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乱天下 下——梵玉
梵玉  发于:2015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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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楚元麒没受伤的那只手拉起,放在他心脏处,明显感觉到那手顿时一僵,还有点退怯,但随后还是顺着他力道紧贴他胸口,感受他巨大的跳动。

楚元麒整个人有些颤抖,樊月熙的心跳甚至传到他这儿,跟着对方一起心跳加速,他有些蠢蠢欲动的,呼吸不稳。

“很……你……”很久不曾开口,因为受伤,樊月熙的嗓音很沙哑,他清清嗓子再次重复:“很想你,想得简直快疯了,被火戟穿透时我在想,要是我没了,你可咋办?我还答应过你,我变成鬼也得缠着你,可是我昏迷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我甚至不能保证能不能变成鬼,还能不能缠你一辈子,还好……还好我回来了,并且是活着回来。”

他说完这话,就被猛然抱住,那力道很大,楚元麒手臂收紧又放开,怕碰到他伤口,又舍不得松手,他纠结的样子让樊月熙忍俊不禁,下意识抬手回抱。

楚元麒眉头紧锁,像个固执的小孩,一遍遍摸着怀里人发丝,确认他真的存在。

的确,若是像樊月熙所说,他要是真被陀香反噬,再回不来,楚元麒真不知该怎么办了,他坐拥天下,身为九五之尊,他可以得到的东西数不胜数,但他得不到的东西,却是怎么求也求不来的。

一个樊月熙,便是他心头至宝,他愧对他两次,无论如何第三次是不存在的,所以他不在乎了,只要能紧随樊月熙,他就很满足。

“别再这样了,我真的快被你吓死了。”楚元麒那带着不满的埋怨,听在樊月熙耳朵里,变得十分可爱,他忍不住抬手捏捏对方耳垂,后者一缩,一点不顾忌周围人,继续道:“我说过我不会再抛下你,那日若不是我爹,我不可能置你于不顾,我……”

没让楚元麒说完,樊月熙猛然双手揪住他脑袋,对着他姣好的双唇狠狠一亲,其声清脆响亮,随后他就乐呵呵瞅着僵硬的楚元麒,满眼笑意。

楚元麒愣了两秒,双颊居然神奇的闪过两坨红色过去,他一把压住樊月熙后脑,低低咬对方耳朵:“等着过后被我吃拆入腹吧,我全盘讨回。”

这几个月本来战事多,情势紧急,楚元麒根本没往多余的地方考虑,这会儿被撩拨一下,他倒是有点儿火烧火燎的。

他眸子闪过狡诈和邪恶,像个耐心的狼,等待猎物被获。

想着也不再纠结,他平复下呼吸,一把捞起樊月熙,揽着他腰靠着自己,他转过头望向翠凤:“今日多谢大神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何吩咐,不拒。”

翠凤冷哼一声,不咸不淡的走向安清,她眼角瞟着楚元麒:“吾能有何吩咐?只要以后安清托你什么事,你不拒绝就可。”

“娘……”

“怎么?吾说的不对吗?他姓楚的狼崽子在怎么猖狂,也是欠了我们人情,还有他那小情人,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到处占尽便宜。”不理会安清为难的目光,翠凤言语难听的讲着,玉雕的侧脸带着嘲弄与不屑。

樊月熙并未生气,他突然从心底生出些许疑惑……

虽说翠凤是受安清所托,不得已才救他们,翠凤与安清是母子,他也是明白,但他总觉得翠凤对楚元麒有着不可忽视的异样情绪,就像是迁怒般,分明无冤无仇,却总是口出恶言,鸡蛋里挑骨头。

这种现象显然楚元麒已经习惯,根本懒得计较,但樊月熙放不下,他感觉翠凤和安清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

如果后来他知道自己这番猜疑是惊天动地的事件,打死他那会儿也不会再想,可惜没有如果……

最后,他们一干人等皆是转移地方,去了安家大寨,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安老爷和一家老小自上次瘟疫事件后,就被楚元麒送到更安全的地方,于是安清便是唯一熟悉这里的人。

