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冬野回想了一下，那天他确实好像喝多了……

楚原看他深思的样子，好心的说道，“那天你坐副驾驶座，本来好好的，车开一半突然把安全带解开然后就凑过来。”

然后就强吻人家？

宋冬野拒绝接受这种讯息。

不过……“然后你就撞上防护栏顺便把我腿撞残了？”

楚原摇头，“然后你把方向盘一扭来了个大旋转。”

宋冬野伸手抵住太阳穴，特么……太丢脸了。他低着头既尴尬又苦恼的样子落入楚原眼里，楚原眼睛闪了闪，当时宋冬野那个举动之后，他是非常惊讶的，不仅仅是因为这样突兀地举动，还有……当时的感觉。

楚原不太确定，然而随着相处日久，他越发能肯定自己的感觉了。

不过……

“你很苦恼？”

宋冬野拧眉没好气，“你说呢？被同性表白？然后他还是我手下的艺人？”

“你歧视同性恋吗？”

“当然不。”宋冬野毫不犹豫地说道，又接了一句，“但这又不代表我得接受你。”

楚原点点头，“去洗澡吧。”

“诶……？”

“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楚原认真道，“我不会对你做出任何困扰的事。”

感觉怪怪的……“你在玩我吗？”

“当然不，我真的喜欢你。”

宋冬野狐疑地看着他，“喜欢我？为什么？”

“这很难说。”

“那就不要说。”

“至少让你知道我才有希望。”

“希望，”宋冬野抱胸，“抛开性别不谈，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

楚原认真思索了一下，“唔，我可以帮你洗衣做饭打扫屋子？而且这里的每样东西每个位置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宋冬野已经冷静下来了，嘴角翘起一个熟悉的弧度，“听起来挺好的，问题是这些我自己本来都完全可以做。被我颐指气使还喜欢我，你是被虐狂吗？”

楚原把床单拿起来收到洗衣机里去，现在宋冬野已经完全不在意那张床单了，直到楚原再一次出来时，他都站在原地。

“如果非要说，两个人这样的相处就是最好的答案吧。”

10.随遇而安

晨晓初破，天刚蒙蒙亮时，拉上窗帘的卧室一片昏暗，刺耳的铃声在这寂静的空间忽然响起来，持续不止，被窝中探出一颗头来，丁林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还想咒骂几句，看到来电显示一下子清醒不少。

“一大早他找我干嘛？”丁林一边嘟囔一边还是接起电话。

“喂，宋少。”

“早。”那边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截然不同于丁林刚醒过来那样沙哑，他瞥了一眼床头闹钟，六点十五。

讪讪一笑，“早，宋少有什么吩咐？”

丁林捂住打呵欠的嘴，心想着赶紧打发完宋冬野好回去睡个回笼觉。

“关于楚原，我觉得有必要向你问清楚。”

“楚原？他怎么了？”

“你们认识很久了？”

丁林回想了一下，“还好，有五六年了吧。”

“……那么我觉得你应该是知情的，他昨晚告诉我他的性取向，嗯，异于常人。”

丁林一个呵欠被梗在喉中，“他跟你说了？”

那边安静了一会，“听起来你是知道的。”

丁林意识到不对劲，打着哈哈说，“这个，那个，私事什么的……”宋冬野打断他，“私事也对，正常人也好少数人也罢，不给我捅出篓子就没什么大不了，问题是，他看上我了。”

“……”丁林额头滑过一滴豆大的冷汗，他小心翼翼地说，“那个……你确定他是这么说的？”

宋冬野平静的说道，“我想我的耳朵还没有迈入老年化。”

“额……”丁林觉得一大早就受到了惊吓，他调侃归调侃，楚原还真喜欢上宋冬野了？不仅如此，还直白说出来……认识这么久没发现他是一根筋的人啊。

“嗯？我觉得你的反应有点奇怪？”

丁林连忙否定，“没有的事，我就是太惊讶了哈，一时间消化不了。所以现在？”

“帮我查查他私底下的生活情况，另外，找一个帮佣，告诉他不用过来了。”

“那个，宋少，你不会想冷藏他吧？”丁林忐忑不安的问道。

“冷藏？”那边传来轻笑声，“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个好主意，说起来我一开始是有点惊讶，后来冷静下来也就好了。”

“宋宋宋少，你不会也也也也……”

“我说丁林，你好像拍了太多脑残剧，想象力有些丰富啊。”

丁林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是，我脑残。”

“这件事我要先想想，他现在的状态不错，再过不久一定能够走上正轨，我要先确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宋冬野喝着自己一大清早下去买的豆浆一边漫不经心的地说，“他怎么想都行，把戏拍好了就是。我先挂了，你记得我说的。”

