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见故人归——浮光如许
浮光如许  发于:2015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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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赤月当空,必有妖兆。

双生劫,无解。中此蛊毒者,将以魂魄为赌咒,在亲眼看到自己的双生被自己的挚爱爱上且相伴一生后,魂飞烟灭。

他知道,从此黄泉碧落,六道轮回,忘川彼岸,三途河畔,再没有他存在过的证据。

那又何妨,总好过生生世世做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替身好。

他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他活下来只是为了将自己彻彻底底地改变成另一个人。

他一直,都不是自己。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异世大陆 恩怨情仇 灵异神怪

主角:幻夭,月秦楼,索涂 ┃ 配角:花烬,桓知珩,暮衫,溯月,白誉等 ┃ 其它:执念,轮回,替身

第一卷:月未眠

前言

他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少年,忽然笑得讽刺。半晌,他问:

“你是谁?”

少年脸上与他一样的神情,平淡地说出他意料中的答案:

“我是幻夭。”

他听了后开始笑,笑着笑着,却几乎哭了出来。

“你是幻夭,那我又是谁?”

1、魂归·冥火焚天

妖月夜。

薄雾笼绕赤红色的血月,暗影弥散下的迷城中,神秘庄严的法咒一声一声有节奏地被教徒诵读。寒鸦掠过,悄然为这一场祭祀蒙上了一层谜一般的薄纱。

数不清城楼几重,低低压下来的风雾仿若前来索命的阴间孤魂,迷漫不散。带几分古韵的西域城楼下,不腐不朽的千年灵木打造的王座上,七头妖蛇缠绕其上,头颅直直拜对天边盈圆血月!

王座上的男人,一双细眉眉梢长入发端,眉下是黛石描摹的华妆,一双丹凤眼细长,眼角被红色掩盖,瞳孔是极其诡异的暗红色,嗜血般的颜色。额间,一轮血红色月牙深深印刻,在今夜迸发出异常夺目的光芒,白皙的脸颊上却用大红色渲染出一朵朵地狱之花,倒显得血红色薄唇失色。如漆如墨的及踝乌发间,偏生有一缕白色极为显眼,教王之尊的七头灵蛇发冠不偏不倚戴在头上,暗绿色灵石仿佛蛇灵动如同暗魅的双眼,发出绿森森的亮光,冠下,几缕头发以一种极为复杂的方式梳起来。单看五官,无一处有一教之王的风范,但是这张脸,却是一种诡异妖冶的致命美感。一身代表教王身份的异域服装,更是传出了一股威严暴戾之气。他半躺在宽大的王座之上,薄唇微抿,寒冰般无情。

面前百米是高耸入云的祭台。青铜铸造的鼎上密密麻麻镂刻着上古祭文,岁月沉淀下古老风韵,铜鼎边缘浮现着岁月的无情吞没,本已模糊的字迹却在阡陌斑驳的暗红色映脱下分外清晰。

祭鼎顶端的中央,一红衣少年双膝跪地,朝赤红之月,低头闭目,四肢被铁链牢牢固定在身后的铁柱上。束缚手脚的铁链十分紧,却不曾在少年纤细的手腕上留下一丝伤痕,从未有过挣扎。

寒风时而掀卷少年宽松的红衣,露出精细的白嫩皮肤。每一寸被神圣清洗过的皮肤上,都已被尖锐锋利的刀刻上诵文,深处已露骨,却用药蛊止血流,只有胸膛上那一朵曼珠沙华红得仿佛刚刚浸染过鲜血。红裳绘着伏月教圣物七头灵蛇,正吐着信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吞掉少年之首。

少年低着头,发丝被一根根写着冥文的白色发带齐齐系住,风刮过,竟不见分毫错乱,只有额前碎发拂过脸上。

始终不见少年有何表情,仿佛这场祭祀,他只是个过客。

遮住赤月的薄雾渐渐退去,火红色笼罩着这座迷城,几声凄怨的笛声缓缓从远处传来,歌颂着谁死亡盛宴前的命运。

妖月旁的星辰早已改变了原本的轨迹,宿命的预言将在今夜被篡改。

时间已到,赤月在万物之巅,光耀着星辰瀚海!

