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没有什么大碍了，快，我们抓紧时间离开这里。”见所有果子都落了地，颜夙惜抢先发话道，催促众人快离开。

不用多说，大家也知道越快离开这里越好，都是血肉之躯，可禁不起空间裂缝的摧残。季颐安拉起慕白，跟着众人离开星盗的航舰向外走去，锬族的科技水平比人类要高出不少，他们所用的航舰也比星盗们用的要好太多，安全度肯定要好。

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他们刚走没几步，原本平静下来的空间又再次泛起了涟漪，又有人被吞了，锬族众人不由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各自趴地闪躲。

慕白自然也听到了，但他是人类，还是一个基因等级仅为B级的人类，身体素质比锬族要差不少，就算有季颐安的帮助，他还是比人慢半拍，因此心有余力不足地并没有躲过去。

“啊——”这凶险万分的时刻，慕白不由惊恐地尖叫，他感到一阵巨大的吸力朝自己吸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一旁跌去。

季颐安是最早发生他的异状的，慕白刚感觉到吸力，季颐安已经发现了，快速拉他拉不动时，季颐安做了一个让大家都惊讶的动作，他向慕白那边移动了一小步，双手快速环住慕白，把慕白整个人都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凯茵——”颜夙惜喊道，但一切都晚了，原本在原地的两个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事情发生在火光电石的一瞬间，等大家反应过来，连季颐安他们的衣角都不见。

空间很快又平静下来，但人群可平静不了，这一次出手，他们中包括慕白在内一共被空间吞了五个人，其中四个锬族，这损失不可谓不大。锬族人少，每一个都是无价之宝，族人们都互为亲人朋友，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噩耗的发生，大家都是眼角都红了。

如水掉进热锅里，在确定暂无危险的瞬间，大家炸锅了。

“天，空间裂缝，熏不见了！”

“还有源、鱼跃和凯茵！”

“都怪我，我没拉住他！”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痛苦地自责道，“浅离大人，现在怎么办？”

浅离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被颜夙惜的大吼打断了，他边向后对着众人吼边对着通讯仪吩咐航舰的航舰长，眼睛急得要红得滴血般：“大家快离开！跟上，快离开！这里是魔鬼领域！航舰长，快，预热，准备离开！”

五十二、濒临死亡

“阿白，阿白，快醒醒！”

“唔……”慕白痛苦地挣开眼睛，眼前是一个毛茸茸的小灰团子，正是惟，此时，惟正在担忧地使劲推他的脑袋，试图把他唤醒。

“啊，阿白你醒了，我给你带上小型氧气佩戴仪了，也用治疗仪给你治疗过了，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惟喜悦地叫唤道，连珠带炮地发问着。

“我没事，”慕白艰难地咽了咽唾沫，他的嗓子沙哑得厉害，想起失去意识前那个温暖的怀抱，慕白急切地问道：“颐安呢？他这么样？”

“这个，”惟的眼睛暗淡下去，它抬起头看向不远处，哀伤地说道“我也用治疗仪帮他治疗过了，但他还是没有醒……”

“什么？！”慕白大惊，他挣扎着坐起来，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那只庞大的兽，金褐色的身体一动不动地倒在荒凉的土地上，附近的土壤被染成了不详的暗红色。

“颐安！怎么会这样？！”慕白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他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伤口般，挣扎着站起来扑到那只巨大的兽面前。

还是那只威严的兽，但是却那双美丽的暗红色眼睛却被金褐色的眼皮无力地覆盖，他周身都是浓厚的血腥气，远比上次在星盗的航舰的通道里出现的兽身要庞大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慕白知道，那是季颐安为了保护自己而受的。一定是他为了保护自己，用庞大的兽身紧紧包裹自己，所以他才会受那么重的伤，而自己却不过轻伤。

“颐安！颐安！！”慕白凑到他的脑袋边喊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声音里全都是恐慌，他见过季颐安面无表情的样子，见过季颐安气势强大的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季颐安如此虚弱的样子，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对了，惟，惟，能看看他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吗？能扫描吗？”慕白寄希望于惟这个伟大的生物机甲，它的表现从来没有让慕白失望过。

“对不起，阿白，锬族是高级生物，他们的生理特性导致我，我无法扫描……”几乎从不畏惧的生物机甲第一次害怕看伙伴的眼睛，害怕从伙伴那里看到伤心失望的目光。

“那现在怎么办？”慕白惊慌四顾，目光所及处都是荒芜的戈壁，荒土漫漫，没有半分生物活动的迹象，求救无门。

“颐安，颐安，你醒醒。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慕白坚持在季颐安耳边呼唤道，过了许久，巨大的兽首有了些许反应，那金褐色的眼皮勉强睁开一条细缝。