丁林瞪着手机听了半天嘟嘟声，打电话给楚原。

“喂？”

“我是丁林。”

“难得你这么早就起床了。”

“……还不是你坑爹，好好的你跟宋冬野说什么了，他一早就打电话来骚扰我，亲打扰人家睡觉会遭天打雷劈啊，你说你告个白失败就算了为啥要拉我下水啊，这家伙这么龟毛家政很难找的好伐……”

“他让你找帮佣？”

“可不是，”丁林冷哼一声，“很明显你被踢了，要不要开一张下岗工人证明领个救济金？”

“他还说什么了吗？”

“哦，让我查查你的私生活清白不，你要不现在就跟我讲讲吧？”

楚原沉沉笑起来，“帮你省了请人调查的钱？这样不太专业吧，宋冬野没那么容易糊弄。”他平常都没什么表情，所以丁林听着那笑声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发现面瘫笑成春暖花开的样子不由自主恶寒了一把。

“没想到……你还真喜欢上他了？”本着八卦心追问，“你看上他哪里了？”

“这不是你一直说的吗？”

“喂喂。”

楚原敛了笑声，“你就去请个征信社把我的资料原原本本地交给他吧，家政不用找，我来解决。”

“那行，你们的事你们解决，我去睡觉了。”

楚原收了手机，站在人行道上，早晨的空气很清晰，路上行人寥寥无几，除了公园里早起锻炼身体的人和街道上早起开门的早点店家。

心里忽然生出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楚原的人生很少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从小父母就会摸摸他的头逗笑说这孩子少生了一条反射弧，跟总是蹦蹦跳跳嬉笑哭闹的楚岚是两个极端。

“小原一定是个很特别的人。”楚妈妈曾经很温柔地对他说。

特别？他上了高中后才明白，自己果然很特别，在那样青春勃发的学生群中，情窦初开似乎是一件来得轻而易举而又如此正常的事，也是楚原第一次直面自己与别人的差别。

比起温柔害羞，体贴可爱的女孩子们，他更加喜欢跟肆意洒脱的男生一起相处，然而年纪渐长，男生群们聚在一起往往喜欢讨论女生的问题，无法介入这种话题的他渐渐跟大家疏离。

一开始的惊慌失措总是有的，但是他性格本来就比较稳重，自己上网查资料，久而久之也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性取向，唯一有困难的一点，就是不知道怎么跟父母坦白。

他选择了隐瞒，想等自己成年了再跟父母说清楚，然而楚家爸妈在一次外出发生空难，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失去父母的日子开始变得拮据。尽管保险赔偿足够支付他们的学费，但是生活上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宽裕了，彼时楚岚和楚原都已经不小了，读书外的日子就是打工，以添补家用。

他们姐弟俩感情一直很好，很多的时候都是楚原在包容楚岚，但是当他提及这个问题时，一向孩子气的楚岚却很平静的接受了。

他们的日子平淡无痕，感情生活，嗯，也如死水般激不起一丝涟漪。原因么，楚原本来受众就小，平常生活圈根本不会遇上圈内人，去了几次gay吧也无果，楚岚则是因为脸的问题……

不过现在楚原看上宋冬野了。

你可以说他眼光比较奇怪，至少大部分人是这么觉得的，宋冬野这个人，出身名门，皮相好性格却捉摸不定，有时对你笑如春风，有时又很冷漠，私事龟毛得不行，公事又喜欢挑剔。最重要的是，他是宋家的二少爷。

刚入道时别人不清楚他的身份，该怎么怎么，宋冬野就是在这种毫无经验的情况下一步步摸索出来的，后来身份出来了，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趋势者有之，时间一长凡是圈中人都知道宋冬野的存在。

丁林说笑归说笑，楚原是从来没有那种念头的，直到那晚他开车送宋冬野回去，当时宋冬野凑上来的嘴唇那种温热的触感虽然只是一瞬间，却给他留下一种怪异的感觉。

以至于后面越长时间的相处，自家里跟外面截然不同的表现，还有欢脱蠢萌的达斯，越发让楚原确定了自己的感觉。

虽说被拒绝了，但他显然一点也不着急。

毕竟努力尝试后的结果才能心甘情愿地接受不是吗？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和煦的晨曦倾洒下来，在地上勾勒出楚原高大的身影，他顿了顿，换了个方向跑回家。

宋冬野正跟达斯僵持着让它喝豆浆时，门铃响了，宋冬野放开它的爪子，“一会再不喝我就直接灌了啊。”

