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夜心里大叫不妙，自己逼得他使了全力，可几经试探已经确定，他的内力在自己之上，这样一来用不了多久，自己必败无疑。

果不出他所料，慕非寒最终还是将他的长剑震开，赶在他重整旗鼓前，剑尖直指他咽喉。

凌玄夜一惊，晃神之际竟不小心撞了上去。

慕非寒忙收了剑。

凌玄夜笑着将剑收到臂后，坦然道：“我输了。”

慕非寒看着他，视线一点点下移。

凌玄夜有些紧张，两只手尬尴地往身前护，“怎……怎么了？”

慕非寒向他走过来，在距他只有一步远的地方站定，缓缓抬起手。

凌玄夜睁大眼睛，不觉间已屏住呼吸。

慕非寒的手在他颈间轻轻抚了一下。

幸福来得太突然，凌玄夜简直不敢相信。他终于找回了自己傲视江南情场的感觉，原本绷紧的五官也慢慢舒展开来，笑得愈发春风得意，端地是个风流俊俏的少年郎。

他将身体又向慕非寒倾了倾，调笑道：“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小心的，大方一点没关系。”

慕非寒又抬了抬手，却似乎有些犹豫。

凌玄夜帮他将手抬起凑到自己颊边，“放开些，不必客气。”

慕非寒露出不情愿的表情，用洁白的袖口在他颈上蹭了一下。

“痛！”凌玄夜退了开去，按着颈子直咧嘴。

慕非寒指着袖口上的一道血迹，“你刚刚撞到了剑尖上，流血了。还有，回头记得将我这件衣衫洗干净。”

凌玄夜：“……”

第51章：美味佳肴

来到南驿，旁处可以不去，天宫阁却是不能不来。这里每日巳时开门，子时打烊，期间客如流水，莫有间断。为了一些尊贵的客人到来时能即刻入座，天宫阁掌柜的将三楼整个空出，平日里不接待寻常客人，只给一些达官贵人富贾豪绅留着。听闻皇帝微服出巡曾特别来到南驿，便是因为对天宫阁早有耳闻，慕名而至。

凌玄书就是在三楼订下了沿街靠窗的雅间，那是整个天宫阁最好的位置。进门时凌玄褀问了掌柜的，得知光是这雅间的费用，便要一千两银子，加上今晚的一桌酒席，合起来差不多要三千五百两。凌玄褀吞了吞口水，这得是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才能值得起这个价啊。

雅间极大，里头的圆桌也宽，坐了他们九个人，尚有小半张桌子闲着。

凌玄霜咂巴着嘴，很是期待，“玄书，这么大张桌子，菜是不是也不会少？”

凌玄书道：“旁的不说，主菜有二十四道，叫做‘二十四桥明月夜’，样样都是招牌，错过了哪一道你怕是都会觉得可惜。”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凌玄夜双手握到一处晃了晃，“别的还有多少？”

凌玄书想了想，“还有四冷四热，四酸四甜，四鲜四辣，四熟四生；另有双羹双汤，八大糕点，十二蜜饯，通通加起来一共八十道。”

贝瑾瑜听得瞠目结舌，“这……就算每道菜只吃一口，吃不到一半也饱了吧？”

凌玄霜问道：“能不能把四酸四甜给我换成四酸甜？”

“不能。”凌玄书干脆地回绝道。

凌玄霜：“……”

邵煜新道：“这一餐饭，可叫你好生破费。”

“我问了掌柜的，”凌玄褀左手比三右手比五，“三千五百两！”

晏清萧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又不对，到现在还没有拧回来。”

“也算不得破费，”凌玄书手撑在扶手上托着腮，“忘了告诉你们，天宫阁也在御剑山庄名下。”

众人：“……”

等菜的间隙，凌玄霜趴在窗边向下看热闹，却瞧见了刘掌门那几个人站在天宫阁门口闲聊。他回手拍了拍凌玄渊，道：“你说刘掌门他们为什么来？”

凌玄渊道：“为了吃饭。”

凌玄霜：“……”

“那为什么不进来？”贝瑾瑜也扭过身子向外看。

“因为一楼二楼全满了，三楼也仅剩下一间，却不是给他们准备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出去的凌玄褀推门而入，“菜来了，今日可有口福了！”

正说着，门外陆续走进了十余个人，个个手上都端着个巨大的餐盘，每个餐盘上都放着七八道菜，诱人的香气顿时四溢开来，引得众人味蕾大开。

菜被陆续摆上桌，色泽鲜艳，样类繁多，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凌玄霜忙跑回自己的座位，抓起筷子从左看到右，从前看到后，“我该先吃什么好呢？”

“等等，”凌玄渊道，“玄褀，你去将刘掌门他们请上来吧，等他们来了我们再吃。”

凌玄褀不愿，“那群忘恩负义的……”

“君子要有容人之度，”凌玄渊板着脸道，“以德报怨方是正道，你就是永远记不住，才会不断闯……”

