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煜新又坐了一阵，才起身朗声道：“众位，在下无心比武，此是门下之人误报了，还请众位见谅。这一场在下认输，是这位高前辈不战而胜了。”

众人都发出略显失望的叹息声。

高手正自得意，想要下去了，却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慢着”。他回过头，便见一名年轻漂亮的少女走上了台。

“我跟你打！”陶心悦对下边微一抱拳，道，“落尘原陶心悦，愿代师兄出战。”

下头叫好声雷动。

高手捋着他的短须，细细端详着陶心悦，“甚好，甚好！”

陶心悦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你看什么？”

高手笑眯眯道：“小姑娘，你年方几何，婚配与否啊？”

陶心悦的脸瞬时变得通红，“你……你这个为老不尊的……你……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高手嘿嘿笑道：“你生得花容月貌，我很是喜欢，我未娶你未嫁，不是正好？”

“好……好……”陶心悦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高手笑得眼睛都要不见了，“你答应了？”

“好不要脸！”陶心悦说着，毫不留情地攻了过去。

凌玄霜在下头看着，啧啧两声，“这老家伙都够给小师妹当爷爷的了，居然想讨她做媳妇，确实不要脸了些。”

邵煜新坐了回来，无奈道：“心悦还是太过胡闹了。”

“她是为了与你置气，”凌玄霜道，“你不哄哄她？”

邵煜新叹了口气，“我既对她无心，便不会再给她希望。”

凌玄霜揉了揉太阳穴，“难道她也知道你心里对她并无男女情意？你们两个的事情好复杂。”

“那就不要想了。”邵煜新将他从后排拉到前排，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这位高手的武功很有些门道，我们瞧瞧。”

“我又看不懂。”凌玄霜靠在他肩上，“不过他色眯眯的，你小心不要让小师妹给他欺负了去。”

也不知是不是适才晏清萧打蔡锦的时候让高手得到了启发，他这招式收发之间，也着实吃了陶心悦不少豆腐。

陶心悦心中又羞又怒，飞起一脚向他面门踢去。

高手出手极快地抓住她的脚踝，向自己这边一拉。

陶心悦一个站不稳，险些仰倒。

高手又及时伸臂接住了她，低头对她微笑，“小姑娘，摔着我可心疼！”

陶心悦推开他站直，抬掌对着他的心脉便拍了过去。

高手轻巧转了个身，反倒要往她怀里扑。

陶心悦轻声惊叫，急忙收掌回护。

高手趁机点了她的穴道，“小姑娘，伯伯多谢你相让，同你开个小玩笑，你莫要生气，生气了可就不美了。”他说完，又解开了陶心悦的穴道。

“谁是你伯伯！”陶心悦啐了一口，跑下台去。

高手：“……”你肯定不是我伯伯。

陶心悦犹犹豫豫走到邵煜新面前，“我输了。”

“这样最好。”邵煜新示意她坐下，“你辛苦了，歇歇吧。”

陶心悦坐了下来，垂首道：“我不该这般胡闹，反丢了落尘原的脸，抱歉。”

“不碍事，不必放在心上。”

凌玄霜在另一边盯着陶心悦看，却不说话。

陶心悦想假作不知道，可凌玄霜看得实在太过肆无忌惮，终于让她找到了满腔羞怒的发泄口，对着凌玄霜的眼睛伸过去两根手指，恶狠狠地道：“你再多看一眼试试，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本想说几句话安慰她的凌玄霜被吓得一抖，双手捂住眼睛缩回头躲在邵煜新身边，高呼道：“女侠饶命！”

陶心悦：“……”

第56章：深不可测

凌玄渊看着高手神气地走下擂台，一直到他坐入棚中，还没有将视线收回。

贝瑾瑜跟着朝那边看了看，“有什么不对么？”

“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凌玄渊问凌玄书道，“玄书，你觉得如何？”

凌玄书摸了摸下颌，道：“他出手的每一招，看似力不从心，却又后劲十足，若不留心很难看得出。如果不是他本门功法便即如此，那他当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本来就叫高手啊。”凌玄夜道，“可你们说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凌玄褀道：“我也没看出来。”

“所以要你们勤奋练功，”凌玄渊道，“看不出是因为你们功力还不够。”

“……”晏清萧轻轻哼了一声道，“我也没看出来。”

凌玄书很懂眼色道：“你刚比完，正在休息，没看到也很正常。”

慕非寒突然道：“我也没看出来。”

众人：“……”

午前又进行了一轮比试，仍是平平无奇没有大看头。

凌玄霜倚着邵煜新，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邵煜新见他的头一次次从自己肩头滑下，索性揽住他的肩将他半圈在怀里。