而被翠凤定住的那些狼兵,在他们走后半个时辰里,自动筋脉尽断而亡,至于宇文霄,更是不知最后情况。

楚元麒没管,青花洞里有他老爹和曜在,宇文霄在狡猾,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但一想到百里漠苍和宇文霄曾合作过对抗属云,楚元麒眉间那抹阴霾,就不禁重了几分。

就这样,皇帝等人就挤在了人家的小屋里。

大战主战场因为有楚元麒御驾亲征,很快便不再混乱,而恢复秩序,一举攻退了镝国兵马,留下万千亡魂和苍茫烟缕。

帝都的修复需要大量时间,但楚元麒身为皇帝,不可能置百姓生活不顾,他调动狼兵,委托幽君,因此帝都修建的进程加快不少,很快就有了重新样貌。

至于曾在青花镇祸乱的瘟疫已查明,是宇文霄利用卑鄙手段,使人产生幻觉,摧毁人意志,导致狂性大发,简而言之就是樊月熙嘴里的精神分裂症。

大概又过了两个多月,百里漠苍突然出现,令人诧异的是,他竟不是来找楚元麒,而是找樊月熙的。

这让皇帝大人心底涌上恼意,尽管知道自己老爹已经有了曜,是不可能打樊月熙主意的,但他对上次百里漠苍擅自带他离开,而没救樊月熙的事仍心存芥蒂,二话不说,直接拒绝。

当然,他也是不可能把这些告诉樊月熙的……

百里漠苍也是一山之主,跑来安宅找了两次都被拒绝,他面子就过不去了,心里噌噌的窜起火儿。

自己的儿子怎么能一点也没尊重之意,看来不发发当老子的威,是不行了!

然而毕竟是父子,论脾气那是死像死像不解释,两人就杠上了,于是就发生下面这个场景……

“你让不让我见他?”百里漠苍冷着脸问。

“不让,你能奈我何?”横倔倔挡在自己老爹面前,楚元麒面若寒霜,表情臭的要死。

于是,俩人又开始大眼瞪小眼,气氛僵硬得不行,谁也不退让。

下一秒,百里漠苍身影一闪,滑向楚元麒身后,打算翻过院子去找樊月熙。

察觉到他意图后,楚元麒眸色一凌,蹭的向后飞起,一把拉住百里漠苍肩膀,两人的银白发丝在空中同时扬起,接着,他们就拳脚相加打了起来。

正准备穿过院子去书房的樊月熙,赶巧不巧的出现,他先是看着空中翻滚的俩身影一愣,然后他嘴角忍不住抽搐,眼神也郁闷起来……

这是唱的哪一出儿?

老子特来教儿子功法,秘密训练什么的?

百里漠苍眼尖,立马发现樊月熙,他冰蓝的双眼猛然一眯,身形虚晃避开楚元麒飞来一脚,朝着樊月熙飞去,嘴里还警告道:“小子站那不许动!”

“啊?”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樊月熙一阵迷茫,但还没来得及多想,他就感觉自己手臂被人拉住,回头一看,竟是笑容满面的曜。

他被曜拉走了,其速度快的樊月熙连周围景色都没看清,就到了书房里。

喘了两口气,他缓过劲儿,无奈的扶着额头问曜:“能告诉我发生啥事儿了吗?你们一个两个搞的什么玩意儿?”

曜火红的眼瞳笑意满登登的,最后噗嗤笑出声来,声音越来越大,等平复后,他道:“这是个增进他们父子感情的好机会。”

闻言,樊月熙直皱眉,他完全听不懂:“啥意思?”