“拜——”

铜灯一盏一盏点燃,将月夜下的迷城轮廓勾勒,赤红色火焰猖狂炽热着,炽热这不夜。

城楼下所有教徒,竟齐齐朝天边赤月跪下,继而叩首一拜,三拜过后,教众抬起头,注视着王座上妖一般的教王。

王座上男人拖着百鸟之羽编织的长长拖衬,缓缓走向铜鼎。

鼎下,一具千年寒冰制成的棺材静静摆放在那里,冰棺下依稀可以辨认出那男子温和舒静的面容,噙着笑,如正在梦中徜徉。

他来到祭台下,退后一步到冰棺,直直落落地跪下,将手中金觞中的烈酒在地上倒了一半,另一半灌入口中。随后,寂静的城阁中回荡着他低稳的祈求。

“赤月神上,吾一教之主索涂,愿祭以一天命者,祈吾弟穆斜,得以重返阳间。望,神上成全。”

尔后不过片刻,在朱琴弹奏的返魂引中,伏月教徒口中早已念诵上古失传祭文,古老的西域禁术在今夜定当重现。

祭台上的他,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讽刺的笑意。

“祭——”

祭台低端,不知谁人触碰了一环扣一环的机关,七根镂刻着蛇头的利箭划破长空,迅速刺入少年胸口心脏位置,刚刚吐露出花蕊的彼岸花。

身上传来剧烈的疼痛,红衣的少年几乎要挣脱铁链的束缚似的剧烈一挣,却也只是枉然。他忍着,只是闷哼一声。

心头的曼珠沙华霍然开放,殷红色的心头血顺着衣衫流下来,流过鼎面上斑杂的脉络,像农田上细细流淌的水。

半晌过后,血流遍了整个祭台顶面,汇成诡异至极的图案七头灵蛇,最终,在蛇的眼睛下,慢慢流下铜鼎,像血流的瀑布。

他万分厌恶地看了一眼膝下的图腾,索性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心头的血流干殆尽。

祭台下。

一白发男子走到教王身边,麻木地行了大礼。随后拿出一银碗,轻步走到祭鼎蛇眼下,红衣少年的心头血便流淌下来,一丝不差地落入碗中。

最后一滴。

满满一碗的血,没有落掉一点一滴。

这才算是——伏月教的月祭司。

月祭司虽满头白发,容貌却十分年轻,他低身行礼,语调不高不低不阴不阳,听去却足叫人心生寒意。

没有情感,没有起伏。

怪物。

看着胸口的伤口渐渐干涸,再也流不出血来,他一阵眩晕,感觉一切似真似假,再看不真切。

软绵绵地靠在铜柱上,他又闭紧了一双昔日风情万种的眼睛。

“焚——”

铜鼎上,九九八十一朵彼岸花肆意燃烧,地狱中永腾不息的烈焰,夹杂着含恨亡魂饮血的狂欢,一刹那照亮了天穹。

少年火海中翩然飘飞的红裳衣袂,正如在烈焰中盛放的曼珠沙华,却偏偏在最艳美的花期孤独凋零,一同焚烧在仇恨的尸海。

“封——”

焚天的火海中,少年尚未死去之时,七七四十九根利箭射向柔弱的颈部,那颗倾世无双的头颅滚落在地上,长长的发丝挣脱冥文发带的束缚,肆意飘扬,卷起仇恨的骸骨。

月祭司用手推敲着祭鼎的一角,瞬间,那颗头颅稳稳当当落入他手中,脸上浓重的妆容尚未融化。月祭司手中一只以灵兽之骨为架,玳瑁壳为盖的罐子,生生将那头颅封死在那罐子里。

上古法书曰:目不能视,耳不能聆,鼻不能闻,终生为囚。

这罐子里的亡灵呐,尽管有天大的怨恨,只能永生永世困在罐子里,直至天荒地老,不得堕入因果轮回。

恍然,天上赤月发出渗人的红光,竟比白昼明亮许多,光耀得叫人睁不开眼,周围星辰也闪烁着异常的白光,天地间每一个角落都被牢牢映照。

只那一霎,便能明了,何为天地亘古,星月永恒。

滔天的巨火在天光的映照下不足一提。

教众的脸被映照得通红,皆是惊异的神色。就连无悲无喜的月祭司见此情形,眸中也有波光涟影轻掠过。

随后,他跪倒在地,毫无波澜的话语使每一个人欣喜若狂。教王已是面露喜悦之色。

“禀教王,此番天降神光,必将是我伏月祭祷有成,神上定当佑二公子穆斜重返人间。”