凌玄霜半抬了眼睛看他，“结束了么？”

“快了，”邵煜新帮他整了整衣领，“要再睡一会儿也行。”

凌玄霜圈住他的腰，“不睡了，我饿了。”

“那我们去厨房看看蔡锦准备了什么午膳？”邵煜新问道。

凌玄霜来了精神，“好啊！”

邵煜新拉着他站起，向旁走去。

“哎呦喂！”没走两步，凌玄霜一个踉跄，险些跪在了地上。

还好邵煜新反应快，拉住了他，“怎么这么不小心？”

凌玄霜回身摸了摸陶心悦的头，“小师妹乖，不要调皮，师兄和师嫂看到什么可口菜肴的话，会带回来给你吃的。”

陶心悦：“……”

但他很快便失望了，又和邵煜新绕了回来，来到御剑山庄的棚子。

凌玄书看他皱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模样，道：“怎么了？”

“我跟你们说，等下我们一定要另寻地方用膳，”凌玄霜撇嘴，“蔡锦这个家伙，让人炖了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想要拿给这些人吃，看上去像猪食一样！”

凌玄夜笑道：“邵大哥带你去厨房了？”

凌玄褀羡慕道：“整天不是吃就是睡的人生，我也想拥有。”

“……”凌玄霜不服，“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你为什么不说？我还要陪煜新呢！”

贝瑾瑜道：“明明是他陪着你吧？”

凌玄霜对着他们几个人扮了个鬼脸，“玄渊呢？”

晏清萧指向台上，“那么大个人你都看不到。”

凌玄霜对着台上大喊道：“玄渊，别玩了，到时间吃饭了！”

正在比武的凌玄渊：“……”

晏清萧事先让付楠告诉了那小厮，下一轮自己不会再比，因此等到凌玄渊回来，一行人便结伴出去用膳了。

今日人都聚到了锦绣园去看热闹，天宫阁的人便也不如往常那般多，见一楼角落有空位，几人便都过去坐了，没有特别到楼上雅间去。

掌柜的忙叫人在此处拉了屏风，以防旁人打扰。

他们几人刚点好菜，便听到外边传来熟悉的的声音。

袁成道：“这里人也不是很多啊，真地用得着提前来占座位么？”

方功道：“这儿的东西到底有没有传说得那般好吃啊，师父都不让我们看他比武，就把我们赶出来了。”

“坐吧坐吧，把师父要的那几道菜点了，不说很快就来了么。”

“小二，来来来！”

“那个高手等会儿也要来，”凌玄夜道，“还说很快，看来对于比武他是成竹在胸啊。”

凌玄渊低头看着手上的茶，“以他的功夫，这一轮本也难不倒他，说不定还能打到最后。”

贝瑾瑜道：“与你对阵？”

凌玄褀咬着茶杯笑，“二嫂怎么知道二哥能打到最后？”

贝瑾瑜挑眉，“你觉得他不能？”

“……”凌玄褀乖乖喝茶，“能。”

被他们叫出来的陶心悦道：“这人的武功邪门得很，”她想到自己被那糟老头占了便宜，脸颊微微泛红，“若是动真格，恐怕……他早能要了我的命。”

“不会的，”凌玄霜摆手，“你师兄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我也不会！”

陶心悦白了他一眼，“你又有什么能耐阻止他了？”

“我阻止不了他，”凌玄霜从凌玄渊一个个指到凌玄褀，“但我有弟弟大军。”

弟弟大军：“……”

说话间，外头已经吵了起来，人们前前后后进门，转眼就将天宫阁的空位都填满了。

袁成道：“原来真地会有这么多人。”

方功道：“是都在锦绣园看热闹来着吧。”

这当儿陈小强扶着高手走了进来，“师父，您慢点。”

凌玄书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起身道：“我去试探试探他的底子。”

晏清萧顺口道：“小心。”

已经快要转出屏风的凌玄书回过头，笑得十分温暖，“好。”

晏清萧：“……”刚刚说话的人一定不是我，一定不是！

凌玄书假作目不斜视地朝门外走，走到高手身旁时，“不小心”撞在了他的肩上。

高手在陈小强的搀扶下本来看上去脚步不稳，每走一步都要晃上三晃，可在凌玄书这蓄意的一撞之下，竟是半步都没有退。

凌玄书惊诧于肩上弹回来的力道，又做出想要去扶他的样子，“原来是高盟……前辈，晚辈莽撞，前辈莫怪。”

“小事小事，”高手抓住他的手腕，身子摇摇欲坠，“只不过我这么大把年纪，骨架子不如你们年轻人结实，你这下撞得可不轻，容我缓缓。”

