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顾不敢太过火：“我打一针试试看，无论如何补充精力是第一步。”

杀马特一号审视着白顾每一步动作，白顾十分配合地，将药品用途和医疗用具都展示给他看：“找个高点的架子挂吊针。”

“就挂床头。”杀马特一号伸手一指，命令。

他手臂上有不少针孔，白顾见了，心中更加没底——这些针孔在躺着的杀马特三号胳膊上也有，古怪的气味，发青灰败的脸色……他们不是普通的歹徒，而是悍不顾命的吸、毒、者！

毒瘾上来的时候，这些人完全不讲理，什么事都做得出。为了筹一点毒资铤而走险，他们已经不能算正常人了。

白顾从网上读到过，有位瘾君子戒毒，关在二楼还是三楼，手铐铐在床头，发作时生生将自己手腕咬断，跳楼身亡。为了筹钱，卖掉亲生儿女的有，举斧头砍杀老父的有，总之就是只讲暴力不讲道理，无法控制难以安抚。

之前他曾经设想过，灵石能不能缓解对方伤势，可惜给阿锋治疗就是误打误撞，而古时水没有说灵石治疗外伤的具体用法，他也只想着自己实验，没来得及深问。毕竟灵石不是他自己的，虽然古时水说能随意用，他有两个就够了，不能占人便宜。

现在对着瘾君子，危险指数成倍增加，贸然使用非医疗手段，很容易引起对方怀疑。

可是对方的情况大概已经不能更糟，自己的境况也不能更糟……

时间过去半个小时，白顾小心翼翼靠近观察杀马特三号，试探着说：“如果两个小时后还不见稳定，他必须去正规医院动手术。你们时间拖的越久，对他身体损害越大。”

“那你就给他手术！”杀马特一号空中挥舞匕首，“要不你死，要不一起死！”

匕首虎虎生风，猛地在白顾延咽喉停住，由于对方力道控制不好，匕首尖刺破皮肤，一颗血珠渗了出来。

白顾喉间不由激起一粒粒鸡皮疙瘩。

“我不是外科大夫，从没上过手术台，就是你宰了我也没用，不过……我有个师兄可以帮忙。”

“你想报警，嗯？”匕首又往前刺了一点。

第四十章：师兄

“你师兄？我怎么会知道他会不会报警？又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妨碍到我们？”

“我手边没有工具，贸然进行手术，即使成功，你的兄弟也可能死于术后并发症，师兄能带医疗器械过来。”

“不行！”杀马特一号非常坚决，他心里有盘算，人越多越不好控制，现在屋里就是三对三，但他这边第三个人可是在昏迷中，对方还有一战之力，要是再来一个生力军，他们处于劣势，这风险太大，绝对不能冒。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白顾掏口袋，还是将灵石拿了出来，“这是我师兄的东西，先说好，风险大，但死马当活马医，如果不行也没别的法子。”

杀马特一号浑浊的眼珠子盯着灵石：“这是玉？”他劈手夺过来，“你不早拿出来！怎么用？”

“你把它放在你兄弟肚子上。”白顾说，脑子转得飞快，“这东西很贵重，小心。”

一般人看到美丽精致的东西，下意识会觉得贵重，更何况灵石卖相极佳。白顾故意强调了这一点，杀马特一号端详着灵石，也觉得这小东西不一般。

灵石放在杀马特三号的腹部，时间又滴答过去了半个小时，虽然变色速度没有在阿锋伤处那么快，也渐渐浑浊起来。白顾猜想可能是主动与被动的区别，阿锋知道怎么运用而他不知道，现在他只希望能出点变动，不论好坏，对方越慌乱越容易出错。

杀马特一号精神忽然变得恍惚起来，连连打了三个呵欠，眼泪横流，叫声：“二子。”

“大哥，什么事？”客厅的杀马特二号走过来，小戴早就被他捆结实了，并不怕人跑掉。

“把他也捆上，看紧了。”

杀马特一号说完，从口袋里掏出针具药品之类，熟练而迫不及待给自己注射。

白顾一见就知道对方毒瘾发作，这个时候对方眼睛里只有针剂没有其他，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他真没胆子惹杀马特一号。

杀马特二号看到这种情况，手底下迅速动作将白顾捆上扔另一角落，也迫不及待给自己注射起来，不到片刻，表情梦幻神态惬意，显然陷入了毐品构建出来的虚幻之中。

两个人“享受”快感的时候，忽然听到杀马特三号腹中咕噜噜响了一通，突然腰一挺，后门一开，腥臭腥臭的味道登时弥漫了整间屋，浓重的烟味儿都遮不住。

不仅如此，这一炮还不是空响，带出了一大泡乌黑屎尿，干的湿的浸湿床单，淌到地上，看着十分恶心。

顿时这屋里就没法呆了，杀马特一号一把拽过白顾，给他来了一拳：“你这么想死？我成全你！”