祭台上的他啊,身首已是异处,尸骨在焚烧的过程中发出血肉弥漫的芳香,本白皙漂亮的身躯在顷刻间燃烧成了白色的粉末,顺着祭鼎的低端漏了出来,恰如记录时光的白色沙漏。

月祭司将那白色粉末盛入碗中,兑入那碗心头血,平稳地端到棺材前面,跪下叩首三巡。

那碗中的血水,没有一丝波澜。

棺材中的男子穆斜被教王扶了起来,半倚在他腿上。金色的护甲温柔抚过脸颊,宝石的冰冷却丝毫没有使怀中的人有感觉。

冰棺里呆了这么久,可还安好。

融合了白色骨灰粉末的心头血,灌入喉中,为苍白的薄唇平白加了妖异的红。

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穆斜喑哑的嗓音发出低低而碎裂的呻吟。

一刹那,铺天盖地的狂欢。

只是没有人为那个尸骨无存的少年惋惜。

更没有人注意到,焚烧过后灰败的祭台上,一缕赤红色轻烟缓缓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2、魂魅·月中异客

索涂慵懒地半倚在王座上,一双眼睛半眯着,眼神却像望不见底的深渊。

王座下,教徒狂欢着,烤肉炽热的风味混杂着烈酒的芳香,掩盖了舞姬歌伎香甜柔美的脂粉气。

焰火旁,年轻妖娆的舞姬纤细苗条的身体被缠上重重纱衣,金饰磬石撞击发出的泠泠音色更使月夜添加一抹风情,掩盖一丝寒意。

她们诱人的身材跳出激情的舞蹈,诱惑的火焰已经在心中肆意燃烧,在人群中弥漫着,聚集着。

媚。

恍然间,舞姬们轻移莲步,分散去。

那是一个少年,缓缓走到舞姬中央。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那少年就好像来自盈亏不定的神秘月色中,飘忽得就像众人的幻觉……

妖红色的衣衫下,雪白娇嫩的肌肤依稀可见,宽大华丽的锦绣衣袍滑下几分,漂亮性感的锁骨暴露在月色之中……

赤金的面具下只看见一双墨绿色眼眸,那在淡淡的眼线勾勒下妩媚的微微上挑的眼角,像是要将人的三魂六魄勾走,墨绿色的眸子宛如巧夺天工的绿玉琉璃,眼角眉梢间的万种风情更胜于阳光照耀在琉璃上而折射出的粲然光芒,却又似碧波隐隐的平静湖面漾出的一丝浪蕊流光,看不真切亦迷醉其中。

面具下面那轮廓棱角分明也不失细腻柔美,微启的薄唇向上扬,隐藏了几经轮回不曾说出的万语千言。

来自彼岸的花,只能将最美的韶华无奈隐藏在飘渺虚幻的梦境。

三千青丝仿佛浓得化不开的墨,散于脑后,几缕碎发松松挽起,斜插一支妖冶绯红如牡丹泣血的血玉簪,披在身后长至脚踝的乌发被几根红丝线束缚着,纠缠着。

缠绵着几世的因果,追寻着几世的孽缘。

少年轻巧转过身,单薄柔韧的身躯随着音调神秘的乐曲舞动起来。

身体完全舒展开,妖红衣袂翻飞舒卷着,周围的舞姬早已默默退场,舞台中央,只余他曼妙婉转的舞姿抓住所有人的视线。赤红的漩涡中,他就像一株烈火中涅盘重生的毒花,绽放着致命的璀璨诱惑。

身子一曲,墨发未来得及触碰地面,他看似慵软无力的纤腰却挺直,那件锦缎织成的外衫刹那间被抛在半空,像鲜血溅在深蓝色的帷幕。出去那件外衫,只剩下一见火红色异域衣裙,绣着栩栩如生的七头灵蛇。他勾唇一笑,香肩玉臂裸露着,外衫还在空中停滞的片刻,他一偏身,正巧寒风袭来,细致光嫩的长腿从分叉极低的红衣中露出来,上佳白玉一样的肤色在夜幕中极为显落,周围几个教徒眼中欲望的火已开始蔓延焚烧。

来不及看清楚,他纵身一跃,凌空披住了那件外衫,却只是低低地半挽着,垂至小臂处。殷红的衣袖遮住面具下的半张容颜,纯真的目光扫及周围人的神情,墨绿色的瞳中似是含了委屈一般,氤氲了薄雾的水光,整齐的贝齿微微咬着下唇,忐忑地看了一眼王座上的索涂。