“百里漠苍是来找你的,据我所知应该跟那时你和他交换的条件有关,他已经来过两次,加上今儿是三次,可你家皇帝不让他见你,所以百里漠苍是忍不住爆发了,才有你刚才看到的画面。”

曜前面的话,让樊月熙还面色一沉,但听到后面,他就破攻了,哭笑不得的不知说啥好。

两人还在说笑,突然房门被一脚踹开,两人看去,百里漠苍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口,他头上发冠不见了,额间发丝飘飘洒洒全都滑下来,柔顺无比。

配合百里漠苍俊美的脸,怎么看都像是天仙下凡,前提是忽略这天仙脸上恼怒的表情,和身后衣襟大敞同样愤愤的楚元麒。

“你们……你们这是咋了,能不能好好说话,好歹父子一场,动什么手啊。”勉强笑笑,樊月熙微微上前一步劝说。

“哼。”百里漠苍一甩衣袖,看也不看樊月熙,走到椅子边坐下,倒了杯茶,咣当一下搁了茶壶。

有些尴尬的收回目光,樊月熙又向楚元麒看去,对方领口处全破了,乱七八糟的敞着,倒有几分放荡不羁的味道,看的樊月熙眼睛一直。

也就是他愣神的功夫,楚元麒已经慢慢移过来,将他拉到了怀里,看着他盯着自己发呆的眼神,心里有些得意。

楚元麒眸色暗了暗,低沉这嗓音问:“在想什么?”

回过神,樊月熙被对方这侵占性的眼神弄得心跳一顿,他移开目光干咳一声,推开楚元麒,转移话题道:“你和你爹为啥打架?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这一个问题就将楚元麒的逗弄之心给搅和没了,他顺着樊月熙力道放开他,清冷的开口:“是他闲的来没事找事。”

一听这话,百里漠苍眉毛一竖,呵斥出来:“你闹够了没有?都说是有要事找樊月熙,怎么就是没事找事了?”

楚元麒脸子一黑就要冲过去,被樊月熙眼疾手快拉住:“你干啥?”

被樊月熙瞪得没了底气,楚元麒瘫着脸,负气似的侧过头。

他那鸟样把樊月熙逗笑了,他推着楚元麒到桌案后面坐着,随手拿了本书塞在他手里,又倒了杯茶放他面前:“不许再乱讲,想说话就喝茶。”

安抚完,这才过来给百里漠苍赔了个不是,便问起对方来的目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别不要我

“你说的约定还算数吗?”似乎不屑拐弯抹角,或者跟楚元麒打了一架,让百里漠苍心情很差,他了当的直白问樊月熙。

没料到对方如此直接,樊月熙起先一愣,随后沉默地看了他半晌,期间屋里没人吭声,但三双眼睛都紧紧盯着他,尤其盯着他后背的那双没恢复原样的赤红双瞳,樊月熙能感觉到自己后背被看的灼热起来,可他始终没回头。

“算数,怎么不算,我既然说都说了,自然就是下定决心,不会有假。”施施然开口,樊月熙声音很轻,听不出过多情绪,但不知怎地,楚元麒感觉他不回头看自己,也不告诉自己他和百里漠苍是什么约定,这让他产生一丝不安。

百里漠苍深深看着樊月熙,看着他头顶发旋,樊月熙不抬头,那是他不敢,百里漠苍当然知道他为何,可他还是只点点头,漠然道:“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什么日子开始?”

这回楚元麒忍不住了,他几乎遵从本能的问了句:“开始什么?”

他死死盯着樊月熙后背,可那人却不肯给他一个转身,哪怕一个眼神,像是躲避,也像是不愿跟他分担一般,依旧是他熟悉的倔强,可这回却让他愤恨不已。

“我问你开始什么?”他坐不住了,腾地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樊月熙旁边,狠狠拉过他手臂:“到底什么?你背着我跟他约定了什么?”

原本还为难不敢看楚元麒的樊月熙,一听他后面的话,心里瞬间一凉,他莫名的心里窜起一股火,甩开那拉着他的手,眼神有些冷:“怎么,我背着你和别人约定,你不高兴?那你背着我干了多少我不愿意的事,我把你怎么样了?”

楚元麒身体一僵,他怔怔瞅着樊月熙没表情的脸,心里一阵刺痛,连指尖都微颤,竟是一句话都讲不出。

看他不说话,樊月熙心里更是冰寒,他目光暗下去看向别处:“我不想和你吵架,这样没意义你知道吗楚元麒?可是你回头想想,为啥我们总是这样不阴不阳的相处,我们中间隔着的,已经不是一层纸了,是一道冰墙,你有没有想过这东西就快无坚不摧了?”