“我去了！”凌玄褀飞速冲了出去。

贝瑾瑜笑，“想不到你教弟弟也很有一套。”

凌玄渊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变化，竟有几分悔恨的意思，“我并没有教好，一个小气抠门一个风流成性一个整日闯祸，全都失败了。”

凌玄书、凌玄夜：“……”

凌玄霜庆幸道：“幸好我不是你教的。”

凌玄渊：“……”

慕非寒淡淡扫了凌玄夜一眼，没有说话。

“……”凌玄夜觉得背脊发凉，不知为什么就有些没底气，“我二哥他说着玩的，你别当真。”

慕非寒道：“什么别当真？”

凌玄夜支吾道：“就是……那个……风流……什么的……”

慕非寒双目清明，“与我何干？”

凌玄夜被他堵得胸口窒闷，“无干，无干。”

凌玄霜用筷子敲桌子，“这么多美食摆在面前却不让吃，你要馋死我么！”

他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了，凌玄褀走进来道：“来了来了，别急。”

刘掌门跟在他身后，对凌玄渊抱了抱拳，“多谢凌二少盛情款待，叨扰了。”

其余几人也先后进了来，说辞都差不多。

满桌的人只有凌玄渊站了起来，对于他的暗示，凌玄书等人亦当做没看到。凌玄渊无奈，道：“几位不必客气，请坐吧。”

几人落座，刘掌门正要再开口，凌玄霜忙抢先道：“现在可以吃了吧？”说着也不等凌玄渊回答，便开始将看上的几样菜往自己的碗碟里拨。

主人家自是不会客气，但刘掌门等人却觉有些拘谨。特别是郝帮主与曹义，这两人当初并不赞成一句话没有地撇下御剑山庄这些人先一步往锦绣园去，如今出现这样的局面，不免要尴尬。

郝帮主将筷子拿起放下了好几次，终于受不得这种感觉，举杯道：“几位，追击火烽的一路承蒙你们多番帮助，我原是不该不告而别的。对不住的地方，你们大人有大量，还请多担待着些，这杯酒便当是我给几位赔罪了！”

曹义忙跟着举杯道：“我也是！”

刘掌门身为前辈，一时半刻拉不下脸；柳娘作为女人，也是受惯了旁人的谦让；而万忠，最近一直是柳娘怎么他便怎么，因而也没有响应。

没给他们三人太多考虑的时间，凌玄霜清脆道：“煜新，帮我夹一下那个，我够不到。”

“这个？”邵煜新指着那道虾仁烩双珍问道，见凌玄霜点头，便接过他的碟子拨了一些进去。

郝帮主、曹义：“……”

凌玄书也举起酒杯，“郝帮主与曹门主言重了，若真将那事放在心上，今日我们又怎会请众位前来同聚呢？”

刘掌门、柳娘与万忠互换了个眼色，心里都暗悔错过了最好的道歉时机。

“来，我借你们的这杯酒敬几位，”曹义道，“几位若肯赏我这个面子，便干了吧。”

凌玄书既已带头举了杯，邵煜新贝瑾瑜等自不会卷了他的面子，晏清萧嘴里不知在咕哝些什么，却也还是象征性地拿起酒杯比了比。

喝过这杯酒，这一页便算是翻过去了，即使有些人心里还揣着复杂的想法。

在凌玄霜的带动下，凌玄夜和凌玄褀都开始跟各式各样的菜色做斗争，贝瑾瑜与晏清萧也很快加入了进来，几人抢得不亦乐乎。

柳娘抿唇犹豫了片刻，微笑道：“这次真是对亏了凌二少，不然我们可吃不到这样的美味了。”

“是啊，我们问了几个人，都说不到这天宫阁吃一次就算是白来南驿了。”万忠道，“我们几个便想着来尝尝，没想到这里竟火成这个样子，连位子都没有。”

“举手之劳。”凌玄渊只回了这四个字。

“我们也是才知道这天宫阁是在御剑山庄名下，所以请上这一餐饭也算不得什么。”凌玄夜边吃边道，“只有一事我有些好奇，不知几位可也参加了后天的擂台战？”

郝帮主道：“是都将名字报了上去的，不过我自问不是凌二少的对手，只是上去舒舒筋骨罢了。”

曹义道：“有热闹大家一起凑嘛。”

刘掌门道：“这事是我们几人提出，自己却不参加的话未免要让人说些闲话。”

柳娘道：“我一介女流，自不指望会成为什么武林盟主，只盼着能为凌二少先打退几个竞争对手，也可算我功劳一件吧。”

万忠道：“正是正是。”

凌玄渊眉头微皱，没说话。

凌玄书笑了笑，“好意心领，不过我御剑山庄的事向来不假手于人，所以柳峡主与万峰主若是无心比武，不妨退出。”

柳娘脸色变得不甚好看。

万忠盯着她看。

柳娘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吃你的！”