“这是在排毒。”白顾猜测方向很正确，小虎体质差，带着灵石会拉肚子，杀马特三号又是吸毒又是重伤，体质只能更差，不拉肚子才怪。

“你玩我？”

“没有，没有。”白顾忍着疼说，“我也说过这是试验品，风险大……糟糕！”他故意脸色一变，“排泄物带血，可能肠道破裂，他必须马上手术！”

“不行！”

“那你赶紧给我师兄打电话，时间不能再拖！我师兄不止手术做得好，他还会很多不动手术就能治病的偏方，灵石的效果你也看见了，他有很多这个，都很值钱！”对待这些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没有的话，只好诱之以利了。

“值钱？”

“因为很贵重，不做医疗使用的话，这个很贵重，很值钱！”白顾继续强调、

“很值钱？还有吗？”听说值钱，杀马特一二号眼睛都亮了。

“你们可以给师兄打电话，我是人质，他不敢报警。”

两个杀马特对视一眼：“这单生意，值得干！”

在通讯里找到古时水的号码，拨过去，响了三声便被接起：“喂？”

“时水……师兄。”白顾脖子上横着匕首，只要他说错一句话，或者杀马特以为他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血溅当场，“师兄，我这有点医学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你。”

他手机开着免提，强调两遍“师兄”，就是怕古时水说错了话穿帮。古时水究竟有多大本事，白顾心里没底，但对方一向沉稳，他觉得自己有几分把握。

“你说。”古时水声音很稳。

“不好说，师兄能过来做示范吗？带上你的医疗工具，还有灵石，很多灵石。”

“我知道了，地址是？”回答十分简洁。

白顾说了地址，古时水说：“五分钟就到。”

说完，主动挂上电话，发动了车子。从云贵小区到晨星里，算上停车倒车的时间，也就五分钟。

古时水表示，他绝对不是因为觉得白顾下班迟了，才一直等在这里的。

——他是从白顾上班开始，就特地到这一带拉生意的。

白顾对他的称呼有变，必定遇上了问题，古时水很高兴对方主动向自己求助。

不过么……既要手术，又要灵石？他散开发尾，从车里拽出一支腋拐，随意背着包，晃悠悠上了四楼。

门一开，忍不住后退一步——里面太臭了。

“你是古时水？”杀马特一号怀疑地盯着他。古时水的体型还有那道疤，看上去和医生的形象相差很远。不过架着拐……战斗力不高？

“我是，白顾呢？”

“进来再说。”

古时水迈步进了屋子，直接往里走，根本不给杀马特一号留个眼神。

“师兄。”白顾歪在一边，招呼。他的脸青了一块，杀马特二号的匕首还在他脖子上。

古时水毫不犹豫：“我要白顾平安，你们什么条件尽管说。”

“兄弟上道啊。”杀马特一号啧啧赞扬，“你腿怎么回事？”

古时水主动交代：“我两条腿都是假腿，不信你自己摸。”

“先救我兄弟，不然你兄弟就死！”

“可以。”古时水走到杀马特三号身边，目光逡巡，空中虚虚一抓，拉过什么东西，直接拍在对方天灵盖上。

顿时就听杀马特三号哼哼了两声：“好臭……”

“老三你醒了！”杀马特一号惊喜。

“大哥……”

“他需要休养。”古时水说，连装神弄鬼的姿势都不屑摆，闲闲站在那里，“你们可以放人了。”

“这就好了？你哄谁呢？”杀马特一号怒道。

“不信你让他自己起来。”

输液针头还在手上，这些瘾君子拔针的动作都十分娴熟，杀马特三号觉得裤裆里黏糊糊一片，抽抽鼻子变了脸色：“我怎么了？”

杀马特一号根本就没敢走过去，呵斥：“你拉了一裤，赶紧去洗。”

杀马特三号翻身下地，叉着两条腿钻厕所去了。

看见他行走无恙，杀马特一号放了心，开始第二件事：“灵石呢？”

他拿着匕首逼近，一把拽下古时水的背包：“给我拿过来——里面什么都没有！你是什么人！”

匕首往白顾皮肤压了压，浅浅一道血痕。

“同归于尽吗？”古时水晃了晃，站住了，说，“同归于尽，人死了就什么也享受不到了，你们不是白白冒险么，不如想想长远的。我是因为出来匆忙才没带灵石，你们想要远走高飞，我有车。这里住不下去，我在郊外有仓库，灵石全都在仓库里。只要你们放人，我保证不报警，车子也归你们，到时候远走高飞，拿着大把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杀马特一号有些犹豫，在解决同伙生命危机后，古时水抛出的这个诱惑就很大了。