凌玄书笑容不改，“应该，应该。”

“师父，我们去坐吧，在这里站……哎呦！”陈小强话未说完，人忽然被一股大力弹了出去，摔在地上好一会儿没能爬起来。

袁成和方功急忙过来，将他扶起，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陈小强糊里糊涂地道：“我也不知道。”

“师父，”袁成走过来，“您这是……”

高手退开一步，伸手示意袁成扶着，“凌三少，我饿了，先去吃饭了，省得挡了你的路。”

凌玄书微微颔首，“前辈请。”

待得高手落了座，凌玄书若无其事地去跟掌柜的闲聊了两句，又回到屏风后头。

“如何？”凌玄渊问道。

凌玄书似乎在想该怎么说，半晌后只说了四个字：“深不可测。”

陶心悦不赞同，“他的武功虽说有些邪门，却也没到你说的那个程度。”

“我不是说他的武功，”凌玄书道，“我刚刚与他过了三十多招，还对了一掌，能把陈小强弹出去，便说明他内力尚在我之下。”

晏清萧哼了一声道：“也许人家故意让着你，又或是有意不想让你探清他的底细。”

凌玄书指着茶壶，将杯子向他面前递了递，“你要相信我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见没人理他，晏清萧只好不耐烦地帮他倒满茶，“有没有都是你自己说的，谁又知道？”

邵煜新道：“既然不是说武功，那你说他深不可测，指的是什么？”

“是他这个人。”凌玄书让茶杯在掌中一下下缓慢转着，“就像他与陶姑娘比武时我便觉得不对劲一样，真正与他过上招，会觉得这人更不对劲。他的招式实数上乘，手法也够老练，可是……”

凌玄夜好奇道：“可是什么？”

凌玄书微蹙起眉，“可是他既有这样的武功，这样的年纪，断不该只有这样的内力。”

“也许，”凌玄褀道，“他本就不是个勤于练武的人？”

慕非寒开口道：“一个对武学不热衷的人，又怎会来争武林盟主？”

凌玄夜用手托着头，“如此说来，这人倒当真让人难以看透。”

晏清萧见凌玄书的眉头仍是不见舒展，问道：“你还有其他什么在意的么？”

“我总觉得他用的招式我在什么地方见过，”凌玄书叹气道，“可惜印象却似是而非，并不十分清晰，我一时也想不起来。”

菜陆陆续续上了来，贝瑾瑜招呼大家动筷子，“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反正知道了高手不是玄渊的对手，玄渊能顺利坐上盟主之位便可以了，这是你适才试探的最大收获。”

凌玄渊伸出去一半的筷子又收回来，“什么时候知道了他不是我的对手？”

贝瑾瑜道：“因为他不是玄书的对手啊。”

凌玄渊继续夹菜，淡然道：“玄书武功比我好。”

“……”贝瑾瑜手中的一只筷子落到了桌上，“这件事情我为什么不知道？”

凌玄夜与凌玄褀张着嘴看了看凌玄渊又看了看凌玄书，齐声道：“这件事情我们也不知道。”

第57章：武林盟主

晏清萧用筷子敲了敲凌玄书的茶杯，“没看出来啊。”

贝瑾瑜道：“凌庄主难道不该让武功最强的来应对江湖上这一摊烂事么？”

“是啊，”凌玄霜拍桌道，“如果武功高低可以不计，那不是应该由身为长子的我来出面么？”

众人：“……”

凌玄书道：“我天生爱财，只有打理起和金钱有关的事时才会尽心，其他任何事，也不会像二哥一样做得那般认真；而且，初接手这些事宜的时候，的确是二哥的武功更好。”

“后来你就不学无术了？”贝瑾瑜侧头问道。

凌玄渊：“……”

凌玄书笑了笑，继续道：“后来二哥经常要因为各种各样的事东奔西跑，而我忙完了商路商铺扩张等事，每日要做的便只剩下算账了。我闲下来的时间比他多，练功的时间也就多了，没想到不知不觉竟超过二哥了。”

“这也是你打好的如意算盘吧？”晏清萧道。

凌玄霜夸赞道：“清萧弟媳，你真是越来越了解他了。”

凌玄书无语道：“这于我而言又没有利益可得，我为什么要算？”

“难道不是想以后凌家大业由你一人来继承？”凌玄霜扑过去作势要揪他头发。

邵煜新好笑地将他按回座位上，“别闹，小心弄翻了桌子。”

“别忘了爹和咱们那几个娘都说过，谁先让他们抱上孙子凌家便由谁来继承，”凌玄书专注看着晏清萧，“而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他们抱上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