“阿白？”巨兽嘴里发出细弱如蚊呐的声音，只有凑在他嘴边的慕白才堪堪听见，这让慕白心里又是一酸，忙急切地应了他：“颐安，是我，你怎么样了？还好吧？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你别哭，没事。阿白，我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季颐安努力说道，同时费劲把自己变成了人类的形态，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远没有自己所说的那么轻松，他不想在最后时刻留给慕白一个不美好的回忆，所以由兽身转化成了人身。他由于受空间裂缝的压迫，导致受了不轻的内伤，身上又被拉出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失血过多，虚弱之下更是祸不单行，原本压着没有解决的基因问题也开始发作了，自己事自己知，季颐安知道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基本得不到善了。

“嘘，别说话，保留力气，会没事的！颐安，你别吓我！”慕白抱紧恢复了人形的季颐安，一种不祥的预感盘亘在心头，慕白忙惊慌地阻止了他，他害怕于季颐安这类似于交代遗言的行为。

“没用的，阿白，我们都知道。”顿了顿，仿佛积攒力气般，季颐安过了有一阵子才说道：“阿白，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没事，无论是什么我都不怪你，我原谅你。你别说，我不听！颐安，我不听，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我害怕。”

“阿白……”季颐安努力睁开眼睛，眼里依稀浮动着泪光：“你不是一直好奇着为什么你一见到我就对我有好感吗？其实是我的原因，我在第一次见到你地时候就对你使用了我觉醒的特殊技能——心里控制，那时候，我一直对你使用心里暗示，让你喜欢我，后来也是，你明明不喜欢男人，我一直对你使用心里控制，让你接受我……”

“你！”慕白愕然。

“对不起，阿白，可能你压根儿就不喜欢我，都是我的错。你别怕，我们锬族的每一个成员都会被族里的秘法感应到宇宙坐标，他们很快就会来找我了，即使是尸体他们也会，到时候会把你一起接走，你不用怕……”

“颐安，原谅你，我原谅你，你坚持住好不好？！”听到他说出尸体两个字，慕白哪里还不明白，季颐安知道自己就快死了，想让自己没有负担地活下去，忘了他，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就告诉自己他对于两人的爱情做了不磊落的事，好让自己不伤心于他的死亡。

交代完遗言放下了心事，季颐安的气息很快就弱了下去，鼻息若有若无。

“季颐安！你要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坚持住啊，你这个懦夫！混蛋！你对我这么好，我还能爱上谁？！惟，想想办法啊，你不是最厉害的生物机甲吗？！”

这个混蛋，到死都为自己着想，自己怎么可能放得下他？！

“看来凯茵快死了……”颜夙惜看着季颐安的命石的光芒黯淡下去，伤痛地唏嘘道。尽管嘴上不说，但他一直挺欣赏那个崽子的，虽然有些面瘫，但他胆大心细，心黑手辣，是一个有心计的聪明人，而且武力值也不错，在新一代中能够拔得头筹，让身为锬族年青一代武力值数一数二的颜夙惜有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说什么风凉话！”长老凯特瞪他一眼：“我们锬族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你有这个闲功夫快点滚出去测算他的位置，赶紧把人救回来才是！”

“是，长老！”颜夙惜恭敬地应道，转身回去跟正匆忙救人的浅离一起测算季颐安的位置。来不及了啊，颜夙惜走之前看了一眼命石的黯淡程度，心里暗叹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凯茵已经无力回天了。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倒霉地遇上行踪不定的魔鬼领域——一个充满了空间裂缝的特殊空间。别的空间裂缝是出现了然后马上会被自然修补好，而魔鬼领域的空间裂缝是修补好了之后马上又有新的空间裂缝形成，不幸中的大幸是这空间裂缝中间会有暂时性的平息，这才给了锬族众人逃出的机会。尽管如此，回来查看命石发现，失踪的四个锬族战士中，源、鱼跃已经死了，剩下的两个，熏还好一点，从命石来看并无大碍，但凯茵已经奄奄一息了。

唉，愿他们两个都平平安安才好，不，还要加上一个慕白，愿大家都平安无事吧，颜夙惜心想。

五十三、献祭

“季颐安！”慕白颤颤巍巍地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结果发现几不可查，他不由惊叫一声，心底是抑制不住的惊慌。

慕白呆呆地望着手下毫无生气的人，眼泪一直一直往下掉，心里一片荒凉，感觉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又有什么东西生长了，心既空地可怕又涨得发慌。

季颐安不在了，慕白觉得自己好像心里有一个世界渐渐消失，一时间，这个未来的荒诞的世界渐行渐远消失在慕白的脑海，他突然发现他有点不想面对这个世界，面对这个没有支点的世界……

“阿白，你怎么了？”惟突然感觉不对，它快速跑到慕白眼前，结果发现慕白的眼睛都红了，脸上的神情也是恍恍惚惚的，透着一股子不正常，根据惟数据库的资料分析，慕白已经开始精神力不稳，快要崩溃。