“你手上有人质，为了人质安全，我也不敢对你们怎么样。我这么有诚意，你们竟然会害怕？”

……

“大哥，这车和咱平时开的不一样。”

“因为我是残疾人。”古时水说，“只要稍微改动一下你就能开了，我会改，等到了仓库就弄。”

“你要是敢玩花样……”

“我始终很配合。”

小戴和阿锋被打晕，塞住嘴巴，分别捆在两个地方，手机和电脑都搜罗走。

一开始杀马特要杀了这两个人，古时水说他们被吓破胆，绝对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一旦报警，追问起来，起因是他俩把白顾诓来的，这就是同谋，他们更不敢报警。

“而且人质多了反而是累赘，你们三个人，看住我们两个人正好，再去管他俩，容易出错。”古时水句句替他们着想。

因此最后的结果就是古时水开车，杀马特一号坐副驾，后面是二号和三号，一左一右将白顾挤在中间。

车速依然40迈，在非拥堵的时间，这个车速简直就是马路上的老太太，汽车喇叭的集火者。

古时水一直将车子开进自家公司，停在仓库前：“到了。”

“这是什么地方？你不是大夫？”杀马特一号变了脸色。

“我是大夫，不是医院的大夫。”古时水一本正经解释，“打一掌就能治病，医院里可没有这个。”

他率先下车，打开了仓库大铁门。

废品回收站不同于垃圾转运站，没有厨房垃圾，仓库大量存放钢铁铜锌还有纸张之类，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并不显得脏乱差。

而门口这一带，相当宽敞。

杀马特一号二号三号，挟持着白顾走进仓库，顿感一阵清凉。

古时水转身，挥手，两扇大铁门无风自动，“哐”地关上！

第四十一章：高冷的熊孩子

“他们今晚都加班？”公寓楼内，吴小虎坐在桌子旁边，盯着一桌子菜发呆。

微波炉小胖子小微同样坐在桌子旁边，盯着吴小虎：“你先不能吃。”自从能化形，又和白顾相处和谐以来，他经常保持着人形。

吴小虎摇摇头，还没说话，肚子咕噜一声。

小微眼睛瞪圆了，摆出只要吴小虎举筷子，就扑上去拦的架势。

吴小虎苦笑：“我知道这是你给他们做的。我就是沾光，不会提前开动。”

他揉着肚子去厨房翻泡面，面饼放碗里，倒上开水，正要把面往微波炉端，忽然醒悟微波炉就在外面，苦笑着把方便面袋子拆开盖到碗上，拿两根筷子压上，端着碗回到餐桌前。

他一向胆小怕事，能忍就忍，吃什么不是吃呢。

盯着面碗，吴小虎眼前突然多了一只白乎乎的小胖手。小微眨巴着小眼睛，质问：“你为什么不使用我？”

“你已经是人了呀。”吴小虎愣愣回答。

“你说谁是人！我才不是人！”小微两手叉腰，“你是不是因为我变成人了就看不起我啊？我可是有职业操守的微波炉，放着我不使用，自己去泡面，算什么事儿啊！你说你像话吗？”他一边说，一边端走了面碗。

三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牛肉面，直接杵到吴小虎鼻子底下：“吃！”

“谢、谢谢你。”吴小虎挑了一筷子面，放到嘴里——又很快吐了出来。

“怎么，你觉得难吃？”小微眯起眼睛，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意味。

“烫、烫到舌头了……”吴小虎眼泪哗哗，“不、不是你的问题，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小微也没词儿了，“你这人，真是……”

明明就是个胆小鬼嘛，一点都不可爱！

而且白顾白大人亲口承认这是他朋友，小微从来没想着虐待吴小虎，只是自己不过说句气话，偏偏对方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让他感到十分挫败。

“我……怎么？”吴小虎莫名其妙。

随后他碗里就多出一大块酱排骨。

小微哼了一声：“爱吃不吃。”

“我可以吃吗？”吴小虎小心翼翼确认一遍。

“哼！”小微又哼了一声，“要是你抢了白大人喜欢吃的……”

“你可以配一个菜单。”吴小虎想起一堆外卖单子，“还能配照片配图。”

“……有道理。”

当时的小微，完全没有想到，后来他会和吴小虎变成好朋友，好到他会主动把吴小虎放进来的泡面添加真正大块牛肉的程度。

在小微看着吴小虎大口啃排骨的时候，在仓库里——

“你想干什么？”杀马特一号叫道，二号亮出匕首，抵在白顾脖颈，三号的匕首也没闲着，稍微落后一步，顶着白顾后心。

古时水不答：“阿白，谁伤的你？”

“你旁边那个。”自打古时水出现，白顾看着古时水一派淡定，心里也镇定下来。尽管双臂反剪，他丝毫不怕。

“你想干什么？”二号的匕首继续往前递。

古时水咳了一声，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