靥。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龃龉陡峭的山崖,深不见底,长长的一截伸在半空,下方空无一物,站在上面会让人感觉地面随时都会断裂、掉下去一般,甚是不安。

一座坟茔孤零零立在悬崖最前端,仿佛在眺望远方,也或许在睥睨天下,毕竟,处在这个位置,确实有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意思。

看土色,已经不是新坟了,那周围却没有任何杂草,似乎有人经常会来,贡品也是无比新鲜的,应是前不久刚有人来过。已经出现风霜痕迹的墓碑上,简单的“离汤之墓”四个字异常显眼,而立碑人竟是魅兮。

离汤之墓,魅兮泣立。空荡荡的石头上,就刻着这样简单的八个字,看上去无端透着几分凄惨,以及孤寂。

崖上的空间突然出现了扭曲,红光一闪,一道身影便凭空出现。婀娜的身姿,妩媚的容颜,她绕过坟包,站在悬崖边上,绯色双瞳紧紧盯着面前墓碑上离汤两个字,充满迷恋,“我给你报仇了……离汤。”那样生动的表情,几乎让人以为她不是在对着墓碑说话,而是一个活人。

她转过身,同墓碑一起睥睨着广阔的天地。她慢慢蹲下身,坐在了坟茔旁,脑袋轻轻靠在了墓碑上,那样满足的神情好像是靠着爱人的肩膀般,而不是冷冰冰的一块石头。她的手轻抚上去,如同在抚摸对方脸颊般温柔,“离汤,我就要去找你了。”说着,她缓缓闭上了双眼,透明的水珠自眼角滑落,心中是抑制不住的悲伤,却并不恐惧。

好希望,好希望你能答应,哪怕只有一次。

以前,她从来都只是叫主上,从来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如今叫出来了,却得不到回应。不过,也只有在他听不见的情况下,她才敢叫出来吧?是啊,听不见。

熟悉的恨意再次汹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都是因为他们,都是因为锦瑟!当年,若不是因为他们,离汤怎么会死?!她又怎么会失去他?!她不甘心,她要报仇!她要让他们也尝尝那种痛苦!她等待了三年,如今,终于成功了,即便,她要付出得代价是生命。

其实,她早就该死了,若不是当日她距离最远,才侥幸逃了出来,现在也不会在这了。可是身在中心的离汤却连尸骨都没有留下!她不想在以后都没有关于他的一切,所以在这样一个地方,为他建了衣冠冢,因为她知道他的野心。同时也作为自己一个归处,一个念想。

她知道这没有任何意义,离汤也从来不屑这些人间习俗,但是她仍是做了,虽然在刻不刻自己名字时犹豫了好久,因为她怕他会不高兴,但是终究,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还是自私了一下,不,是两下,她还直呼了他的名字,还靠在了他的墓碑上。

她知道凭自己如今的修为肯定比不上他们,所以这三年她没日没夜地修炼,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吧?但她还是吃掉了离汤炼制得所有强功丸,想要拼上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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