“好。”万忠唯唯诺诺地应着。

这一餐饭吃得算不上愉快，回去的路上，凌玄霜埋怨凌玄渊道：“都是你，非要让他们上来，害得那些佳肴都折了味道。”

邵煜新看了眼他微微凸起的胃部，“那还是把你给吃撑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凌玄书道，“若将来还要与他们同路前往饮血教，至少能确定郝帮主与曹义两个人是可以信任的。”

凌玄夜顾及慕非寒，“能不同路最好不要同路，人多不便之处也多。”

凌玄褀道：“不同路也会在饮血教碰上，总归是要并肩作战的。”

凌玄书想了一阵没想通，道：“刘掌门为了私仇，万忠为了美色，行事有失稳妥并不难理解，可柳娘这般是为的什么？”

“因为她是女人，”凌玄夜道，“天生就是为了让人难懂才存在的。”

凌玄书：“……”

第52章：你很好

次日又休息了一日，连日赶路的疲乏已经完全得到缓解，只等明日的武林大会召开了。

睡前，凌玄渊照例要为贝瑾瑜渡真气，却被他拒绝了。

贝瑾瑜难得主动取药来吃，“今日便不用了，你明日还要比武，不要浪费真气。”

“不打紧。”凌玄渊拉着他在床上坐好。

贝瑾瑜卷过被子躺了下去便不起来，“我说不用就不用，夫人乖，听话。”

凌玄渊：“……”

贝瑾瑜枕着手臂看着他，眼含歉意，“我本是不在意这些事的，可如今却觉得太过拖累于你，我知道你我之事并非出自你本心，你便不必尽心至此。”

“我的事我自会看着办。”凌玄渊熄灭了灯解衣躺下。

贝瑾瑜低声笑，“你越是装冷酷我就越想好好欺负你，要不是看在你明天还要比武的份上，本寨主今晚说什么也要办了你！”

凌玄渊：“……”

贝瑾瑜抬起手指沿着他脸部轮廓轻轻划着，“可惜你并不……”

凌玄渊忽然翻身坐起，抓起外衫一边往身上披一边奔了出去。

“……”贝瑾瑜颇显落寞地叹了口气，“你并不喜欢我啊……”

凌玄渊很快又回来，重新躺好。

贝瑾瑜动了动身子，“肾亏尿急？”

“……”凌玄渊道，“我听到外边有动静。”

“怎么回事？”

凌玄渊为他拉了拉被子，“是玄书，不知道这么晚了要到哪里去，竟然还用上了轻功。”

贝瑾瑜意外道：“你没追上？”

“我见是他便没有追。”凌玄渊翻身将背脊留给他，“睡吧。”

迟了片刻，贝瑾瑜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子时将近，凌玄书才从外边回来。他并没有直接回房睡觉，而是悠闲地来到了厨房。

还未进门，他便听到了里边有声响，道：“谁这么晚还不睡，在这里偷吃东西？”

晏清萧转过身来，嘴里还咬着块糖醋小排。

凌玄书正好点亮了门边上挂着的油灯，见他这副样子不由笑了出来，“怎么，饿得睡不着？”

晏清萧几下咬下肉来吐掉骨头，想起先前与他之间的不快不觉有些别扭，道：“我吃饱了，这就睡了。”说着便要走。

凌玄书却在他经过自己身边时抓住了他的手腕，“正好我也要吃，你陪我一会儿？”

晏清萧的肚子很不配合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凌玄书笑道：“不是说吃饱了？”

“笑什么笑！”晏清萧见他手上提着两个油纸包，夺下来道，“吃就吃，吃穷你！”

凌玄书笑得更开心，“求之不得。”

这次带回来的是脆皮浇汁鸡和红烧肉，二人摆了盘又找了两壶酒，来到院中对酌。

“昨日见你喜欢吃这两道菜，我便选了这两样带回来，”凌玄书为他倒上酒，“趁还没凉透，快吃吧。”

晏清萧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一定会遇上我，难不成你打算装好了菜后到我房里去？”

“没有，这个时间我本也没想到会遇上你，”凌玄书拿起酒杯，“我只是想自己喝两杯，对着这两道菜，便当是你在了。”

晏清萧吃了两口菜后，直接将那杯酒仰头喝干，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可以当先前的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怎么也不等等我。”凌玄书也将酒喝下，又给晏清萧倒上。

这两道菜很是合晏清萧的胃口，他吃吃喝喝得极为起劲，“这么晚了，你到外头去不是只为了带下酒菜回来吧？”

“自然不是，”凌玄书又给他满上酒，“只是顺便。”

晏清萧道：“那你去哪儿了？做什么了？”

凌玄书晃了晃酒杯，“这个嘛……我先不说，明日你便知道了。”

晏清萧撇了撇嘴，“有什么好神秘的，明日都去武林大会上看热闹了，谁有时间理你？你不说算了，我还不稀罕问了，你千万不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