樊月熙每句话都像一把把刀刃,毫不犹豫戳刺楚元麒心脏,他已经形容不来自己的感觉,他其实很早就察觉到樊月熙隐约的态度,他不过是不想承认,他身为皇帝,头脑何等聪明,却像个孩子一般这样麻痹自己。

他这么逼迫自己变成傻子,是为了什么?

突然胸口一股股抽搐感涌上,他下意识抓住衣襟,那受伤的眼瞳紧紧看着樊月熙,声音变得嘶哑:“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一眼楚元麒的手,樊月熙心里也难受起来:“你总是不懂。”

“我不懂!!我不懂你为什么不肯教教我呢!我一直什么都不懂,可我愿意为了你懂很多,可你为什么连个施舍,哪怕是愿意教我的机会都不给?我楚元麒他妈的上天入地,治理国家朝政,我的心死了十几年,被一个叫樊月熙的家伙弄醒了,可这个家伙却不肯教教我我不懂的事……”楚元麒眼圈深红的瞪着,嘴唇颤抖的低吼,几近失态的样子看在其他三人眼里,都充满不可置信,他说道后面,声音已经沙哑,里面的失落和伤心愈发明显。

最后,他颓然的抓住已经呆傻的樊月熙的袖子,小心翼翼的像个考了差分的小学生,声音颤抖的变了调:“你为什么……不肯教教我呢?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第一次,第一次在还有外人的场合里,楚元麒根本不顾自己什么样子,那近乎哀求的语气,对着樊月熙可怜的问着。

这一回,不说樊月熙,就连百里漠苍都震惊的盯着自己儿子凄然的表情,那随时都能哭出来的眼睛,真是太……不能忍……

曜是最先回神的人,他听到楚元麒大吼的话后,不自觉露出个狡黠的笑容,他一把拉住百里漠苍,对樊月熙微笑:“你想好了随时可以召唤我,我跟你灵识依然连接,今儿就先回了。”

樊月熙颤颤睫毛点了下头,曜临走前拍拍他肩膀,低声道:“好好谈。”

等书房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后,随着那声不大不小的合门声,樊月熙居然小小抖了下。

太超出他想象了,楚元麒那句‘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还在他脑海里徘徊,震得他心脏咚咚狂跳,有种压抑不住的情绪在胸腔翻滚。

半天都没人动一下,樊月熙死也不抬头,他不敢看楚元麒眼神,他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压迫性的目光,他脸一阵烫热。

末了,还是楚元麒主动拉住他的手,温暖的掌心差点烫化樊月熙,他听见楚元麒叹了口气,声音还是有些嘶哑的开口:“你还要我吗?”

“要!”几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两人都是一愣,樊月熙脸色一窘,瞬间就又把头低了回去。

楚元麒心里有暖流滑过,他想笑,可嘴角牵扯出的弧度丑的要死,前一秒他还很激动的怒吼,这会儿又被樊月熙的话弄得很开心,他简直哭笑不得,他伸手抱住樊月熙,低低道:“你是不是要弄死我?我感觉在这方面无论我是怎么玩都玩不过你,如今我的情绪变化这么繁杂,多亏谁?你想想,一个帝王被你耍的团团转,你是不是可有成就感了?”

听着楚元麒在他耳边的无奈责问,樊月熙抿抿唇有些不满:“我有屁的成就感,我被你弄得呼来喝去的时候,你咋不想我是不是也被你耍的团团转?”

“我就想不通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到底是因为我惯着你,还是对你太不好造成的。”楚元麒嘴里责怪,可手里却温和的摸着樊月熙发丝。

“你说呢?”不动声色回搂住楚元麒结实的腰,樊月熙鼻子蹭蹭对方喉结,听到一声不自在的闷哼后,他满意的笑了:“你是一定要和我死磕到底咱俩谁整谁更惨吗?还是非得拿这玩意儿分出个胜负来?”

盯着樊月熙笑脸,楚元麒看了半晌,再次叹口气:“你肯定是想弄死我,不然绝不会这么问,明知道我根本舍不得拿你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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