“慕白！你睁大眼睛看看，季颐安还没死……”惟大声叫喊着警示道，季颐安濒临死亡，慕白要真的疯了，那他们就是真的没救了。

还没死？在这个不知道坐标没有任何生物痕迹的星球，重伤重病的季颐安要怎样才能活下去？！

“啊——”慕白发出短促而痛苦的尖叫，打断了惟的话。接着，惟感觉到慕白的精神力外溢了，那股精神力搅得周围的空间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慕白，冷静！冷静！”

“啊——”慕白陷入癫狂状态，压根听不见惟在说什么，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也没办法想象一个人重生到另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时空，没有家人朋友是多么的恐慌。当以慕白的身份醒过来，慕白就告诉自己，要努力活下去，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命，但他仍然时不时会有一种茫然感，他觉得自己就是无根的浮萍，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他找不到奋斗的目标，找不到生命的意义，因为他不是一个被需要的人，没有人会真正在乎他，在乎这个灵魂。

直到季颐安出现，这个一夜之间长大的青年强势地介入自己的生活，撬开自己的心，把自己呵护备至，如掌上明珠一样供着，但是这个人，已经奄奄一息就要消失了……

慕白恍恍惚惚地想着，突然觉得自己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那股闷在心里的极度的悲伤被释放了出来，整个人像躺进了温度适宜的热水中，令人不由自主发出舒服的叹息，然后昏昏欲睡。

慕白甚至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倒在季颐安的一旁，与他并肩睡去。慕白并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多么诡异多么凶险，但与他绑定了灵魂惟在旁边惊恐得几欲魂飞魄散，如果它有这玩意儿的话。

惟眼睁睁地看着慕白的精神力快速进阶，很快就从三级进入了四级，再由四级到了五级，这惟还可以勉强安慰自己这是慕白厚积薄发的结果，他本来离进阶四级就差一线，爆发成五级也不是没可能，但看着慕白进入了五级之后就没停下来，精神力依旧翻腾着以让惟目瞪口呆的速度进阶到了六级，又迈过了七级的门槛直奔八级走去，更诡异的是这期间慕白的灵魂虽然受到了损伤，但与他绑定了的惟发现这损伤根本就没什么大问题，程度就像人吃多了吃撑胃那样，无关紧要。

很快，情况急转直下，慕白仍然在升级，但灵魂已经渐渐不稳了。

哪怕是自诩为汇集了全宇宙的智慧的生物机甲惟也不知道慕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精神力以一路狂奔的速度升级，它终于感觉到不妙了，这种升级速度就快把慕白给弄跨了，慕白的脑域快要容不下这股精神力了！

“阿白，停下！你会把自己玩死的！停下！”慕白充耳不闻，脸上依旧是梦幻的幸福表情，甚至带上了一点浅浅的笑容。

“慕白，我有办法救季颐安，你停下来！我有办法救他！”惟急的团团转，见慕白和季颐安都倒下了，它感觉自己的光脑都快短路了，有种要光荣牺牲的节奏。想到牺牲，惟突然眼睛一亮，它想到办法救季颐安了，当下牙一咬，便大声地喊出来。

慕白听了，眉头不安地动了动，睫毛也在颤抖，显然他放心不下季颐安，神智被唤回来少许。惟一看有戏，赶紧再接再厉：“阿白，你挣开眼睛，醒过来，我有办法救季颐安了！快，你醒了，我就能救他！”

短短一段时间，慕白的精神力已经上升到了八级的地步，让惟胆战心惊，就怕慕白的脑袋突然会爆成一团血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的话真的有用，它说完之后，慕白外溢出的精神力慢慢减少了，他升级的速度也放慢了，在快要达到九级的时候堪堪停止，睫毛跳动的频率更快了。

惟知道他听得见，于是趴在他耳边不敢停地说道：“阿白，快醒醒，我知道一种方法，可以让季颐安坚持住，以他锬族的生命力，他只要没死，就一定会慢慢自我修复，你快醒来救他！”

“阿白，这种方法叫做献祭，主要是借用秘法把你的生命力分一点给他，你愿意吗？你只要分一点给他，他就能活下来了……”

“你，你说季颐安能救回来？！”慕白吃力地打断了它的话，来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看起来虚弱极了，但他那没力气睁大的眼睛却如注入了火种般，灿若星子，熠熠生辉。

“对！”惟迟疑了一下，坚定地答到，“有一种献祭方法可以把你的生命力与他共享，他是锬族，只有还活着，就能进行自我修复，再不济，他也能等到锬族的人来救他，然后被送进医院，由医生来解决他的问题。”

“这个要怎么做？”

“这……”惟突然不想说了，它是希望季颐安活着不假，但它季颐安活着的基础是有慕白垫着，这种献祭方法对慕白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慕白才是它的契约者，他不能害死他。“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太差了，你回复一下先，要不然季颐安救不回来还可能把你自己给搭上了。”

“惟！”慕白抬眼看它，那晶亮的眸子好像看穿了一切般，既澄澈又深邃，里面还带着能救人的喜悦和对未知的忐忑，唯独没有退缩和后悔。只一眼，惟就明白了他的决定，这让惟心底涌上了不明不白的难过，它欲言又止，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