达斯吐着舌头，嫌恶地盯着面前浊黄色的液体心说我才不要喝这么甜腻腻的东西。

“早上好。”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达斯从椅子上蹦跶下来，冲门口跑过去，“汪。”

“达斯，早上好啊。”虽然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脸，但是平常那张没有什么变化的脸如今却很柔和，眼里带着点笑意，看起来简直就要融化心了好吗达斯直勾勾地盯着蹲下来的男人。

宋冬野也很惊讶。

“你……”

楚原站起来，“今天我有空，想过来带达斯一起出去玩。”

被点名的哈士奇立刻坐直。

“不用了。”宋冬野瞄了它一眼，“不好好吃饭，还想出去浪？”

“呜……”达斯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后面饭桌的位置，委屈地摇摇尾巴，宋冬野自然不理他。

“丁林没有跟你说？”一个小时前打的电话难道他挂了后又钻回去睡了？

“说了。”

宋冬野点点头，“那你还过来？”

楚原笑了笑，不答反问，“绷带什么时候拆？”

宋冬野愣了一下还是说道，“医生说两个星期后。”

“嗯，”楚原看着他的眼睛，深邃如墨，宋冬野有点不自在，移开了脸，“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就两个星期，你也不用让丁林找人了，时间到我就走人？”

达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在地上坐的无聊了，就起来绕着两个人转圈圈。

“停。”宋冬野被它绕的头晕，于是抛下一句，“就这样。”

“你要跟我们一起出去吗？”楚原摸摸达斯耳朵，“你想去哪里呢？”

宋冬野横了他一眼，“我没答应让你带它出去。”

“经常呆在室内很闷，”楚原平心静气地说道，“我想它很愿意出去的。”

宋冬野低头看达斯那样翘首以待的模样叹了口气，“把豆浆喝了就去。”又对楚原说，“不管你带它去哪，看好它别走丢了。”

“当然，”楚原笑看达斯，“它方向感不太好不是么？”

楚原和达斯出门之后，宋冬野一个人草草结束了早就凉透的早餐，只觉得各种郁闷，屋子不大不小，只剩下一个人就让他倍感无聊。

11.广告

时间过得很快，宋冬野的手早就拆了绷带，楚原也不再天天去他家报道，没有人觉得不妥，除了偶尔吃狗粮的达斯会哀怨地回想起原来小鱼干肉罐头的美好日子。

《光华》杀青后没多久就进入如火如荼的宣传期，阵容强大，前期造势又盛，于是出现了未播先热的情况，等众人伸长脖子等来上映，又是一片热议，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好票房。

记者们挖够了导演和主演的内容，然而他们都是成名已久，写来写去也没有什么新意，于是把目光落在陌生的楚原身上，楚原虽然在戏中的形象比较糟糕，作为新人其表现还是很受内行人肯定的，等到他真人出现，其高大俊朗的形象又虏获了众多年轻粉丝。

一时风头正劲。

丁林接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喜滋滋地抬头对坐在一旁的宋冬野说道，“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宋冬野斜了他一眼，“给我的资料那么干净，原来有一腿的是你们两个。”

丁林汗颜，“拜托宋少，我跟他什么交情你还不懂？人家眼里可就只有你呢。”

宋冬野不发一言，他可是半点体会不到这句话的感觉。

丁林眼睛晶亮晶亮的，凑过去低语，“嘿嘿，你们两个到什么进展了？”

宋冬野挑出手里一份资料，修长的手指对着上头点啊点，“L市那边缺人，我看你挺适合的。”

丁林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开玩笑，开玩笑。”俗话说的好，祸从口出，嘴太贱不小心就要被发配到荒郊野岭了。

他连忙注意话题，把一堆资料推到他面前，“楚原可真是一只优质股啊，到目前为止接到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广告，电影电视通告，红得跟锅炉似的。”

宋冬野浏览了一遍，“多未必好。”

“也是，我筛选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几个不错的，其他的就一一回拒了。”

“都是什么？”

“哦，”丁林从文件里翻出来，“安代的广告还有盛世的一部古代戏。”

宋冬野想了想，“他最近在忙什么？”

“前阵子是《光华》的宣传期，简直没有半刻停歇，还有后面应付各种媒体的访问，我让他这两天在家里休息一下。”

宋冬野思索了半响，“古代戏推了，安代那边继续谈。”

“嘎？”丁林惊讶的看着他，“就一个广告？可是他后面通告完全是空白啊……”

宋冬野白他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安代要找他拍的应该是新上市的villas，你们把合同谈妥了就要飞去D市。”

丁林挠挠头，“好像是这样。”

“你找个时间跟他们谈，越早越好，到时候你跟楚原一起过去。”

“不好吧？”丁林反驳，“我觉得还是你跟着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