他又一个旋身,华贵奢美的裙裳化为黑暗中盛放的火花,烟花一瞬的繁华后是永恒的寂寥。

魅。

索涂不经意笑了。

他半眯的眼睛睁开了些,繁杂花纹修饰的衣袖略抬起些,上一刻还一舞翩然的少年,此时正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腰际,一条暗色丝绦缠绕着纤秀的身躯,另一端松垮地搭在索涂手中。

他修长而冰凉的手指,抚摸过少年光润瘦削的脸颊,金银质地的护甲慢条斯理梳弄着怀中美人染墨青丝。半晌,他低下头,沉稳温柔的嗓音萦绕在少年耳畔。

“你叫什么名字?”

“幻夭。”他勾起微抿的薄唇,声音是春光正浓时烟尘袅袅的光景,甜软娇弱,温柔得融化了寒冰,消瘦了春光,“我叫幻夭。”

脖颈处,温暖的鼻息已经离开,“呐,幻夭,我就叫你夭好了。”

夭。

幻夭幻夭,此等妖艳尤物,真的只应存在于幻境之中。

索涂的头低着,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神色,却见他模糊地笑了笑,冰冷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向那金色的面具,指尖一挑,便脱落了下来。幻夭轻哼一声,绝代容颜立即隐在索涂怀中。

后者无奈叹着,却也伸出手抱紧了怀中的猫,颇有几分哄着宠着的意味。

青丝交缠,索涂的手从夭漂亮的锁骨处一路向下,敞开了原本就宽舒的衣衫,露出大片雪白精瘦的胸膛。手指停留在胸口处妖红的彼岸花上面,挑逗地拨弄着花蕊,引得怀中人娇笑连连。

他欺身压下来,缠绵的吻落在身上,酥麻的声音在黑夜中欲盖弥彰,暧昧的氛围,他当即抱起怀中勾人的猫,走向迷城的深处……

朱红色深漆走廊的尽头,红衣少年默然相侯。

几盏烛灯发出微弱空灵的光芒,照着古老壁上辉煌的彩绘图案。

少年转过身,衣袍遮不住冰肌玉骨,白皙的肤色上几道可疑的红痕,似乎说着深房间的秘密。

白色的皮肤,绝世的容华,波光暗转的绿眸和娇俏妩媚的红唇,仿若来自地狱的艳鬼,稍不留神,便陷溺在无边的风情魅惑之中。

月祭司淡然看了少年一眼,不带纤毫尘世庸凡的脱俗,偏又夹杂着浓重得洗不掉的杀戮阴暗之气,汇成了眼前这个,无心无情的伏月教月祭司之尊的男人。

幻夭仰起头,清冷的月色照耀在脸上,别有一番傲气,像月下长啸的狼。

开口,以往一听便媚骨三分的娇娆柔惑嗓音,此时不知是何原因,听起来清冷空灵如天幕冷月。

他把弄着青丝,漫不经心地拜了拜,慵懒开口道:“月祭司真是利索,夭尚未等候几时,呐,教王让夭转告月祭祀,今夜星辰有变,还请月祭司去见教王。”

“教王如今身在何处?”月祭司声音毫无起伏,不阴不阳不高不低,让人听了浑然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可眼前的少年,却依旧面色不改。

“啊,教王……在星索楼。”

“好。”

月祭司整理了衣衫,目不斜视与少年擦肩,渐行渐远。

幻夭背对着他,月色下的绝世容颜嘲讽且玩味,他薄唇开合了几下,却终究没说什么,化作风中的一丝寒意。

不多时,他恍然转过身,一抹红色的影子尾随着月祭司,鬼魅般在幢幢灯影下穿行。

星辰并不是明亮的,暗淡的光线下索涂只剩一个剪影。

月祭司机械地拜跪后,索涂转过身,随手关上了染着朱漆的门,断绝了谈话的声音。

门外,暗红色的人影与木门的颜色几乎化为一体,幻夭白皙的一张脸上,一改白日里妖媚惑主的情态,冷漠如霜,淡然若雪。

“看来,教王已经找到所谓的‘天命者’。”

“确然。幻夭就是天命者。以圣花覆身,容颜妖丽,来去不明,且喜着红装。”

“那教王打算如何……”

风拂过重门,似要掩盖着一切,又像为谁的执迷不悟萧然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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